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你說吾兒……圣嬰大王,
抓了……抓了個……?,
那個?東土大唐的取經(jīng)僧人?
現(xiàn)在要請我去赴宴?!”
積雷山摩云洞深處,?
千年靈玉雕琢的?寶座上,
牛犇猛地噴出口中?那口百年的瓊漿玉液?,
他瞪著眼前跪伏在地的兩個小妖——
“急如火、快如風(fēng)”,
滿臉都是見了鬼般的駭然。
...。
“是…是的大王!”
小妖“快如風(fēng)?”心思活絡(luò),聲音拔高了八度,
生怕自家老爺被旁邊那位千嬌百媚的狐貍精勾了魂去,?
不肯赴宴,連忙解釋道:
“大王(紅孩兒)心里一直惦記著老爺您吶!
特意派了我們兄弟六個,
分了三波人馬,?撒丫子跑斷了腿,
才好不容易尋到老爺您的仙蹤!?
那取經(jīng)的和尚……嘖嘖,?
皮肉白嫩得跟剛扒殼的靈筍似的,
擱老遠(yuǎn)就聞著一股子?勾魂攝魄的肉香?!
早洗刷得干干凈凈,餓了得有十來天,?肚皮都癟了,
就等老爺您一到,
架上咱們火云洞的萬年紫金火爐,大火一蒸……??!?/p>
快如風(fēng)說得眉飛色舞,?
喉嚨里還配合著咕咚一聲咽口水,
“據(jù)說這僧人,吃他一口肉,能……”
...。
“?能長生不老?!?”
下意識搶答后,牛犇?的聲音都被嚇劈了叉了,?
眼中最后一點(diǎn)僥幸的火苗也瞬間熄滅,?
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絕望,?
他?顫抖著聲音,做著垂死掙扎般的最后確認(rèn):?
“那和尚……是不是還有三個徒弟一匹馬?
其中一個徒弟……?,
是不是毛臉雷公嘴,眼冒金光,兇神惡煞得緊??”
...。
“對對對!”快如風(fēng)?一拍大腿,?
“那猢猻!兇得沒邊兒了!?
一個跟頭翻進(jìn)來,金箍棒掄得跟潑風(fēng)似的,
打得咱們弟兄死傷一片!?
最后還是我家大王神通廣大,?
口一張,三昧真火‘呼’地?zé)噶税脒吿欤?/p>
把那潑猴燒得嗷嗷叫喚,?
這才把他給燒死(他以為)了!”
這小妖口才確實(shí)了得,?連說帶比劃,?
把場面描繪得?聲光電俱全,?
仿佛牛犇就在現(xiàn)場觀演。
而這番話就像一把冰冷的鑿子,?
“咔嚓”一聲,狠狠鑿碎了牛犇腦中那道無形的屏障!?
轟——!?
下一秒,?
一股磅礴浩瀚到足以淹沒星辰的記憶洪流,?
狂暴地涌入他的意識!?
剎那間,諸般因果,纖毫畢現(xiàn)!?
“?取經(jīng)僧……東土大唐……會耍猴……?!”
這幾個?宛如沾了血、帶著詛咒的?敏感詞匯,?
如同驚雷在他靈魂深處炸響!?
“?操!?這他媽是西游啊!?”
牛犇?猛地抱住腦袋,?內(nèi)心瘋狂咆哮,?
“?老子居然成了那個……,
那個被扒了墻角、死了小妾、
親兒子還被戴上金剛?cè)λ腿ギ?dāng)童工的……?,
“積雷山第一號大冤種——牛魔王?!”
...。
“?毀滅吧!趕緊的!?”
牛犇?萬念俱灰,?一張老臉?biāo)查g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頹然轉(zhuǎn)身,?
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絕,?
把腦袋狠狠埋進(jìn)了身旁那位?容顏酷似“熱巴”,
身段玲瓏浮凸、散發(fā)著致命幽香?的玉面公主懷里,?
鼻尖深深埋入那令人窒息的、溫軟滑膩的‘深溝’之中。?
“躺平了……?!
這里可是洪荒的西游劇本,?
反正結(jié)局都一樣,等著佛門那些禿……?,
咳,高僧大德?上門來‘渡’也不錯!”?
他悶悶的聲音從一片柔軟中傳出,
帶著一種看破紅塵般的虛無,?
“?好歹那位如來佛祖……?,
當(dāng)年還是咱的‘小老爺’,?
雖然?到頭來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萬貫家財都被充了公……?,
但?最后好歹也混他娘一個‘正果’編制不是??”
牛犇?試圖自我安慰,?
“?總比老子前世當(dāng)個‘在逃小黃人’,
整天被追得風(fēng)里來雨里去,提心吊膽強(qiáng)!?
嗚嗚嗚……?唯一遺憾的是美酒還沒喝夠呢!
剛到手的妹子還沒試試深淺呢!
天崩開局??!”
...。
牛犇這副?如同被抽了脊梁骨,
只想在溫柔鄉(xiāng)里醉生夢死?的鬼樣子,
可把依偎著他的玉面公主嚇得不輕。
她?強(qiáng)壓下心頭涌起的巨大不安,?先?柳眉微蹙,?
揮手示意侍女將兩個火云洞小妖帶下去,?
洞府沉重的石門“轟隆”閉合,隔絕了外界。?
隨即,她?用那雙足以融化鋼鐵的藕臂?,
緊緊地環(huán)抱住牛犇?那顆碩大的牛頭,?
試圖用?自己豐腴溫軟的‘波濤’?淹沒他的不安和惶恐,?
聲音嬌媚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大王??
圣嬰他……是不是闖下潑天大禍了?”
她?美眸凝視著牛犇,?
“?當(dāng)年您可是號令群妖的‘平天大圣’!
五百年前您舉起反天大旗,?
鬧騰得凌霄寶殿都晃了三晃,?
天庭最后不也……不了了之了嗎??”
她?語氣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希冀,?
“?這三界……難道還有比天庭更……可怕的勢力?!?”
...。
此刻,玉面公主?心亂如麻,?
這可是萬歲狐王給他千挑萬選,
托付基業(yè)和掌上明珠的男人??!
“是她的天??!?”
這是她?千百年來?第一次,
看到牛魔王流露出如此絕望沮喪的神情。
“?唉——!?”
牛犇在?那令人沉溺的、帶著暖玉馨香的峰巒間?,
沉重地?呼出一口灼熱的白氣,?
引得玉面公主?嬌軀一陣酥麻般的輕顫。?
他終于?抬起仿佛灌了鉛的腦袋,?聲音?嘶啞低沉:?
“?這不是闖禍……?,
是命數(shù)!是劫數(shù)!
是咱們一家子,?在這西牛賀洲的地界上……?,
擋了別人通天的大路了!?
現(xiàn)在……?是人家揮起鐮刀,開始清算的時候了!?”
他?猛地睜開牛眼,?
目光?直抵三十三天之外:?
“?至于比天庭更可怕的勢力??
呵呵……!”
牛犇?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冷笑,?
“?妹子,這洪荒世界的水,?
深得能淹死大羅金仙!?
在有些人眼里……?天庭?
也不過是棋盤上稍大些的棋子罷了!”
“?咱們這次要面對的……?,
是那……?西天靈山,
萬佛之祖統(tǒng)御的……佛……門……?。?”
...。
“?什么?!?”玉面公主?如遭雷擊,?
方才還?嫵媚動人的俏臉?biāo)查g褪盡血色!
她那對毛茸茸的狐耳都驚得豎了起來,?
失聲尖叫道:
“?佛……佛門?!
是……是西方凈土那位至尊?!?”
她?聲音都在發(fā)顫,?
“?可……可妾身年年托人上供,?
靈山腳下各大寺廟的?香油錢,
從未短缺過一分一毫??!?
他們……他們怎能如此?!”
...。
她?急得眼圈都紅了,?抓住牛犇的胳膊,?
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再說……佛門那位至尊,?
昔日不也是……老爺您的?同門大師兄嗎?
同出一門的情分,?難道……難道就……!”
這番話,讓牛犇?心頭猛地一震,?
一股復(fù)雜的情緒涌上喉頭,?
帶著點(diǎn)酸澀,又有點(diǎn)恍然:?
“?看來這老牛對這玉面狐貍……是真愛?。?/p>
連自家截教出身、當(dāng)過通天老爺坐騎,
這等跟腳老底都掏心掏肺地交代了!?”
他?思緒紛亂,?
“?怪不得天天賴在這積雷山樂不思蜀,
連那位‘大冪冪’級別的鐵扇原配都冷落……?。
畢竟記憶里,羅剎仙子的容顏身段,
絕不輸眼前這位‘熱巴’分毫!
...。
想到此處,牛犇?索性破罐子破摔,?
也不再藏著掖著,?壓低聲音,?
如同傳遞驚天秘聞般,?
將他所知的‘西游劇本’脈絡(luò),?
揀那能說的的緊要之處,?
對著懷中這只?號稱‘狐族智者’?的枕邊小狐妖,?
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剛穿過來,老子除了饞你這口美色,
對未來簡直兩眼一抹黑!
對手他媽是天道劇本加諸天神佛!
這還怎么玩?跪了跪了!?
都說狐族腦子最靈光,枕邊小狐妖,
老子的身家性命,
可就指望你憋出個錦囊妙計了!?”
...。
“?什……什么?!?”
這廂,玉面公主?聽完牛犇的講述,?嬌軀?猛地僵硬,?
“?西游……竟是為了……徹底清掃西牛賀洲的妖族?!
有根腳的……輕拿輕放,沒靠山的……?!”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直接打入輪回,形神俱滅?!?”
這消息如同?一顆混沌神雷在她腦中炸開!?
她?再也顧不得與牛犇溫存,?如同一陣香風(fēng),?
“唰”地從他懷里掙脫,?
步履匆忙地?fù)湎蚨锤钐帲?/p>
一處?鑲嵌著無數(shù)細(xì)密符文,
散發(fā)著幽冷星輝的?玉璧。?
蔥白玉指疾點(diǎn),?道道靈光注入!
“?嗡——!?”
玉璧光華流轉(zhuǎn),?
瞬間化為一張巨大的、籠罩著蒙蒙青光的?,
西牛賀洲山河社稷光影圖!
這正是?萬歲狐王耗費(fèi)無數(shù)心血、?
留給獨(dú)生愛女玉面公主的最終后手,
也是積雷山真正的隱秘力量核心——
由?無數(shù)潛伏于紅塵市井、地府邊緣、
乃至佛道道場?的“野狐精”,
編織而成的?龐大情報網(wǎng)絡(luò)!?
平日只由玉面一人掌握。
...。
然而,隨著她?纖指如飛,?調(diào)動權(quán)限,?
調(diào)取近期的絕密情報……?,
玉面公主?那傾國傾城的容顏,
越來越難看,?到最后已是?面無血色,冷汗涔涔!?
“?車遲國三位道長……被當(dāng)街?jǐn)厥?、剖腹、下油鍋?/p>
千年道行化為烏有……?”
“?隱霧山南山大王(豹子精)……,
洞府被搗,身死道消……?”
“?白虎嶺白骨夫人(白骨精)……,
三打現(xiàn)形,魂飛魄散……?!”
“?……洞府盡數(shù)充公,成了佛門的香火道場!?”
...。
這些?平日里被當(dāng)做山野趣聞的零星報告,?
此刻如同?一把把冰冷的鋼刀,?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過去她仗著有牛魔王這尊大靠山,
只需負(fù)責(zé)‘貌美如花’,
對這些‘鄰居’的悲慘下場并不在意。?
如今屠刀懸頸,?
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和無邊的恐懼!?
“?完了完了完了……?!”
玉面公主?心膽俱裂,?
“?自家事自家知,
我最大的靠山就是這頭老牛了……,
可看他現(xiàn)在這副‘躺平等死’的慫樣……?,
連他都頂不住……我……,
我這身千年雪狐皮囊……,
豈不是正好給哪位佛門大能,
做一件華貴的‘狐裘法衣’?!?”
...。
這恐怖的聯(lián)想讓她?嚇得渾身一哆嗦,?
仿佛已經(jīng)感覺到了?剝皮剔骨的劇痛!?
就在這時,一只?沉重而溫?zé)岬?大手,
按在了她?冰涼顫抖的?肩頭。
牛犇?不知何時已悄然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伸出手指,?在?光影流轉(zhuǎn)的山河圖上,?
緩緩地地劃過一道貫穿西牛賀洲的死亡軌跡……?。
“?看……這就是取經(jīng)人的路線。?”
牛犇的聲音?干澀沙啞,?充滿疲憊,
“?而我們積雷山摩云洞……,
正卡在這條血路的咽喉要沖之上!
避無可避啊!?”
“?吾等……危矣!?”
...。
當(dāng)那條?閃耀著不祥紅光,
如同命運(yùn)枷鎖般的‘生死線’?,
清晰地呈現(xiàn)在眼前的剎那間——
“?噗通!?”
玉面公主?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
她?猛地轉(zhuǎn)身,?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朝著牛犇?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那雙?顛倒眾生的美眸里,
晶瑩的淚珠如同斷線的珍珠滾滾而落:
“?老爺!?救救妾身?。?
妾身……妾身不想變成一件冰冷的狐皮大衣?。?
看在妾身……?這些年來對老爺您……,
一片真心、?盡心服侍的情分上……!”
她?猛地抬頭,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絕,?
“?妾身愿意獻(xiàn)出積雷山……真正的傳承底蘊(yùn)!
從此往后,?積雷山、?摩云洞、?萬歲狐王遺留的一切……?,
都唯老爺您……牛首是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