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野走出網(wǎng)吧抬腕看表,抬手?jǐn)r下一輛空車,嗓音低冷:“老城,地下**。”
車門合攏,夜色像墨一樣吞掉尾燈。
后門吱呀一聲,時野矮身鉆進來——時間尚早,大廳里只有零星的骰子聲。
他徑直掀簾走進后屋,門剛推開半尺,破空一聲呼嘯,酒瓶擦著鼻尖砸在門框,碎片四濺。
“操——”屋里人一句臟話剛到嘴邊,燈光掃過時野的臉,像被扼住喉嚨瞬間失聲,整個人從沙發(fā)上彈起,“老、老大?!”
四五個二十出頭的小子呼啦圍上來,把時野讓到主位。
“老大,回來的正是時候,正好一起整點!”
寸頭青年咧嘴一笑,虎牙在燈下反光。他叫楊鑫,當(dāng)年被仇家堵在巷尾,是時野一把刀把他拖出來。
這小子腦子活、下手黑,就是一條道跑到黑——認(rèn)準(zhǔn)了時野,就再沒把別人當(dāng)人看。
啪——火機撬開瓶蓋。
“我回來了,先走一個。”
時野仰脖,一瓶見底。
屋里都得老人,一起起哄,聲浪炸開。
楊鑫笑得露出一排虎牙,眼圈卻先紅了。
“老大,這次怎么弄?最近……還能來嗎?”他當(dāng)然知道,時野是被白家那位大小姐關(guān)了整整兩年。
那年被帶走時,老大才十六。他都怕老大被榨干。此刻燈光下,還好,時野肩背比以前寬了,人高了,也壯了。 時野抬手,指節(jié)在楊鑫腦門上輕彈一下,嗤地笑出聲:“收收你那金豆子,你又不是小姑娘,沒人哄你?!?/p>
他晃了晃空酒瓶,語氣松快:“我不挺好的嗎以后我常來?!?/p>
眾人哄笑,二強咧著嗓子補刀:“老大,你這會兒看著咋這么乖?跟被大小姐圈養(yǎng)的貓似的!”
笑聲炸得更響,時野把空瓶往桌上一磕,碎玻璃濺出來,眸色冷了一瞬,又懶懶勾唇:“乖?想試試?”
場面一靜,隨即爆笑再起——誰也不敢真試,卻都知道:那人回來了。
楊鑫嘖了兩聲,上下打量他:“就這身校服似的衣服,活脫脫一高中生——看著就想欺負(fù)?!?/p>
時野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我才剛滿十八?!?/p>
他垂眼瞥了眼身上的衣服——干凈得像沒沾過塵。
白清淺確實喜歡他這副乖乖的樣子。
可在這煙熏酒臭的屋里,白得太刺眼,像誤闖狼窩的羊。
他拿起電話滑亮屏幕,那條好友申請還是「等待通過」的狀態(tài)。
酒過三巡,兩人推門而出。
楊鑫點煙,先遞一支;時野搖頭,自己咬出一根,火機“噠”地一聲,火光在眼底驟亮又滅。
楊鑫吐了口煙,咧嘴笑道:“老大,我剛讓會計攏了下,幾個場子一共七千八百萬,你啥時候有空過過目?”
時野指間火星明滅,淡淡回他:“不用,你那分紅沒拿?!?/p>
楊鑫把煙往腳下一碾,笑得吊兒郎當(dāng):“三成股份?我就一個人,吃住都在場子里,刷卡走賬就行,錢放兜里也是廢紙。放心,兄弟們的份兒一分不少?!?/p>
“別虧待自己?!睍r野撣了撣煙灰,聲音低卻帶著鋒,“過幾天再收幾個場子?!?/p>
楊鑫拿煙的手頓在半空,目光在時野身上來回刮,像要確認(rèn)有沒有暗傷:“老大,你真沒事?”
時野把煙掐了,聲音低得發(fā)悶:“我才剛十八,能有什么事?——沒碰我?!?/p>
“就……這么養(yǎng)著你兩年?”楊鑫瞪大眼,像聽天方夜譚,“那女人圖啥?供菩薩呢?”
時野懶得解釋。
那年十六歲,白清淺沒舍得。
“老大,你這身行頭我認(rèn)得,一身七位數(shù),煙也是幾千塊一包。你真確定還要繼續(xù)干這買賣?”
楊鑫聲音發(fā)緊,眼底藏不住的慌——他怕時野就此洗手,自己便再無用武之地。
楊鑫心里其實還有一句沒敢說:
要是老大真就此收山,也未必是壞事。
這行刀口舔血,他們拼死拼活一個月,也未必湊得夠老大身上這身行頭。
如今老大吃穿不愁,何苦再蹚這渾水?
“做,而且要做大?!?/p>
火光在時野指間一閃即滅。
“錢,只有親手掙的才睡得著?!?/p>
他頓了頓,撣了下煙灰,聲音更低,“我快要離開白家了?!?/p>
楊鑫的表情像吞了整只檸檬,眉毛擰成八字:“老大,你的意思是——那位白大小姐嬌養(yǎng)了你兩年,連根手指都沒碰,現(xiàn)在還真放你走了?”
時野吐了個煙圈,“嬌養(yǎng)?”他笑一聲除了那條掙不脫的狗鏈子和偶爾‘活動筋骨’,算錦衣玉食吧。
他撣掉煙灰,聲音輕得像刀背滑過皮膚:“我十八了,成年了?!?/p>
意思簡單——
楊鑫咽了口唾沫:“白小姐……到底長啥樣?”
“很美?!睍r野抬腕,指針剛踩七點。
煙蒂落地,火星被他碾滅,人已經(jīng)大步?jīng)]進夜色。
楊鑫望著那道越走越遠(yuǎn)的背影,小聲嘟囔:“這才七點……真有人給他設(shè)門禁?”
時野在世紀(jì)廣場撥了電話,十分鐘后黑色轎車滑到腳邊。
車門闔上,城市燈影被隔絕在外。
四十分鐘后,清苑鐵門自動開啟,腕表正指七點四十。
清居空蕩,白清淺的貼身保鏢都沒在。
白清淺徑直走入荊棘玫瑰最大最寬闊的卡座。
發(fā)小們齊聲高呼:“清清女王駕到——”
骰盅叮當(dāng),笑浪翻涌,燈光為她加冕。
白清淺落座,指尖輕叩吧臺,喚來經(jīng)理:“挑幾個會熱場子的來?!?/p>
發(fā)小們怔了半瞬,旋即笑開——出來玩,花錢買樂子,本就天經(jīng)地義。
男模先魚貫而入,肩線利落,燈光在鎖骨上淌成銀線。
白清淺抬下巴,指了指末尾那倆熟面孔:“照舊,他倆?!?/p>
其余人各自挑了順眼的,卡座里頓時多了一簇簇新鮮呼吸。隨后公主們踩著細(xì)高跟進來,裙擺掃過微醺的風(fēng)。
白清淺側(cè)頭,目光掠過一排明艷,隨手幫著點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