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序幕:第17次死亡——鐵銹味的終結午夜十一點五十五分,
波斯地毯的羊毛纖維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吸噬著溫熱的血液。林默蜷縮在地上,
視線被一片粘稠的暗紅分割成碎塊,唯有壁爐上方那架黃銅古董鐘的輪廓,
在搖曳的燭光里像條扭曲的蛇,每一秒都在啃噬他殘存的意識。腹部的劇痛不是鈍痛,
是銳器攪動內臟的撕裂感。柯爾特1849型軍刀改造的匕首,
象牙柄上的金絲還纏著他的血線,刀柄隨著他微弱的心跳輕輕震顫,
像是在嘲笑他第十七次的狼狽。他能數清地毯上每一根染血的羊毛:深棕、米白、淺灰,
它們糾纏在一起,像極了前十六次死亡時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
有一次是被從鐘樓墜落的鋼筋貫穿胸膛,
冰冷的金屬帶著鐵銹味鉆進骨髓;有一次是在陳宅的回廊被毒針刺中后頸,
麻痹感順著脊椎爬上來時,他看見廊柱上刻著模糊的“1999”;還有一次,
是在地下室的齒輪間被絞得聽見自己骨頭碎裂的脆響,
當時耳邊似乎有個蒼老的聲音在喊“張偉,開門啊”。但這一次不同。這一次,
他死在了陳建明的書房,死在了和陳建明一模一樣的兇器下。
“找…到…”嘶啞的男聲從黑暗里滲出來,像是齒輪在生銹的軸上摩擦,
又像是隔著一層灌滿水的玻璃。林默努力轉動眼珠,想看清聲音的來源。是老周?
那個總在深夜擦拭懷表的管家?是陳哲?那個袖口永遠沾著紅粘土的年輕人?還是沈曼?
那個診療包里藏著記憶藥劑的心理醫(yī)生?但他只能看見一道模糊的黑影,
站在古董鐘的光暈外,像個被拉長的問號?!啊妗摹馈贰痹捯粑绰?,
古董鐘的分針突然逆著跳了一格,發(fā)出“咔”的一聲脆響,像是時間的骨頭斷了。緊接著,
他內袋里的青銅懷表開始瘋狂震動,齒輪逆時針旋轉的刮擦聲穿透布料,刺得他鼓膜發(fā)疼。
那聲音他太熟悉了,每一次死亡前都會響起,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喪鐘。
他忽然想起第7次循環(huán)時,在爺爺留下的舊箱子里翻到的紙條:“此表承自老工匠,
能鎖光陰,亦能召罪孽,慎用?!碑敃r他只當是爺爺的胡話,現在才懂,那不是胡話,
是預言。咚——第一聲鐘鳴砸下來時,林默的瞳孔徹底渙散。血液從他的嘴角溢出,
在地毯上積成一小灘,倒映著古董鐘扭曲的指針。他以為會像前十六次一樣,
墜入無邊的黑暗,然后在清晨的硬板床上驚醒。但這一次,黑暗里有光。不是黎明的天光,
是一束冰冷的、帶著金屬光澤的光,像針一樣扎進他的意識。他看見無數齒輪在光里轉動,
青銅色的,生銹的,沾著血的;看見七具透明的棺木懸在半空,
每一具里都躺著一個他認識的人。趙強的尸體還保持著被升降梯絞碎的姿勢,
安全帽滾在一邊,上面沾著暗紅的粘土;李娟的焦黑手指蜷曲著,
指縫里夾著半張建材訂單;錢志勇脖頸的傷口里還嵌著幾根白色的羊毛,
和老周西裝內襯的一模一樣……最后一具棺木是空的,棺壁上刻著兩個字:林默。然后,
光滅了?!偷匚鼩鈺r,林默嗆得劇烈咳嗽起來。肺葉里灌滿了帶著霉味的空氣,
不是書房里昂貴的檀香,是他出租屋那臺老舊空調吹出來的、混著廉價洗衣粉的味道。
他坐起身,冷汗瞬間把棉布背心浸透,貼在背上像塊冰。窗外是7月15日的晨光,
淡藍色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味。和他第12次死亡時,地下室里的味道一模一樣。
他摸向床頭的青銅懷表,指尖剛碰到表蓋,就傳來一陣熟悉的震動。
表蓋上的雕花已經被磨得光滑,是爺爺傳下來的,爺爺當年是明光大廈的施工監(jiān)理,
1999年事故后沒多久就病逝了,死前只說“表能鎮(zhèn)住東西”。他按下按鈕,表蓋彈開,
玻璃下表盤上的指針還在微微顫抖,像是剛從逆走的瘋狂里掙脫出來。
最詭異的是那根血紅色的第三指針,正以蝸牛爬的速度逆時針轉著,
針尖在刻度上留下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紅痕,而表蓋內側,隱約刻著幾行細小的符文,
和他后來在青銅日記上看到的一模一樣。這是他從第三次循環(huán)開始注意到的。第一次循環(huán),
他以為是巧合;第二次,以為是噩夢;直到第三次,
他在陳建明的書房里找到那本青銅日記的殘頁,才知道這不是巧合,也不是噩夢。
是一個用時間和生命編織的牢籠,而他的懷表,就是打開牢籠的鑰匙,
也是鎖住他罪孽的枷鎖。林默掀開被子,走到桌邊。七張照片整齊地攤在桌面上,
每一張都被他摸得邊角起皺。第一張是趙強,建筑包工頭,死于6月28日。
照片里他躺在未完工的明光大廈升降梯里,身體被齒輪絞成了三段,安全帽滾在一邊,
上面沾著暗紅的粘土——和陳哲袖口的粘土一模一樣。林默記得,在第8次循環(huán)里,
他曾偷偷去過趙強的工地,一個老工人告訴他,趙強死前總說“看見鐘樓里有人”,
還說“1999年的債該還了”。說這話時,趙強手里攥著一塊青銅碎片,
上面刻著“明”字。第二張是李娟,建材供應商,死于7月1日。
她的房子被煤氣炸成了廢墟,消防隊員在她的臥室抽屜里找到一瓶氰化物,瓶身上沒有標簽。
但林默在第10次循環(huán)里,見過蘇媛的手包里有個一模一樣的瓶子,
當時蘇媛說“是安神藥”,可她看陳哲的眼神,像看一個陌生人,甚至帶著點敵意。
第三張是錢志勇,安全巡檢員,死于7月4日。他的尸體在郊外倉庫被發(fā)現,
脖頸處的撕裂傷像是被某種動物咬過,傷口里嵌著幾根白色的羊毛。林默摸過老周的西裝,
內襯就是這種羊毛,而且老周的手腕上,有一圈和傷口形狀完全匹配的齒痕,像是自己咬的。
有一次林默問起,老周只說“是年輕時護著一個孩子,被野狗傷的”?,F在想來,
那個孩子或許就是陳哲。第四張是孫倩,報社記者,死于7月7日。她的車沖下了山崖,
剎車線被人剪斷,副駕駛座上放著一本沒寫完的筆記,上面寫著“明光大廈1999年事故,
陳建明+一個年輕人”。筆記最后一頁畫著一個青銅懷表,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樣,
旁邊還寫著“哲兒?”兩個字。當時他沒懂,現在才隱約覺得不對。第五張是周偉,審計員,
死于7月10日。他的辦公室被燒成了灰,電腦硬盤卻奇跡般地保存了下來,
里面有一份明光大廈的審計報告,標注著“1999年12月,鋼筋強度不達標”。
報告末尾有一行小字:“陳總私藏一子,
母為事故遇難者之女”——林默當時以為是周偉的猜測,沒放在心上。第六張是吳濤,
匿名舉報者,死于7月13日。他被人用鈍器砸死在出租屋里,
墻上用血寫著“叛徒”兩個字。林默在第9次循環(huán)里,查到吳濤曾是陳建明的司機,
1999年圣誕夜,他開車送陳建明去過明光大廈,回來后還幫陳建明抱過一個嬰兒,
說是“遠房親戚的孩子”。第七張是陳建明,死于昨天,也就是7月14日。
照片里他躺在書房的波斯地毯上,胸口插著那把柯爾特匕首,眼睛睜得很大,
像是看見了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林默摸過他的尸體,
手指在他的指甲縫里摳出了一點紅粘土,和趙強安全帽上的、陳哲袖口的,完全一樣。
而陳建明的枕頭下,藏著一張陳哲小時候的照片,背面寫著“哲兒,勿念母,守秘密”。
林默的手指撫過陳建明的臉,指尖傳來照片紙的粗糙感。他想起第17次死亡前,
那個嘶啞的聲音說“真正的祭品”。難道陳建明不是目標?他只是一個鋪墊,
一個用來引出自己的棋子?而陳哲,這個看似沖動的年輕人,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知道這場復仇儀式的所有計劃?他把照片收進內袋,又摸了摸胸口的偵探徽章。
徽章是銀色的,上面沾著的血已經被他擦干凈了,但他總覺得能聞到一股鐵銹味,
像是滲進了金屬里。這枚徽章是他三年前考到偵探證時發(fā)的,當時他以為自己是在追尋真相,
直到第3次循環(huán),他在陳建明的保險柜里找到一份文件,上面寫著“林默,原名張偉,
1999年明光大廈事故參與者”。他才知道,自己追尋的不是真相,是自己被埋葬的過去。
林默穿上外套,走到門口。出租屋的門是劣質的木門,
上面有一道他第5次循環(huán)時留下的刀痕。當時他以為自己能打破循環(huán),用刀砍門,
結果砍到一半就被人從背后捅死了。他打開門,樓道里飄來一股油條味,
混雜著樓下早點鋪的油煙?!靶×郑秩リ惣野。俊睒窍碌耐醢⒁潭酥煌攵?jié){,
站在樓梯口看著他。王阿姨是個退休教師,在這棟樓住了十年。林默在第7次循環(huán)里,
曾向她打聽1999年的事,王阿姨說“那年冬天特別冷,明光大廈塌了,死了好多人,
聽說有個監(jiān)理的孫子,也卷在里面”。林默后來才知道,那個監(jiān)理就是他爺爺。“嗯,
王阿姨早?!绷帜c點頭,腳步沒停。他知道王阿姨不是壞人,但他不敢和任何人走得太近。
前幾次循環(huán)里,他信任過的人,最后都成了殺死他的兇手。走出樓道,陽光刺得他眼睛疼。
他抬頭看向陳宅的方向,那棟哥特式的豪宅在遠處的山坡上,尖頂插在灰蒙蒙的云里,
像一把要刺破天的刀。他知道,今天的葬禮上,
那些嫌疑人都會在——老周、蘇媛、陳哲、沈曼,
還有可能藏在暗處的、1999年事故的幸存者。而他的懷表,正隨著他的心跳,
輕輕震動著,像是在提醒他:贖罪的時刻,快到了。
2 第一幕:困在葬禮的偵探——鐵銹味的謊言陳家的豪宅外擠滿了人。記者們舉著相機,
警察拉著黃色的警戒線,吊唁的人穿著黑色的衣服,臉上帶著程式化的悲傷。
林默出示了偵探徽章,一個年輕的警察看了他一眼,說“李隊在里面等你”。
李隊是負責這起連環(huán)殺人案的警官,林默在第12次循環(huán)里,和他合作過一次,
結果李隊在他背后開了一槍,說“你也是罪人”,
當時李隊手里還拿著一張1999年的老照片,上面有個年輕人的背影,和他很像。
走進大門,一股百合花的香味撲面而來,混雜著昂貴香水和淡淡的血腥味。豪宅的客廳很大,
天花板上掛著一盞水晶吊燈,水晶折射出的光落在黑色的棺材上,顯得格外詭異。
棺材放在客廳中央,上面蓋著一塊黑色的絲絨布,旁邊站著陳哲,穿著一身定制的黑色西裝,
袖口沾著一點紅粘土。林默記得,在第16次循環(huán)里,他曾跟蹤陳哲去過地下室,
陳哲在那里挖什么東西,手上沾的就是這種粘土,當時老周跟在陳哲身后,
手里拿著一個青銅盒子,像是在保護什么重要的東西?!傲謧商剑銇砹?。
”老周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林默轉身,看見老周穿著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裝,
銀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臉上帶著悲傷的表情,但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像兩潭死水。
老周是陳家的管家,已經在陳家待了二十年。林默在第8次循環(huán)里,
查到老周的兒子曾是明光大廈的工人,1999年事故里死了,而老周這些年,
一直偷偷照顧著陳哲,給陳哲送吃的,幫陳哲掩蓋闖的禍——像是在完成某種托付?!爸苁?。
”林默點頭,目光落在老周的手腕上。老周的手腕上有一圈愈合的齒痕,
形狀和錢志勇脖頸的傷口完全匹配。在第11次循環(huán)里,林默曾問過老周這齒痕的來歷,
老周說“是年輕時護著一個孩子,被野狗傷的”,當時陳哲剛好從旁邊走過,腳步頓了一下,
眼神里閃過一絲感激?,F在想來,那個孩子就是陳哲,老周是為了保護陳哲,
才自己咬了自己的手腕,偽造了野狗傷人的痕跡,好讓錢志勇的死看起來像意外。
“老爺的事,太突然了?!崩现苓f過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子里晃了晃,
“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今天早上就……”林默接過杯子,指尖故意擦過老周的手腕。
老周的身體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林默聞到威士忌里有一股淡淡的杏仁味——是氰化物的味道。在第10次循環(huán)里,
他曾喝過蘇媛遞過來的一杯紅酒,里面也有這種味道,結果他在去書房的路上就昏了過去,
醒來時發(fā)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陳哲站在他面前,手里拿著一把拆信刀,
說“你為什么總盯著地下室?你想知道什么?”當時他沒敢說,現在才懂,
陳哲是怕他發(fā)現地下室的秘密,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爸苁?,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林默喝了一口威士忌,故意讓液體在嘴里停留了幾秒,然后吐在身后的花盆里。
他知道老周在試探他?!拔以谧约旱姆块g里看書?!崩现苷f,“管家房離老爺的書房很遠,
什么都沒聽見?!薄笆菃??”林默笑了笑,“但我聽說,
昨天晚上有個女仆看見你從老爺的書房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個黑色的盒子,
盒子上刻著齒輪花紋——和我手里的懷表很像?!崩现艿哪樕兞俗儯凵窭镩W過一絲慌亂。
林默知道,這是他編的,但老周的反應證明了他確實藏著東西。在第13次循環(huán)里,
他曾審問過那個女仆,女仆說“昨天晚上沒看見任何人”,
但女仆的手指上有一道新鮮的刀傷,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劃到的,而陳哲的拆信刀上,
剛好有一點血跡。當時他以為是巧合,現在才懂,是陳哲威脅了女仆?!傲謧商剑?/p>
你別聽她們胡說?!崩现艿穆曇粲悬c發(fā)緊,“女仆們膽子小,容易看錯?!薄耙苍S吧。
”林默把杯子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對了,周叔,你知道地下室怎么走嗎?
我聽說陳先生的書房里有個暗門,通往地下室。我還聽說,陳哲小時候,總喜歡去地下室玩,
你經常跟著他,怕他出事。”老周的身體猛地一震,眼睛里的平靜被打破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恐懼和警惕的情緒?!暗叵率??”老周的聲音有點沙啞,
“那地方年久失修,早就封了,老爺不讓任何人進去。哲兒小時候是去過幾次,
但后來老爺就不讓了?!薄笆菃幔俊绷帜⒅现艿难劬?,“但我在陳先生的日記里看到,
他每天晚上都會去地下室,還說‘要給哲兒留個念想’?!边@一次,老周沒有說話,
只是轉身走向棺材,背影顯得格外僵硬。林默知道,他猜對了——地下室里一定有秘密,
一個和七日祭、和1999年事故、和陳哲身份有關的秘密。他轉身走向客廳的角落,
蘇媛正坐在那里,被幾個穿著華麗的女人圍著。蘇媛是陳建明的遺孀,看起來很柔弱,
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手里拿著一塊黑紗手帕,不時用手帕擦一下眼睛。但林默知道,
她不是表面上那么柔弱。在第6次循環(huán)里,他曾看見蘇媛用一把水果刀劃傷了陳哲的胳膊,
說“你別想搶我丈夫的遺產”。當時陳哲沒有還手,只是冷冷地說“我要的不是遺產,
是真相”。在第9次循環(huán)里,他查到蘇媛的姐姐是李娟,也就是第二個死者。李娟死后,
蘇媛繼承了她的建材公司,而李娟死前,曾給蘇媛寄過一封信,
里面寫著“陳哲不是陳建明的親兒子,是1999年死的那個工人的孩子”。林默走過去,
假裝不小心撞到了蘇媛的椅子。“蘇夫人,對不起?!彼麖澭狼?,目光落在蘇媛的手指上。
蘇媛的食指和拇指指尖有一小塊發(fā)白的脫皮,像是被什么化學物質灼傷的。
在第10次循環(huán)里,他曾偷偷拿過蘇媛的手帕,手帕上有一股苦杏仁味,
和氰化物的味道一模一樣,而手帕的角落里,繡著一個“哲”字,像是被迫繡上去的。
“沒關系?!碧K媛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林偵探,你查到是誰殺了我丈夫嗎?”“還在查。
”林默說,“不過我發(fā)現了一些線索,比如陳先生的指甲縫里有紅粘土,
你知道那是哪里來的嗎?我還聽說,陳哲昨天晚上去了地下室,回來后袖口就沾了這種粘土。
”蘇媛的手指猛地攥緊了手帕,指尖的脫皮處變得更白了?!凹t粘土?”她的聲音有點發(fā)顫,
“我不知道,也許是他去花園里的時候沾到的吧。陳哲那孩子,從小就不聽話,總喜歡亂跑。
”“花園里沒有紅粘土?!绷帜⒅难劬?,“我查過了,陳家花園里的土是黑土,
只有地下室的土是紅粘土。而且,我還在陳先生的枕頭下找到了一張照片,是陳哲小時候的,
背面寫著‘哲兒,勿念母’——蘇夫人,你知道陳哲的母親是誰嗎?
”蘇媛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旁邊的女人看出了不對勁,
趕緊打圓場:“蘇夫人,你別太傷心了,林偵探只是在調查。”蘇媛點點頭,拿起手包,
說“我去下洗手間”,然后匆匆離開了客廳。林默看著她的背影,
注意到她的手包上沾著一點紅粘土,和陳哲袖口的、陳建明指甲縫里的,完全一樣,
而手包的拉鏈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青銅掛件,
上面刻著“明”字——和趙強手里的青銅碎片一樣。他剛想跟上去,
就被一個年輕的男人攔住了?!傲謧商剑矣性捀阏f?!笔顷愓?。陳哲的臉上帶著憤怒,
眼神里卻藏著一絲慌亂。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袖口的紅粘土還沒清理干凈。
在第14次循環(huán)里,林默曾問過陳哲這件事,陳哲說“是昨天去工地的時候沾到的”,
但明光大廈的工地早在半年前就停工了。當時林默還注意到,
陳哲的脖子上掛著一個貼身的玉佩,玉佩上刻著一個“王”字,像是某個姓氏的縮寫。
“陳先生,有什么事嗎?”林默說?!澳銊e再逼問我媽了?!标愓艿穆曇粲悬c大,
引來周圍人的目光,“我爸剛死,她已經很傷心了?!薄拔抑皇窃谡{查真相?!绷帜f,
“比如,你昨天晚上在哪里?為什么你的袖口會沾著地下室的紅粘土?還有,
你脖子上的玉佩,是誰給你的?上面的‘王’字,是什么意思?”陳哲的臉漲得通紅,
拳頭攥得緊緊的?!拔胰ツ睦锊挥媚愎?!”他壓低聲音,“林默,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你就是1999年和我爸一起害死那些工人的兇手!
你現在來調查,是想把罪推到我們身上嗎?”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我媽……她只是被我爸騙了,她不知道1999年的事,你別為難她。
”林默的心臟猛地一疼,像是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
年的記憶碎片又涌了上來——雪、鋼筋、哭聲、一扇被鎖住的鐵門……他記得自己的手在抖,
卻還是把鐵鏈纏在了門把手上;他記得陳建明在旁邊說“閉嘴,拿了錢,
忘了今晚”;他記得有個工人在里面喊“開門,我的孩子還在等我”,那個工人的聲音,
和陳哲現在的聲音,有點像……“我不是兇手?!绷帜穆曇粲悬c沙啞,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比如,你的母親是誰?你脖子上的‘王’字玉佩,
是不是和1999年事故里的某個工人有關?”陳哲的身體僵住了,眼睛里的憤怒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悲傷和絕望。“你……你怎么知道?”他的聲音有點發(fā)顫,
“我媽是王秀蘭,1999年在明光大廈事故里死了。這玉佩是她留給我的,
她說如果有一天我遇到危險,就去找一個叫王大叔的人……”林默的瞳孔猛地收縮。王秀蘭?
他記得這個名字,1999年的時候,有個叫王秀蘭的女工,總是給大家?guī)O果,
說“我兒子哲兒喜歡吃”。而那個喊“開門,我的孩子還在等我”的工人,
就是王秀蘭的丈夫,王大叔——那個給過他蘋果的老工人?!瓣愓?,”林默的聲音有點沉重,
“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對不對?你知道陳建明不是你親生父親,
知道你母親是被他害死的,所以你才和老周、沈曼他們一起,策劃了這場七日祭,對不對?
”陳哲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眼淚從眼角滑落?!拔椅鍤q的時候,老周告訴我的。
”他說,“他說我媽是被陳建明害死的,說那些工人都是被陳建明和你害死的。他說,
等我長大了,一定要為他們報仇?!绷帜男睦镆魂嚢l(fā)涼。原來,從一開始,
他就是這場復仇儀式的目標。陳哲、老周、沈曼、蘇媛,他們都是受害者的家屬,
他們策劃了這場七日祭,就是為了讓他和陳建明,為1999年的事贖罪?!傲謧商?,
你還好嗎?”一個冷靜的女聲從旁邊傳來。林默轉身,看見沈曼站在那里,
穿著一身黑色的套裝,手里拿著一個診療包。沈曼是陳建明的私人心理醫(yī)生,
也是這個家里最神秘的人。在第5次循環(huán)里,林默曾跟蹤過她,
發(fā)現她每個周末都會去郊外的一座墓園,祭拜一座墓碑,墓碑上寫著“父沈建國之墓,
1999年12月24日卒”。而沈建國,就是當時明光大廈的總工程師,
因為發(fā)現了鋼筋問題,被陳建明滅口。在第12次循環(huán)里,他偷偷打開過她的診療包,
里面有一支注射器,還有一瓶標簽上寫著“記憶阻隔劑”的藥瓶,藥瓶的瓶身上,
刻著和青銅懷表一樣的符文?!拔覜]事。”林默說,“沈醫(yī)生,你怎么在這里?
”“我是來安慰蘇夫人的?!鄙蚵α诵?,笑容很專業(yè),卻沒有任何溫度,
“陳先生生前經常找我咨詢,我們算是朋友。不過,我沒想到,
陳哲竟然是王秀蘭的兒子——沈工程師生前跟我說過,王秀蘭是個好姑娘,可惜死得早。
”“你早就知道?”林默盯著她的眼睛?!拔抑酪徊糠帧!鄙蚵f,
“我知道陳建明害死了我父親,知道他隱瞞了1999年的事故真相。但我是在半年前,
才從老周那里知道陳哲的身份,知道他們在策劃七日祭?!彼D了頓,
目光落在林默的懷表上,“林偵探,你的懷表,是你爺爺傳下來的吧?我父親生前說過,
當年有個姓林的監(jiān)理,手里有一塊能‘鎖時間’的懷表,是老工匠為明光大廈特制的,
用來記錄施工時間。沒想到,竟然在你手里?!绷帜男呐K猛地一跳。原來,
他的懷表不是普通的祖?zhèn)髦?,而是和明光大廈、和1999年的事故、和這場七日祭,
都有著密切的聯系。爺爺當年是監(jiān)理,一定知道事故的真相,所以才把懷表留給了他,
希望他有一天能贖罪。“沈醫(yī)生,你知道七日祭的真正目的嗎?”林默問?!爸馈?/p>
”沈曼點點頭,“七日祭,以七宗罪為引,獻祭七個罪人,最后一個罪人,
要在完全恢復記憶后自愿赴死,才能平息那些工人的怨氣。”她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林默,你就是第七個罪人。前十六次循環(huán),你都沒有完全恢復記憶,所以儀式失敗了。
這一次,第十七次,我們會幫你恢復所有記憶,讓你贖罪?!绷帜男睦镆魂嚢l(fā)涼。原來,
前十六次的死亡,不是意外,是儀式的一部分。他們一直在等他恢復記憶,等他自愿赴死。
他抬頭看向書房的方向,那里是陳建明死亡的地點,也是他第17次死亡的地點。他知道,
書房里一定有更多的線索——青銅日記、暗門、地下室的秘密,還有他被埋葬的過去。
他必須去那里,必須知道所有真相,哪怕等待他的是死亡。他深吸一口氣,走向書房。
陽光透過客廳的窗戶照進來,落在他的身上,卻沒有一絲暖意。他知道,這場葬禮不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