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地壓在山谷上。篝火噼啪作響,將跳躍的光影投在士兵們臉上,映出一張張混雜著疲憊與興奮的臉。那只被打暈的狼被剝了皮,架在火上烤著,油脂滴落在火焰里,發(fā)出滋滋的聲響,濃郁的肉香彌漫開來,勾得人肚子里的饞蟲直打轉。
拓跋烈縮在角落,手里攥著半塊沒吃完的粗糧餅。他看著烤狼肉的士兵們,喉嚨動了動,卻沒上前。他知道,自己這個異族的身份,在這種時候還是低調點好。
“烈子,他們好像沒打算分我們一份。”紇奚辰的聲音帶著點不滿,鐵鏈在拓跋烈腰間輕輕蹭了蹭,像是在替他抱不平。
“沒事,”拓跋烈在心里回道,“我這還有粗糧餅,能填飽肚子就行。倒是你,剛才用鐵鏈纏狼腿的時候,沒傷到吧?”
“我現(xiàn)在就是鐵鏈,哪那么容易受傷。”紇奚辰笑了笑,聲音里透著輕松,“再說了,剛才那一下,系統(tǒng)又給了點靈力,現(xiàn)在靈力條都快滿十分之一了,照這速度,說不定不用多久我就能化出個手指頭什么的?!?/p>
拓跋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雖然處境艱難,但有紇奚辰在,似乎再難的日子也能擠出點甜來。他咬了口粗糧餅,干澀的口感讓他皺了皺眉,卻還是用力咽了下去。
這時,疤臉漢子拿著一大塊烤得焦黃的狼肉走了過來,扔給拓跋烈:“拿著?!?/p>
拓跋烈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接住。狼肉還冒著熱氣,肉香撲鼻而來,燙得他手一縮?!爸x……謝謝大哥?!?/p>
疤臉漢子哼了一聲,沒說話,轉身又去拿了塊肉,坐在離拓跋烈不遠的地方啃了起來。他臉上的疤痕在火光下顯得有些猙獰,但眼神卻不像白天那么兇了。
拓跋烈看著手里的狼肉,心里有點暖。他掰了一小塊,試探著放進嘴里,肉質鮮嫩,帶著煙火氣,比粗糧餅好吃多了。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很快就把一大塊肉吃了個精光,連手指上的油都舔干凈了。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奔v奚辰打趣道。
“太香了?!蓖匕狭覞M足地咂咂嘴,“在現(xiàn)代的時候,哪吃過這么原汁原味的狼肉?!?/p>
“也就你覺得香,我現(xiàn)在聞著這味兒,只覺得腥?!奔v奚辰吐槽道,“畢竟我現(xiàn)在是根鐵鏈,味覺可能也跟著金屬化了?!?/p>
拓跋烈笑了笑,正想再說點什么,突然聽到張司馬的聲音:“都別吃了!收拾東西,準備出發(fā)!”
士兵們紛紛放下手里的肉,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迅速行動起來。拓跋烈也趕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跟著大家一起收拾帳篷。
“怎么這么急?”拓跋烈不解地問。
“估計是怕夜長夢多?!奔v奚辰的聲音沉了下來,“我用‘微弱感知’探了探,西北方向好像有馬蹄聲,雖然很遠,但速度很快。”
拓跋烈心里一緊。馬蹄聲?難道是匈奴人?
隊伍很快就出發(fā)了,比昨天的速度還要快。士兵們都沉默著,只有腳步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在夜色里回蕩。拓跋烈的心一直懸著,紇奚辰說的馬蹄聲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里,讓他喘不過氣來。
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天快亮的時候,他們終于走出了山谷,來到一片開闊的平原上。遠處,隱約能看到連綿的山脈,那是朔方郡的方向。
“前面就是朔方郡的地界了?!卑棠槤h子突然開口說道,“過了前面那道關隘,就算是到了前線?!?/p>
拓跋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矗立在平原上,像是一頭蟄伏的巨獸,那就是關隘。
就在這時,關隘的方向突然燃起了一道火光,緊接著,又一道火光沖天而起。
“是烽火!”有士兵大喊起來。
張司馬臉色一變,拔出腰間的環(huán)首刀:“加快速度!匈奴人可能已經(jīng)入關了!”
隊伍的速度更快了,士兵們幾乎是在奔跑。拓跋烈拼盡全力跟上,肺部像要炸開一樣疼,腿也開始發(fā)軟。他能感覺到腰間的鐵鏈在微微震動,那是紇奚辰在替他著急。
“烈子,堅持??!馬上就到關隘了!”紇奚辰的聲音帶著焦急。
拓跋烈咬緊牙關,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跑!必須跑過關隘!
就在他們離關隘還有不到一里地的時候,關隘的大門突然打開了,一群穿著鎧甲的士兵沖了出來,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將領,手里拿著一把長戟,臉上滿是焦急。
“是趙都尉!”有士兵認出了他。
趙都尉看到他們,大喊道:“快!匈奴人主力已經(jīng)繞過關隘,往后方的屯田去了!你們趕緊跟我去支援!”
張司馬毫不猶豫地喊道:“跟趙都尉走!”
隊伍立刻改變方向,跟著趙都尉往屯田的方向跑去。
拓跋烈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了一眼關隘,只見關隘的城墻上站滿了士兵,手里都拿著弓箭,嚴陣以待。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氣,至少關隘還在漢軍手里。
跑了大概半個時辰,他們終于看到了屯田的影子。那是一片開闊的田地,里面種著莊稼,一些簡陋的房屋散布在田地周圍。但此刻,田地已經(jīng)被踐踏得不成樣子,房屋也燃起了大火,濃煙滾滾。
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地上躺著許多尸體,有穿著漢服的農(nóng)民,也有穿著匈奴服飾的士兵??諝庵袕浡任逗徒钩粑叮屓俗鲊I。
“殺!”趙都尉怒吼一聲,率先沖了上去。
張司馬也大喊道:“殺了這些匈奴雜碎!為死去的同胞報仇!”
士兵們群情激憤,跟著沖了上去。
拓跋烈被裹挾在人群中,也跟著往前沖。他手里沒有兵器,只有一根長矛,但他根本不會用。他看著眼前的廝殺場面,嚇得渾身發(fā)抖,腦子里一片空白。
“烈子,小心!”紇奚辰的聲音突然響起。
拓跋烈猛地回過神來,只見一個匈奴士兵揮舞著彎刀,朝他砍了過來。他下意識地舉起長矛去擋。
“鐺”的一聲,彎刀砍在長矛上,震得拓跋烈手臂發(fā)麻,長矛差點脫手。匈奴士兵獰笑一聲,又是一刀砍了過來。
拓跋烈嚇得閉上了眼睛,以為自己死定了。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腰間的鐵鏈突然飛了出去,“啪”的一聲纏在了匈奴士兵的手腕上。
匈奴士兵一愣,動作頓時慢了下來。
拓跋烈趁機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將他踹倒在地。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疤臉漢子沖了過來,一刀砍在匈奴士兵的脖子上,鮮血噴了出來,濺了拓跋烈一臉。
拓跋烈嚇得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臉上的血腥味讓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發(fā)什么呆!起來殺??!”疤臉漢子吼了一聲,又沖向前去。
拓跋烈這才回過神來,他看著地上匈奴士兵的尸體,又看了看腰間的鐵鏈,心里充滿了震驚和后怕。剛才如果不是紇奚辰,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
“烈子,你沒事吧?”紇奚辰的聲音帶著關切。
“我沒事?!蓖匕狭翌澏吨f道,“老辰,謝謝你?!?/p>
“謝什么,我們是兄弟?!奔v奚辰的聲音頓了頓,“剛才那一下,系統(tǒng)給了我不少靈力,現(xiàn)在靈力條已經(jīng)滿五分之一了!”
拓跋烈心里一喜,這大概是這場殘酷廝殺中唯一的好消息了。
他掙扎著站起來,撿起地上的彎刀。刀身很沉,上面還沾著血,但他緊緊地握在手里。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害怕的時候,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學會殺人。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戰(zhàn)場。漢軍和匈奴人殺得難解難分,慘叫聲、兵器碰撞聲、怒吼聲交織在一起,匯成了一曲死亡的交響樂。
拓跋烈握緊彎刀,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他看到一個匈奴士兵正背對著他,和另一個漢軍士兵廝殺。他咬了咬牙,沖了上去,舉起彎刀就往匈奴士兵的背上砍去。
“噗嗤”一聲,彎刀砍進了匈奴士兵的身體里。匈奴士兵慘叫一聲,轉過身來,用兇狠的眼神看著他,伸出手想要抓他。
拓跋烈嚇得趕緊拔出彎刀,往后退了幾步。匈奴士兵踉蹌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拓跋烈看著自己沾血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尸體,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他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起來。
“第一次殺人都是這樣,習慣就好了?!奔v奚辰的聲音有些沉重。
拓跋烈吐了半天,什么也沒吐出來,只覺得頭暈目眩。他站起身,發(fā)現(xiàn)戰(zhàn)場的局勢已經(jīng)漸漸明朗,漢軍的人數(shù)比匈奴人多,而且趙都尉和張司馬都是勇猛善戰(zhàn)的將領,匈奴人漸漸不支,開始往后退。
“追!別讓他們跑了!”趙都尉大喊道。
漢軍士兵們紛紛追了上去。拓跋烈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追了上去。他知道,這是獲取軍功的好機會,他的“鐵血軍魂系統(tǒng)”還等著他完成任務呢。
他們追了大概十幾里地,匈奴人鉆進了一片樹林里,不見了蹤影。趙都尉下令停止追擊,讓士兵們打掃戰(zhàn)場,救治傷員。
拓跋烈癱坐在地上,渾身都被汗水和血水浸透了,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他看著周圍的士兵們,有的在包扎傷口,有的在搬運尸體,有的在歡呼勝利,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
【恭喜宿主斬殺一名匈奴士兵,獲得軍功值10點?!?/p>
【新手任務“存活七日”進度:1/7?!?/p>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在拓跋烈腦海里響起,他卻沒有絲毫喜悅。這10點軍功值,是用一條人命換來的。
“烈子,別想太多了?!奔v奚辰的聲音輕輕響起,“在這個時代,要么殺人,要么被殺。我們沒有選擇?!?/p>
拓跋烈沉默了。他知道紇奚辰說得對,但他還是無法接受這種殘酷的現(xiàn)實。
就在這時,趙都尉和張司馬走了過來,開始清點人數(shù)和戰(zhàn)功。當他們走到拓跋烈面前時,趙都尉看了看他身上的血跡,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彎刀,點了點頭:“不錯,小小年紀就這么勇猛,是個好苗子。”
張司馬也難得地沒有罵他,只是說道:“好好休息,接下來還有硬仗要打。”
拓跋烈點了點頭,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
士兵們在樹林邊扎了營,開始處理戰(zhàn)利品和傷員。拓跋烈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靠在一棵樹上休息。他拿出水囊,喝了口水,感覺稍微舒服了點。
“烈子,你看那邊?!奔v奚辰的聲音突然響起。
拓跋烈順著他說的方向看去,只見幾個士兵正圍著一個匈奴俘虜,拳打腳踢。那俘虜看起來很年輕,也就十幾歲的樣子,身上穿著破爛的皮衣,臉上滿是傷痕,蜷縮在地上,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他們怎么能這樣?”拓跋烈皺起了眉頭,“他已經(jīng)是俘虜了。”
“在戰(zhàn)場上,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奔v奚辰的聲音有些無奈,“你忘了那些被匈奴人殺死的農(nóng)民了嗎?”
拓跋烈沉默了。他知道紇奚辰說得對,但他還是覺得這樣對待一個俘虜不太好。
就在這時,那個匈奴俘虜突然抬起頭,用仇恨的眼神看著周圍的漢軍士兵,嘴里還嘰里呱啦地說著什么。拓跋烈聽不懂,但他能感覺到那話語里的憤怒和不甘。
一個脾氣暴躁的士兵被激怒了,拔出刀就要砍下去。
“住手!”拓跋烈下意識地喊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紛紛看向他。
那個脾氣暴躁的士兵皺起了眉頭:“鮮卑崽子,你想干什么?難道你想幫這個匈奴雜碎?”
拓跋烈站起身,走到那個士兵面前,說道:“他已經(jīng)是俘虜了,我們不應該這樣對他。”
“你算什么東西?也敢教訓老子?”那個士兵怒道,“別忘了,你也是個異族!誰知道你是不是和匈奴人一伙的!”
“我不是!”拓跋烈急忙說道,“我是漢軍的士兵,我和匈奴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哼,誰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個士兵冷笑一聲,“我看你就是想包庇他!”
說著,他就揮拳打向拓跋烈。
拓跋烈早有準備,往旁邊一閃,躲開了他的拳頭。
“你還敢躲?”那個士兵更怒了,又一拳打了過來。
拓跋烈不想和他打架,只能不停地躲閃。但那個士兵步步緊逼,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烈子,別躲了,給他點教訓!”紇奚辰的聲音響起。
拓跋烈咬了咬牙,覺得紇奚辰說得對。一味地退讓只會讓人覺得他好欺負。他看準機會,猛地一拳打在那個士兵的肚子上。
那個士兵慘叫一聲,捂著肚子蹲了下去。
周圍的士兵都驚呆了,顯然沒想到這個瘦弱的鮮卑少年竟然有這么大的力氣。
拓跋烈看著他們,說道:“我知道大家對我有偏見,但我對大漢是忠心耿耿的。這個俘虜雖然是匈奴人,但他也是條人命,我們不應該這樣對他。”
說完,他轉身走到那個匈奴俘虜面前,把他扶了起來,說道:“你跟我來?!?/p>
那個匈奴俘虜驚訝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拓跋烈把他帶到一個沒人的角落,拿出水囊遞給他:“喝點水吧?!?/p>
那個匈奴俘虜猶豫了一下,接過水囊,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謝謝你?!彼蝗婚_口說道,竟然是一口不太流利的漢語。
拓跋烈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說漢語?!澳銜f漢語?”
那個匈奴俘虜點了點頭:“我小時候跟著父親來過漢朝,學過一點?!?/p>
“你叫什么名字?”拓跋烈問道。
“我叫阿古拉?!蹦莻€匈奴俘虜說道,“你呢?”
“我叫拓跋烈?!?/p>
阿古拉看著他,說道:“你為什么要幫我?你也是異族,應該知道我們在漢朝的處境?!?/p>
“我知道,但我覺得人與人之間不應該只有仇恨?!蓖匕狭艺f道,“雖然我們是敵人,但你已經(jīng)是俘虜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欺負?!?/p>
阿古拉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們在戰(zhàn)場上再次相遇,我不會手下留情的?!?/p>
“我也是。”拓跋烈說道。
就在這時,張司馬走了過來,看到拓跋烈和阿古拉在一起,皺起了眉頭:“拓跋烈,你在干什么?趕緊把這個俘虜帶過去,我們要審問他?!?/p>
“是?!蓖匕狭覒?,把阿古拉帶了過去。
士兵們把阿古拉綁了起來,帶到趙都尉面前。趙都尉開始審問他,問他匈奴人的主力在哪里,還有多少人等等。
阿古拉一開始還不肯說,但在趙都尉的威逼利誘下,終于說了出來。他說匈奴人的主力在前面的山谷里,大概有五千多人,打算明天一早進攻關隘。
趙都尉和張司馬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里的凝重。五千多人,比他們的兵力還要多,如果真的進攻關隘,后果不堪設想。
“我們必須想辦法阻止他們?!壁w都尉說道。
“怎么阻止?我們只有三千多人,硬拼肯定不行。”張司馬說道。
“我們可以偷襲他們?!壁w都尉說道,“趁他們晚上睡覺的時候,偷襲他們的營寨,打他們個措手不及?!?/p>
“這個主意好!”張司馬說道,“但誰去偷襲呢?這太危險了?!?/p>
趙都尉看了看周圍的士兵,說道:“我親自帶隊去。張司馬,你留在這里,守住營寨,接應我們?!?/p>
“不行,都尉,你是主將,不能去冒險。”張司馬說道,“還是我去吧?!?/p>
“別爭了,就這么定了?!壁w都尉說道,“我選一百個精銳士兵,今晚就出發(fā)?!?/p>
他開始挑選士兵,拓跋烈也被選中了。他心里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這是一個獲取軍功的好機會,也是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烈子,你真的要去嗎?太危險了?!奔v奚辰的聲音帶著擔憂。
“我必須去?!蓖匕狭艺f道,“這是我的機會。”
“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奔v奚辰說道,“我會用‘微弱感知’幫你留意周圍的動靜,有什么情況我會立刻告訴你。”
“嗯?!蓖匕狭尹c點頭。
晚上,趙都尉帶著一百個精銳士兵,悄悄地離開了營寨,往阿古拉說的那個山谷摸去。他們都穿著黑色的衣服,手里拿著兵器,腳步輕盈,盡量不發(fā)出聲音。
拓跋烈跟在隊伍中間,心里緊張得像揣了只兔子。他能感覺到腰間的鐵鏈在微微震動,那時紇奚辰也在緊張。
“烈子,前面好像有動靜。”紇奚辰的聲音突然響起。
拓跋烈心里一緊,放慢了腳步。他往前看去,只見前面的黑暗中隱約有幾個黑影在晃動,像是在巡邏。
“是匈奴的哨兵?!壁w都尉低聲說道,“都屏住呼吸,隨我繞過去?!?/p>
趙都尉做了個手勢,帶著眾人往旁邊的草叢里鉆。拓跋烈緊隨其后,腳下的枯枝發(fā)出“咔嚓”輕響,他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趕緊放慢腳步,盡量踩在厚實的草葉上。
紇奚辰的聲音在他腦海里嗡嗡作響:“左邊三丈有個哨兵,背對著我們,手里拿著長矛。右邊那棵歪脖子樹后面還有一個,正往咱們這邊看呢,快蹲下!”
拓跋烈猛地矮身,額頭幾乎貼到地面。他透過草葉縫隙偷瞄,果然見歪脖子樹后有個匈奴兵探出頭,目光在草叢里掃了一圈,見沒動靜,又縮了回去。
“好險。”拓跋烈在心里喘了口氣,后背已經(jīng)沁出冷汗。
趙都尉顯然也察覺到了危險,他從腰間解下短刀,對身旁兩個士兵使了個眼色。那兩人點點頭,像貍貓似的竄了出去,轉瞬就沒入黑暗。片刻后,兩聲幾乎微不可聞的悶響傳來,紇奚辰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哨兵解決了,靈力又漲了點,現(xiàn)在能勉強感覺到五十步內的活物了。”
拓跋烈心里一喜,剛想跟紇奚辰說句話,卻見趙都尉已經(jīng)帶人穿過了哨兵防線,趕緊快步跟上。
越靠近匈奴營地,空氣中的膻味就越重。拓跋烈借著月光隱約看到,山谷里扎滿了帳篷,像一群趴在地上的黑獸。篝火在帳篷間跳動,映出巡邏士兵的影子,長矛尖端偶爾閃過一絲寒光。
“烈子,前面帳篷里有人在喝酒,聲音很大,說的是匈奴話,我聽不懂?!奔v奚辰的聲音帶著些微電流雜音,“東南角有個帳篷看著最嚴實,周圍有四個衛(wèi)兵守著,說不定是他們的主將帳?!?/p>
拓跋烈把這話悄悄轉告給身旁的疤臉漢子,疤臉漢子愣了一下,隨即湊到趙都尉耳邊低語了幾句。趙都尉眼睛一亮,對眾人做了個“分散”的手勢,又指了指那座嚴實的帳篷,顯然是想擒賊先擒王。
士兵們立刻分成幾隊,像水滴融入大海般消失在帳篷之間的陰影里。拓跋烈跟著疤臉漢子往東南角摸去,手里緊緊攥著彎刀,手心全是汗。
“別緊張,跟著我呼吸?!卑棠槤h子突然低聲道,他的聲音比白天柔和了些,“你那鐵鏈子不錯,等會兒要是被發(fā)現(xiàn),就用它纏住敵人的腿?!?/p>
拓跋烈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鐵鏈。紇奚辰在里面輕輕顫了顫,像是在回應。
他們借著兩座帳篷的縫隙往前挪,離那座主將帳越來越近。拓跋烈能看到衛(wèi)兵腰間的彎刀,甚至能聞到他們身上的酒氣。就在這時,一個衛(wèi)兵突然打了個哈欠,轉身往他們藏身的縫隙看來。
拓跋烈的心瞬間停跳了半拍,幾乎要喊出聲來。
“別動!”紇奚辰的聲音陡然尖銳,“他沒看到我們,只是往這邊吐口水!”
果然,那衛(wèi)兵往地上啐了一口,又轉了回去。拓跋烈癱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感覺雙腿都在發(fā)軟。
疤臉漢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繼續(xù)前進。兩人繞到主將帳后方,這里沒有衛(wèi)兵,只有一根用來拴馬的木樁。疤臉漢子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打開一看,里面是幾塊硫磺和火石。
“等會兒我點火燒帳篷,你負責吸引衛(wèi)兵注意?!卑棠槤h子壓低聲音,“記住,只許騷擾,別硬拼,等我這邊得手就撤?!?/p>
拓跋烈點頭,握緊了彎刀。他看著疤臉漢子貓著腰繞到帳篷側面,心里默默數(shù)著數(shù)。當看到火光竄起的瞬間,他猛地從陰影里跳出來,朝著衛(wèi)兵的方向大喊一聲,揮刀砍向木樁上的馬。
那馬受驚,揚起前蹄嘶鳴起來。四個衛(wèi)兵果然被吸引過來,舉著長矛朝他沖來。拓跋烈轉身就跑,專挑帳篷密集的地方鉆,身后的腳步聲和怒吼聲緊追不舍。
“左邊帳篷后面有個水坑,跳進去!”紇奚辰大喊。
拓跋烈想也沒想就縱身躍入,冰冷的泥水瞬間淹沒了他的胸口,追兵的腳步聲在坑邊停住,罵罵咧咧地四處搜尋。他屏住呼吸,只露出鼻子在水面上,看著那些穿著皮靴的腳在眼前晃來晃去,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
“他們往西邊去了,快出來!”
拓跋烈猛地從水里鉆出來,渾身濕透,凍得牙齒打顫。他剛跑出沒幾步,就見疤臉漢子帶著幾個人沖了過來,為首的趙都尉手里還拎著個被綁住的匈奴人,那人穿著華麗的皮袍,顯然就是匈奴主將。
“撤!”趙都尉低喝一聲,帶著眾人往山谷外沖。
匈奴營地已經(jīng)亂成一團,火光四起,喊殺聲震天。拓跋烈跟著隊伍拼命跑,泥水甩得滿身都是,突然腳下一絆,重重摔在地上。他回頭一看,竟是一根斷裂的帳篷繩纏住了腳踝,而身后幾個匈奴兵已經(jīng)追了上來,手里的彎刀在火光下閃著冷光。
“烈子!”紇奚辰的聲音帶著哭腔。
拓跋烈掙扎著想爬起來,卻感覺腰間一輕,鐵鏈突然飛了出去,像條活蛇般纏住了最前面那個匈奴兵的脖子。那兵窒息倒地,后面的人被絆倒,陣型頓時亂了。
“快走!”疤臉漢子跑回來,一把將他拽起來。
拓跋烈回頭看了眼仍在匈奴兵堆里扭動的鐵鏈,心里一緊,卻被疤臉漢子拽著往前跑。跑出山谷很遠,他才感覺腰間一沉,鐵鏈竟自己回來了,上面還沾著血跡。
“你沒事吧?”拓跋烈在心里急問。
“沒事,剛才勒死那個兵,靈力漲了不少呢?!奔v奚辰的聲音帶著疲憊,卻難掩興奮,“系統(tǒng)說我現(xiàn)在能短時間讓鐵鏈變得更硬,下次遇到危險,能幫你擋擋刀?!?/p>
拓跋烈摸了摸冰涼的鐵鏈,眼眶突然有些發(fā)熱。
回到漢軍營地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趙都尉把匈奴主將扔進囚車,士兵們圍著篝火歡呼,慶祝偷襲成功。拓跋烈坐在火堆旁烤衣服,看著跳躍的火焰發(fā)呆,腦海里全是剛才在匈奴營地的驚險畫面。
【恭喜宿主參與奇襲,斬殺匈奴兵三名,協(xié)助擒獲主將,獲得軍功值100點。】
【新手任務“存活七日”進度:2/7?!?/p>
【獎勵基礎劍術圖譜已發(fā)放,是否現(xiàn)在學習?】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時,拓跋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混亂中砍倒了兩個追兵,加上被鐵鏈勒死的那個,正好三個。他選擇了“是”,瞬間感覺腦海里多了很多信息,揮刀的角度、力度、步法,仿佛練習了千百遍。
“厲害啊烈子,現(xiàn)在你出刀的姿勢都標準多了?!奔v奚辰驚嘆道。
拓跋烈試著揮了揮彎刀,果然感覺順暢了不少。他看向囚車,那個匈奴主將正用兇狠的眼神瞪著他,嘴里嘰里呱啦地說著什么。
“他在罵你呢,說要把你大卸八塊。”紇奚辰翻譯道,“不過我聽他語氣里好像還有點佩服,說你膽子大?!?/p>
拓跋烈忍不住笑了笑,剛想再說點什么,卻見張司馬匆匆走來,對趙都尉低聲說了幾句。趙都尉臉色大變,立刻召集士兵:“匈奴援軍來了,有上萬人,我們快退回關隘!”
士兵們的歡呼聲瞬間消失,臉上都露出驚慌之色。上萬人,是他們的三倍還多。
隊伍倉促回撤,剛到關隘下,就見遠處塵土飛揚,匈奴騎兵像潮水般涌來。趙都尉指揮士兵關上城門,搬來巨石頂住,自己則帶著人登上城樓,張弓搭箭。
拓跋烈也跟著爬上城樓,手里握著剛換來的長矛。他看著下面黑壓壓的匈奴兵,心里直發(fā)怵。那些人騎著馬,舉著彎刀,嘴里發(fā)出陣陣呼嘯,像一群即將撲食的餓狼。
“別怕,有我呢?!奔v奚辰輕聲道,鐵鏈在他腰間微微發(fā)燙。
匈奴兵很快開始攻城,他們推著云梯往城墻上爬,箭矢像雨點般射來。拓跋烈躲在垛口后,看著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心里既恐懼又憤怒。他握緊長矛,等一個匈奴兵爬上城頭時,猛地刺了出去,正中那人的胸口。
鮮血噴了他一臉,那兵睜大眼睛看著他,緩緩倒下。拓跋烈拔出長矛,又刺向另一個爬上來的人,腦海里的劍術圖譜自動轉換成了矛法,每一次出刺都又快又準。
“好樣的!”旁邊的疤臉漢子大喊,一刀劈斷了一架云梯。
戰(zhàn)斗持續(xù)了整整一天,城樓下堆滿了尸體,城墻被染成了紅色。拓跋烈的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渾身是傷,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撐著。紇奚辰的鐵鏈幫他擋了三刀,上面多了幾個缺口,靈力也消耗了大半,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
“烈子,我快不行了……”
“別說話,保存體力!”拓跋烈在心里急道,又刺倒一個爬上城頭的匈奴兵。
就在這時,匈奴兵突然撤退了。城樓上的漢軍士兵們癱坐在地,看著遠去的敵軍,半天說不出話來。拓跋烈靠在垛口上,看著夕陽把天空染成血色,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關隘內的傷兵營里,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被包扎好。疤臉漢子坐在旁邊削木頭,見他醒了,遞過來一塊干糧:“你小子命大,中了一箭都沒死。”
拓跋烈摸了摸胸口,果然纏著厚厚的繃帶。他看向腰間,鐵鏈安安靜靜地掛在那里,心里稍微松了口氣。
“老辰?”
“我在呢?!奔v奚辰的聲音很虛弱,“剛才你暈倒的時候,系統(tǒng)說你完成了‘守護關隘’的隱藏任務,獎勵了我不少靈力,現(xiàn)在恢復了些?!?/p>
拓跋烈笑了笑,剛想說話,就見趙都尉走了進來,身后跟著那個匈奴俘虜阿古拉。
“拓跋烈,這位小兄弟說有要事告訴你?!壁w都尉道。
阿古拉走到床邊,低聲道:“我聽到其他俘虜說,這次來的匈奴援軍里,有個叫呼衍王的,他認識你?!?/p>
拓跋烈愣住了:“我不認識什么呼衍王啊?!?/p>
“他說你腰間的鐵鏈,是他丟失的傳家寶?!卑⒐爬难凵窈軓碗s,“他還說,只要你交出鐵鏈,就放我們所有人一條生路?!?/p>
拓跋烈猛地握緊腰間的鐵鏈,心里一沉。他看向疤臉漢子,見對方也皺著眉頭,顯然也覺得這事蹊蹺。
“烈子,別信他!”紇奚辰急道,“這肯定是陰謀!”
拓跋烈點點頭,對趙都尉說:“都尉,這鐵鏈是我兄弟的命,就算拼了我這條命,也絕不會交出去!”
趙都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好小子,有種!我就知道沒看錯你。其實我早就猜到這是匈奴人的詭計,故意讓阿古拉來試探你?!?/p>
阿古拉也笑了:“拓跋烈,你果然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已經(jīng)決定歸順大漢了,以后咱們就是戰(zhàn)友了。”
拓跋烈這才松了口氣,突然感覺一陣疲憊襲來,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夢里,他仿佛回到了現(xiàn)代的考古工地,紇奚辰正拿著小刷子清理一塊鐵鏈狀的文物,笑著對他說:“你看這鏈子,是不是跟你家祖?zhèn)鞯哪莻€很像?”
他想點頭,卻被一陣號角聲驚醒。窗外,天已經(jīng)亮了,關隘外又響起了匈奴人的吶喊聲。
“烈子,該上戰(zhàn)場了?!奔v奚辰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拓跋烈握緊腰間的鐵鏈,從床上爬起來。他知道,更殘酷的戰(zhàn)斗還在等著他們,但這一次,他不再害怕。因為他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他的身邊,有最好的兄弟,有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還有這根見證了生死的鐵鏈。
關隘的大門緩緩打開,趙都尉手持長戟,身先士卒沖了出去。拓跋烈跟著大部隊沖鋒,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也照在腰間的鐵鏈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仿佛看到,紇奚辰正站在光芒里,對他露出熟悉的笑容。
“沖?。 彼蠛耙宦?,舉著長矛,朝著敵軍最密集的地方?jīng)_去。
鏈鳴敵營,血染黃沙。屬于他們的傳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