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夜間異動
洞穴里的篝火漸漸轉弱，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在灰燼里明明滅滅。姚夢夢蜷縮在火堆旁，呼吸均勻，看似早已沉入夢鄉(xiāng)，實則每一根神經都像繃緊的弓弦——末世三年的掙扎求生，讓她早就練就了淺眠的本能，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角落里，墨淵靠坐在石壁上，銀灰色的長發(fā)垂落肩頭，遮住了半張臉。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斷腿處的鎮(zhèn)痛藥劑漸漸失效，刺骨的疼痛順著骨骼蔓延至四肢百骸，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黑暗中，他的豎瞳微微收縮，警惕地捕捉著洞穴外任何細微的聲響。
這個人類雌性看似對他毫無防備，甚至敢在他面前熟睡，但墨淵清楚，她比誰都警惕。白日里處理傷口時的冷靜果決，面對黑熊獸人時的狠辣利落，都在告訴他，這個女人絕不是溫室里嬌弱的花朵，而是在絕境中淬煉成鋼的利刃。
他不明白她為什么要救自己，更不明白她那些神奇的“藥”和武器究竟來自何處。但他知道，只要這個女人還需要他這個“向導”，他就暫時是安全的。至于未來……墨淵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斷腿處包扎整齊的紗布，那里還殘留著藥膏的清涼氣息，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她的體溫。
夜色漸深，洞穴外的密林陷入死寂，只有偶爾掠過的夜風卷起落葉，發(fā)出沙沙的輕響。就在這時，兩道極輕的腳步聲從洞穴入口方向傳來，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交談。
“……那雌性真的跟那個廢物在一起？”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首領說了，只要我們把她帶回去，就賞我們十斤獸肉，還能讓我們……”
“閉嘴！”另一個聲音低喝一聲，“小聲點！要是驚動了那廢物，雖然他斷了腿，但畢竟曾經是首領，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怕什么？一個斷腿的廢物而已！再說了，那雌性看起來細皮嫩肉的，肯定不經折騰，說不定我們還沒動手，她就嚇得癱軟了……”
污言穢語順著風飄進洞穴，姚夢夢的睫毛幾不可查地顫了顫，放在身側的手悄然握緊。她能感覺到，這兩個獸人已經走到了洞口，正透過藤蔓的縫隙往里窺探。
墨淵的豎瞳瞬間縮成一條細線，銀灰色的眼底翻涌著暴戾的殺意。他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卻被斷腿處的劇痛拽回現(xiàn)實，只能死死按住地面，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看向姚夢夢的方向，只見她依舊蜷縮在那里，似乎被這動靜驚醒，身體微微發(fā)抖，像是嚇壞了。
“看，我說什么來著，嚇傻了吧！”外面的獸人低笑起來，“動手！”
藤蔓被粗暴地撥開，兩道高大的身影堵住了洞口。他們都是銀蛇部落的獸人，一個長著狼耳，一個背后拖著狐尾，此刻都用垂涎的目光盯著角落里的姚夢夢，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將到手的獵物。
“小美人，跟我們走一趟吧？”狼耳獸人舔了舔嘴角，露出尖利的獠牙，“跟著那個廢物有什么好的？跟了我們，保證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那個原本蜷縮在火堆旁發(fā)抖的雌性緩緩抬起頭?；鸸庥痴障?，她的臉色蒼白，眼眶泛紅，看起來確實嚇得不輕，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眼神里充滿了驚恐。
“你、你們是誰？”她的聲音細弱蚊蠅，帶著哭腔，“別、別過來……”
看到她這副模樣，兩個獸人更加得意了。狐尾獸人嗤笑一聲：“喲，還挺會裝模作樣的。不過沒關系，等會兒到了我們手里，保管你……”
就在他們放松警惕，一步步逼近的瞬間，姚夢夢看似因恐懼而抬起的雙手突然動了！兩道銀光從她掌心甩出，帶著破空的銳響，精準地射向兩個獸人的咽喉！
“噗！噗！”
兩聲輕響幾乎同時響起，快得讓人反應不及。狼耳獸人和狐尾獸人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他們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喉嚨，眼睛瞪得滾圓，似乎不敢相信發(fā)生了什么。下一秒，他們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沒了氣息——麻醉針的劑量，是姚夢夢根據末世經驗調配的，對付普通獸人綽綽有余。
洞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墨淵怔怔地看著這一幕，銀灰色的眼底寫滿了震驚。他剛才明明看到這個女人嚇得發(fā)抖，那驚恐的眼神和顫抖的身體都那么真實，可轉眼間，她就用那不知名的“小針”瞬間解決了兩個獸人，動作干凈利落，甚至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少張面孔？
姚夢夢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臉上的驚恐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靜。她走到兩個昏迷的獸人身邊，踢了踢他們的身體，確認他們已經失去意識，才轉頭看向角落里的墨淵。
四目相對，墨淵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絲毫慌亂，只有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他忽然想起白日里她處理黑熊獸人尸體時的樣子，也是這樣，仿佛只是在處理兩件無關緊要的垃圾。
“醒了？”姚夢夢挑眉，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看來你的警覺性也不怎么樣?！?/p>
墨淵沒有反駁。他確實沒想到這兩個獸人敢如此大膽，更沒想到姚夢夢解決他們的方式如此……簡單粗暴。他看著她蹲下身，似乎在檢查那兩個獸人，忍不住開口：“你想做什么？”
姚夢夢沒回頭：“處理掉?！?/p>
“處理掉？”墨淵皺眉，“直接殺了就是?！痹讷F世，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亙古不變的法則。
“殺了多沒意思?！币魤舻穆曇衾飵е唤z玩味，“我知道一個好地方，正好缺‘食物’。”
墨淵的心頭莫名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姚夢夢站起身，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根粗壯的藤蔓，將兩個昏迷的獸人捆得結結實實，然后像拖死狗一樣拖著他們往洞口走去。她的動作很輕松，仿佛拖的不是兩個高大的獸人，而是兩袋棉花。
“你要帶他們去哪里？”墨淵忍不住追問。
姚夢夢走到洞口，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保密。你乖乖待在這里，我很快回來?！?/p>
說完，她拖著兩個獸人消失在密林深處，只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拖拽聲。
墨淵靠坐在石壁上，目光復雜地望著洞口的方向。他能感覺到，這個女人正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一件足以讓任何獸人都毛骨悚然的事情。他忽然有些后悔，剛才為什么沒有阻止她？
不，他阻止不了。以他現(xiàn)在的狀況，連站起來都困難，又怎么可能阻止那個身手利落、手段狠辣的女人？墨淵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那兩個獸人身上的腥臭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死亡的氣息。
姚夢夢拖著兩個獸人，在密林中快速穿行。她的方向感極好，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能準確地避開障礙物，沿著白天探查好的路線前進。大約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她停在了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前。
撥開灌木，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圍散落著不少白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這里正是她白天發(fā)現(xiàn)的巨蟻巢穴——一個直徑近十米的巨大蟻穴，里面生活著數(shù)以萬計的巨型螞蟻，每一只都有成年人的手臂那么長，咬合能力驚人。
白天她只是遠遠地觀察了一下，沒想到晚上就有“禮物”送上門來。
姚夢夢毫不費力地將兩個昏迷的獸人拖到蟻穴洞口，然后用石頭砸了砸他們的腦袋，確保他們短時間內不會醒來，也不會因為疼痛而掙扎。做完這一切，她從空間里摸出一把匕首，在其中一個獸人的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立刻涌了出來，濃郁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蟻穴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這血腥味吸引，正在快速靠近。
姚夢夢滿意地笑了笑，轉身就走。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必要回頭。她太清楚這些巨型螞蟻的習性了——它們對血腥味極其敏感，而且食量驚人，用不了多久，這兩個獸人就會被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走出很遠之后，她似乎還能聽到身后傳來隱約的、令人牙酸的咀嚼聲和螞蟻爬行的窸窣聲。但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腳步也沒有絲毫停頓。在末世，她見過比這殘酷百倍的景象，這點“小場面”，還不足以讓她動容。
返回洞穴的路上，姚夢夢特意繞了個遠路，仔細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她知道，銀蛇部落里覬覦她的獸人絕不止這兩個，她必須謹慎再謹慎。
回到洞穴時，篝火已經徹底熄滅了，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灰燼。墨淵依舊靠坐在石壁上，聽到她的腳步聲，他緩緩睜開眼，銀灰色的豎瞳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回來了?！彼穆曇粲行┥硢?，聽不出情緒。
“嗯?！币魤魬艘宦暎叩交鸲雅?，彎腰撿起幾根干柴，從空間里摸出打火機——這次她沒有避諱墨淵，“咔嚓”一聲，橘紅色的火苗竄了起來，重新照亮了洞穴。
火光中，她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眼神也帶著一絲疲憊，仿佛剛才經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走到自己原來的位置坐下，下意識地往火堆邊縮了縮，身體微微發(fā)抖。
“外面……外面有怪聲?！彼痤^，看向墨淵，眼神里帶著驚魂未定的恐懼，“好可怕……”
墨淵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他怎么可能沒聽到？剛才那隱約的聲響雖然微弱，但以獸人的聽力，足以分辨出那是什么聲音。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兩個獸人被巨蟻分食的慘狀。這個女人，一邊面無表情地將敵人丟進蟻穴，一邊又能在他面前裝出這副受驚的模樣，她的心腸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可是，看著她那雙仿佛還帶著水汽的眼睛，和微微顫抖的身體，墨淵卻鬼使神差地沒有戳破。他只是默默地移開視線，看向洞口的方向，銀灰色的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危險。但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這樣的她，才更真實。
姚夢夢見他沒有追問，悄悄松了口氣。她知道，墨淵肯定猜到了什么，但他沒有說破，這就夠了。他們現(xiàn)在是“合作伙伴”，保持一點距離和神秘感，對雙方都好。
她添了些柴火，讓火勢更旺了些，然后從空間里摸出一塊壓縮餅干，小口小口地啃著。經過剛才的“運動”，她確實有些餓了。
洞穴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柴火燃燒的噼啪聲和彼此平穩(wěn)的呼吸聲。
墨淵看著她安靜吃東西的樣子，火光在她臉上跳躍，給她蒼白的皮膚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他忽然覺得，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人，此刻竟然有了一絲……煙火氣。
“他們是首領派來的?！蹦珳Y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姚夢夢抬了抬眼皮：“我知道。”
“他不會善罷甘休的?！蹦珳Y的聲音低沉，“你救了我，又拒絕了他的‘分配’，在他看來，你就是在挑釁他的權威。”
“那就讓他來。”姚夢夢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來一個，我解決一個；來一雙，我解決一雙。正好，我空間里的麻醉針還多著呢?！?/p>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墨淵看著她，忽然覺得，或許這個女人真的有能力對抗整個銀蛇部落？
“你到底有多少那種‘小針’？”他忍不住問道。
姚夢夢挑眉：“你想知道？”
墨淵沉默了。他知道，這個問題大概率會得到“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的答案。
果然，姚夢夢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繼續(xù)低頭啃著餅干。
墨淵也不再追問。他靠在石壁上，感受著斷腿處傳來的陣陣疼痛，腦子里卻在飛速運轉。新首領的手段他很清楚，陰險狡詐，睚眥必報。這次派來的只是兩個小嘍啰，下次可能就是更厲害的角色，甚至……他親自出手。
以他現(xiàn)在的狀況，根本保護不了任何人。而這個女人，雖然手段狠辣，但畢竟只有一個人，又帶著他這個累贅……
“明天……”墨淵頓了頓，艱難地開口，“明天教我用你那個……槍?！?/p>
姚夢夢驚訝地抬起頭：“你想學？”
“嗯。”墨淵點頭，語氣堅定，“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我雖然斷了腿，但還沒到需要一個女人保護的地步。”
姚夢夢看著他眼底的倔強和不甘，忽然笑了：“可以。不過，這東西可不便宜，你打算用什么換？”
“我知道銀蛇部落附近有一處鐵礦，”墨淵說道，“那里的礦石可以用來打造武器，比你們獸人的骨矛鋒利得多。我可以告訴你位置。”
“鐵礦？”姚夢夢眼睛一亮。她空間里的武器雖然厲害，但彈藥總有耗盡的一天，如果能在這個世界找到鐵礦，自己打造武器，那就不用擔心彈藥問題了。
“ deal（成交）?！彼豢诖饝?，“明天我就教你?！?/p>
見她答應，墨淵也松了口氣。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他必須盡快恢復實力，必須盡快學會使用那些強大的武器，只有這樣，他才能重新站起來，才能報仇，也才能……在這個危險的世界里，稍微靠近她一點。
夜色越來越深，洞穴里的火光漸漸轉弱。姚夢夢打了個哈欠，蜷縮回火堆旁，這次是真的有些困了。她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墨淵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看著她因為夢囈而微微蹙起的眉頭，看著她無意識地往火堆邊蹭了蹭的小動作。他忽然覺得，這個夜晚似乎也不是那么難熬。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將目光投向洞口的方向，銀灰色的豎瞳里充滿了警惕。
今晚，他來守夜。
至少，在他還能做到的時候，他想護她一夜安穩(wěn)。
夜風穿過洞口的藤蔓，帶來一絲涼意。墨淵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獸皮，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洞口。黑暗中，他的身影雖然因為斷腿而顯得有些狼狽，卻莫名地給人一種安穩(wěn)的感覺，像是一堵沉默的墻，無聲地守護著身后的溫暖。
洞穴里，姚夢夢翻了個身，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做了個好夢?；鸲雅缘幕覡a里，最后一點火星終于熄滅，將兩人的身影淹沒在無邊的黑暗中。
但這黑暗，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冰冷刺骨，反而因為彼此的存在，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