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工廠序章:血色邀約血月懸空的夜晚,連風都帶著鐵銹味。林深站在玫瑰田的鐵絲網外,
指尖被尖銳的鐵刺劃破,血珠滴在腳下的泥土里,
瞬間被暗紅色的土壤吞沒——這土壤肥沃得不正常,像是埋了太多東西。三年了。整整三年,
他每個血月之夜都會來這里。廢棄工廠的輪廓在血月下像一頭伏臥的巨獸,
煙囪歪斜地指向天空,像根折斷的肋骨。工廠鐵門上的紅漆早已剝落,只留下斑駁的痕跡,
唯有那句用血寫的“你愿意成為我的玫瑰嗎”,在血月映照下亮得刺眼,
像是昨夜剛寫上去的。這是蘇棠的筆跡。林深認得那筆鋒里的小彎鉤,
就像她笑起來時眼角的弧度。三年前,蘇棠穿著白裙子,舉著一支剛摘的紅玫瑰,
也是這樣笑著問他:“林深,你愿意成為我的玫瑰嗎?”那時他以為是情話,現(xiàn)在才明白,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邀約,通往地獄的邀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屏幕亮起,是條匿名彩信。
照片上是工廠的培育室,正中央的玻璃罩里,插著一支半開的白玫瑰,花瓣邊緣泛著血絲,
花莖上纏著一縷長發(fā)——那是蘇棠的長發(fā),她失蹤前剛燙過微卷的發(fā)尾。
彩信下方只有一行字:“今夜,她會開花?!绷稚钗站o手機,指節(jié)泛白。他知道這是陷阱,
可當他想起蘇棠失蹤前最后一個電話里的喘息聲,想起警方在工廠找到的那半支染血玫瑰,
想起自己三年來午夜夢回的質問,還是邁開了腳步。鐵絲網的缺口是他去年剪開的,
像道永遠敞開的傷口,引著他走向那片搖曳的血色玫瑰。踏入玫瑰田的瞬間,
花香驟然濃烈起來。這不是普通玫瑰的甜香,而是混合著腐殖質和某種腥甜的氣味,
像打開了密封多年的罐頭。腳下的泥土軟得像海綿,每走一步都陷下去半寸,
隱約能感覺到鞋底碾過細小的硬物——他不敢細想那是什么。離工廠越近,玫瑰長得越密,
枝干上的尖刺也越發(fā)鋒利,劃破了他的褲腿,留下一道道血痕。
有朵半開的玫瑰掛著片撕碎的布料,是米白色的,和蘇棠失蹤時穿的裙子顏色一樣。
林深伸手去摘,指尖剛碰到花瓣,那花瓣突然收縮,像只攥緊的手,將布料卷得更深。
“別碰它們?!币粋€蒼老的聲音從旁邊的灌木叢里傳來。林深猛地回頭,
看見個穿藍布衫的老頭,手里拄著根桃木拐杖,正警惕地盯著他,“這些玫瑰認主,
沾了你的血,就會纏上你?!崩项^是附近唯一的住戶,姓陳,
大家都叫他陳阿婆(其實是老頭,年輕時喪妻,獨居久了被誤傳成老嫗)。
三年前警方搜查時,他說自己見過蘇棠,說她“被玫瑰拖進了地里”,當時沒人信,
只當是老人糊涂了?!瓣惏⑵牛绷稚顗合滦念^的驚悸,“你今晚也來了?
”陳阿婆往工廠的方向啐了口唾沫,拐杖重重地戳在地上:“造孽啊……血月之夜,
玫瑰要吸夠生人血才肯開花。當年蘇丫頭就是不信邪,非要半夜來澆水,
結果……”他沒再說下去,只是盯著林深的手,“你手上有她的血味,
它們會把你當成養(yǎng)料的?!绷稚畹皖^看自己被鐵刺劃破的手指,血珠正順著指縫往下滴。
他突然想起蘇棠的培育日志里寫過:“玫瑰認血,同源則養(yǎng),異源則噬?!蹦菚r他不懂,
現(xiàn)在才明白,所謂的“同源”,或許就是指那些被選作“花肥”的人。
工廠的鐵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像是在邀請。林深最后看了眼陳阿婆,
老人已經轉身往回走,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越來越遠,像是在倒數(shù)。他深吸一口氣,
推開了那扇銹跡斑斑的門,門軸轉動的聲音在寂靜里格外刺耳,像骨頭摩擦的聲響。
第一章:工廠迷蹤車間里彌漫著濃霧,是從通風管道里漏出來的,帶著股消毒水的味道,
蓋不住底下的腥氣。林深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柱刺破霧氣,
照亮了滿地的玻璃碎片——都是培育瓶的殘骸,瓶身上還貼著標簽,
寫著“實驗體7號”“花期三個月”等字樣。三年前警方搜查時,這里還是整齊的。
培育架靠墻排列,玻璃罐里泡著玫瑰標本,現(xiàn)在卻只剩傾倒的鐵架和散落的碎片,
像是經歷過一場打斗。他踢到一個金屬托盤,盤底刻著“蘇棠”的名字,
邊緣還沾著暗紅色的污漬,化驗報告說那是人類的組織液?!傲稚??!甭曇魪臐忪F里傳來,
很輕,像蘇棠趴在他耳邊說話。林深猛地轉身,光柱掃過之處,只有晃動的陰影。
他握緊口袋里的折疊刀,那是蘇棠送他的生日禮物,現(xiàn)在成了唯一的武器。“別找了。
”聲音又響起,這次在左邊,“我在這里?!惫庵断蚺嘤业姆较颍T虛掩著,
門縫里透出微弱的紅光。林深一步步走過去,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像在給自己壯膽。推開門的瞬間,他看見培育架上擺滿了玻璃罐,
每個罐子里都泡著一朵玫瑰,花瓣里嵌著細小的人體組織——有的是指甲,有的是牙齒,
還有的是小塊的皮膚,帶著模糊的指紋。最左邊的架子上,放著一張泛黃的工作證。
照片上的蘇棠穿著白大褂,頭發(fā)束成馬尾,露出光潔的后頸,那里有顆米粒大的朱砂痣。
工作證的邊角磨損嚴重,像是被反復摩挲過,職務欄寫著“初級培育師”,
入職日期是她失蹤前三個月——她從來沒告訴過他在這里工作。林深拿起工作證,
背面貼著張便簽,是蘇棠的字跡:“廠長說,‘陰陽玫瑰’能讓死人復生,
只要找到合適的‘花肥’。我看到倉庫里有具骨架,戴著和我一樣的項鏈。
”便簽的邊緣被淚水洇得發(fā)皺,字跡模糊。倉庫在車間盡頭,鐵門掛著把大鎖,
鎖孔里插著半截鑰匙。林深用折疊刀撬開鎖,門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涌出來,
讓他忍不住捂住口鼻。倉庫里堆著廢棄的培育設備,正中央的麻袋鼓鼓囊囊的,
麻袋角露出一截白骨,上面還纏著生銹的鐵鏈。他走過去,用刀劃開麻袋,里面不是骨架,
而是一堆干枯的玫瑰花瓣,層層包裹著一個小小的首飾盒。打開盒子,里面是條銀項鏈,
吊墜是朵迷你玫瑰——這是林深送蘇棠的周年禮物,她一直戴著。項鏈下面壓著本培育日志。
封面是蘇棠畫的玫瑰,翻開第一頁,日期是三年前的春天:“3月15日:廠長周明說,
這種玫瑰是用陰界的土壤培育的,能吸收魂魄。他讓我負責記錄花期,
說成功了就能見到媽媽。可我在土里發(fā)現(xiàn)了指甲,好害怕。
”“4月2日:實驗體3號開花了,花瓣里有張人臉,像上個月失蹤的保潔阿姨。
周明說這是正?,F(xiàn)象,讓我別聲張?!薄?月7日:林深問我最近在忙什么,我不敢說。
周明把倉庫鎖了,里面?zhèn)鱽砜蘼暎f那是‘花肥’在唱歌。”日志的最后幾頁被撕走了,
只剩下一張夾著的地圖,
用紅筆標出了通往地下三層的密道入口——就在培育室的通風口后面。林深抬頭看向通風口,
鐵網已經被撬開,邊緣還掛著一縷白大褂的布料,和蘇棠失蹤時穿的那件一模一樣。
通風管道里漆黑一片,爬滿了細小的玫瑰根須,像人的血管。林深脫下外套裹住頭,
順著管道往里爬,根須劃過手背,留下火辣辣的痕跡,滲出血珠。爬了大約十米,
管道突然變寬,他掉進一個垂直的通道,重重地摔在地上。地下三層彌漫著潮濕的氣息,
墻壁上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磚縫往下流,在地面匯成細小的溪流。正中央的培育槽里,
插著一株巨大的玫瑰,花莖有水桶粗,花瓣層層疊疊,足有一人高,
在幽暗的光線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而在玫瑰的花瓣上,嵌著一張人臉,閉著眼睛,
嘴角帶著微笑,正是蘇棠。第二章:陰陽玫瑰林深的呼吸停滯了。那不是標本,
蘇棠的睫毛在微微顫動,臉頰上甚至還有紅暈,像只是睡著了。
玫瑰的根須從她的衣領里鉆出來,纏繞著她的手臂,與她的血管融為一體,
根須末端滲出的液體,和她的血液同色?!疤K棠……”他伸出手,指尖離花瓣還有半寸時,
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培育槽周圍的地面亮起紅光,浮現(xiàn)出復雜的紋路,像個巨大的陣法,
將玫瑰包裹其中?!皠e碰陣法邊緣?!碧K棠的聲音從玫瑰里傳來,不是從嘴里,
而是從花瓣的震顫中,“會被當成祭品的?!绷稚詈笸艘徊剑粗难劬従彵犻_。
那不是活人的眼睛,瞳孔里沒有焦點,只有一片渾濁的白,像蒙著層霧。“你是誰?
”他啞聲問,明知答案,卻還是想聽到否定的回答。“我是玫瑰啊?!彼α耍?/p>
花瓣微微張開,露出里面細密的紋路,“周明說,這樣就能永遠陪著你了。”周明。
這個名字像根針,刺破了林深的僥幸。蘇棠的培育日志里提過這個名字:“廠長周明,
研究植物與靈魂的融合術,他說這是為了讓失去親人的人得到慰藉?!爆F(xiàn)在看來,
所謂的慰藉,就是把活人變成玫瑰的養(yǎng)料?!八谀模俊绷稚钗站o折疊刀,
刀刃反光映在培育槽的玻璃上,“你還有意識,對不對?你想離開這里,對不對?
”蘇棠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波動,隨即又恢復了渾濁:“離開?去哪里呢?
我的身體早就被分解成養(yǎng)分了,現(xiàn)在我就是這株玫瑰,玫瑰就是我?!彼氖种浮蛘哒f,
包裹著根須的花瓣——指向角落里的鐵籠,“你看,他們都在這里。
”鐵籠里堆著七具“玫瑰”。有的已經枯萎,花莖上還套著工作證;有的半開著,
花瓣里嵌著模糊的人臉;最角落里的那株,花莖上掛著塊銘牌,寫著“陳阿婆之女”。
林深想起陳阿婆說過,他女兒十年前在這工廠打工時失蹤了?!爸苊饔梦覀兊膱?zhí)念當種子。
”蘇棠的聲音帶著哭腔,花瓣上凝結出露珠,滾落在陣法紋路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想念媽媽的人,想挽回愛人的人,想復仇的人……只要有執(zhí)念,就能被玫瑰吸收,
成為新的花朵?!绷稚钔蝗幻靼?,為什么血月之夜玫瑰會開花。
血月是陰陽交界最薄弱的時候,玫瑰能通過陣法汲取陰界的力量,而活人的執(zhí)念,
就是最好的催化劑。蘇棠的日志最后寫著:“陣法需要血親的魂魄才能完全激活,周明說,
他在等一個人。”一個人。難道是指自己?“林深,你來了?!迸嘤业拈T被推開,
周明站在門口,穿著熨帖的西裝,手里拿著個金屬噴壺,壺里裝著暗紅色的液體,
“我就知道你會來,畢竟,你是最想念她的人。”他大約五十歲,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像個普通的學者,可眼底的瘋狂藏不住。“你看,我的研究成功了。
”他走到培育槽邊,用噴壺往玫瑰根須上澆水,暗紅色的液體滲進土壤,
蘇棠的臉頰瞬間變得更紅,“只要再加入你的魂魄,陰陽玫瑰就能完全綻放,到時候,
她就能像活人一樣陪在你身邊,甚至能離開培育槽,跟你回家?!薄盎丶遥俊绷稚罾湫Γ?/p>
“把她當盆栽養(yǎng)在家里?”“不然呢?”周明放下噴壺,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
匕首上刻著和陣法相同的紋路,“你以為死亡是終點嗎?不,是新的開始。成為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