蕭煜的眼神讓我不寒而栗。他看似平靜，但緊握的拳頭和微微抽動的眼角暴露了內(nèi)心的怒火。
“將軍誤會了，”我急忙解釋，“只是偶遇...”
“偶遇？”他冷笑一聲，目光掃過陸允文手中的桂花糕，“連你愛吃什么他都記得，真是用心?！?/p>
陸允文上前一步，將我護在身后，“蕭將軍，雪兒與你并無感情，何不放她自由？”
空氣仿佛凝固了。蕭煜瞇起眼睛，那種眼神我在戰(zhàn)場上見過——那是殺意。
“陸公子，”他聲音低沉危險，“你是在教本將軍如何對待自己的夫人？”
“允文哥哥，你快走！”我推著陸允文，聲音發(fā)顫。我知道蕭煜的脾氣，再爭執(zhí)下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
陸允文還想說什么，但看到我哀求的眼神，最終嘆了口氣，“雪兒，若有需要，隨時來找我。”說完深深看了蕭煜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蕭煜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guī)缀跬春舫雎暋?/p>
“回府?！彼麕缀跏峭现易呦蝰R車。
一路上，他沉默得可怕。我縮在車廂角落，不敢看他鐵青的臉。
回到將軍府，他屏退所有下人，將我拽進臥房。
“說，你們見面幾次了？”他逼問，眼中翻涌著我從未見過的黑暗。
“真的只是偶遇，”我強忍恐懼，“我去買桂花糕，恰好碰到...”
“恰好？”他冷笑，“那他如何知道你今日會出門？如何知道你去哪里？”
我愣住了。是啊，陸允文怎么會那么巧出現(xiàn)在那里？
“我不知道...”我喃喃道，“但請你相信，我與他之間清清白白?！?/p>
蕭煜的眼神略微緩和，但依然冰冷，“從今日起，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府門半步?！?/p>
“你要軟禁我？”我不敢相信。
“這是為你好，”他轉(zhuǎn)身背對我，“朝中局勢復雜，你懷著身孕，不宜外出?！?/p>
“是因為朝局，還是因為你的嫉妒？”我脫口而出。
他猛地轉(zhuǎn)身，眼中閃過一絲被戳穿的狼狽，隨即又被怒火取代，“林雪，不要挑戰(zhàn)我的耐心?！?/p>
那晚，他在我院中加派了守衛(wèi)，美其名曰保護，實為監(jiān)視。
我成了籠中鳥。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肚子越來越大，行動也越發(fā)不便。蕭煜依舊時常來看我，但總是沉默居多，偶爾會帶來一些補品或孩童用品。
有時夜深人靜，我會感覺到他輕輕撫摸我的肚子，動作溫柔得與他平日判若兩人。但每當我假裝翻身，他就會立刻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這種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讓我困惑。他明明在乎這個孩子，卻又對我冷若冰霜；他嫉妒我與陸允文的偶遇，卻又從不表達任何情感。
這日，宮中傳來消息，圣上病重，太子監(jiān)國。朝中風起云涌，幾位皇子明爭暗斗，蕭煜作為手握兵權(quán)的將軍，自然身處漩渦中心。
他越發(fā)忙碌，常常深夜才回府，身上有時還帶著酒氣甚至...淡淡的血腥味。
我心中不安，卻不敢多問。直到那晚，他被親衛(wèi)攙扶著回來，胸前一片暗紅。
“將軍！”我驚呼著上前，也顧不得之前的隔閡。
“無礙，”他推開攙扶的人，臉色蒼白卻依然挺拔，“一點小傷。”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左肩處插著一支斷箭，鮮血正不斷滲出。
“快去請大夫！”我急忙吩咐下人，上前扶住他。
他深深看我一眼，沒有拒絕。
臥房內(nèi)，大夫為他處理傷口時，我站在一旁，看著他緊蹙的眉頭和蒼白的唇，心中莫名揪緊。
“箭上有毒，所幸不深，”大夫凝重地說，“需好生休養(yǎng)，切忌動怒動氣?！?/p>
送走大夫，我端來溫水為他擦拭額上的冷汗。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眼神因發(fā)燒而有些迷離。
“不要離開我...”他喃喃道，聲音虛弱卻執(zhí)著。
我怔住了。這是那個冷硬如鐵的將軍會說的話嗎？
“將軍，你發(fā)燒了?！蔽蚁氤榛厥郑瑓s被他握得更緊。
“婉清...”他輕聲喚道，目光透過我仿佛在看另一個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婉清...那是我姐姐的名字，也是他書房畫像上的女子。
原來如此。所有若有似無的溫柔，所有莫名的維護，都只是因為這張與姐姐相似的臉。
“將軍認錯人了，”我冷下聲音，用力抽回手，“我是林雪，不是林婉清?！?/p>
他眼神逐漸清明，閃過一絲復雜，隨即又恢復往常的冷漠，“出去?！?/p>
我轉(zhuǎn)身離去，心中酸澀難言。明明早知道自己是替身，為何還會難過？
接下來幾日，我借口孕中不適，避而不見。他卻派人送來各種珍稀補品，甚至親自來看過我一次，見我假寐，只在床邊站了片刻便離開。
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流連在我臉上，那種透過我看另一個人的眼神，讓我如坐針氈。
這日午后，我正在院中曬太陽，管家突然來報，說相府來人探望。
來的竟是我的姐姐林婉清。
數(shù)月不見，她越發(fā)嬌美動人，看見我隆起的腹部時，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很快又換上關(guān)切的笑容。
“雪兒妹妹，聽說你有孕了，母親特地讓我來看看。”她親熱地拉著我的手，語氣卻帶著試探，“蕭將軍待你可好？”
我抽回手，淡淡一笑，“勞姐姐掛心，一切都好。”
“是么？”她打量著我略顯素凈的衣著，“可我聽說將軍冷落你呢，還因為你和陸允文見面而軟禁了你?！?/p>
我心下一驚，她如何知道得這么清楚？
“姐姐說笑了，將軍只是擔心我孕中不適，讓我靜養(yǎng)罷了?！?/p>
林婉清輕笑一聲，壓低聲音，“別裝了，雪兒。我知道你不情愿嫁過來，也知道你想離開。我可以幫你?！?/p>
我警惕地看著她，“姐姐何出此言？”
“實話告訴你吧，”她湊近些，聲音幾不可聞，“蕭煜原本想娶的人是我。那幅畫像畫的就是我。他現(xiàn)在對你好，不過是因為你長得像我罷了?！?/p>
雖然早已知曉，但親耳聽到還是讓我心口一痛。
“所以呢？”我強裝鎮(zhèn)定。
“所以，等他膩了，你還是會被拋棄?！彼壑虚W著算計的光，“不如趁早離開，我會求父親給你安排個好去處。至于孩子...生下來交給蕭家便是。”
我護住肚子，連連后退，“不，我不會離開我的孩子?！?/p>
“傻丫頭，帶著孩子你怎么改嫁？”她語氣變得急切，“聽姐姐的，趁著現(xiàn)在還能挽回...”
“挽回什么？”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和林婉清同時轉(zhuǎn)頭，看見蕭煜不知何時站在院門口，面色陰沉如水。
他大步走來，目光如刀般射向林婉清，“相府千金未經(jīng)通傳，私入將軍府內(nèi)院，好大的規(guī)矩。”
林婉清頓時慌了，“將軍恕罪，我只是來看望妹妹...”
“看完了？”他毫不客氣地打斷，“送客！”
林婉清臉色青白交錯，勉強行了個禮，匆匆離去。
院中只剩下我和蕭煜。他盯著我，眼神復雜。
“她跟你說了什么？”
我垂下眼簾，“沒什么，只是姐妹間的體己話。”
他抬起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林雪，記住你的身份。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是什么人的替身?！?/p>
我怔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否認替身的說法。
“那畫像...”我忍不住問。
他眼神一暗，松開手，“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p>
說罷轉(zhuǎn)身離去，留我一人站在原地，心中更加迷茫。
當晚，我輾轉(zhuǎn)難眠，索性起身到院中散步。不知不覺走到書房附近，見里面還亮著燈。
鬼使神差地，我悄悄走近，透過窗縫看見蕭煜正站在那幅畫像前。
他輕輕撫摸著畫中人的面容，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與痛楚。
“十年了...”他低聲自語，“我終于...”
后面的話聽不真切，但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見——他眼中含著淚光。
我的心猛地揪緊。那樣一個鋼鐵般的男人，為何會對著姐姐的畫像落淚？
他們之間，到底有怎樣的過往？
而我，又究竟在這場戲中扮演著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