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
劉易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的何晨光。
何晨光的眼神里,依舊帶著幾分激動。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感謝的話。
“劉哥,我……”
“打住。”
劉易抬手,制止了他。
他的表情很平靜,眼神卻異常銳利,直視著何晨光的內(nèi)心。
“何晨光,我問你,蝎子是什么人?”
何晨光愣了一下,隨即咬牙切齒地回答。
“他是國際通緝的A級犯罪分子,是手上沾滿鮮血的劊子手,是我的殺父仇人!”
“沒錯?!眲⒁c了點頭。
“他是個罪犯,是個恐怖分子?!?/p>
“而我們,是軍人?!?/p>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以保家衛(wèi)國為己任。”
“清除蝎子這樣的社會毒瘤,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wù)?!?/p>
劉易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狠狠敲在何晨光的心上。
“我殺他,是因為他該死,是命令,是職責?!?/p>
“而不是為了幫你報什么狗屁的私人恩怨?!?/p>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何晨光渾身一震。
他呆呆地看著劉易,腦子里嗡嗡作響。
報仇。
這兩個字,像一座大山,壓在他心頭十幾年。
是他參軍的動力,是他拼命訓練的源泉,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執(zhí)念。
可現(xiàn)在,劉易卻告訴他,這不是報仇。
這是軍人的職責。
格局。
這一瞬間,他明白了什么叫格局。
和劉易比起來,自己那點執(zhí)念,顯得多么渺小,多么可笑。
這一刻,何晨光心中最后一絲的彷徨,煙消云散。
他看著劉易的眼神,徹底變了。
不再是感激,不再是崇拜。
而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畏和絕對的信服。
他挺直了胸膛,雙腳猛地并攏,對著劉易,敬了一個無比標準的軍禮。
“我明白了!”
“從今往后,我何晨光這條命,就是你的!”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劉易看著他,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孺子可教。
“行了,收起你那套?!?/p>
“進去吧,旅長還等著呢?!?/p>
說完,他率先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報告!”
辦公室內(nèi),何志軍正坐在椅子上,手里端著一個大茶缸子,悠哉悠哉地喝著茶。
聽到聲音,他抬起頭,看到是劉易和何晨光,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來了?”
“快進來,坐!”
他的態(tài)度,和之前面對高大壯時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我可等你們半天了?!?/p>
何志軍放下茶缸,站起身,親自給兩人一人倒了杯水。
這待遇,讓跟在后面的何晨光有點受寵若驚。
“旅長,您太客氣了?!?/p>
“客氣什么!”何志軍大手一揮,顯得心情極好。
“你們倆,一個是我看好的未來尖刀,一個是我狼牙未來的希望,自己人,不用搞那些虛的。”
他指了指沙發(fā),示意兩人坐下。
“劉易啊,關(guān)于你想組建一支全新特戰(zhàn)小隊的事情,我已經(jīng)仔細考慮過了。”
何志軍坐回自己的位置,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報告我已經(jīng)向上級提交了,以你的功績和能力,批復很快就會下來?!?/p>
“而且,我向你保證,旅里會給你最大力度的支持!”
劉易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何志軍看著他,眼神里帶著幾分感慨。
“咱們狼牙,雖然號稱是全國頂尖的特種部隊,但這些年,有點故步自封了?!?/p>
“老一套的訓練模式,老一套的戰(zhàn)術(shù)思想,再不來點新鮮血液,注入點新的活力?!?/p>
“遲早要被別人趕超?!?/p>
“我這個當旅長的,心里急啊!”
“你小子的出現(xiàn),正好,給了我一個契機?!?/p>
何志軍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地盯著劉易。
“我需要你,像一條鯰魚一樣,把狼牙這潭水,給我徹底攪活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
“人、財、物,只要你開口,只要我老何能辦到的,絕不含糊!”
“說吧,你都需要些什么?”
這番話,說得是推心置腹,誠意滿滿。
何晨光在一旁聽得是熱血沸騰,恨不得現(xiàn)在就上戰(zhàn)場。
劉易的表情卻依舊平靜。
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折疊好的紙,遞了過去。
“旅長,我需要的東西,都在這上面了。”
何志軍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接過紙,展開一看。
好家伙。
清單羅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一,獨立的訓練基地。
第二,獨立的后勤保障。
第三,獨立的裝備采購權(quán)。
從特制的作戰(zhàn)服,到最新型號的槍械配件。
再到信息化的作戰(zhàn)平臺……林林總總,寫了滿滿一頁。
何志軍看得是眼角直抽抽。
這小子,還真不跟自己客氣??!
這哪里是組建一支小隊,這簡直是要另起爐灶,再造一個狼牙??!
不過,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更高興了。
要的東西越多,說明野心越大,所圖甚遠。
他就怕劉易什么都不要,那才叫難辦。
“基地,沒問題!”
何志軍看完,把清單往桌子上一拍,豪氣干云地說道。
“咱們狼牙東南角,半年前新建了一塊基地,本來是打算給紅細胞用的。”
“現(xiàn)在范天雷那個鳥樣,估計也用不上了,正好給你!”
“那地方,背靠著幾十萬畝的原始叢林,面積夠大,設(shè)施也都是全新的?!?/p>
“絕對符合你的要求!”
“我讓后勤的人去收拾一下,最多四五天,就能交給你使用?!?/p>
劉易聞言,眼睛一亮。
這個基地,他知道。
地理位置絕佳,簡直就是為他的訓練計劃量身打造的。
“謝謝旅長?!?/p>
“至于你說的這些裝備……”何志軍指了指清單。
“大部分都沒問題,旅里倉庫就有,沒有的,我讓后勤去想辦法采購!”
“經(jīng)費方面,你放心,絕對管夠!”
劉易點了點頭。
這些,都還在他的預料之中。
何志軍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目光落在了清單的最后一條上。
他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
“獨立的……人事任命權(quán)?”
“可在全軍區(qū)范圍內(nèi),自由挑選隊員?”
何志軍抬起頭,看著劉易,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小子,你玩真的啊?”
他把清單拍在桌上,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你知不知道這最后一條,意味著什么?”
“從常規(guī)部隊里挑兵,那叫選拔,各大部隊搶著把好苗子往我們這兒送,那是他們的榮耀!”
“可你這是要從各大特種部隊里直接挖人啊!”
何志軍站了起來,在辦公室里來回走了兩步,顯得有些煩躁。
“我告訴你,那不叫挖人,那叫刨人祖墳!”
“你知不知道,每一個特種兵,都是各大隊主官花費了多少心血才培養(yǎng)出來的?”
“那都是他們的心頭肉,是他們的寶貝疙瘩!”
“你現(xiàn)在想直接從人家碗里搶食?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
“到時候,各大隊的主官電話打到我這里來,告你的狀,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何志軍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了。
高大壯之前就提醒過他,劉易這小子膽大包天。
現(xiàn)在一看,何止是膽大包天,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然而,面對旅長的滔天怒火,劉易卻只是平靜地回了一句。
“旅長,我不需要您出面?!?/p>
何志軍一愣,“你什么意思?”
劉易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看著他。
“我的意思是,您只需要大筆一揮,給我簽發(fā)一道正式的授權(quán)命令?!?/p>
“授權(quán)我,可以在全軍區(qū)所有特種作戰(zhàn)部隊中,進行人員選拔?!?/p>
“至于怎么去溝通,怎么把人要過來,那是我的事情?!?/p>
“不需要旅部出面協(xié)調(diào),更不會給您添任何麻煩?!?/p>
“如果我要不來人,那是我自己沒本事,我認了?!?/p>
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何志君徹底愣住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小子,是瘋了,還是真的有這個底氣?
在全軍區(qū)的特種部隊里挖人?
那可都是一群桀驁不馴的兵王,一個個眼高于頂。
你想把他們從原來的部隊挖走,不僅要面對他們主官的雷霆之怒,更要讓他們本人心服口服。
這難度,簡直比登天還難!
辦公室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何志君坐回椅子上,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似乎在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他知道,這是一個巨大的堵伯。
賭贏了,狼牙將擁有一支史無前例的超級王牌,實力更上一層樓。
賭輸了,劉易得罪整個軍區(qū)的兄弟單位,他這個旅長,也難辭其咎。
一旁的何晨光,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
他知道,這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
過了許久,何志軍猛地一拍桌子。
“好!”
他死死盯著劉易,眼神里爆射出駭人的精芒。
“我賭了!”
“這道命令,我給你簽!”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從那幫老狐貍手里,把他們的心頭肉給掏出來!”
他拿起筆,唰唰唰地在一張空白的命令紙上寫了起來。
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寫完,他從抽屜里拿出旅部的大印,狠狠地蓋了上去。
鮮紅的印泥,烙印在紙上。
他把命令紙推到劉易面前,語氣變得無比嚴肅。
“小子,我把丑話說在前面?!?/p>
“命令給你了,權(quán)力也給你了?!?/p>
“但人,要靠你自己去要。”
“要是來的人,歪瓜裂棗,濫竽充數(shù),別怪我收回命令,把你這攤子給撤了!”
“更別到時候人沒要來,反倒惹了一身騷,跑我這兒來哭鼻子!”
劉易拿起那張分量千鈞的命令紙,仔細地折好,放進口袋。
他挺直身體,對著何志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是!”
“保證完成任務(wù)!”
沒有多余的廢話,只有最簡單,也最堅定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