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該起了,您是新婦,得早早的給老夫人請安。”
余幼笙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什么時辰了?”
白青挑開帷幔,道:“已經(jīng)卯時三刻了?!?/p>
聞言,余幼笙當即坐直了身子。
“怎么不早些喚我起來?!?/p>
綠云拿著盥洗之物進來,眨眼笑道:“三爺說夫人昨天累著了,特意囑咐我和白青晚些喊?!?/p>
見小丫頭擠眉弄眼,余幼笙紅著臉瞪了過去。
白青和綠云相視一笑,上前替自家姑娘梳洗,待看見她身上滿是曖昧的痕跡時,又忍不住心疼起來。
“昨夜整整叫了三回水,夫人初經(jīng)人事,三爺也不知憐惜一下?!?/p>
憶起昨晚,余幼笙忍不住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只見里面的人兒滿面紅暈,眸子里含著春水,瀲滟的好似要溢出來一般。
白青拿來香粉,將一些明顯的紅痕給遮掩住。
“夫人,您皮膚嬌嫩,一點印子就會留下痕跡,為著您的身子,今晚也得讓三爺克制些了?!?/p>
沈祁安從外走進來,也不知聽到了多少,以手抵唇,神情略有些不自在。
“見過三爺。”
綠云和白青忙屈膝行禮。
余幼笙沒動,側(cè)眸看著他。
紅色項銀細花紋底錦服,一根白絲線束著一半以上的頭發(fā)高高的遂在腦后,柳眉下黑色眼眸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
閨中之時,就常聽人說,沈家三爺是神仙姿容。
如今,這神仙一樣的人,是她的夫君。
每日看著這張臉,心情似乎都能好上不少。
“夫人,你再盯著看下去,為夫的臉上,怕是要生出一朵花來了?!?/p>
聞聲,余幼笙連忙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卻仍在輕輕顫動著。
沈祁安輕笑出聲,眼底波光微轉(zhuǎn)。
“還不快些替夫人上妝?!?/p>
“是?!?/p>
白青和綠云不敢再耽擱,一人盤發(fā),一人準備衣裳首飾。
辛夷亦帶著幾個小丫頭進來幫忙。
東院,福安堂。
廊檐下,小丫鬟順著回廊一路小跑至院門口,眼見無人后又趕忙回轉(zhuǎn)。
如此反復(fù),已不知是第幾次。
屋內(nèi),章嬤嬤收回視線,沖著榻上的老夫人笑道:“這會辰時還未到呢,三爺和夫人沒那么早過來,老夫人不必心急?!?/p>
坐在軟榻上的婦人約莫五旬的年紀,身穿金絲軟煙羅的衣移,聞言,不由得輕咳了兩聲:“誰說我急了?!?/p>
章嬤嬤從旁邊拿了些小食過來,連連笑著:“三爺娶妻,您自然是比誰都高興,想快些見著新媳婦也是情理之中?!?/p>
正說著話,屋外就響起小丫頭一水兒的請安聲。
老夫人忙坐直了身子,見進來的是大兒子和大兒媳,又歪在了榻上。
“兒子,兒媳見過母親?!?/p>
沈祁成夫妻行過禮后,在老夫人下首的位置上坐下,大夫人齊氏抬眼笑道:“我剛才進來時,就見蘭心那丫頭在院門口眼巴巴的瞧著,母親恐怕是早早的就在這等著喝三弟妹的媳婦茶了吧。”
章嬤嬤接過話茬:“大夫人料事如神,老夫人不到卯時就起身了,茶水都續(xù)三回了?!?/p>
齊氏拿起帕子,故作抹淚:“難怪人都說,只見新人笑笑,不聞舊人哭,母親有了新兒媳,以后恐怕是不會再疼我了?!?/p>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就你戲多,我疼你的還少嗎?”
“老三什么情況你還能不知道嗎?這次能歪打正著,給我娶個媳婦回來已經(jīng)是菩薩保佑了?!?/p>
“待會老三媳婦過來,你們都伶俐些,可別把人給嚇跑了?!?/p>
齊氏掩唇輕笑:“這是三弟自個求娶回來的媳婦,怎么著都不會跑的。”
婆媳二人說笑過后,齊氏斂了神色,開口道:“二弟和弟妹可有來過?!?/p>
提及老二兩口子,老夫人唇邊的笑意隱沒下來:“他們教了個好兒子,做出那樣的混賬事,哪還有臉來見我?”
沈祁成咳了兩聲:“此事,熙哥兒確實糊涂了,好在沒釀出什么大禍,丟了侯府和丞相府的臉面?!?/p>
老夫人哼了一聲:“她心里打的主意我能不清楚嗎?那宋宛清是她娘家侄女,她心里中意的好兒媳!”
“余,沈兩家親事是侯爺在時定下的,她不敢明面上退婚,就縱著熙哥兒胡鬧,簡直糊涂!”
話音剛落,就見蘭心挑了簾進來,一臉喜氣。
“老夫人,三爺和三夫人來給您請安了?!?/p>
“快請進來?!?/p>
老夫人說著,眉眼間都染上了笑。
片刻,就見兩人攜手入內(nèi)。
但見女子云翼高挽,點翠釵和東珠耳墜兩相映襯,白玉珠花點點華光。
一身正紅色錦緞長裙,混邊針繡,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襯的嬌顏白玉無瑕,猶如凝脂。
“兒子、兒媳給母親請安?!?/p>
余幼笙跪下,又依著規(guī)矩從章嬤嬤手中接過茶盞:“請母親喝茶?!?/p>
“好孩子,快起來。”
老夫人喝過茶,一旁的章嬤嬤則把早就準備好的錦盒給遞了過去。
“這副頭面是我的陪嫁之物,正是你這個年紀該用之物。”
“小姑娘愛俏,就該打扮的鮮亮一些?!?/p>
余幼笙稍稍抬眸,所見是一副上好的頭面。
兩支碧玉瓚鳳釵、兩支金絲八寶攢珠釵,海棠滴翠碧玉簪、鎏金穿花戲珠步搖各兩支。
余下則是耳墜、環(huán)佩等點綴之物。
除去這副頭面,還有一對成色上佳的羊脂白玉手鐲。
“這些禮物太過貴重,又是母親的陪嫁之物,兒媳豈能奪人所愛?!?/p>
余幼笙屈膝,眼眸微微垂著,模樣乖巧。
她這話倒也不是有意恭維,而是老夫人出身百年世家的曲氏。
其父與祖父都曾任內(nèi)閣首輔,老夫人又是嫡幼女,出嫁時的十里紅妝堪比宮中的公主。
她陪嫁的物件,哪怕只是個小玩意,也價值不菲。
“瞧你這孩子,既說了是給你的,哪有收回道理的?!?/p>
“你大嫂二嫂進門時,我也都是送了的?!?/p>
如此,余幼笙方笑著接過:“多謝母親?!?/p>
給老夫人這個最大的長輩行過禮后,便是平輩了。
沈祁安指著沈祁成夫婦道:“這是大哥和大嫂,你先前來侯府的時候應(yīng)當見過?!?/p>
余幼笙微微頷首,沖二人行了個平禮:“見過大哥,大嫂?!?/p>
幼時,經(jīng)常隨母親來玩,侯府之人或多或少都有見過。
后來年歲漸長,才來的少了些,即便來了,也多是去二房所在的南院。
齊氏忙起身,親熱的拉過余幼笙的手:“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禮?!?/p>
“以前遠遠的瞧過幾次,知曉妹妹是個美人,如今這離近了看,可真是要讓挪不開眼了?!?/p>
余幼笙莞爾。
難怪母親說永安侯府的人緣有一半是靠著這位大夫人撐起來的。
生了這么一張巧嘴,想不招人稀罕都難。
就著齊氏的手坐下,余幼笙瞧了一眼她的身側(cè),問道:“怎么不見四姑娘?”
齊氏所出的四姑娘是長房唯一的孩子,備受疼愛。
沈祁安溫聲開口:“錦如前幾天染了風(fēng)寒,這會只怕還未起身。”
齊氏笑著附和:“是了,這孩子被我慣壞了,早些時候讓人去喊,就是賴著不肯起來,說晚些時候再親自去給嬸嬸見禮?!?/p>
余幼笙聽的唇角上揚:“我給幾位姑娘備了些薄禮,待會讓白青送過去,大嫂嫂可莫要推辭?!?/p>
“妹妹有心,嫂嫂怎會推辭?”
齊氏看著模樣秀美,行為舉止又溫婉大方的余幼笙,心中暗嘆二房這次可真是棋差一著。
那宋宛清如何模樣她是見過的,雖有幾分姿色,但說話做事扭扭捏捏,難當主母大任。
二弟妹只想著與娘家親上加親,也不怕日后二房會被她給攪的雞犬不寧。
幾人熱熱鬧鬧的說著話,場面溫馨,只是沒多久,就有小丫頭進來通報。
“老夫人,二夫人帶著幾個姑娘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