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場舞C位到電競冠軍我媽是個快六十歲的老太太，昨天她突然跟我說要參加電競比賽。
我當場就笑了，電競是年輕人的事兒，我媽連手機游戲都玩不好?？伤凵裉貏e堅定，
說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想干一件“叛逆”的事兒。我小時候，她總讓我按部就班，長大后，
我也習慣了按她說的去做?？蛇@次，我突然覺得，或許她也有自己的“秘密”和“野心”。
1晚上十一點半，指紋鎖在寂靜中發(fā)出「咔嗒」輕響。我拖著灌了鉛的雙腿進門，
玄關(guān)燈應聲亮起，把影子拉得老長。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兩下，掏出來一看，
是老媽的微信頭像在跳動。我盯著屏幕發(fā)呆。上回點開她的語音，是三天前。
她在那頭哭唧唧地說被隊長踢出群了，就因為跳《最炫民族風》時搶了C位。
我當時正被產(chǎn)品經(jīng)理追著改方案，沒好氣地回了句「多大點事」，電話那頭瞬間沒了聲音。
現(xiàn)在想想，那沉默比任何指責都讓人難受。換鞋時，客廳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電視開著，
老媽蜷在沙發(fā)角，背對著我。我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她根本沒看節(jié)目，
手里攥著塊皺巴巴的廣場舞隊絲巾?！高€沒睡？」我把包往茶幾上一扔，聲音沙啞。
她猛地回頭，眼睛里蒙著層水霧，看見是我，慌忙用袖子抹了把臉：「等你呢，鍋里燉了湯。
」我瞥了眼廚房，鍋里的湯早涼透了。這一周，她天天這樣。早上我出門時，
她坐在餐桌旁對著白粥發(fā)呆。晚上我回來時，她要么在陽臺數(shù)星星，
要么就窩在沙發(fā)上對著電視出神。以前那個一到七點就扛著音響往外沖的老媽，
好像被誰藏起來了?！该魈煳倚菽昙佟！刮彝蝗徽f。她愣了一下，眼睛亮了亮：「那……」
「帶你去買身新衣服？」我趕緊打斷。我知道她想說什么，無非是想讓我找隊長說說情，
把她拉回隊里?？晌夷挠心莻€臉，上次電話里的話已經(jīng)夠傷人了。她低下頭，
手指摳著沙發(fā)縫里的線頭：「不用了，我這把老骨頭，穿啥都一樣?！?/p>
燈光照在她鬢角的白頭發(fā)上，看得我心揪了一下。我這閨女當?shù)?，真夠混的。半夜躺在床上?/p>
翻來覆去睡不著。朋友圈刷到同事曬的VR眼鏡，說是給侄子買的，孩子玩得不亦樂乎。
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老媽不是總說跟不上時代嗎？或許這新鮮玩意兒能讓她轉(zhuǎn)移注意力。
第二天一早就沖去數(shù)碼城。導購小哥唾沫橫飛地介紹：「姐，這款能玩游戲能社交，
老年人也能快速上手，特潮！」我掏出信用卡時，腦子里全是老媽戴上眼鏡的傻樣，
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丶視r，老媽正在陽臺澆花?！咐蠇專o你的玩具?！?/p>
我把包裝盒往她面前一遞。她扒拉著盒子看了半天，眉頭皺成個疙瘩：「這啥？眼鏡？
我老花鏡挺好使啊?！埂父呖萍?！戴上就知道了?！刮覔屵^她手里的噴壺，塞給她一個手柄。
調(diào)試設備時，她湊得老近，鼻尖都快碰到眼鏡片了?！篙p點按，這玩意兒貴著呢。」
我抓著她的手教她操作?！钢懒酥懒耍任覀儚S長還啰嗦?！顾拈_我的手，
自己搗鼓起來。突然，她「哎呀」一聲，身體猛地往后一仰。我嚇了一跳，
趕緊扶住她：「咋了？」「這……這啥呀？」她指著空氣，眼睛瞪得溜圓，
「好多小人兒在跑！」我探頭一看，不知咋的，她居然點進了個電競訓練平臺。
屏幕上的小人正拿著槍突突突，場面熱鬧得很?！高@叫電競，年輕人都玩這個?！?/p>
我隨口解釋。她沒說話，手指在手柄上戳來戳去。一開始笨手笨腳的，
小人兒在屏幕上東倒西歪?？蓻]過十分鐘，她居然能操控小人兒躲障礙物了。「欸？
這玩意兒跟跳廣場舞似的，得講究走位！」她興奮地拍著大腿。我看著她的操作越來越溜，
甚至能精準地躲過虛擬敵人的攻擊，下巴都快掉了。這手速，比我打代碼時還快！
夕陽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她笑開花的臉上，眼角的皺紋里都閃著光。我掏出手機，
偷偷拍了張照，設成了屏保。她玩到天黑才舍得摘眼鏡，摘下來時，眼睛亮晶晶的：「昭熙，
這玩意兒真好玩！比廣場舞帶勁！」「喜歡就好?！刮医o她遞了杯溫水，
心里那塊石頭總算落了地。我當時并不知道。這個被我當作「玩具」的VR眼鏡。
這個被老媽看作「比廣場舞帶勁」的新鮮玩意兒。會在不久后，掀起多大的風浪。更不知道，
我那沉寂了大半個月的老媽，即將在一個全新的戰(zhàn)場上，活得比誰都耀眼。
2我盯著手機里彈出的「夕陽杯」電競大賽海報。手指在屏幕上劃來劃去。突然一拍大腿。
這玩意兒，不就是為我們量身定做的嗎？第二天一早我就揣著VR眼鏡扎進了社區(qū)活動室。
張阿姨正和李大姐搶著用血壓儀。劉叔蹲在墻角擺弄他那寶貝收音機?！付纪Ｒ幌?！」
我把眼鏡往桌上一放?！肝野l(fā)現(xiàn)個新玩意兒，比廣場舞帶勁！」張阿姨推了推老花鏡。
「王煥英你又折騰啥？」「上次你說跳鬼步舞能瘦肚子，結(jié)果我崴了腳還沒好利索?！?/p>
李大姐跟著點頭?！妇褪?，我這老胳膊老腿可經(jīng)不起折騰?！刮野裋R眼鏡往頭上一套。
「你們瞧瞧就知道了。」虛擬賽場的槍聲嚇得張阿姨一哆嗦?！赴褘屟?！這是啥動靜？」
「跟放鞭炮似的！」等我摘了眼鏡，活動室里已經(jīng)圍滿了人。「這叫電競。」
我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現(xiàn)在有個比賽，贏了能拿獎金，還能上電視呢！」劉叔突然站起來。
「上電視？能比小區(qū)春晚還熱鬧不？」「比那熱鬧十倍！」我拍著胸脯保證。
組隊的事比我想的順利。張阿姨說要給孫子掙個游戲機。
李大姐想證明自己不比廣場舞隊那群小妖精差。劉叔最實在，說贏了獎金請大家吃涮羊肉。
就這么著，「夕陽紅戰(zhàn)隊」算正式成立了。第一天訓練就出了岔子。
張阿姨握著游戲手柄跟握繡花針似的?！高@玩意兒咋比打毛衣還難？」
「敵人都跑到臉上了我還沒找到開槍鍵！」李大姐更絕。愣是把虛擬賽場當成了菜市場。
追著NPC問「你這白菜多少錢一斤」。我氣得直跺腳。「你們能不能認真點？」
「這是比賽，不是逛公園！」劉叔突然把控制器一摔?！竿鯚ㄓ⒛銊e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年輕時候在紡織廠擋車，現(xiàn)在讓你去開數(shù)控機床你行嗎？」正吵得不可開交，
活動室的門被推開了。倆毛頭小子抱著胳膊站在門口。其中一個染著黃毛的上下打量我們。
「喲，這是養(yǎng)老院開聯(lián)歡會呢？」另一個戴耳機的冷笑一聲。
「聽說有群老頭老太太要參加夕陽杯？」「別到時候連控制器都握不住?！?/p>
我認出那是常來社區(qū)蹭網(wǎng)的青訓隊隊員。上次還跟劉叔搶過乒乓球臺。「我們老年人怎么了？
」我往前跨了一步?！改銧敔敭斈暾f不定比我們還能折騰！」黃毛突然笑出聲。
「老太太口氣不小?！埂赣蟹N賽場上見？」「誰怕誰！」我梗著脖子回敬。他們走了以后，
活動室里鴉雀無聲。張阿姨突然抹起了眼淚?！肝疫@把年紀了，還要被小年輕笑話?！?/p>
李大姐攥著拳頭。「不行，這比賽咱必須參加！」「還得拿個名次讓他們瞧瞧！」那天下午，
我們重新排兵布陣。我把廣場舞的走位編成了戰(zhàn)術(shù)手冊?！笍埌⒁棠闫綍r跳領舞的，
負責正面吸引火力?！埂咐畲蠼隳阕呶混`活，繞后偷襲準行?！箘⑹迮闹笸取?/p>
「我年輕時在廠里拔河總當主力，扛傷害這事交給我！」訓練到天黑，
張阿姨的手速還是慢半拍。「要不我還是退出吧。」她低著頭?！竸e拖累你們?！?/p>
我把保溫杯遞過去?！府斈晏蹲铎琶褡屣L》，是誰玩動作還硬撐著跳完的？」
張阿姨噗嗤笑了?！改氵@死丫頭，就知道揭我老底?！够丶衣飞希謾C突然彈出條新聞。
青訓隊隊長林競霄接受采訪?！改承├夏耆瞬缓煤迷诩?guī)O子?！埂阜且獊黼姼?cè)悢?shù)，
純屬嘩眾取寵?！刮覛獾貌铧c把手機摔地上。第二天一進活動室。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到齊了。
劉叔把老花鏡往鼻梁上推了推?！咐贤?，今天練啥戰(zhàn)術(shù)？」「我跟老李頭借了個計時器。」
「保證手速能提上去！」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落在我們這群加起來**百歲的人身上。
我突然覺得。這場比賽，我們輸?shù)闷?。但這口氣，必須爭。3我盯著屏幕上跳躍的光標，
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眼角余光瞥見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是老媽發(fā)來的消息，
大概率又是說她們戰(zhàn)隊預賽的事。我嘖了聲，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昨晚加班到凌晨三點，
此刻太陽穴突突直跳。老媽自從迷上那什么電競，天天發(fā)訓練視頻，
不是張阿姨操作失誤摔了VR眼鏡，就是李奶奶分不清游戲里的技能鍵。
我當時回了句「老媽，您別瞎折騰了」，她居然委屈了半天?，F(xiàn)在想想，那語氣確實沖了點。
社區(qū)活動室里鬧哄哄的。王煥英舉著VR眼鏡，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姐妹們，
最后一波團戰(zhàn)，都跟上我的節(jié)奏！」張阿姨扶了扶老花鏡，緊張得手心冒汗：「煥英啊，
我這手有點抖……」李奶奶拍了拍她的手背：「怕啥，咱們廣場舞的走位可不是白練的！」
我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們笨拙又認真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群平均年齡六十歲的老太太，居然要和一群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比電競？怕不是來搞笑的。
預賽開始的消息彈出時，我正趕一個項目的deadline。
老媽發(fā)來的直播鏈接躺在微信對話框里，我猶豫了三秒，還是點了進去。畫面里，
「夕陽紅戰(zhàn)隊」的頭像在一眾花里胡哨的戰(zhàn)隊圖標里，顯得格外格格不入。
對手是上屆亞軍「烈火隊」，光是看隊員資料，就知道實力懸殊。「喲，
這不是夕陽紅養(yǎng)老院的代表隊嗎？」烈火隊隊長的聲音透過耳機傳出來，
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王煥英調(diào)整VR設備的動作頓了頓，拿起麥克風：「小伙子，
說話客氣點，咱們賽場上見真章?！贡荣悇傞_始，烈火隊就展現(xiàn)出壓倒性的優(yōu)勢。
他們操作流暢，配合默契，轉(zhuǎn)眼就拿下兩個人頭。
彈幕里一片嘲諷：「老太太們回家?guī)O子吧」「這水平也敢來參賽？」我皺了皺眉，
關(guān)掉了彈幕。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勝負已分時，局勢突然逆轉(zhuǎn)。
王煥英操控的角色突然一個折返，繞到烈火隊后排。那走位飄忽不定，時而迂回，時而沖刺，
居然把對方的主力隊員耍得團團轉(zhuǎn)。「這是……廣場舞的蛇形走位？」我脫口而出。
張阿姨和李奶奶立刻跟上，三人形成三角陣型，把烈火隊的陣型沖得七零八落。最后三十秒，
王煥英瞅準時機，一個大招直接終結(jié)比賽?；顒邮依锉l(fā)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我盯著屏幕上「勝利」兩個字，愣住了?！概P槽！這怎么可能？」
辦公室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我轉(zhuǎn)頭，看見實習生小張正拿著手機，
屏幕上赫然是剛才那場比賽的回放?！肝踅隳憧?，這群老太太居然贏了烈火隊！」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點開電競論壇，
熱搜詞條#夕陽紅戰(zhàn)隊爆冷晉級#后面跟著一個滾燙的「爆」字。點進去第一條，
就是青訓隊隊長林競霄的發(fā)言：「老年人就該有老年人的樣子，別來電競?cè)G人現(xiàn)眼?！?/p>
下面跟著他隊員張燎野的評論：「純屬運氣好，碰到我們隊，分分鐘教她們做人?！?/p>
評論區(qū)炸開了鍋?！噶株犻L這話太沖了吧」「老年人就不能有愛好了？」
「坐等青訓隊吊打她們」我劃著屏幕，心里莫名有點不是滋味。晚上回到家，
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飯香。老媽系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
臉上帶著藏不住的笑意：「昭熙回來啦，快洗手吃飯?！共妥郎蠑[著我愛吃的糖醋排骨，
她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說：「今天我們贏了比賽，張阿姨特意給我燉了排骨湯補補?！?/p>
我看著她眼角的笑紋，突然說不出那些潑冷水的話。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同事發(fā)來的截圖——林競霄在直播里公然說「夕陽紅戰(zhàn)隊是電競?cè)Φ膼u辱」。
老媽正好抬頭，看見我屏幕上的內(nèi)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老媽，別往心里去，」
我趕緊按滅屏幕，「那幫小年輕不懂事?！雇鯚ㄓ⒌拖骂^，默默扒了口飯：「我就是覺得，
我們沒做錯什么?！顾穆曇艉茌p，卻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深夜，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點開老媽發(fā)來的訓練視頻，畫面里她戴著VR眼鏡，
反復練習同一個操作，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張阿姨舉著毛巾在旁邊等著，
李奶奶則在筆記本上認真記著戰(zhàn)術(shù)要點。原來她們不是在瞎折騰。我坐起身，打開電腦。
憑著程序員的本能，我把「夕陽紅戰(zhàn)隊」的比賽錄像逐幀拆解，
分析她們的走位規(guī)律和技能釋放時機。不知不覺天快亮了，
我整理出滿滿三頁紙的戰(zhàn)術(shù)優(yōu)化方案。第二天一早，我把打印好的方案放在老媽面前。
她愣住了：「這是……」「我看了你們的比賽，」我別過臉，假裝看手機，
「有些地方可以調(diào)整一下，能提高勝率?！雇鯚ㄓ⒛闷鸱桨福种冈诩埳陷p輕摩挲著，
眼眶慢慢紅了?！笇α?，」我清了清嗓子，「那個技能連招，我教您怎么按能更快?！?/p>
她猛地抬頭，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我拿起VR眼鏡，套在頭上：「來，實戰(zhàn)演示。」
屏幕亮起的瞬間，我突然覺得，或許老媽不是在追逐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這個世界——老年人，也能活得熱氣騰騰。
4我盯著賽場大屏幕，手心全是汗。旁邊王阿姨的拐杖在地板上敲得邦邦響，
張阿姨把老花鏡推到頭頂又扒下來，嘴里碎碎念著「走位走位」。
老媽攥著游戲手柄的手關(guān)節(jié)泛白，VR眼鏡的光映在她眼角的皺紋里，亮得像星星。
「來了來了！」張燎野的聲音從對面?zhèn)鱽?，帶著一股子沒憋住的笑，
「爺爺奶奶們準備好了嗎？我們可不會讓著你們哦！」林競霄沒說話，但鏡頭掃到他臉上時，
那嘴角撇的，能掛個油瓶兒。我聽見我老媽嗤笑一聲，按下語音鍵：「小兔崽子，
等會兒別哭著喊奶奶就行?！贡荣愰_始的哨聲剛落，青訓隊的角色就跟裝了火箭似的沖過來。
咻咻兩下，李阿姨操控的輔助就被打殘血了?！肝胰?！」李阿姨叫得比誰都響，
「這幫小屁孩下手真狠！」「別慌！」我老媽吼了一聲，操縱著主力往斜后方撤，「老規(guī)矩，
順時針繞圈！」我眼睛都看直了。她們真的在按廣場舞的路線走位！
王阿姨的治療角色踩著「小蘋果」的節(jié)奏加buff，張阿姨的刺客繞著場地邊緣畫8字，
我老媽像領舞似的在中間穿插，愣是把青訓隊的陣型攪成了一鍋粥?！父闶裁垂恚俊?/p>
張燎野的聲音透著懵，「她們這是在跳大神嗎？」
林競霄的怒吼透過耳機傳過來：「集中火力！先秒掉王煥英！」
三個角色瞬間朝我老媽撲過去。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剛想喊「左邊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