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邁開步子，保持著一種均勻而沉穩(wěn)的節(jié)奏跟上。
目光習(xí)慣性地掃過通道兩側(cè)裝飾盆栽的陰影、安全出口指示牌后方的空隙、以及天花板上通風(fēng)口的格柵——特工生涯刻入骨髓的警覺，如同呼吸一般自然流淌。
夜，這偽裝下的第一個夜班，才剛剛拉開帷幕。
而這位熱情洋溢、活力四射的“前輩”李二牛，無疑將成為他這段保安生涯中一道極其“亮麗”且喧鬧的風(fēng)景線。
兩人剛走到連接主樓與攝影棚的玻璃連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上方傳來。
林風(fēng)眼神微凝，瞬間鎖定了聲音來源——上方通風(fēng)管道的檢修口。
李二牛還渾然不覺，兀自滔滔不絕地傳授著“如何在不惹麻煩的情況下用眼角余光欣賞超模背影”的心得。
“二牛哥！林風(fēng)！”一個清亮的聲音帶著點氣喘響起。
話音未落，只見頭頂檢修口的金屬蓋板“咔噠”一聲輕響，一個身影竟如貍貓般輕巧地倒翻而下！
來人穿著同樣的保安制服，身量比李二牛精瘦得多，動作干凈利落，落地時悄無聲息，只在光潔的地磚上留下一點微不可聞的摩擦聲。
他站直身體，露出一張帶著幾分書卷氣的年輕臉龐，正是王小帥。
他手里還拎著一個長條形的硬質(zhì)琴盒，與這身制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哎喲，我的娘誒！”李二牛被這從天而降的王小帥嚇得原地蹦起半尺高，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胸口驚魂未定，“小帥！你個小兔崽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走通風(fēng)管道！摔下來咋整？又拿你那寶貝疙瘩來了？”
王小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小心地把琴盒背在身后：“二牛哥，這不是抄近道嘛，練練身法。我這吉他好幾天沒彈了，練一練手?！闭f到吉他兩個字時，他眼睛亮了一下。
李二牛一臉痛心疾首，“我說小帥，你這少林寺練出來的好身手，不去打散打比賽揚名立萬，天天惦記著當(dāng)啥歌星？抱著這破木頭盒子，能當(dāng)飯吃？”
他習(xí)慣性地擼起袖子，那塊“綠水鬼”在連廊燈光下金光閃閃。
王小帥沒反駁，只是抿了抿嘴，把琴盒背得更牢了些，眼神里卻有種倔強的堅持。
林風(fēng)在一旁靜靜看著，目光掃過王小帥指關(guān)節(jié)上明顯的硬繭——那是常年擊打硬物留下的痕跡，顯然所謂的“少林功夫”并非虛言。
“行了行了，先干活！”李二牛一揮手，暫時放過了王小帥的音樂夢，“走，去地下車庫！清場重點區(qū)域！”
維密魅影的地下車庫規(guī)模龐大，燈光明亮但高處仍有光線難以企及的陰影角落。
空氣里混雜著輪胎橡膠、機油和昂貴香水的特殊氣味。
李二牛帶著兩人沿著車道巡邏，嘴里依舊沒停：“特別是那些柱子后面，還有那些沒租出去的獨立車位，最容易藏人！小帥，你眼神好，多瞅瞅上面……”
他話音未落，王小帥卻猛地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地射向不遠處一排高大厚實的工程輪胎堆——那是給大樓內(nèi)部拍攝大型道具預(yù)備的。
他無聲地朝那邊抬了抬下巴。
林風(fēng)幾乎在同時，感知到了輪胎堆后面?zhèn)鱽硪唤z極輕微卻帶著惡意的窺探感。
“誰在那兒？出來！”李二牛也察覺不對，立刻按亮強光手電，厲聲喝道，另一只手習(xí)慣性地摸向腰間的橡膠警棍。
輪胎堆后，一陣窸窣。
一個穿著臟兮兮工裝，黑色鴨舌帽壓得很低的男人猛地竄出，手里似乎抓著一個小型相機，拔腿就向車庫深處跑去，動作異常靈活！
“站??！”李二牛大吼一聲就要追，但他那體型，速度居然還不慢。
就在這一瞬，王小帥也動了！
沒有李二牛那種聲勢浩大的呼喝，他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嗖地射出！
幾步助跑，身體騰空而起，右腿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帶著破風(fēng)聲，精準(zhǔn)無比地踹在男人前方一根支撐車庫頂棚的方形承重柱上！
“咚！”一聲沉悶的回響在空曠的車庫里震蕩開來。
那根粗壯的混凝土柱子竟被踹得微微震顫，簌簌落下幾縷灰塵！
王小帥借力反彈，身體在空中一個不可思議的擰轉(zhuǎn)，穩(wěn)穩(wěn)落地，恰好堵在了偷拍者狂奔的路線上。
他微微屈膝，雙手擺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格斗起手式，眼神沉靜而銳利，像盯住獵物的鷹隼。
那偷拍者被這非人的速度和恐怖的腿力嚇得魂飛魄散，腳下一個踉蹌，相機脫手飛了出去。
王小帥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欺近，一個干凈利落的小擒拿手，瞬間扣住對方手腕關(guān)節(jié)向上一別，再順勢一壓！
那男人慘叫一聲，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按倒在地，臉貼著冰冷的水泥地。
整個動作行云流水，從啟動到制服，不過短短兩三秒。
快得連李二牛那句“站住”的尾音似乎還在空氣里飄著。
“我滴個乖乖……”李二牛張大了嘴，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合攏，沖過去撿起地上的相機，對著還在王小帥手下掙扎的男人呸了一口，“狗東西！敢在俺們地盤撒野？小帥，漂亮！回頭哥給你加雞腿！”
林風(fēng)的目光則更多停留在王小帥身上。
那瞬間爆發(fā)的力量，對距離的精準(zhǔn)判斷，行云流水的擒拿動作……
這小子，有點東西?。?/p>
這個夢想當(dāng)歌手的年輕保安，藏著不淺的底子。
王小帥利落地用約束帶捆好偷拍者，交給隨后趕來的隊長處理，臉上又恢復(fù)了那種靦腆，仿佛剛才那個凌厲的武者只是錯覺。
巡邏繼續(xù)，期間還處理了一個小插曲：一位剛結(jié)束排練的超模，穿著恨天高，鞋跟不幸卡進了路邊下水道的金屬格柵縫隙里，急得俏臉通紅。
李二牛急吼吼地要去找撬棍，林風(fēng)卻已上前一步，蹲下身，手指在那纖細的鞋跟與格柵的卡點處快速而精準(zhǔn)地一探、一撥、一旋，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沒等李二牛看清，那細高跟已絲滑地脫困而出。
“俺滴親娘！”李二牛下意識地抬起手腕，指著那塊碩大的“綠水鬼”，一臉震驚地嚷嚷，“林風(fēng)，你這手速！三秒有沒有？絕對不到三秒！比俺老家過年殺豬，王屠戶拔刀放血還快！”
那超模驚魂未定又感激地看了林風(fēng)一眼，低聲道謝后匆匆離開。
林風(fēng)對李二牛的“贊美”只能報以無奈的沉默。
時間滑向后半夜，喧囂徹底沉淀。完成最后一次外圍巡邏，三人默契地走向大樓頂層那個少有人至的露天平臺。
夜風(fēng)帶著涼意拂過，吹散了白日的燥熱和地下車庫的沉悶。
遠處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無聲地閃爍。
李二牛變戲法似的從巡邏電瓶車的儲物箱里掏出一個小巧的便攜燃氣爐、一口小鐵鍋、幾枚雞蛋、一小袋隔夜米飯，甚至還有一小瓶油和一小包鹽。
“嘿嘿，夜班神器！”他得意地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熟練地開火架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