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會。這兩個字如同淬毒的冰針,懸在陸沉淵日益崩壞的神經(jīng)末梢。陳柏年的強行介入,
林薇歇斯底里的指控,
”那雙在劇痛瞬間流露出的、令他靈魂顫栗的脆弱眼神……這一切混雜著酒精和悔恨的毒藥,
在他混亂的顱內(nèi)日夜翻騰。他被陳柏年強制“休養(yǎng)”在陸家那棟空曠得如同墳?zāi)沟膭e墅里,
安保形同軟禁。然而,“休養(yǎng)”只是表象。陸沉淵的偏執(zhí),
在極致的痛苦和巨大的謎團擠壓下,早已扭曲成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
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
嗅著“白玥”身上那絲若有若無、卻足以點燃他所有理智的危險氣息。
他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游離于陳柏年監(jiān)管之外的力量,不計代價,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
無聲地撒向了“白玥”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他世界里的、帶著致命謎團的秘書。追思會當天。
天空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在城市上空,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悶。
陸氏集團斥巨資包下了城中最大的藝術(shù)中心穹頂花園。純白色的布幔如同巨大的挽聯(lián),
從高高的穹頂垂落。無數(shù)精心挑選的白菊、百合堆積如山,散發(fā)著濃郁到近乎刺鼻的香氣。
巨大的LED屏幕循環(huán)播放著精心剪輯的“蘇晚”影像——明媚的笑容,優(yōu)雅的姿態(tài),
每一幀都透著虛假的幸福。衣香鬢影的社會名流、長槍短炮的媒體記者擠滿了會場,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刻意營造的肅穆和壓抑的興奮。
所有人都等待著那位“情深不壽”的陸總裁,
如何在亡妻周年祭上上演一場催人淚下的深情戲碼。后臺休息室。
厚重的門隔絕了前場的喧囂。陸沉淵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昂貴的黑色禮服一絲不茍,
領(lǐng)結(jié)端正,頭發(fā)被精心打理得一絲不亂。鏡子里的人,英俊依舊,
卻像一具被抽干了靈魂的華麗空殼。眼下的烏青即使用最頂級的遮瑕也無法完全掩蓋,
深重的疲憊和一種瀕臨崩潰的瘋狂,從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深處透出來。
他手里緊緊攥著那份公關(guān)部為他準備的、字字泣血的悼詞稿。紙張的邊緣被他捏得卷曲變形。
“陸總,時間快到了?!?一個助理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提醒,聲音壓得極低。
陸沉淵像是沒聽見,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鏡中的自己,又仿佛穿透鏡面,落在虛空。
他的嘴唇無聲地翕動,反復(fù)咀嚼著一個名字,一個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名字。
“白玥……蘇晚……”助理見他沒反應(yīng),不敢再催,輕輕關(guān)上了門。就在這時,
休息室角落陰影里,一個被刻意忽略的、連接著監(jiān)控屏幕的終端,
無聲地亮起了一個小小的紅點。陸沉淵的私人手機,幾乎是同時,在口袋里震動起來。
不是電話。是一條加密傳輸?shù)摹⒅挥兴芙獯a的圖片信息。他猛地回神,
帶著一種近乎痙攣的急切,掏出手機。指尖因為巨大的緊張而顫抖,幾次才成功劃開屏幕。
一張清晰度極高的照片,瞬間占據(jù)了他的視野!照片的背景,
顯然是在一個光線充足、布置簡潔的房間里。照片的主角,正是“白玥”!但此刻的她,
沒有戴那副標志性的眼鏡,臉上也沒有覆蓋那層仿真面具!她正側(cè)對著鏡頭,微微低著頭,
似乎在做著什么。而她的側(cè)臉上——那道疤痕!那條如同地獄蜈蚣般猙獰的、暗紅色的疤痕!
從額角發(fā)際線起始,扭曲著爬過太陽穴,悍然貫穿整個臉頰,最后沒入下頜陰影之中!
與他直播畫面里看到的,一模一樣!與他午夜夢回時反復(fù)描摹的,分毫不差!轟——?。?!
陸沉淵腦子里最后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
所有的懷疑、所有的恐懼、所有的奢望、所有被強行壓抑的瘋狂,
在這一刻被這張照片點燃、引爆!證據(jù)!這就是鐵證!白玥就是蘇晚!
那個被他親手推下天臺、卻又從地獄爬回來的蘇晚!她沒死!她就潛伏在他身邊!
看著他演戲!看著他崩潰!看著他像個小丑一樣痛苦掙扎!
巨大的、滅頂般的狂喜瞬間淹沒了他!她還活著!他的晚晚還活著!但緊隨其后的,
是更加洶涌、足以將他靈魂撕碎的恐懼和絕望!她還活著,卻帶著那樣的疤痕,
用那樣冰冷的眼神看著他!她是回來復(fù)仇的!她回來索命了!
“晚晚……我的晚晚……” 他死死攥著手機,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出咯咯的聲響,
赤紅的眼睛里淚水洶涌而出,混合著扭曲的笑容,表情猙獰如同惡鬼,
……你真的沒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猛地將那份虛假的悼詞稿狠狠摔在地上!
紙張散落一地。他不需要了!再也不需要這些惡心的謊言了!他要她!現(xiàn)在就要見到她!
他要親口告訴她!他錯了!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用他的命去換!“白玥!白玥在哪里?!
” 他猛地轉(zhuǎn)身,對著緊閉的休息室門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聲音因為極致的激動而完全變調(diào),
“把她給我找來!立刻!馬上?。 笔卦陂T外的助理被這突如其來的咆哮嚇得魂飛魄散,
慌忙推開門:“陸總?您……您要找白秘書?她……她剛才還在前場協(xié)助陳顧問……”“找!
給我把她找出來!帶到后臺來!現(xiàn)在??!” 陸沉淵咆哮著,
整個人處于一種極度亢奮的癲狂狀態(tài),完全不顧及前場的追思會即將開始。
助理連滾爬爬地沖了出去。陸沉淵在休息室里像一頭焦躁的困獸,來回踱步,
眼睛死死盯著門口,胸膛劇烈起伏。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酷刑??裣埠涂謶秩缤瑑蓷l毒蛇,
瘋狂地撕咬著他的心臟。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面的追思會似乎已經(jīng)開始,
隱約能聽到主持人沉痛的開場白透過厚重的門板傳來。助理終于回來了,臉色蒼白,
氣喘吁吁:“陸……陸總!找遍了!沒……沒看到白秘書!問了好幾個人,
都說剛才還看到她在媒體區(qū)那邊協(xié)調(diào)……突然就不見了!”“不見了?!
” 陸沉淵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愚弄的暴怒和更深的恐慌,“怎么可能不見了?!
給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 彼偷赝崎_助理,如同一頭發(fā)狂的雄獅,
不顧一切地沖出了休息室!穹頂花園主會場。
氣氛已經(jīng)被主持人煽情的話語推向了第一個肅穆的高潮。巨大的屏幕上,
正定格在“蘇晚”一張笑靨如花的藝術(shù)照上。賓客們神情哀戚,記者們的鏡頭閃爍著。
陸沉淵的突然闖入,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他完全無視了臺上正在進行的主持人,
無視了臺下所有驚愕的目光。他像瘋了一樣,赤紅著眼睛,在人群中瘋狂地掃視、尋找!
他的頭發(fā)凌亂,昂貴的禮服因為剛才的劇烈動作而起了褶皺,
臉上交織著狂喜、絕望和一種不顧一切的癲狂!“晚晚!蘇晚!你在哪里?!出來!
我知道你在這里??!” 他嘶吼著,聲音沙啞破裂,在安靜的會場里如同驚雷炸響!
他粗暴地撥開擋在身前的人,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在人群中搜尋著那個米白色的身影?!瓣懣??
!”“沉淵?!”“怎么回事?!”臺下瞬間一片嘩然!記者們短暫的驚愕后,
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所有的鏡頭瞬間對準了這失控的一幕!閃光燈瘋狂閃爍!
陳柏年臉色鐵青,猛地從貴賓席起身,幾個箭步?jīng)_上前,一把抓住陸沉淵的手臂,
低吼道:“沉淵!你瘋了?!這是追思會!你在干什么?!”“放開我!陳叔!
” 陸沉淵猛地甩開陳柏年的手,力氣大得驚人,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陳柏年,
聲音帶著哭腔和狂亂,“她沒死!晚晚沒死!她就在這里!白玥就是她!我找到證據(jù)了!
我要見她!我要告訴她我錯了??!” 他語無倫次,揮舞著手機,
屏幕上那張清晰顯示著疤痕的照片在陳柏年眼前一晃而過!陳柏年瞳孔驟縮!
那張照片……那道疤痕……他瞬間明白了陸沉淵瘋狂的原因!一股寒意瞬間竄上他的脊椎!
他下意識地看向人群,試圖尋找那個身影,但哪里還有“白玥”的蹤跡?!“沉淵!冷靜!
你……” 陳柏年還想強行控制局面。“滾開?。 ?陸沉淵徹底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