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燭光在銀制燭臺上跳著細碎的舞,將餐桌中央那束紅玫瑰的影子投在雪白的桌布上,
像幅洇開的水彩畫。我伸手扶正最外層那片微微蜷曲的花瓣,
指尖突然被花莖上的細刺蟄了一下,殷紅的血珠立刻冒了出來。"顏總,我去拿創(chuàng)可貼?
"家政阿姨林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小心翼翼的關切。"不用。"我吮了吮指尖的刺痛,
抬眼望了望墻上的歐式掛鐘——八點三十五分。表盤上的鎏金指針泛著冷光,
像在無聲地倒數(shù)。"林姨,您先回吧,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
""這滿桌菜..."林姨看著那道剛出爐的紅酒燉牛肉,
熱氣正裹挾著濃郁的肉香在空氣中漫溢,"程先生說什么時候回了嗎?""他說有緊急會議,
可能要晚些。"我扯了扯嘴角,試圖讓語氣聽起來輕松些,"這些您打包些帶回去,
小寶不是愛吃提拉米蘇嗎?"林姨嘆了口氣,終究沒再多說,拎著食盒輕輕帶上門。
偌大的公寓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冰箱制冷的嗡鳴,和燭光偶爾爆出的細微噼啪聲。
我走到酒柜前,拿出那瓶1982年的拉菲——程昱藏了五年的寶貝,
說是要等我們結婚三周年這天開。軟木塞被啟開時發(fā)出輕響,深紅色的酒液注入水晶杯,
蕩出細密的掛壁。手機在茶幾上震動起來,我?guī)缀跏菗溥^去接的。
屏幕上"程昱"兩個字亮得刺眼。「夏夏,會議卡殼了,估計得晚倆小時,別等我,
自己先吃?!剐畔⒛┪哺鴤€親吻的表情,像根細小的針,輕輕扎在心上。
這是這個月第七次"卡殼"了。我點開地圖,程昱的車還停在城西的鉑悅酒店停車場,
距離他說的"公司會議室",隔著整整八條街。我把冷掉的前菜一盤盤裹好保鮮膜塞進冰箱,
轉身坐在書房的真皮沙發(fā)里。并購案的文件攤在面前,密密麻麻的條款像一群爬動的螞蟻。
指尖劃過"顏氏集團總裁簽名處"那行字時,突然想起三年前程昱求婚時說的話:"夏夏,
以后你的公司就是我的公司,你的責任就是我的責任。"那時他眼里的光,
比今晚的燭光要亮得多。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時,掛鐘的時針剛過十點半。我起身迎上去,
程昱的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里,領帶松垮地掛在頸間,平日里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有些凌亂,
卻更添了幾分慵懶的性感。這是他最擅長的模樣——總能用恰到好處的疲憊,
消解掉所有遲歸的疑慮。"怎么還沒睡?"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
掌心的溫度透過發(fā)絲傳過來,帶著淡淡的煙草味,"不是讓你別等了嗎?
""紀念日總得等你一起。"我接過他的公文包,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手腕,
觸到一片冰涼的潮濕——像是剛洗過手,卻沒擦干凈。"我去熱菜。"轉身時,
鼻腔突然闖入一縷陌生的香氣。不是他慣用的雪松古龍水,是種甜得發(fā)膩的梔子花香,
像樓下花店賣的廉價香薰。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他的襯衫領口,
那里沾著一點玫紅色的印記,小得像顆落在雪地里的草莓,卻刺得人眼睛生疼。是口紅。
我認得這個色號,上周陪蘇媛逛街時,她在專柜試了三次,說太艷俗,最終沒買。
"會議很難搞?"我背對著他打開微波爐,聲音有點發(fā)飄,"并購案談妥了?""嗯,
甲方那邊臨時變卦,磨到現(xiàn)在才簽完。"程昱走到吧臺前,拿起我倒好的紅酒一飲而盡,
喉結滾動的弧度在燈光下格外清晰。他放下酒杯時,目光掃過餐桌中央那瓶拉菲,
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怎么把這個開了?""今天不是...""忙忘了。
"他打斷我的話,語氣聽不出情緒,"下次吧,等項目落地,我們好好慶祝。
"微波爐"叮"地響了一聲,我端出熱好的牛肉,瓷盤邊緣的熱氣模糊了視線。
程昱從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發(fā)頂,呼吸拂過耳廓:"對不起啊夏夏,最近太忙,
忽略你了。"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無名指上的婚戒,那枚他親手戴上的鉑金戒指,
此刻卻像個冰涼的圈。"你襯衫上..."我終于還是開了口,聲音輕得像嘆息,
"有個印子。"程昱的手臂僵了半秒,隨即松開我,低頭扯了扯領口。"哦,
帝豪酒店那包廂擠得很,甲方的女助理喝多了往我身上靠,估計是那時候蹭到的。
"他說得輕描淡寫,隨手將襯衫脫下來扔進洗衣籃,露出線條流暢的脊背,"現(xiàn)在的小姑娘,
真是沒分寸。"帝豪酒店?我記得他早上說,今天的會議在公司總部三樓會議室。晚餐時,
程昱很給面子地吃掉了大半盤牛肉,還笑著說比米其林餐廳的廚師做得好。
他講了幾個談判桌上的趣事,說對方老板如何拍著桌子罵娘,
又如何被他三言兩語勸得服服帖帖。我配合地笑著,
刀叉碰撞瓷盤的聲音在安靜的餐廳里格外清晰,像在演一場只有兩個人的默劇。"對了,
夏夏。"他突然放下刀叉,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眼神認真得有些不尋常,
"我們該要個孩子了。"我握著刀的手頓了一下,牛排的醬汁滴在桌布上,
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漬。"不是說再等兩年嗎?
公司現(xiàn)在正是擴張期...""我爸昨天打電話來,又催了。"程昱打斷我,
伸手覆上我的手背,他的掌心很燙,"而且你天天這么拼,我看著心疼。
不如你先從管理層退下來,專心備孕,公司這邊我盯著就行。""退下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你的意思是...""暫時的。"他急忙補充,
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指節(jié),"等孩子生下來,你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林志遠你也知道,
我大學同學,能力很強,讓他先替你過渡一下。"林志遠。
那個上個月突然空降成財務總監(jiān)的男人,開會時總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我,
像在評估一件商品的價值。我的指尖突然發(fā)冷,想起父親住院前說的話:"夏夏,
程昱這小子野心重,你得留個心眼。"當時我還笑著反駁,說他老糊涂了。"我需要想想。
"我抽回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顏氏是我爸一輩子的心血...""夏夏。
"程昱的臉色沉了下來,眼神里的溫柔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的礁石,"我們結婚三年了,
你還在分你的我的?"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里帶著受傷,
"我為公司做的還不夠多嗎?你非要覺得我覬覦顏氏,才甘心?
"熟悉的愧疚感像潮水般涌上來。也許真的是我太敏感了。程昱這三年確實沒少為公司奔波,
上次東南亞的危機,還是他通宵三天才化解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放軟了語氣,
像每次爭執(zhí)時那樣先低頭。"那就這么定了。"程昱的臉色瞬間緩和下來,
他彎腰在我額頭印下一個吻,帶著紅酒的醇香,"明天我讓人事擬交接文件,你早點休息。
"他轉身走進浴室的背影輕快得有些不自然。我坐在餐桌前,看著那瓶只喝了一口的拉菲,
酒液上漂浮著一層細密的灰塵般的東西。水晶杯壁上,映出我模糊的臉,
眼神空洞得像口深井。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爬上窗臺,落在那束紅玫瑰上,
將花瓣照得半透明。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父親教我認花,說玫瑰好看,卻渾身是刺,碰不得。
那時我總不信,非要去摘,結果被扎得滿手是血。原來有些道理,要等到很多年后,
才能真正明白。而這個看似平常的夜晚,不過是這場漫長疼痛的開始。
第二章:溫水煮蛙清晨的陽光斜斜切過玻璃幕墻,
在32層總裁辦公室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鋒利的光刃。我站在門禁系統(tǒng)前,
指紋識別器發(fā)出"嘀"的輕響時,前臺小林的驚呼聲從身后追過來:"顏總,
您今天怎么......"話音未落,電梯門已經(jīng)合上。
鏡面倒映出我眼底的紅血絲——昨晚幾乎沒合眼,
床頭柜上那疊交接文件的邊角被指尖捻得起了毛邊。推開辦公室門的瞬間,咖啡香撲面而來。
程昱正坐在我的真皮轉椅上,指間夾著支鋼筆,筆尖在文件上懸而未落??吹轿視r,
他像是被燙到般挺直脊背,鋼筆"嗒"地落在桌面上。"夏夏?
"他起身時帶倒了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深灰色的羊毛料掃過桌面,
帶落了我慣用的那支派克鋼筆。"不是說下午才來交接嗎?"我彎腰撿起鋼筆,
筆帽上還留著我的體溫。"睡不著,索性早點過來。"目光越過他肩頭落在電腦屏幕上,
郵箱界面的收件箱里,一封來自"白薇"的未讀郵件正明晃晃地亮著。"在看什么?
"我把文件袋放在桌上,金屬搭扣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程昱飛快地切換頁面,
調出一份新加坡合作意向書。"看看這個,對方昨晚發(fā)的,想追加條款。
"他伸手攬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發(fā)頂,"你先去休息室躺會兒,我處理完叫你。
"他身上的雪松古龍水混著淡淡的咖啡苦香,本該是讓我安心的味道,此刻卻像根細針,
輕輕刺著太陽穴。我不動聲色地掙開他的手臂:"不用,先辦正事吧。
"辦公桌上攤著十幾份文件,最上面的《授權委托書》已經(jīng)簽好了程昱的名字,
在"受托人"三個字下方,他的字跡遒勁有力,像要刻進紙里。我拿起筆時,
指尖突然頓住——昨天審閱時明明沒有"特別授權條款"這一頁。"這部分是新增的?
"我指著其中一條:"在委托人無法履行職責期間,受托人可全權處置其名下股權"。
程昱端咖啡的手頓了頓,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法務部說補充進去更規(guī)范,
免得日后有糾紛。"他把咖啡杯往我面前推了推,"你知道的,白薇做事最嚴謹。"白薇。
這個名字像顆硌在齒間的沙粒。程昱的前女友,現(xiàn)在的集團法律顧問,總穿著一身純白套裝,
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一口一個"夏夏姐"叫得親熱。我握著筆的手緊了緊,
墨水在紙頁上洇出個小小的黑點。"我再看看。""還看什么?"程昱輕笑一聲,
伸手覆在我的手上,迫使我在簽名處落下名字。"都是自己人,難道我還會害你?
"他的指腹粗糙,帶著常年握筆留下的薄繭,摩挲著我手腕內(nèi)側的皮膚時,
我突然想起昨晚蘇媛發(fā)來的照片——他摟著那個栗色卷發(fā)的女人走進酒店電梯時,
手腕上戴著塊陌生的腕表。門被推開時,蘇媛的高跟鞋聲像小錘般砸在地板上。
她今天穿了身火紅色西裝,襯得臉色比口紅還艷,看見程昱時,嘴角的笑瞬間凍住。
"程總也在啊,正好。"她把包往沙發(fā)上一扔,徑直走到我面前,"我?guī)Я藰訓|西給夏夏看。
"程昱挑眉:"什么好東西?""也沒什么,"蘇媛打開手機相冊,屏幕背對著程昱,
只讓我看見那張照片,"就是有人拍到程總昨晚在帝豪酒店門口,身邊還跟著位美女。
"照片里的程昱穿著件黑色風衣,正低頭對身邊的女人說著什么,女人的側臉埋在卷發(fā)里,
露出截白皙的脖頸。背景里的酒店招牌亮得刺眼——和他說的"公司會議室"隔著八條街。
我的呼吸驟然停滯,耳邊嗡嗡作響。程昱放在我肩上的手微微用力,
語氣卻依舊輕松:"蘇媛這是在哪看的八卦?昨晚我明明在公司開會,保安部有監(jiān)控錄像。
""是嗎?"蘇媛冷笑,"那麻煩程總把錄像發(fā)我看看,也好讓夏夏安心。
""你這是什么意思?"程昱的臉色沉下來,"懷疑我?""我不是懷疑,是提醒。
"蘇媛往前一步,幾乎要撞到程昱身上,"有些人披著人皮,干的可不是人事。""夠了!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線。"蘇媛你太過分了!
"程昱適時地拉住我,語氣里帶著委屈:"夏夏,別生氣,蘇媛也是為你好。"他轉向蘇媛,
"照片可能是角度問題,昨晚確實是陪客戶,那位是甲方的代表。"蘇媛看著我,
眼神里的失望像冰水般澆下來。"行,算我多管閑事。"她抓起包往門口走,
到了門口又回頭,"顏夏,你爸當年教我們的第一堂課是什么,別忘了。"門關上的瞬間,
我脫力般坐回椅子上。父親教我們的第一堂課是——永遠不要相信漂亮的謊言。
程昱遞來杯溫水:"別跟她置氣,她就是太關心你了。"他坐在我身邊,手指纏著我的頭發(fā),
"你看,為了讓你安心,我把授權書都改了,只保留日常管理權,這樣你放心了吧?
"我看著他手機里的修改版文件,突然覺得很累。"就這樣吧。"下午兩點,
林志遠踩著點出現(xiàn)在辦公室。他永遠穿著三件套西裝,領帶打得像教科書,
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像掃描儀,掃過我時,帶著種評估貨物的冷靜。"顏總,
程總說您不太舒服,我把需要簽字的文件整理好了。"他把文件按順序排好,
每份文件上都夾著便簽,標注著簽字位置。"您只需要在這里、這里和這里簽字就行。
"前幾份都是常規(guī)的工作交接,直到翻到《股權代持協(xié)議》時,我的筆頓住了。協(xié)議里寫著,
在我"休養(yǎng)期間",名下30%的股權由程昱代持,包含投票權。"這是怎么回事?
"林志遠推了推眼鏡:"程總說這是為了方便決策,畢竟您現(xiàn)在要專心照顧身體,
公司的事不能分心。"他頓了頓,補充道,"程總還說,您父親的身體也需要人照顧,
您確實不宜再操心公司的事。"提到父親,我的心猛地一揪。他上周體檢時查出血壓偏高,
醫(yī)生讓多休息,我卻因為公司的事沒怎么陪他。筆尖在紙上懸了很久,最終還是落下名字。
林志遠收文件時,動作快得像怕我反悔,指尖碰到我手背時,冰涼刺骨。程昱進來時,
林志遠剛走。他手里拿著份董事會通知,笑得像只偷到雞的狐貍。"都簽完了?"我點頭,
沒說話。"太好了,"他湊過來親我的額頭,"明天的董事會,我會宣布這個好消息。
"他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他看了眼屏幕,眉頭微蹙,"我去接個電話。
"他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我低聲說著什么,語氣里帶著哄勸。陽光勾勒著他的輪廓,
突然覺得這個男人陌生得可怕。晚上七點,我坐在"蘭亭"會所的走廊盡頭,
手里捏著杯冷掉的茶。蘇媛說程昱訂了"梅"字號包廂,讓我過來"驚喜"一下。
走廊里鋪著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聲音,只有我的心跳聲在耳邊擂鼓。包廂門沒關嚴,
透出絲暖黃的光,白薇的笑聲像銀鈴般滾出來:"她真的簽了?""當然,
"程昱的聲音帶著得意,"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備孕,公司的事根本不上心。""那老頭子呢?
""放心,"程昱輕笑,"我已經(jīng)讓林姨每天給她爸燉補品,里面加了點'好東西',
保證他短期內(nèi)離不開醫(yī)院。"我的血液瞬間凍結,手里的茶杯"哐當"掉在地上,
茶水濺濕了米白色的地毯,像攤凝固的血。包廂里的聲音戛然而止。"誰在外面?
"程昱的聲音帶著警惕。我轉身就跑,高跟鞋在地毯上崴了下,腳踝傳來鉆心的疼。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程昱的呼喊像鞭子般抽過來:"夏夏?是你嗎?
"躲進女衛(wèi)生間的隔間時,我的手抖得連門閂都扣不上。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
屏幕上跳動著"醫(yī)院"兩個字。"請問是顏峰先生的女兒嗎?"護士的聲音帶著喘息,
"您父親突發(fā)腦溢血,正在搶救!"世界在這一刻天旋地轉。我扶著冰冷的瓷磚墻,
才勉強站穩(wěn)。隔間外傳來白薇的聲音:"剛才好像看到顏夏了,她不會聽到了吧?
""聽到又怎樣?"程昱的聲音冰冷,"她現(xiàn)在就是只待宰的羔羊。"我捂住嘴,
才沒讓嗚咽聲漏出來。原來那些補品是他安排的,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父親總說程昱野心重,我卻以為是老人家想多了。趕到醫(yī)院時,手術室的燈亮得刺眼。
程昱比我晚到十分鐘,領帶系得歪歪扭扭,眼眶通紅,
看到我就沖過來握住我的手:"夏夏你別擔心,爸會沒事的。"他的指尖冰涼,
帶著消毒水的味道。我不動聲色地抽回手:"醫(yī)生怎么說?""還在搶救,"他嘆了口氣,
"都怪我,昨天還和爸說公司的事,可能讓他太激動了。"我看著他演戲,
心臟像被鈍刀割著疼。護士來催家屬簽字時,他搶在我前面拿起筆:"我來簽吧,你別手抖。
"手術同意書上,他的簽名緊挨著"家屬關系"一欄的"女婿"兩個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六個小時后,醫(yī)生摘下口罩說:"暫時脫離危險,但還在昏迷,能不能醒過來要看造化。
"程昱握著我的手,聲音沙?。?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里守著。
"我搖頭:"我是他女兒,應該我守著。"他還想說什么,手機響了,是董事會的電話。
他走到走廊盡頭接電話,聲音壓得很低,但我還是聽清了幾句——"對,
簽好了..."、"...等老頭子醒不過來..."凌晨三點的ICU走廊安靜得像墳墓。
我坐在長椅上,看著玻璃窗里父親插滿管子的臉,突然想起小時候他把我架在肩上,
在院子里看星星,說:"夏夏以后要做個厲害的姑娘,誰也不能欺負你。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蘇媛發(fā)來的信息:「偵探和律師都聯(lián)系好了,隨時待命?!?/p>
我回了個"好",然后點開通訊錄,找到那個塵封已久的號碼——父親的老律師張叔。
電話接通時,我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張叔,我需要幫忙。
"窗外的天漸漸亮了,淡青色的光透過窗戶爬進來,照亮了走廊盡頭程昱的身影。
他還在打電話,側臉在晨光里顯得格外陌生。我握緊手機,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程昱以為他贏了,以為我還是那個被愛情蒙蔽雙眼的傻瓜。他不知道,獵人最得意的時候,
往往也是掉進陷阱的開始。而我親手挖的這個陷阱,足夠埋葬他所有的野心。
第三章:手機里的秘密ICU病房外的長椅上,我第無數(shù)次抬頭看向墻上的時鐘。
凌晨四點二十八分,父親已經(jīng)昏迷了十六個小時。醫(yī)生說他腦出血量不大,但位置危險,
隨時可能再次出血。程昱早上來過,假惺惺地待了半小時就去公司了。
他說要主持一個重要會議,但我清楚,他是急著去接手我的職位。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伸手去拿放在鄰座的包,卻摸到了程昱的公文包。他今早走得匆忙,可能拿錯了。
我猶豫了一下,拉開拉鏈——里面除了文件,還有他的備用手機。心跳突然加速。
我知道程昱的密碼,是我們結婚紀念日。多么諷刺。手機解鎖后,
屏幕上直接停留在一個微信聊天界面。
頂端的名字讓我的血液瞬間凝固:"薇薇安"——白薇的英文名。
最新一條消息是今早七點十二分發(fā)的:「藥已經(jīng)換好了,老頭子撐不過三天。親愛的,
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我手指顫抖著往上滑動,
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像刀子一樣捅進我的眼睛?!杆裉煊謫栁蚁闼氖?,笑死,
那蠢貨居然真相信是你女客戶蹭的」「再忍忍,等她把最后那份股權轉讓協(xié)議簽了,
你就可以不用裝了」「想你了,昨晚在辦公室都不夠盡興...」「下周她生日?
隨便買個包打發(fā)就行了,錢省著給我們買婚房」我的視線模糊了,胃里翻江倒海。
繼續(xù)往上翻,照片、視頻、語音...這對狗男女的每一句調情,每一次幽會,
都詳細記錄在這部手機里。時間跨度顯示,他們的關系在我和程昱結婚前就開始了。
也就是說,整個婚姻,可能都是一場騙局。我深吸一口氣,
用顫抖的手指將關鍵聊天記錄拍照,發(fā)送到自己的郵箱。
然后點開相冊——里面全是程昱和白薇的親密照,有些甚至是在我們的婚床上拍的。
日期顯示,在我們蜜月期間,程昱曾借口公司急事提前回來兩天,原來是和白薇鬼混。
最惡心的是,他們還給相冊起了名字:《獵物計劃》。相冊最后幾張不是照片,
而是文件截圖。我放大查看,呼吸為之一窒——這是顏氏集團的股權結構圖,
標注著程昱如何通過一系列空殼公司逐步轉移資產(chǎn)。
最后一張是林志遠發(fā)來的消息:「所有準備工作已完成,只等她簽最后那份文件?!?/p>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那份文件現(xiàn)在就躺在我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