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璀璨熾烈的金光如同破繭狂龍,自那煙塵彌漫的角落里轟然迸發(fā)!磅礴無匹的妖力炸裂般席卷四方!驛館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兩間破屋如同被巨靈神輪錘正面砸中,墻體哀嚎著寸寸龜裂、垮塌!瓦片、椽子、磚石,被這股驟然爆發(fā)的偉力裹挾著,如同暴風(fēng)中的枯葉,向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去!煙塵碎石形成的巨大蘑菇云瞬間騰空而起!
刺破塵幕的是那道縱貫天地的金色光柱!金箍棒前端引路,棍身纏繞著嘶吼咆哮的怒雷紫電!孫悟空足下,翻騰的金色云氣不再是綿軟之物,而是凝成無數(shù)根銳利無匹、足以攪碎星辰的金槍!載著他那熔巖流淌的妖異金瞳,在長街無數(shù)麻木眾生驚駭欲絕的呆滯目光中,撕裂長安城污濁的天空,以毀天滅地之勢,悍然直撞向那懸浮于九天之上、象征著神圣秩序起點的地方——
南天門!
罡風(fēng)如億萬鋒利的無形刀片,卷著云流呼嘯著打在臉上,帶著近乎要剮去皮肉的銳痛。然而此刻,這足以令普通仙人閉目待死的烈風(fēng),卻成了冰冷刺骨的澆頭激流,讓心頭那幾乎要將神魂焚毀的業(yè)火,稍稍得到一絲殘酷的清明。
孫悟空的火眼金睛在獵獵狂風(fēng)中灼灼燃燒,穿透萬里云靄,死死鎖定前方那天庭的門戶——浩渺云海間聳立著四根擎天白玉巨柱,柱頂?shù)褡林硭姆缴窳Φ墓爬蠄D騰——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本該是霞光萬道、瑞氣千條的天庭門戶,如今卻被一層沉滯得令人心頭發(fā)悶的死氣包裹。那白璧雕欄間氤氳的,是渾濁粘稠的暗灰色靄氣,無聲地流淌,遮蔽著其后所有可能存在的祥瑞。
沒有法螺悠揚,沒有仙樂縹緲。唯有風(fēng)聲在巨大門柱間尖銳地嗚咽盤旋,如同無數(shù)冤魂不得超生的慟哭。
過于死寂了!
金箍棒纏繞著未熄的紫電雷光,發(fā)出陣陣沉悶、焦躁的低鳴。悟空全身金色的毛發(fā)如荊棘倒刺根根豎立,每一根毛發(fā)下潛藏的妖力都繃緊到了極致。不對!絕對不對!南天門守將乃四大天王,魔禮青、魔禮紅、魔禮海、魔禮壽那四個莽貨,最是聒噪難纏!縱使天庭玉帝老兒坐地閉關(guān),這南天門的戍衛(wèi)也絕不敢擅離職守!這種沉寂...如同冰冷的墓道!
“大師兄!”八戒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氣短和不耐煩的戾氣,駕著一股翻滾渾濁的黃風(fēng)緊隨其后,釘耙上還沾著未曾拂凈的經(jīng)卷灰燼,“發(fā)什么愣?沖上去啊!這些狗東西定是得了西天禿驢的傳訊,擺開陣仗等著咱們往坑里跳呢!”
沙悟凈一言不發(fā),沉默得如同裹挾在風(fēng)暴中的頑鐵碑石,渾厚而兇煞的修羅氣息已然繚繞全身,那雙被黑氣浸染的赤瞳,如同兩盞引魂燈,死死盯著那死寂的門戶,蓄勢待發(fā)。
三藏立于一片凝練的玄色云氣之上,僧袍在高速疾飛中獵獵作響,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深處卻沉凝得仿佛冰封萬年的寒潭。他抬手,極其輕微地往下虛按一下。
動作細(xì)微得幾乎難以察覺,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號令之力。無需言語,無需傳音,那一個手勢落下,孫悟空便如同得到了最終的戰(zhàn)鼓。他全身蓄積到極致的暴虐戾氣轟然引爆!
“南天門——給俺老孫開?。?!”
暴喝如九天轟雷炸響!聲浪翻滾,竟將那粘稠的灰色死氣硬生生震開一片真空地帶!他足下金光爆閃,筋斗云催到極致!金箍棒上纏繞的紫電雷蛇瞬間粗壯十倍,化為一條撕裂混沌的雷霆狂龍!
沒有試探,沒有叫陣!只有最純粹的、碾碎一切的沖擊!
就在那璀璨的雷光金影即將撞上那宏偉白玉門柱的瞬間——變故陡生!
嗡嗡嗡——
四根頂天立地的巨大門柱之上,那些被時光塵封、本已暗淡無光的四大神獸浮雕,眼窩深處竟毫無征兆地亮起血紅的幽芒!如同沉睡萬載的兇物被陡然驚醒!緊接著,柱身內(nèi)部傳來沉重刺耳的、仿佛巨大機關(guān)樞紐被強行扭動的機括咬合之聲!喀嚓!喀嚓!喀啦啦——!
四道深紫色的光柱猛然自四根玉柱中迸發(fā)而出!剎那間凝成一方鋪天蓋地的巨網(wǎng)!光柱并非純粹的防御能量,而是由無數(shù)扭曲跳躍的深紫色符文構(gòu)成,每一個符文都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深淵般的侵蝕惡念!帶著詛咒、腐朽、吞噬靈機的邪異力量!如同四頭張開巨口的紫色魔神!
“四象吞元魔煞?”豬八戒駭然失聲,釘耙險些脫手!傳說中絕滅于洪荒年代的巫咒禁術(shù)!以四方神獸為祭,攝魂奪魄,化天地生機為腐臭死壤!
“破!”
雷光金影的中央,暴發(fā)出一聲遠比剛才更兇戾的咆哮!金箍棒悍然掄砸!如同上古共工怒觸不周山!巨大的棍影裹挾著能崩碎星辰的巨力、湮滅萬邪的雷霆、焚盡八荒的三昧真火、粉碎真空的罡風(fēng)...種種最頂級、最暴烈的神通,在那一瞬被孫悟空以無法無天的狂野暴力強行揉捏為一!
沒有任何花巧!沒有任何變化!
只有一點!
最極致的毀滅之力!
轟隆隆——?。。。?/p>
金色的毀滅漩渦與那深紫色的吞元魔網(wǎng)悍然對撞!爆發(fā)出億萬倍于太陽爆發(fā)的炫目強光!強光過后,是足以湮滅聲音的巨響和氣浪!氣浪橫掃之下,千里內(nèi)的云海如沸湯般炸開!整個南天門區(qū)域的空間都發(fā)生肉眼可見的恐怖扭曲!一圈圈沖擊波如同滅世海嘯般瘋狂擴散!
刺耳的碎裂聲尖銳響起!
咔——嚓——咔嚓嚓!!
那四根號稱堅不可摧、承托天庭氣運的擎天白玉柱,在僵持了不到一息的剎那之后,表面驟然浮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恐怖裂痕!如同被巨錘砸中的琉璃雕像!深紫色的符文瘋狂閃爍,試圖吞噬瓦解那股不講道理的暴虐力量,卻如同烈火焚油,頃刻間被點燃、灼燒成虛無的紫黑色殘渣!整張“吞元魔煞”之網(wǎng)如同脆弱的絲綢,從正中央被那道金色蠻力硬生生捅出巨大的豁口!
孫悟空那身披雷霆與烈焰的金色身影,如同逆沖星河的神魔,一棒洞穿魔網(wǎng),去勢不衰,連破九九八十一重后續(xù)彌散開來的紫氣禁制!悍然沖過那象征著至高權(quán)柄的天門!
他的神念,幾乎在沖過南天門殘骸的瞬間便橫掃而出!火眼金睛燃燒到極致,穿透那被沖擊波掃蕩后、緩緩散開如灰色淤泥的死寂塵埃——
玉柱破碎,紫氣消散,魔煞崩滅。
視野豁然開朗,展現(xiàn)在沖入南天門之后的孫悟空面前的,不再是他記憶深處瓊樓玉宇、仙氣氤氳的無上圣境,而是……一片死寂的廢墟。死寂,如同億萬神祗集體斷氣后凝聚成的化石。
綿延無盡的玉白色磚石甬道本該纖塵不染,此刻卻爬滿了蛛網(wǎng)般的巨大裂痕。裂痕深處,凝固著一種粘稠得化不開的暗紅與漆黑交織的污跡,散發(fā)出遠比人間積尸地更濃重千倍、令人神魂都為之痙攣的腐壞腥氣——那是干涸的神血!是凌霄殿上諸天神佛的精氣與生命的凝固!
無數(shù)碎裂的神兵仙器被隨意地遺棄在血污之中,失去了往日的神輝,如同凡人墳場上生銹的廢鐵。更為刺目的,是散落各處的慘白碎片——碎裂的護心仙甲片、崩飛的玉質(zhì)頭環(huán)殘件、布滿裂痕的玉笏碎塊……如同被巨力隨意砸爛的精致瓷俑,浸泡在深沉粘稠的血泥里。
一片蒼白的玉器殘片被血污半掩著,上面依稀殘留著半只被巨力砸得
南天門殘骸的煙塵尚未落定,一股遠比人間穢氣更濃重、更粘稠、更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便如冰冷的淤泥般涌來,死死裹住了孫悟空全身。這氣息并非尋常尸臭,而是沉淀了億萬載神祗精魄腐化后的怨戾,混雜著一種被強行抽干、榨盡本源后的枯敗死寂。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無數(shù)冰冷的蛆蟲順著氣管往肺腑深處鉆。
火眼金睛,能看破三界虛妄的神通,此刻卻如同被投入滾燙的硫磺池,灼痛難當(dāng)!眼前所見,徹底打敗了他記憶中那個流光溢彩、仙樂繚繞的凌霄圣境!
破碎!
視野所及,只有無邊無際的破碎!
綿延至視線盡頭的玉白甬道,早已不復(fù)往日神輝,布滿蛛網(wǎng)般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痕。裂痕深處,淤積著一種粘稠如膠、暗紅近黑、摻雜著慘白碎屑的污穢之物——那是干涸了不知多少歲月、已然凝結(jié)成膏狀的神血!神血之上,漂浮、半掩著無數(shù)慘白的碎片:碎裂的護心仙甲、崩斷的玉質(zhì)頭環(huán)、布滿裂紋的玉笏殘塊、甚至還有半截斷裂的、刻著“值日”二字的玉牌……如同被巨力碾碎后隨意丟棄的精致玩偶部件,浸泡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散發(fā)著神性腐壞腥氣的血沼之中。
沒有尸體。沒有完整的遺骸。只有這些被某種難以想象的偉力或貪婪徹底“處理”過后的殘渣。
“嗬……嗬……”身后傳來豬八戒喉嚨被扼住似的粗重喘息,他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肥臉,此刻被眼前的景象沖擊得只剩下一種呆滯的、近乎崩潰的茫然,“天……天兵天將呢?二十八宿呢?老君的兜率宮童子呢?都……都他媽……碎了?”他手中的釘耙微微顫抖,指向地面一塊被血污覆蓋的、依稀能看出狻猊吞肩造型的肩甲碎片,聲音帶著一種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恐懼顫音。
沙悟凈沉默著。他那暴露在外的修羅刺青蒸騰起更加濃郁的黑紅煞氣,慘白的皮膚下青筋如毒蛇般暴凸蠕動,緊握的拳頭指節(jié)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爆響。他沒有看那些碎片,布滿血絲的赤紅眼瞳死死盯著甬道深處,那本該矗立著巍峨凌霄寶殿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更加深沉、更加死寂的黑暗輪廓,如同巨獸坍塌腐爛后留下的骨架。
“師父……”孫悟空的聲音干澀嘶啞,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銹的鐵皮,他猛地回頭。金瞳中熔巖般的光焰在死寂氣息的壓迫下明滅不定,那并非畏懼,而是被這遠超預(yù)料的殘酷真相激起的、更深層次的暴虐與警覺!這景象比他預(yù)想中佛門清洗天庭的戰(zhàn)場更徹底、更……貪婪!
三藏立于翻涌的玄色云氣之上,僧袍在彌漫著神血腐氣的微風(fēng)中紋絲不動。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戴著一張寒冰雕琢的面具。那雙燃燒著業(yè)火的眼眸,此刻卻深邃得如同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平靜地掃過這片神佛的墳場。那平靜之下,是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酷寒。他沒有回應(yīng)悟空,只是極其緩慢地、極其輕微地抬起了右手,枯瘦的食指,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向最終審判的意味,遙遙點向天穹深處,那一片被沉滯灰霾籠罩的區(qū)域。
——兜率宮!
太上道祖,清靜無為的象征,三十三重天外離恨天的至高道場!那里,是這死寂天庭唯一可能殘存線索、也是唯一可能蘊藏更恐怖真相的核心!
“走!”孫悟空喉間迸出一個字,金箍棒嗡鳴著指向兜率宮方向,如同引路的兇煞旌旗。筋斗云卷起殘存的銳氣,不再有半分遲疑,化作一道撕裂死寂的金色流光,悍然撞向那片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