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帶著點涼意,卷起幾片枯黃的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劉家寧支起的簡陋畫架旁。
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專注地盯著畫板上正在成型的城市速寫,
炭筆在粗糙的紙上沙沙作響,留下利落的線條,
勾勒出橋下匆忙車流的動感與遠處鋼筋森林的冷硬輪廓。指尖染上了炭黑,
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年輕俊朗的側臉滑下,沒入干凈的衣領。周圍行人步履匆匆,
偶爾有人瞥一眼這個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帥氣青年,目光里帶著好奇或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就在這時,一道影子斜斜地覆蓋了他的畫紙,帶來一陣若有似無的冷冽暗香,
像雪后松林里悄然綻放的玫瑰。這香氣霸道地侵入了他畫筆營造出的世界。
劉家寧下意識地抬起頭。逆著光,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雙鞋。尖頭,細高跟,深酒紅色的麂皮,
包裹著纖巧的足踝,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精致與昂貴。視線順著那流暢的腿部線條向上,
是剪裁極佳的黑色闊腿褲,垂墜感十足,走起路來應該如流云拂過。再往上,
是一件質感極好的米白色羊絨衫,勾勒出成熟女性豐潤飽滿卻不失挺拔的曲線。最后,
他的目光撞進了一雙眼睛里。女人看起來四十出頭,歲月似乎對她格外寬容,
只在她眼角留下了幾道極淡、卻更添韻味的細紋。她的五官明艷大氣,下頜線條清晰,
此刻微微揚著,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審視。烏黑濃密的長發(fā)隨意地挽在腦后,
幾縷不聽話的發(fā)絲垂落鬢邊,柔和了那份銳利。她的眼神很特別,像深不見底的寒潭,
此刻正毫不避諱地、帶著強烈興趣地打量著劉家寧,以及他面前的畫板。那目光里的熱度,
與周遭微涼的空氣格格不入,讓劉家寧握著炭筆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她身后半步,
跟著一個穿著得體西裝、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像一道沉默的影子。“畫得不錯。
”女人開口,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奇特的沙啞磁性,像天鵝絨滑過耳膜。
她直接忽略了劉家寧畫板上“街頭寫生,50元一幅”的小紙牌,目光依舊鎖在他臉上,
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有沒有興趣,換個地方畫點別的?”劉家寧愣了一下,
還沒完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搭訕。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紙牌,以為對方?jīng)]看清價格。
“呃…女士,我這里是寫生,畫風景或者街景的,五十塊一幅?!彼忉尩?,聲音清朗,
帶著點剛畢業(yè)學生的青澀。女人——顧晚舟,輕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像細碎的冰珠落在玉盤上,清冷又悅耳。她上前一步,高跟鞋踩在天橋的水泥地上,
發(fā)出清脆篤定的聲響。那陣冷冽馥郁的香氣瞬間變得更為清晰,幾乎將劉家寧包圍。
她微微傾身,視線掠過畫板上城市的天際線,
最終落回劉家寧因專注而微微繃緊的年輕面容上?!帮L景?”她重復著,尾音微微上揚,
帶著一絲慵懶的嘲弄。“再好的風景,看久了也乏味。
”她伸出一根保養(yǎng)得宜、涂著深豆沙色指甲油的手指,
指尖輕輕拂過畫紙上那片他精心描繪的、代表遠處高樓玻璃幕墻的反光區(qū)域。
那指尖幾乎要碰到紙面,卻又保持著微妙的距離?!爱嬑??!鳖櫷碇厶ы?,目光像帶著鉤子,
直直刺入劉家寧的眼底?!耙恍r,五千塊?!彼恼Z氣平淡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五千?一小時?劉家寧的呼吸猛地一窒,握著炭筆的手指驟然收緊,
指節(jié)泛白。這個數(shù)字對他來說,沖擊力不亞于迎面撞上一堵墻。他需要這筆錢,迫切地需要。
剛畢業(yè),工作室的租金像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各種賬單雪片般飛來,
壓得他喘不過氣。天橋上風吹日曬一整天,運氣好也就掙個兩三百。五千一小時,
簡直是天降橫財。然而,沒等他從這巨大的誘惑中回過神來,顧晚舟的下一句話,
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燒紅烙鐵,瞬間蒸騰起灼人的水汽?!爱嫴缓谩彼t唇微啟,
吐出的字眼帶著一種慢條斯理的殘忍和……難以言喻的曖昧。那只剛剛拂過畫紙的手,
優(yōu)雅地抬起,食指的指尖,帶著微涼的觸感,極其緩慢地、帶著某種不容抗拒的意味,
輕輕劃過劉家寧因緊張而上下滾動的喉結?!啊腿鈨?。”她的聲音壓得更低,
那沙啞的磁性在耳畔放大,像毒蛇吐信,帶著冰冷的、令人戰(zhàn)栗的誘惑?!稗Z”的一聲,
熱血猛地沖上頭頂。劉家寧的臉頰、耳朵,甚至脖頸,瞬間紅透,像煮熟的蝦子。
喉結被那微涼的指尖觸碰的地方,仿佛被烙鐵燙了一下,火辣辣的,又帶著奇異的麻癢感,
電流般竄遍全身。他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三個字在瘋狂回蕩:肉償?肉償!
身后的西裝男人——顧晚舟的助理陳鋒,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只是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無奈,仿佛對自家老板這種驚世駭俗的行徑早已習以為常。
天橋上的風似乎也停滯了,遠處城市的喧囂被無形的屏障隔絕。
劉家寧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耳欲聾。他猛地后退一步,
脊背撞在冰冷的橋欄桿上,才找回一絲逃離那致命氣息的喘息空間。
他幾乎是狼狽地避開了顧晚舟那極具穿透力的目光,胸腔劇烈起伏,
試圖平復那幾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跳?!拔摇摇彼麖埩藦堊?,聲音干澀發(fā)緊,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拒絕?五千塊一小時,是他無法抗拒的數(shù)字。答應?
那“肉償”的威脅,像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
讓他本能地感到恐懼和……一絲隱秘的、連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悸動。
顧晚舟看著他這副驚慌失措、面紅耳赤的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興味。她好整以暇地收回手,
仿佛剛才那個驚世駭俗的提議和觸碰只是他的一場幻覺?!芭铝耍俊彼裘?,
語氣帶著一絲挑釁,“還是覺得……姐姐我不值這個價?”她微微側頭,
午后的陽光恰好勾勒出她完美的下頜線和天鵝般優(yōu)雅的頸項。劉家寧深吸一口氣,
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強行壓下了那份翻江倒海般的混亂。他抬起頭,
眼神里還殘留著未褪盡的紅暈和慌亂,但深處卻漸漸凝聚起一種豁出去的倔強。他需要錢。
他沒得選。至于那所謂的“肉償”……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只當是對方惡劣的玩笑。“畫!
”他從齒縫里擠出一個字,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彎腰,
幾乎是粗暴地開始收拾地上散落的炭筆、橡皮,動作帶著一種發(fā)泄般的用力。
他不敢再看顧晚舟,只是悶頭把畫板折疊起來,夾在腋下,炭筆盒緊緊攥在另一只手里,
指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昂芎?。”顧晚舟滿意地點點頭,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交易。
她轉身,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再次響起,清脆而篤定,
朝著天橋下停著的那輛線條流暢、宛如黑色獵豹的勞斯萊斯幻影走去。陳鋒無聲地跟上。
劉家寧抱著自己簡陋的“家當”,硬著頭皮,腳步有些虛浮地跟在后面。
昂貴的真皮座椅觸感柔軟得不可思議,車內(nèi)彌漫著與顧晚舟身上如出一轍的冷冽暗香,
只是更加醇厚濃郁。他緊貼著車門坐著,盡可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目光投向窗外飛逝的街景,心卻像被丟進了滾筒洗衣機,瘋狂地旋轉、撞擊。
車子最終駛入一個被高大喬木和森嚴安保環(huán)繞的高檔別墅區(qū)。穿過雕花的黑色鐵藝大門,
停在一棟線條簡潔現(xiàn)代、通體玻璃幕墻的三層別墅前。
巨大的落地窗映著天空的流云和庭院里精心修剪的綠植,冰冷,奢華,
與他那個連窗戶都吱呀作響的簡陋工作室天壤之別。顧晚舟率先下車,徑直走向大門。
智能門鎖無聲滑開。劉家寧抱著畫板,像個誤入巨人國的孩子,遲疑地跟了進去。
玄關寬敞明亮,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水晶吊燈璀璨的光影。
空氣里只有恒溫空調(diào)系統(tǒng)運轉的細微聲響,空曠得令人心慌。“二樓,畫室。
”顧晚舟頭也沒回,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面上,發(fā)出空曠的回音。劉家寧循著聲音,
踏上旋轉樓梯。二樓走廊盡頭,一扇厚重的實木門虛掩著。他推開門。巨大的空間豁然開朗。
整面墻的落地玻璃將庭院景色盡收眼底。光線極好,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松節(jié)油和顏料的氣味。
畫材的架子、隨意擺放但價值不菲的雕塑……一切都彰顯著主人對藝術的投入和不菲的身家。
這像一個專業(yè)畫家的圣地,而不是他想象中“富婆”附庸風雅的地方。
顧晚舟已經(jīng)姿態(tài)閑適地坐在了房間中央一張寬大的、鋪著深灰色絨布的歐式復古單人沙發(fā)里。
她踢掉了那雙價值不菲的高跟鞋,赤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然后,在劉家寧驚愕的目光中,
她極其自然地抬起一條腿,優(yōu)雅地搭在了另一條腿的膝蓋上。動作間,
黑色闊腿褲柔順的布料微微滑落,露出一截光滑細膩的小腿。更讓劉家寧瞳孔驟縮的是,
那細膩的肌膚之上,覆蓋著一層薄如蟬翼、泛著細膩啞光的淺灰色絲襪。
那絲襪的質感高級至極,完美地包裹著優(yōu)美的腿部線條,從圓潤的腳踝,到纖細的小腿肚,
一路延伸,隱沒在垂墜的褲管深處。光線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落,
在那層薄紗般的絲襪上流動,仿佛為那雙腿鍍上了一層朦朧而誘惑的光暈。
她甚至微微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讓那被絲襪包裹的足弓繃出一個更加誘人的弧度,
深酒紅色的腳趾甲在淺灰的絲襪下若隱若現(xiàn)?!伴_始吧,小畫家?!鳖櫷碇蹎问种ьU,
另一只手隨意地搭在沙發(fā)扶手上,指尖在絨布上輕輕點著。她看向已經(jīng)完全僵住的劉家寧,
紅唇勾起一抹攝人心魄的弧度,眼神慵懶,卻又帶著洞穿一切的玩味。“時間,可是很貴的。
”那目光,那姿態(tài),那雙腿……像一張無形的、由欲望和金錢編織的網(wǎng),
瞬間將劉家寧牢牢罩住。他抱著冰冷的畫板,指尖卻像被那淺灰色絲襪上的微光灼傷般滾燙。
喉結不受控制地再次劇烈滾動了一下,額角的汗珠重新滲出。
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到畫架前,機械地撐開架子,夾上畫紙。手指顫抖得厲害,
試了幾次才勉強把炭筆夾穩(wěn)。畫筆落向紙面,每一次線條的勾勒都異常艱難。
顧晚舟的存在感太強了。她慵懶地斜倚在沙發(fā)里,像一株在暗夜中盛放的、帶著劇毒的花。
那被淺灰色絲襪包裹的雙腿,如同最精密的儀器,準確無誤地干擾著他的視線和神經(jīng)末梢。
他強迫自己聚焦于她的面部輪廓——那明艷的五官,帶著歲月沉淀的獨特韻味,
眼角淡淡的細紋非但不顯老態(tài),反而平添了難以言喻的風情。
她的眼神始終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仿佛在欣賞他每一次因緊張而導致的細微失誤。畫室里異常安靜,
只有炭筆摩擦畫紙的沙沙聲,以及他自己越來越響、越來越亂的心跳聲。汗水順著額角滑下,
癢癢的,他卻不敢抬手去擦。空氣里松節(jié)油的氣味混合著她身上那股冷冽的暗香,
形成一種令人眩暈的、奇異的氛圍。時間從未如此漫長而煎熬。不知過了多久,
仿佛一個世紀。劉家寧終于停下了筆。畫紙上,顧晚舟的神韻被捕捉到了六七分。
成熟女性的風韻與眼底那份掌控一切的慵懶野**織在一起,背景被他虛化處理,
更突顯人物本身強大的氣場。特別是那雙腿的線條,流暢而充滿張力,
淺灰色絲襪的質感被他用炭筆的深淺和細膩的排線艱難地表現(xiàn)了出來,
帶著一種含蓄又驚心動魄的誘惑力。這幾乎是他超水平發(fā)揮的作品。他放下炭筆,
手心全是汗,后背的T恤也濕了一片。他垂著眼,不敢看沙發(fā)上的女人,
聲音帶著完成巨大任務后的虛脫感:“畫…畫好了?!鳖櫷碇圻@才慢悠悠地起身,
赤足踩在厚實的地毯上,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她停在畫架前,目光落在畫紙上,
久久沒有移開。畫室里安靜得只剩下兩人細微的呼吸聲。劉家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
還是不好?那“肉償”的威脅像陰云再次籠罩下來。終于,顧晚舟伸出手指,不是指向畫作,
而是輕輕拂過畫紙上她腿部線條被絲襪包裹的部分。
指尖在炭筆留下的細膩陰影上停留了片刻。她抬眼,看向劉家寧,眼神深邃難辨,
紅唇微啟:“很好。”劉家寧緊繃的神經(jīng)猛地一松,幾乎要癱軟下去。然而,
這口氣還沒完全呼出,就見顧晚舟優(yōu)雅地從隨身的手包里拿出一個鱷魚皮支票夾,
抽出一張空白支票。她拿起畫架旁邊一支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鋼筆,
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和金額——正是承諾的五千塊。
就在劉家寧的目光被那張輕飄飄卻又沉甸甸的支票吸引時,
顧晚舟做了一個讓他大腦再次宕機的動作。她雙手捏住那張薄薄的支票,指尖用力。
“嘶啦——”清脆的裂帛聲在寂靜的畫室里格外刺耳。
那張承載著劉家寧急需的五千塊的支票,在她纖細有力的手指間,瞬間被撕成了兩半,
然后又被隨意地疊在一起,再次撕裂。碎片像雪片般,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劉家寧的瞳孔驟然收縮,震驚、不解、憤怒和被戲耍的屈辱感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澳?!
”他猛地抬頭,聲音因為極度的情緒而變調(diào),雙眼死死瞪著眼前這個反復無常的女人。
顧晚舟卻對他的憤怒視若無睹。她甚至向前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呼吸可聞。
那股強大的、帶著侵略性的冷香再次將劉家寧包裹。她微微仰頭,
看著這個因為憤怒而胸膛起伏、眼睛發(fā)紅的年輕男人,紅唇邊綻開一個近乎妖異的笑容。
那笑容里,帶著獵人捕獲心儀獵物后的絕對掌控和志在必得。“錢?”她嗤笑一聲,
尾音帶著輕蔑的鉤子。涂著深豆沙色的指甲,輕輕點在了劉家寧劇烈起伏的胸口。
指尖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巖石。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劉家寧的耳膜上,也狠狠撞擊著他搖搖欲墜的世界觀:“跟我結婚。
”顧晚舟的指尖在他胸口畫著圈,目光銳利如刀,穿透他所有的防備和偽裝。“我的錢,
”她頓了頓,紅唇勾起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度,“就都是你的。
”云城頂尖的“云端”旋轉餐廳頂層,巨大的落地玻璃墻外,是璀璨如星河傾瀉的城市夜景。
悠揚的小提琴聲在空氣中流淌,水晶吊燈折射出迷離的光暈。侍者穿著筆挺的制服,
無聲地穿梭于鋪著潔白桌布、點綴著新鮮玫瑰的餐桌之間。然而,這極致奢華浪漫的布景,
卻掩蓋不住空氣中彌漫的異樣氣氛。一道道目光,或明或暗,
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鄙夷、嘲弄,像細密的針,從四面八方刺向靠窗那張位置絕佳的餐桌。
劉家寧坐在柔軟的絲絨座椅上,背脊挺得筆直,像一張拉滿的弓。
他身上穿著顧晚舟為他準備的昂貴手工西裝,剪裁完美,襯得他肩寬腰窄,
年輕的俊朗被勾勒得淋漓盡致。可這身行頭非但沒帶來安全感,
反而像一件沉重的、不合身的戲服,勒得他喘不過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的灼燙——那些來自云城上流圈子、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的目光。
他們竊竊私語,嘴角掛著心照不宣的譏誚弧度,眼神在他和身旁的女人之間來回掃視,
傳遞著同一個無聲的訊息:看,那就是顧晚舟新得手的“小玩意兒”?!皣K,
顧總真是好興致,這‘小畫家’看著是挺養(yǎng)眼,就是不知道畫技值不值這個價碼?
一個穿著亮片晚禮服、妝容精致的女人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讓周圍人聽清的音量“感慨”著,
尾音拖得長長的,滿是輕佻。旁邊立刻有人低笑附和:“畫技?
我看是‘睡服’的功夫值錢吧?顧總這‘慧眼識珠’的本事,咱們是學不來嘍!
”“聽說連工作室都是顧總給盤下來的?嘖嘖,軟飯硬吃到這份上,也是個人才。
”“可不是嘛,攀上顧總這棵大樹,少奮斗幾百年啊!就是不知道骨頭還剩幾兩重?
”那些低語如同毒蛇,嘶嘶地鉆進劉家寧的耳朵。他握著冰涼的高腳杯杯腳,
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杯中的紅酒微微晃動,映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條和眼底壓抑的怒火。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沖擊著他的神經(jīng)末梢。他真想站起來,
把杯中酒潑向那些刻薄的嘴臉,或者干脆掀了桌子,讓這虛偽的盛宴見鬼去!就在這時,
一只微涼的手輕輕覆蓋在他緊握杯腳的手背上。那觸感細膩柔滑,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瞬間像一道微弱的電流,擊散了他胸中翻騰的戾氣。劉家寧猛地側頭。顧晚舟正含笑看著他。
她今晚穿了一條酒紅色絲絨長裙,深V領口恰到好處地展露著成熟女性優(yōu)美的鎖骨線條。
燈光下,她明艷的五官愈發(fā)顯得光彩照人,眼角那幾道細紋在笑意中舒展開,
帶著閱盡千帆的從容和一種近乎霸道的溫柔。她仿佛完全沒聽見那些惡意的議論,或者說,
她聽見了,卻根本不屑一顧?!皠e理那些蒼蠅,家寧?!彼穆曇舨桓?,
帶著慣有的慵懶沙啞,卻清晰地蓋過了周圍的雜音。
她的手指在他手背上安撫性地輕輕拍了拍,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掌控感?!皣L嘗這個鵝肝,
剛從法國空運來的,配這里的松露醬,味道很特別?!彼f著,
姿態(tài)優(yōu)雅地用銀匙舀起一小塊點綴著黑松露的鵝肝,動作自然地將勺子遞到了劉家寧的唇邊。
那姿態(tài),親昵得近乎宣告主權。帶著誘哄,更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