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宮-
沈眉莊匯報完后就回了宮。
一路上心緒不寧,自是也沒注意到皇后看她時略顯失望的眼神。
她從小到大都是被金尊玉貴得嬌養(yǎng)著,何時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一條人命啊。
怎么能說沒就沒了。
那背后之人實在太過心狠手辣。
還好嬛兒沒出來,不然再被嚇到,又惹來一場病痛。
沈眉莊心里裝著事,腳步虛浮,心有戚戚。
碎玉軒出了人命,后宮眾人很快就得知了原委。
請安時,不免都討論了幾句。
“怎么沒瞧見沈貴人,本宮還想問問到底怎么回事呢?”齊妃左右看了眼,忍不住好奇,但話剛出口就瞥見了皇后的眼神,頓時不敢再多言。
“哼,沈氏自知無用,怕是無顏面見皇后吧?!比A妃冷笑一聲,“不知皇后娘娘委以沈氏如此重任,可曾查到了什么?”
“呵呵,娘娘真會說笑,若真查到,那沈貴人今日可就不會稱病不敢來了吧!”
麗嬪心里晦氣得很,竟差點兒就收了個死人。
既是心里不痛快,嘴上便也讓人不痛快起來,“也就是皇后娘娘仁慈,倒叫這些新人一個個兒得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殊不知空有張嘴哄皇上卻沒本事做正事之人,如何能服眾?!?/p>
她目光掃過富察貴人等低位妃嬪。
輕蔑的模樣,真叫人生厭。
“麗嬪慎言!”
雖然皇后心里對沈眉莊的不滿絲毫不比華妃等人少。
但沈氏到底是新人里較為出挑的,她斷沒有放任華妃一派全權打壓的道理,便冷聲訓斥,“沈貴人能有幸學習宮務是皇上親自定下的,你這話到底是不滿沈貴人,還是不滿圣意!”
麗嬪臉色一僵,訕訕開口,“皇上金口玉言,臣妾豈會不滿,不過是見不得有些人得寵生狂罷了。”
“本宮看你才是狂妄!”皇后覺得自己頭開始疼了,剪秋連忙將東西呈上來道,“此物是從太監(jiān)康祿海房中搜出來的,麗嬪娘娘瞧著可眼熟?”
那抹亮藍色荷包一出現(xiàn)。
華妃與曹琴默的眼神就冷了下來,麗嬪則有些慌亂得強裝鎮(zhèn)定,“那康祿海見莞常在病怏怏的沒個長命樣,就巴巴兒得求到了我這來,我瞧他識趣便隨手賞了,怎么皇后娘娘這是懷疑臣妾嗎?”
她說著便愈發(fā)鎮(zhèn)定,事實本來就是這樣,又不是她投的毒也不是她殺人滅口,“何況當時臣妾并未避著人,曹貴人能為臣妾作證?!?/p>
被突然點名的曹琴默,暗自咬牙閉了閉眼,輕細得出聲,“回皇后娘娘,那日的確是康祿??拊V,麗嬪姐姐心生憐憫,這才允了他出路,至于后來的事兒嬪妾就不甚清楚了?!?/p>
麗嬪聽她說出這話,惡狠狠瞪了過去。
平日在華妃面前她倒是會說!真遇到事情了就說個不甚清楚?
心里雖有怨氣,但麗嬪還是反應迅速得跪下訴冤,“臣妾平日里雖嬌縱了些,卻也自問沒有害過人性命!何況臣妾與那莞常在沒冤沒仇的何必害她!皇后娘娘這般訓斥問話臣妾實在委屈!”
“莞常在受人毒害,如今又出了人命?!被屎蠼忉?,“先前本就因福子的事讓莞常在驚懼不已,如今沈貴人也受了驚嚇,本宮就算是為了后宮姐妹們?nèi)蘸蟮陌采?,也該細細探查?!?/p>
“何況這荷包之事本宮也不過詢問兩句,你這是做什么,起來吧?!?/p>
皇后滿臉憂心與無奈得看了眼華妃。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而聽到“福子”二字的華妃騰得一下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告退。
完全沒注意到皇后眼底的算計。
出了景仁宮。
華妃瞪向跟出來的麗嬪與曹貴人,拂袖而去。
到了晚間,兩人跪在翊坤宮將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麗嬪一把鼻涕一把淚,斷斷續(xù)續(xù)得交待,曹琴默垂著頭跪在旁邊聽。
“臣妾、臣妾聽聞那甄嬛自恃美貌,甚至還大言不慚得傳出能與娘娘相較之言,便存了替娘娘出口惡氣的心思…”
麗嬪有些心虛,事實上是她存了嫉妒,見不得甄氏好過才處處針對。
后來又聽康祿海說甄氏身邊還有個與其不相上下的婢女,心里更是妒火滔天。
這才想出了個讓主仆反目的戲碼。
“臣妾想著既然甄氏病怏怏的沒福氣,不如就讓她那婢女代主承寵,屆時主仆反目,才是有好戲看?!?/p>
“臣妾雖存了私心卻是真心為了娘娘??!那沈貴人與甄氏交好,若能策反甄氏的貼身婢女,咱們自是也能知曉不少沈氏甄氏的私密事,到時候娘娘想怎么對付她二人不都是輕而易舉?!?/p>
“何況那賤婢無甚背景,即便得了幾日恩寵也飛不出娘娘掌心!”雖然她沒打算讓那賤婢承寵,可面對華妃她還是選擇往保守了說。
而這樣越說,她越覺得自己的計劃極好。
不過是運氣差了些,被人擺了一道。
卻不知華妃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最恨狐媚惑主的東西!
更恨要來跟她分寵的賤人!
麗嬪的自作主張,完全踩在華妃的雷點之上。
“啪!”
瓷器被甩在地上,碎裂的聲音驚得麗嬪身子一抖,好看的雙眸里滿是惶恐。
“娘娘…”
“蠢貨!本宮的心思也是你能揣測的!”華妃鳳眼含怒,恨不得當場甩她兩耳光,但還是壓下怒意繼續(xù)問,“那個太監(jiān)又是怎么死的!”
華妃不在乎太監(jiān)怎么死的。
而是在乎皇上的想法。
皇后那老婦慣會在皇上面前亂嚼舌根。
把什么臟的臭的都往她身上潑!
就好比死井里的那個賤人!
竟敢在她面前賣弄!
死有余辜的東西,竟也值得那老婦拿出來編排她!
福子之事到現(xiàn)在還是華妃心里的一根刺,實在是被膈應惡心的不行。
麗嬪連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臣妾真的不知情,臣妾何故去殺個太監(jiān),平白臟了手!”
華妃聽到這話,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氣。
不是麗嬪下的手就行。
她半倚回椅子上,準備讓人起來,就見曹琴默此刻臉色卻難看起來。
華妃眉梢微挑,冷笑,“怎么?跪這一會子就敢給本宮甩臉色?”
“嬪妾不敢!”曹琴默像是受了極大驚嚇,忙磕頭請罪,“嬪妾只是覺得此事沒那么簡單!”
麗嬪明面上是華妃的人。
眼下皇后又當眾點出那太監(jiān)身上有麗嬪的東西。
最后甚至沒有繼續(xù)追究,恐怕多是皇后故意粉飾太平,將火往翊坤宮引呢。畢竟若真是想輕拿輕放,何必當眾點出荷包是麗嬪的。
換句話說,是麗嬪背后的華妃。
不論這件事是不是麗嬪所為,證物卻是與麗嬪相關,捕風捉影之事最易讓人相信。
曹琴默心里升出不可思議的想法。
皇后此舉竟是為了挑起翊坤宮與碎玉軒的對立?
可甄氏區(qū)區(qū)一個常在,即便有封號,皇后也未免太看得起了些。
她心里驚疑不定,卻沒有對華妃完盤托出,而是挑著話與二人分析利弊。
“后宮皆知麗嬪姐姐是娘娘的人,眼下碎玉軒接連出事,皇后卻輕拿輕放?!辈芮倌D了頓,“這知道的是清楚麗嬪姐姐行的端坐的正,可不知道的怕是…”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作什么小家子氣!”
“怕會誤以為皇后是看在娘娘的份上,才沒繼續(xù)深究?!辈芮倌f到這份上,華妃自然清楚了。
有錯狀罪行才會有深究追查。
至于皇后為什么沒有繼續(xù)查,原是要直接按在她身上。
“這老婦果真陰毒!”
華妃冷冷扯了扯唇角,讓頌芝替她更衣,“本宮即刻去找皇上!”
她倒要看看,誰的枕邊風吹得更快!
可惜這一次終究讓華妃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