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包和染血的衣服像兩塊燒紅的烙鐵，藏在哪里都讓我坐立難安。最終，
我將它們密封在多層防水袋里，沉入了一個遠郊、只有我知道位置的廢棄機井深處。
冰涼渾濁的井水吞噬物證的那一刻，我反而感到一絲病態(tài)的安全感。然而，
徐家的反擊比井水更加冰冷徹骨。就在我?guī)еP鍵物證逃離云頂別苑的第三天，
一個爆炸性的“丑聞”如同瘟疫般席卷了網絡和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幾張極度清晰、角度刁鉆的照片占據了各大本地論壇和社交媒體頭條。
照片背景是燈光曖昧、裝修廉價的發(fā)廊內部。主角赫然是我！照片里的“我”只穿著內衣，
神情迷亂，正和一個同樣衣衫不整、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子摟抱在一起，姿態(tài)不堪入目！
配圖的文字更是惡毒精準：“震驚！知名調查記者陳默長期嫖娼成癮，道德淪喪！
有圖有真相！”輿論瞬間被點燃。
憤怒、鄙夷、獵奇、幸災樂禍…各種情緒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爸酥娌恢?！
平時裝得跟正義使者似的！”“就這種人還調查別人？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凈吧！
”“太惡心了！難怪他追著那個女孩的案子不放，是不是自己也有問題想轉移視線？
”“強烈要求警方徹查！這種人渣必須封殺！”報社的電話被打爆。
主編辦公室里傳出憤怒的咆哮和摔東西的聲音。
我的手機瞬間被無數陌生號碼的謾罵短信和電話塞滿、打到關機。
家門口被人用紅油漆潑上了巨大的“人渣”、“嫖客”字樣，散發(fā)著刺鼻的氣味。
信箱里塞滿了打印出來的、我的“艷照”和詛咒信。一夜之間，
我從一個執(zhí)著追尋真相的調查記者，變成了千夫所指、人人喊打的“道德敗類”。
所有的公信力、所有的發(fā)聲渠道，被這盆精準潑下的臟水徹底堵死。
憤怒的聲浪幾乎要將我徹底淹沒、窒息。我蜷縮在拉緊窗簾、如同墳墓般的公寓里。
地上散落著打印出來的“艷照”和詛咒信?？諝饫飶浡淤|紅油漆的刺鼻氣味，
從門縫底下頑固地鉆進來。手機關機了，但那些惡毒的謾罵聲仿佛還在耳邊嗡嗡作響。
合成照片。毫無疑問。技術足以以假亂真。徐家這一手太狠了。他們不需要證明我真的嫖娼，
他們只需要用這盆臟水澆熄我的聲音，讓所有人，包括警方和法庭，
對我這個人、以及我可能拿出的任何證據，
都先入為主地貼上“不可信”、“別有用心”的標簽。怎么辦？物證在井底。
掌紋比對結果在我手里。但一個“道德敗壞”的記者拿出的證據，誰會信？法庭會采信嗎？
輿論會接受嗎？張建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老秦死了。線被一根根掐斷。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上來，淹沒腳踝，膝蓋，胸口…幾乎要窒息。
難道就這樣…功虧一簣？蘇晚晚就永遠沉冤莫白？那三個畜生，
就真的能仗著“未成年”的金鐘罩，逍遙法外？不甘心！蝕骨的不甘心！我猛地站起身，
劇烈的動作牽動了后背和手臂的傷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但疼痛反而刺激了神經。不行！
絕不能放棄！就算身敗名裂，就算被所有人唾棄，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把這些東西，
送到法庭上！送到陽光下！送到那三個畜生面前！就算全世界都認為我是垃圾，
我也要用這垃圾的身份，把真相砸出去！主意已定，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反而壓倒了絕望。
我開始冷靜地思考對策。直接去警局報案？恐怕連門都進不去就會被轟出來，
甚至可能被“嫖娼”名義帶走。找熟悉的檢察官？在這種輿論風暴下，誰敢沾手？風險太大，
可能連證據都送不到法官面前。唯一的途徑，只剩下法庭本身！在庭審現場，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法官、檢察官、律師、媒體，甚至那三個被告和他們父母面前，
把證據砸出來！讓他們猝不及防！讓真相在法庭的莊嚴之地，無可辯駁地炸開！
但這需要時機。需要案件進入庭審程序。我強壓下翻騰的心緒，
裝著關鍵證據——蘇晚晚指甲縫里那半個掌紋的清晰照片和成分分析報告——的防水文件袋。
目光落在掌紋照片上那抹獨特的淡青色和星點金芒上。少年宮，星藍釉，
徐浩軒、李一鳴、王睿。三個名字在腦海中盤旋。他們三個，此刻在哪里？
是否已經惶惶不可終日？徐家又會使出什么手段來“保護”他們？時間在煎熬中流逝。
輿論的喧囂并未平息，我如同過街老鼠，只能深居簡出，依靠極其隱蔽的渠道獲取信息。
一周后，
著巨大諷刺的消息傳來：在“充分考慮到社會影響、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及現有證據情況”后，
檢察機關決定，對蘇晚晚“意外溺水死亡”一案不予起訴。同時，
另案處理：對網絡傳播陳默不實照片、侵犯其名譽權的行為，公安機關已立案偵查。
不予起訴！立案偵查的卻是我這個“受害人”的名譽權！冰冷的現實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不予起訴，意味著案件根本不會進入庭審程序！徐浩軒他們，連法庭的門都不用進！
我精心準備的“當庭爆炸”計劃，胎死腹中！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幾乎將我擊垮。
我砸碎了手邊能砸的一切東西，碎片濺了一地。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低吼。
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法律程序的大門，就這樣被“不予起訴”四個字徹底焊死？
就在我陷入最深的黑暗，幾乎要放棄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機，如同黑暗中裂開的一道縫隙，
透進了微光。報社傳達室的老孫頭，一個沉默寡言、幾乎被人遺忘的老頭，在一個深夜，
用公用電話亭的號碼撥通了我那個極少人知道的備用手機?！靶￡?，”他的聲音蒼老而低沉，
帶著一種異樣的謹慎，“傳達室…下午收到一個東西。沒寫寄件人，牛皮紙袋，指名給你的。
我…我偷偷看了下…是…一盤磁帶。老式的。上面…上面貼了個紙條，寫著…‘給陳記者，
天鵝湖的真相’?！碧禊Z湖的真相？！磁帶？！我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孫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