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林清梨就一直盯著那盞臺燈。
這是六年前,她送給程嶼辭的。
原來過去那么久了。
剛重逢,居然滾到一張床上……聽著裙子撕裂的聲音,就知道衣服毀了,她有種要被程嶼辭剝開吞噬的錯覺,醒來后果然全身酸痛。
床也濕得不能看。
新換的床單有股太陽炙曬的味道,抗拒不了空調房里擁抱陽光,就想賴床。
程嶼辭也準備了新的換洗衣服,是她的夏季校服,聞著有股梔子香。
衣服保存得很好也很干凈。
沒想到會在程嶼辭家里。
她還以為被李晴扔了。
林清梨感覺怪怪的,將藍白色的衣服下擺扯了扯,才終于走出了房間。
程嶼辭在廚房忙碌,他偏頭看過來一眼,眸光微動。
他問:“烤面包和牛奶?”
“……好?!?/p>
都是她以前喜歡吃的。
林清梨坐下,拿起面包咬了口,余光看向程嶼辭挽起的袖子,肌肉線條分明的手臂有了成年人的力量感,清瘦但有力,她昨晚就感受過了。
不對。
林清梨緩緩吐出一口氣,讓脫韁的思緒歸位。
她抿了口牛奶:“加紅棗了?”
“你的生理期快到了?!背處Z辭瞥她一眼。
“咳、咳唔?!绷智謇娌铧c嗆到。
她沒想到程嶼辭記住了。
而她也趁機將昨晚的沖動推到生理期。
現在是白天,理智戰(zhàn)勝荷爾蒙,林清梨擱下杯子就要站起身,看著他道:“謝謝你的早餐,下次有時間再一起聚聚吧,我有事先走了?!?/p>
校服是她的,手機記得帶上。
她腳步利落如初夏吹過的微風。
“時間還早,吃完再送你?!背處Z辭漫不經心的問道:“還有,下次是什么時候?
“最近可能比較忙?!?/p>
“忙什么?”
林清梨想了想:“忙工作的事。”
聞言,程嶼辭垂下眼簾。
她將椅子推向餐桌時,程嶼辭才突然問:“有需要我?guī)兔Φ膯???/p>
“應該不需要,謝謝啊?!彼蜌獾匦π?。
公司已經展開內部調查,很多事情不是林清梨左右的,更何況是外部人員。
“嗯?!背處Z辭隨意的點頭。
林清梨轉眸卻看到他捂著小腹。
她的目光往下移了移,撇開視線,隨后準備開門下樓。
手搭在門把手,她不想多事,但話到嘴邊的告別就換成:“你,不舒服嗎?”
“嗯?”程嶼辭的眉心蹙緊。
“胃痛?”
林清梨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高中時無意看過他的病歷,精神類的藥一堆,上面有句話讓她記到現在:情緒引發(fā)的胃腸功能紊亂。
那時他常下廚給她做飯。
但他自己卻吃得不多。
她見他不回答,放下包就要走回餐桌前,看著程嶼辭蒼白的臉問:“藥在原來的地方?”
“是?!?/p>
林清梨走到電視柜下面翻找,發(fā)現胃藥早就過期了。
也對,他出國了,有六年沒有回來。
想到這里,林清梨指尖頓了頓。
而后,她迅速拿出手機點開外賣軟件,翻找了一圈,才說:“我送你去最近的醫(yī)院?!?/p>
程嶼辭扯了下唇:“謝謝,林同學?!?/p>
林清梨一噎,總覺得她剛才說一句“謝謝”,得招來他的好幾句陰陽怪氣。她沒有和病人多計較,熟門熟路地送他去醫(yī)院。
胃鏡需要空腹,沒做。看診后醫(yī)生開藥,說休息幾天就好,還叮囑一下注意事項,盡量避免吃酒精辛辣等。
醫(yī)生對林清梨說的。
林清梨只能幫程嶼辭記下了。
從診室出來,林清梨去拿藥,走了兩步回頭,正好撞上程嶼辭的視線。
他褐色的瞳孔看得專注。
林清梨忙收回視線。
她在窗口等待的時候,就想起高中。程嶼辭讓她留下來復習,而營養(yǎng)餐都是他準備的。
她確實從沒有與他客氣過!
回程時,林清梨忍不住問:“什么時候學會煙酒不離的,不像你?!?/p>
程嶼辭嗯了一聲,頭也沒抬:“六年前?!?/p>
“對身體不好?!彼砂桶蛣窳司洹?/p>
那就是出國后才學會的。
所以“約”吃夜宵也是國外學的?
難怪技巧那么好……
不過,她也算是將男人搞到進醫(yī)院了?所以程嶼辭是朵高冷嬌花?噗。
程嶼辭眸光莫名地看她一眼。
林清梨忙收斂表情。
回到七樓。
林清梨沒有進屋,“程嶼辭,你覺得怎樣了?”
程嶼辭略顯病態(tài)的臉,在初夏的陽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墒瞧邩堑目蛷d有些暗,他走進陰影處,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死不了?!彼Z氣極淡地道。
很有程嶼辭風格的答案。
也是林清梨希望聽到的。
“好,那我先走啦?”來到門邊,林清梨閉了閉眼,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終究反手掩上門,“我只會水煮面條,是將就能吃的程度而已!”
“謝謝?!背處Z辭學她的口吻。
“不客氣?!绷智謇姹凰麣庑α?,掃他下身一眼:“真的不疼了?”
程嶼辭頓了頓,往下看:“偶爾?!?/p>
說罷,他抬頭看向林清梨的眸色過于幽深,讓林清梨心底勾起輕微顫栗。
林清梨便一直講話轉移注意力:“中午就吃面,我下午得出去一趟了。你還有不舒服的話,可以找其他朋友來照顧?!?/p>
“去約會?”程嶼辭問她。
其實是去相親。
李晴的想法,她都清楚。
她也當哄哄家里壞脾氣的太后了。
林清梨點頭:“對啊,之前約好的?!?/p>
她就走進廚房,給他倒了杯溫開水。杯子遞給他,對上他定定的視線,發(fā)現他臉色有些差。
臉色蒼白成這樣,得有多疼。
接過杯子時,程嶼辭的指尖無意間擦過她的手背,輕輕的,很涼。
程嶼辭低著頭。
“林清梨?!?/p>
“嗯?”
“今晚要繼續(xù)嗎?”
林清梨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逐字理解,繃著臉問:“昨晚那樣?”
“是?!?/p>
“變成那種解決需求的朋友?”
她直接道。
“……”
林清梨搖頭:“不想,我下午其實是去相親?!?/p>
程嶼辭唇角抿了抿,眼底沒有什么情緒,語氣尋常地回應了句:“好,不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