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微聲音落下后,屋內(nèi)一片寂靜。
眾人臉色各異。
沈臨熙聽著描述,已經(jīng)想起她說的是哪一場宴席。
年前,肅國公府老夫人過壽,侯府與余府都收到了拜帖。
他是男客,待在外院,本不會和處在內(nèi)院的余幼笙有什么交集,只那國公府的老夫人不愛看戲文,偏愛看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
她將已經(jīng)定了親的姑娘們帶到園中,又讓人將姑娘們的未婚夫喚了過去。
直說這少男少女的站在一處,比什么春景都要賞心悅目。
小時微年紀小,又是與顧老夫人一同吃的席,當時應(yīng)是留在了園中。
故而才會看到他和余幼笙站在一處。
沈臨熙能想到的事,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場面正尷尬時,宋宛清從內(nèi)室出來,捏了捏小時微的臉。
“微微,與你三姑父站在一處的那位漂亮姐姐是他的三嬸嬸,是長輩,日后你若是和母親去瞧姑姑,便能看見她。”
宋宛瑛將女兒抱起來,笑著道:“童言無忌,小孩子家家說的話,妹妹和妹夫都莫要放在心上?!?/p>
宋宛清:“姐姐說的什么話,我還能和自個侄女置氣不成,夫君也不會將這等小事放在心上的,是吧?”
對上宋宛清看過來的視線,沈臨熙扯了扯唇角,笑著點頭。
用過飯后,宋璋將沈臨熙和宋宛清單獨叫到了書房。
“承遠,我叫你們來是有幾句話想與你們說。”
承遠是沈臨熙的表字。
“岳父大人請講?!?/p>
沈臨熙拱手作揖,對這位成了岳父的舅舅,還是十分恭敬的。
宋璋看著,很是滿意,摸著胡須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有件小事想要拜托賢婿?!?/p>
“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如今你和清兒成了親,咱們也真正算得上是一家人了。”
“清兒大哥外放,前程我倒是不擔心,但瑞兒一直沒有個正經(jīng)的差事,整日游手好閑,長此以往下去,也著實不是個辦法?!?/p>
宋瑞是宋宛清的二哥,今年二十有一,和沈臨熙同歲。
兩年前科舉落榜后就一直閑賦在家,平日里不是和一幫朋友在酒樓吃酒就是在花樓聽曲。
往好聽了說是每天和一幫文人附庸風雅,但說白了,就是文不成武不就,每天拿著家里給的銀子在外面逍遙快活。
為這個兒子的前程,宋璋也是急白了頭發(fā)。
不說別的,這個年紀議親本就有些難了,若還沒個好的前程,但凡有點家世的,都不會將女兒下嫁。
作為表兄弟,沈臨熙對這位舅兄的情況自然也是了解的。
皺了皺眉,并不敢直接應(yīng)承什么。
“二哥年紀尚輕,岳父何不讓他在家中安心備考?如果能在秋闈時進士及第,也不必憂心前程?!?/p>
宋璋嘆氣:“他若是能有賢婿一半的聰慧,我都不必為他謀劃,實在是沒有更好的法子了,這才拉下臉面和你開這個口?!?/p>
沈臨熙:“岳父大人是想……”
“瑞兒雖然不爭氣,但好歹也中了舉人,是有功名在身的,親家公在吏部,你三叔又是圣上面前的紅人,若他肯出面說和,這事自然也不是什么難事?!?/p>
沒等沈臨熙開口,宋宛清先一步道:“父親真是糊涂了,二哥是什么樣的人,外人不知道,咱們家里還不知道嗎?”
“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尋花問柳,這樣的人,父親怎還指著他成大器?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求到公爹面前,給他謀得了一官半職,他自個沒本事,最后也只能給家里招來禍患?!?/p>
“如今,二哥不過是多花些銀子,家里鋪子、莊子上的收成也供得起,但如果是入了官場,稍有不慎可是要獲罪的?!?/p>
宋璋直接被女兒一番話給說懵了。
就連沈臨熙,亦是一臉訝異的看了過去。
他是真沒想到妻子會為了自己這般不給岳父面子。
想到她昨日因著自己被母親給訓(xùn)斥,沈臨熙心里頓時涌起愧疚。
他將宋宛清拉到自己身后,又對著沈璋拱手道:“清兒身在后宅,對朝堂上的事情不懂,岳父莫要和她一個女子計較?!?/p>
“至于二哥的差事,等回了侯府,我會與父親……和三叔好好談一談的?!?/p>
聞言,宋璋的面色總算是好轉(zhuǎn)了些。
他看著沈臨熙道:“你與那余氏雖訂過親,可終究只是一個女人,你可是你三叔的親侄子,誰輕誰重,他還是知道的?!?/p>
話落,宋璋又將手放在沈臨熙的肩膀上:“承遠,你可莫要在這件事上鉆了牛角尖,你父親的官位已是到了頂,但你三叔卻如日中天,你想要在仕途上走的遠,也必得在他這棵大樹上乘涼?!?/p>
“你三叔以前最是疼你,如今,你可不要因為一個女人壞了叔侄兩人的情分?!?/p>
神色幾經(jīng)變化后,沈臨熙終是對著宋璋拱了拱手:“小婿謹遵岳父大人教誨?!?/p>
宋璋撫掌笑了幾聲:“你能想明白最好,你是侯府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只要不走歪路,日后走的肯定要比你父親遠?!?/p>
宋璋說著,又側(cè)眸看向低頭的宋宛清:“清兒,你為人妻室,要懂得體諒夫君,不可因為一些小事就拿喬使性,夫貴妻榮,承遠仕途坦蕩,你日后自然不會差?!?/p>
宋宛清笑著點頭稱是。
“行了,今日你們就先回侯府吧,瑞兒之事,就先暫且擱置吧?!?/p>
“是。”
…
余府這邊。
申時一到,蘇氏就催著兩人回府。
余幼笙不舍,拉著蘇氏的衣袖撒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母親果然是不疼我了?!?/p>
蘇氏嗔她一眼:“姑娘頭一次回門,回婆家回的越早,這夫妻兩人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
“你若是想家了,和姑爺多回來便是,不在乎今日這一時?!?/p>
余幼笙無奈,只得和眾人一一道別,然后上了馬車。
一上車, 沈祁安身子就靠了過來,眼眸頜著,面色帶著些許的潮紅。
竟是真的喝醉了。
想來也是,沈祁安就算是酒量好,可寡不敵眾,她那些哥哥們可是不會輕易放過這難得的好機會的。
余幼笙垂眸,難得細細打量著丈夫。
那雙清淺的眼睛,斂在纖長睫羽下,平靜剔透,只輕輕一眨便能漾開瀲滟波光。
就這身材和樣貌,若是放到了清風館里,恐怕會被那些貴夫人能搶破了頭。
想到那場面,余幼笙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夫人想到什么了,這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