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日，高考前最后一天。
當(dāng)陳凡再次踏入高三（四）班的教室時，整個班級，乃至整個年級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關(guān)于昨天城南廢棄工廠的那一戰(zhàn)，早已通過各種添油加醋的版本，傳遍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有人說，陳凡是隱藏的武林高手，一腳踢斷了鋼管。
有人說，陳凡家里有黑道背景，昨天叫了上百人，把沈君豪的人給圍了。
更離譜的說法是，陳凡會妖法，撒豆成兵，嚇得沈君豪屁滾尿流。
無論哪個版本，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沈君豪和他的同伙，全進(jìn)了醫(yī)院，而陳凡，毫發(fā)無傷。
今天，沈君豪的座位空著。他那幾個平日里耀武揚(yáng)威的跟班，也一個都沒來。
這無聲的事實，讓所有猜測都指向了一個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結(jié)論——傳言，恐怕是真的。
于是，當(dāng)陳凡走進(jìn)教室時，迎接他的，是混雜著敬畏、恐懼和好奇的復(fù)雜目光。再也沒有人敢在背后低聲議論，甚至不敢與他對視。
那個曾經(jīng)班級里最不起眼的角落生物，此刻成了風(fēng)暴的中心。
陳凡對此恍若未覺，他神色平靜地回到座位，從書包里拿出書本，仿佛昨天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凡……凡哥。”胖子張浩挪了過來，聲音都在發(fā)顫。他昨天親眼目睹了那魔神般的一幕，一晚上都沒睡好，腦子里全是鋼管斷裂和骨頭碎裂的聲音。
“嗯?！标惙颤c了點頭。
“你……你沒事吧？”張浩問了一句廢話，隨即又壓低聲音，滿臉崇拜地問，“凡哥，你……你是不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練了鐵砂掌？還是金鐘罩？”
陳凡看著他那既害怕又興奮的表情，有些好笑，淡淡地說道：“算是吧。記住，這件事，爛在肚子里?！?/p>
“我懂我懂！”張浩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這時，姜初雪也走了過來，她的眼圈有些發(fā)黑，顯然也一夜沒睡。她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擔(dān)憂地看著陳凡。
“不是說了讓你安心準(zhǔn)備高考嗎？”陳凡的語氣帶著一絲責(zé)備，但眼神卻很柔和，“放心，一切都結(jié)束了。”
“真的……結(jié)束了嗎？”姜初雪輕聲問道，她知道，沈君豪的背后，是整個沈家。
“嗯，結(jié)束了?！标惙步o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至少，沈君豪這條線，結(jié)束了。
看著陳凡那深邃而自信的眼眸，姜初雪心中的不安，不知為何竟真的平復(fù)了許多。她點了點頭，不再多問，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決定相信他。
……
放學(xué)后，陳凡沒有在外面逗留，直接回了家。
剛一進(jìn)門，他就感覺到家里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母親張秀琴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廚房忙碌，而是和父親陳楓一起坐在沙發(fā)上，兩人都沉默不語，臉色凝重。
“爸，媽，怎么了？”陳凡心中一動，開口問道。
“小凡回來了?！睆埿闱倜銖?qiáng)擠出一個笑容，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陳楓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聲音沙啞地說道：“今天下午，我工地上來了幾個部門的聯(lián)合檢查組，說我的工地存在重大安全隱患，消防也不達(dá)標(biāo)，當(dāng)場就下了停工整改通知書。”
陳凡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來了。
沈家的報復(fù)，比他想象中來得更快。
陳楓只是一個小包工頭，手下帶著幾十個同鄉(xiāng)的工人，做的都是從大建筑公司手里分包出來的小工程。這種工程，本就處在灰色地帶，真要雞蛋里挑骨頭，處處都是毛病。
以前沒人查，是沒人想得罪大公司，也是因為油水不大?，F(xiàn)在突然搞這么一出聯(lián)合檢查，背后要是沒人搞鬼，誰會信？
“不僅停工，還罰了一大筆錢。之前投進(jìn)去的材料、人工，全都壓在那了。銀行的貸款，工人的工資……這一下，全完了。”陳楓一拳砸在茶幾上，這位撐起整個家的男人，此刻臉上滿是無力與憤怒。
“這可怎么辦啊……”張秀琴的眼圈紅了，“我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
“爸，媽，你們別急。”
陳凡走到沙發(fā)前，坐了下來。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平靜得可怕。
“這件事，是因為我。”
他沒有隱瞞。父母有權(quán)知道真相。
他言簡意賅地將自己和沈君豪的沖突說了一遍，隱去了那些過于驚世駭俗的打斗細(xì)節(jié)，只說是自己將沈君豪和他的朋友們教訓(xùn)了一頓。
“什么？你打了沈萬山的兒子？”陳楓和張秀琴同時驚呼出聲，臉上血色盡失。
沈萬山！
在楚州，這個名字代表著金錢與權(quán)勢。對于他們這樣的普通家庭而言，那就是天一樣的存在。
“你這孩子！你怎么這么糊涂啊！”張秀琴急得眼淚都下來了，“你怎么惹得起他??！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去給人家下跪道歉！要多少錢我們都賠！”
“道歉？沒用的?！标惙矒u了搖頭，眼神冰冷，“以沈萬山的性格，他不會接受道歉。他要的，是讓我們家破人亡?！?/p>
前世，他們就是這么做的。
“那……那怎么辦？報警？”陳楓六神無主。
“報警更沒用，沈家在警局的關(guān)系網(wǎng)，比我們想象的更深?！标惙财届o地分析道，“爸，這件事，你們不用管了，交給我來處理?！?/p>
“你處理？你怎么處理？”陳楓又急又氣，“你還是個學(xué)生！你拿什么跟人家斗？”
“就憑我是你們的兒子?！?/p>
陳凡看著父母，一字一句地說道：“以前，是你們?yōu)槲艺陲L(fēng)擋雨?，F(xiàn)在，輪到我來保護(hù)這個家了?！?/p>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無可匹敵的自信與力量，竟讓焦躁不安的陳楓和張秀琴都愣住了。
他們看著眼前的兒子，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那種沉穩(wěn)，那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氣度，根本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少年。
“爸，你把負(fù)責(zé)這次檢查的，那個牽頭人的名字和單位告訴我?！标惙舱f道。
“你要干什么？你可別亂來！”張秀琴緊張地抓住他的胳膊。
“媽，放心，我不會用暴力?！标惙舶矒岬嘏牧伺乃氖直?，“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我要用‘道理’，去跟他們講清楚?！?/p>
他說的“道理”，自然不是尋常的道理。
陳楓雖然滿心疑慮，但此刻也別無他法，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他想了想，說道：“帶隊的是市建設(shè)局的一個姓劉的主任，叫劉國棟?！?/p>
“劉國棟……”
陳凡在口中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腦海中的記憶如數(shù)據(jù)庫般飛速檢索。
片刻之后，他笑了。
那笑容，冰冷而銳利。
“我知道了。”他站起身，“爸，媽，你們安心休息，明天照常生活，最多三天，工地就能復(fù)工?！?/p>
說完，他不顧父母的追問，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guān)上了門。
留下陳楓和張秀琴面面相覷，心中又是擔(dān)憂，又是茫然。
……
房間內(nèi)，陳凡的眼神幽深如潭。
沈萬山，你以為用世俗的權(quán)勢就能壓垮我嗎？
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在我這位曾經(jīng)的太初混沌天尊面前，你引以為傲的權(quán)勢、財富，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他拿出手機(jī)，撥通了胖子張浩的電話。
“喂，凡哥！”張浩的聲音充滿了激動。
“幫我查個車牌號，楚A·G6688，這輛車現(xiàn)在在什么位置。用最快的速度。”陳凡直接下令。
張浩的父親是市交管局的一個小領(lǐng)導(dǎo)，查一個車牌的實時定位，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沒問題！凡哥你等我消息！”
掛斷電話，陳凡走到窗邊，看向窗外的夜色。
劉國棟，市建設(shè)局建管處主任。
在前世的記憶中，這個人在兩年后，因為一樁巨額受賄案而落馬，被判了十五年。而他最大的情婦，最喜歡開的一輛紅色保時捷，車牌號正是“楚A·G6688”。
而現(xiàn)在，是2012年。
這位劉主任，此刻應(yīng)該還在享受著權(quán)力帶給他的滋潤，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沈萬山，你用你的人來對付我。
那我就，先斬斷你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