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城市的霓虹初綻光芒，將灰蒙蒙的天空渲染成一片曖昧的醬紫色。擁擠的地鐵車廂宛如裝滿沙丁魚的罐頭，汗味、廉價香水味，還有不知何人攜帶的韭菜盒子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濁流。
崔千韙被人潮裹挾著，后背緊緊貼在冰冷的車門上，感覺自己好似一塊被擠干水分的海綿。他個子不算矮，但在這人堆里也顯得渺小而無力。廉價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領帶早已扯松，掛在脖子上宛如一條疲憊的舌頭。鏡片后的雙眼布滿血絲，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空虛。
“咕嚕嚕……”
一陣沉悶而巨大的轟鳴聲從他腹部傳來，聲音之大，甚至蓋過了地鐵運行的噪音。旁邊的幾位乘客下意識地挪開了些許距離，投來或詫異或嫌棄的目光。
崔千韙尷尬地低下頭，胃里仿佛有無數(shù)只爪子在瘋狂抓撓、撕扯。這已經(jīng)不是今天第一次了。從早上那個因趕時間而啃了一半就不得不扔掉的冷煎餅開始，這種足以吞噬理智的饑餓感便如影隨形。
他明明中午狼吞虎咽地消滅了一份超大份的豬腳飯，還外加兩個鹵蛋，下午茶時間又掃蕩了辦公室茶水間里僅剩的半包蘇打餅干和幾塊小蛋糕?？刹坏絻蓚€小時，那可怕的空虛感便再次卷土重來，比上一次更加兇猛，更加難以忍受。
“怎么回事？”崔千韙心里煩躁地思索著，“難道是胃穿孔了？還是得了什么怪??？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fā)，醫(yī)藥費……”一想到銀行卡里可憐的三位數(shù)余額，胃里的絞痛似乎愈發(fā)劇烈了。
終于熬到站點，崔千韙幾乎是被人流推搡著擠出了地鐵。他腳步虛浮，眼前陣陣發(fā)黑，強烈的饑餓感讓他四肢發(fā)軟，只想立刻撲向街邊任何一個散發(fā)著食物香氣的地方。
他租住的地方位于一個老舊小區(qū)，樓道里的聲控燈時亮時不亮，墻壁上貼滿了各種開鎖、通下水道的小廣告。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防盜門，一股混合著霉味和外賣盒殘余味道的空氣撲面而來。不到二十平的單間，一張床、一個簡易衣柜、一張堆滿雜物的書桌，幾乎就是全部家當。
崔千韙連西裝都懶得脫，徑直撲向書桌角落那箱以備不時之需的泡面。撕開包裝，倒上開水，他甚至等不及泡面泡軟，就著滾燙的面湯，狼吞虎咽地將一整塊硬邦邦的面餅囫圇塞進嘴里，噎得直翻白眼。一包、兩包……平時足夠吃兩頓的量，此刻卻像投入無底洞的石子，連個漣漪都沒激起。
饑餓，依舊如同附骨之蛆，瘋狂啃噬著他的神經(jīng)。
“不夠……遠遠不夠！”一股莫名的焦躁和暴戾在心底滋生。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書桌。
桌上除了電腦、文件，還有一樣格格不入的東西——一個巴掌大小、用舊報紙包了好幾層的物件。這是他上周在舊貨市場的地攤上，被一個神神叨叨的老頭硬塞過來的。老頭當時眼神渾濁，嘴里嘟囔著“有緣”“鎮(zhèn)壓”“歸位”之類的詞，只收了十塊錢。崔千韙當時只覺得晦氣，隨手就扔在了一邊。
此刻，在昏黃的臺燈光線下，那舊報紙包裹的東西，似乎散發(fā)著一絲極其微弱、難以察覺的冰涼氣息。這股氣息，竟奇跡般地稍稍緩解了他胃里的灼燒感。
鬼使神差地，崔千韙伸手拿起了那個包裹。一層層剝開粗糙的舊報紙，里面的東西露了出來。
那是一柄極其古舊的青銅小劍。劍身約三寸長，一指寬，通體布滿暗綠色的銅銹，劍格處雕刻著模糊不清的獸形紋路，劍柄末端是一個小小的圓環(huán)，似乎曾經(jīng)系著什么東西。整把劍黯淡無光，布滿歲月的痕跡，看起來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殘破。
崔千韙皺著眉，指尖摩挲著冰涼的青銅劍身。就在他觸碰到劍格的瞬間——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顫鳴響起。緊接著，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的冰涼氣息，如同涓涓細流，順著他的指尖悄然鉆入體內！
“嘶！”崔千韙猛地吸了一口氣，渾身一顫。那股氣息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與厚重感，所過之處，那幾乎要將他撕裂的饑餓感，竟然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一絲！
雖然只是一絲，卻足以讓他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得到片刻喘息。
“這……這劍……”崔千韙驚疑不定地看著手中這柄毫不起眼的青銅小劍，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剛才的感覺絕非幻覺！這破銅爛鐵一樣的東西，竟然能緩解他這詭異的饑餓？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那部屏幕已經(jīng)裂了兩條縫、用了三年的國產(chǎn)機，屏幕毫無征兆地自己亮了起來！不是來電，不是信息，而是整個屏幕瞬間被一種妖異的、不斷蠕動的暗紅色光芒完全覆蓋！
崔千韙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看向手機。
暗紅的光芒在屏幕上扭曲、匯聚，最終形成了一行冰冷、毫無感情的方塊字，字體邊緣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緩緩滴落：
【檢測到適配宿主…綁定目標確認…】
【能量源“饕餮殘魄”契合度：高…】
【能量源“未知古器（低階封?。逼鹾隙龋褐小?/p>
【“萬物吞噬進化系統(tǒng)”啟動中…】
【10%… 30%… 70%… 100%…】
【綁定成功！宿主：崔千韙?！?/p>
【新手引導開啟…發(fā)放新手大禮包…】
冰冷的機械合成音，毫無預兆地直接在崔千韙的腦海中炸響！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刺入他的意識深處！
“誰？！”崔千韙頭皮發(fā)麻，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驚駭?shù)丨h(huán)顧四周。狹小的出租屋空無一人，只有那柄青銅小劍靜靜躺在桌上，手機屏幕散發(fā)著不祥的暗紅光芒。
【新手大禮包已發(fā)放至系統(tǒng)空間。】
【是否領?。菏?/ 否？】
腦海中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催促。
崔千韙的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饕餮殘魄？系統(tǒng)？吞噬進化？這都什么跟什么？是加班太多出現(xiàn)幻覺了？還是餓瘋了產(chǎn)生的臆想？
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劇痛無比清晰。
不是夢！
冷汗瞬間浸濕了崔千韙的后背。他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妖異的紅光，又看看桌上那柄神秘的青銅小劍?？謶?、驚疑、還有一絲被這詭異饑餓折磨到極限后產(chǎn)生的、破罐子破摔的瘋狂，在他心中交織。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喃喃自語，聲音干澀沙啞。顫抖的手指，在虛空中，朝著腦海中那個冰冷的【是】的選項，重重地“點”了下去！
嗡！
手中的青銅小劍再次發(fā)出一聲微不可察的清鳴。與此同時，崔千韙感覺自己的腦海仿佛被強行塞入了一團龐大的信息流！
【新手大禮包領取成功！】
【獲得：功法《吞天魔功》·基礎篇（殘）】
【獲得：初始吞噬點 x 10】
【獲得：系統(tǒng)空間（1立方米）】
【《吞天魔功》基礎篇傳輸中…領悟中…】
一股龐大、晦澀、充滿了無盡貪婪與毀滅氣息的功法信息，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入崔千韙的意識！無數(shù)玄奧的符文、行功路線、吞噬煉化的法門強行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劇烈的脹痛感讓他悶哼一聲，眼前陣陣發(fā)黑，幾乎站立不穩(wěn)。
然而，就在這痛苦之中，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難以言喻的悸動和渴望，被這《吞天魔功》徹底點燃了！
“呃…?。 贝耷ыt痛苦地捂住額頭，身體微微佝僂。片刻之后，信息傳輸停止，脹痛感如潮水般退去。他喘著粗氣，抬起頭，眼中卻不再是單純的恐懼和茫然。
那眼神深處，多了一絲……饑餓？不，是比饑餓更原始、更純粹、仿佛要吞噬天地萬物的貪婪！一種源自本能的明悟在心底升起。
他下意識地看向桌上那堆剛吃完的泡面桶、散落的面餅碎屑、還有旁邊垃圾桶里塞滿的廢紙、空飲料瓶……
胃里那熟悉的、幾乎要將他靈魂都焚燒殆盡的饑餓感，如同被澆了油的烈火，轟然爆發(f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強烈！更狂暴！
這一次，伴隨著饑餓感而來的，還有腦海中那冰冷機械音的提示，以及《吞天魔功》基礎篇自動運轉帶來的、一種詭異的……吞噬欲望！
【檢測到可吞噬目標：有機/無機混合廢棄物?！?/p>
【蘊含能量：極微弱。】
【是否吞噬？】
崔千韙的呼吸變得粗重，雙眼死死盯著那堆垃圾，瞳孔深處，一抹難以察覺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暗金色，悄然浮現(xiàn)。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
“吞…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