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一次邁步晨霧還未散盡時，墨淵已經(jīng)醒了。他靜靠在石壁上，
斷腿處的金屬義肢泛著冷光，與洞穴外透進(jìn)的微光交織，在地面投下細(xì)碎的光斑。
昨夜姚夢夢給他涂的潤滑油還在起作用，關(guān)節(jié)轉(zhuǎn)動時只有極輕微的“咔嗒”聲，
像初春冰層碎裂的細(xì)響。石床上，姚夢夢還在熟睡，眉頭微蹙，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穩(wěn)的夢。
她的睡袋被踢到了腰間，露出一截纖細(xì)的手腕，上面還留著昨天試義肢時不小心蹭到的紅痕。
墨淵的目光在那道紅痕上頓了頓，尾尖下意識地繃緊。他想起昨天姚夢夢扶著他練習(xí)時，
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穩(wěn)定得像不會熄滅的篝火。這個總是帶著笑的雌性，
其實比誰都細(xì)心——她會在他練得脫力時遞來營養(yǎng)液，會在金屬義肢發(fā)燙時及時用濕布降溫，
甚至?xí)谒约憾紱]察覺時，悄悄調(diào)整義肢的角度，讓他站得更穩(wěn)。
“唔……”姚夢夢翻了個身，呢喃了一句聽不清的話，又沉沉睡去。墨淵收回目光，
落在自己的金屬義肢上。他嘗試著調(diào)動肌肉，讓機械爪輕輕蜷縮，又緩緩張開。
指尖的觸感很奇妙，能清晰地分辨出地面的粗糙、石壁的冰涼，
甚至能感覺到空氣流動的軌跡——這截冰冷的金屬，真的在慢慢變成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深吸一口氣，撐著石壁，慢慢直起身體?！昂V?！苯饘僮τ|地的瞬間，發(fā)出一聲輕響，
在寂靜的洞穴里格外清晰。墨淵的身體晃了晃，下意識地想用尾巴支撐，
卻又硬生生忍住——姚夢夢說過，要學(xué)會依賴這截義肢，而不是總想著用舊習(xí)慣彌補。
他盯著地面，將重心一點點移向斷腿側(cè)。金屬義肢的弧形托板緊緊貼在皮膚上，
傳來細(xì)微的壓力，卻不疼，反而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穩(wěn)穩(wěn)托住他。一步。他試著邁出第一步。
金屬爪在地面滑動了半寸，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他踉蹌著向前撲去，
幸好及時抓住了旁邊的石筍，才沒摔倒。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墨淵喘著氣，
低頭看著自己的義肢，金屬表面映出他有些狼狽的模樣。原來……站著，也這么難。
他想起以前在部落時，他能在林間疾奔如飛，能一躍數(shù)米高，能在獸群中撕開一條血路。
可現(xiàn)在，連邁出一步都如此艱難。“嗤——”一聲極輕的嗤笑自身后傳來。墨淵猛地回頭，
以為是姚夢夢醒了，卻發(fā)現(xiàn)她還閉著眼，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像是在夢囈。
是在笑他嗎？墨淵的耳根微微發(fā)燙，心里卻莫名松了口氣。他重新調(diào)整姿勢，
目光變得堅定——就算是為了不讓她笑話，也不能在這里倒下。他松開石筍，重新站穩(wěn)，
這一次，他刻意放慢了動作，讓金屬爪先穩(wěn)穩(wěn)落地，再慢慢轉(zhuǎn)動關(guān)節(jié)，帶動身體向前。
“篤……篤。”兩步。雖然依舊踉蹌，腳掌落地的聲音也有些拖沓，
但他確實向前移動了兩尺。墨淵的心臟跳得很快，不是因為累，
而是因為一種陌生的雀躍——像幼崽第一次學(xué)會奔跑時，那種帶著慌張的興奮。
他繼續(xù)向前走，一步，又一步。金屬爪在地面留下深淺不一的印記，
關(guān)節(jié)轉(zhuǎn)動的“咔咔”聲、身體晃動的喘息聲、偶爾撞到石壁的悶響……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
成了洞穴里最早的晨曲。姚夢夢其實早就醒了。她閉著眼，聽著身后的動靜，
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這個嘴硬的銀蛇獸人，明明心里在意得要命，
偏要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昨晚她起夜時，分明看到他借著月光，
笨拙地練習(xí)著蜷縮機械爪，像在呵護(hù)什么稀世珍寶?！芭?！”一聲悶響傳來，
伴隨著墨淵壓抑的痛呼。姚夢夢猛地睜開眼，回頭看去——墨淵摔倒了，
金屬義肢撞在石壁上，發(fā)出刺耳的撞擊聲，他的額角磕在石筍上，滲出血跡?！澳阈蚜?？
”墨淵看到她回頭，慌忙想爬起來，動作卻因為慌亂而更加笨拙，金屬爪在地面亂抓，
發(fā)出“吱呀”的怪響。姚夢夢沒說話，走過去，蹲在他面前，拿出空間里的抗菌噴霧，
輕輕噴在他的額角?！八弧蹦珳Y疼得縮了縮脖子?！盎钤摗！币魤籼裘?，
語氣帶著點幸災(zāi)樂禍，“讓你逞強，不知道等我醒了再練？”墨淵的耳根更紅了，
別開視線：“不用你管?！薄拔也还苣悖y道看著你把自己摔成傻子？
”姚夢夢沒好氣地扶著他的胳膊，把他拉起來，“站穩(wěn)了，這次我扶你?！彼氖中臏?zé)幔?/p>
力道卻很穩(wěn)，像昨天練習(xí)時一樣，巧妙地幫他調(diào)整著重心。墨淵的身體還有些僵硬，
卻沒再抗拒，任由她半扶半拽地帶著自己，在洞穴里慢慢走動。“注意膝蓋的角度，別太直，
也別太彎?！币魤舻穆曇艟驮诙?，帶著耐心的指導(dǎo)，“想象你的義肢是活的，
它在跟著你的心意動，不是你在強迫它動?！蹦珳Y依言放松膝蓋，
果然感覺身體的晃動減輕了許多。他能感覺到姚夢夢的指尖偶爾會碰到他的金屬義肢，
每次觸碰，都像是在給他傳遞某種力量?！皩?，就是這樣，把腰挺直。
”姚夢夢的聲音里帶著鼓勵，“你看，這不就穩(wěn)多了？”墨淵低頭，
看著兩人交疊的影子投在地上，一個高大，一個纖細(xì)，卻異常和諧。
他忽然想起昨天姚夢夢說的話——“它會讓你站得比以前更高，更穩(wěn)，更狠”。或許，
她說的是真的。他們在洞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陽光從洞口慢慢移到中央，又漸漸爬向巖壁。
姚夢夢的額角滲出了細(xì)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卻依舊沒松開扶著他的手。“休息會兒吧。
”墨淵低聲道，聲音有些不自然?！翱炝?。”姚夢夢搖頭，指著洞口，“我們?nèi)ネ饷孀咦撸?/p>
自然光下看得清楚，也能試試在平地上走?！蹦珳Y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走到洞口時，
晨光正好落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的。外面是一片開闊的草地，長滿了柔軟的青草，
遠(yuǎn)處的密林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傳來清脆的鳥鳴?！熬驮谶@里試試?！币魤羲砷_手，
退到一旁，眼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自己走，別怕?！蹦珳Y看著眼前的草地，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