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皇后的心腹大宮女烏萱親自來接她。
“你在皇上面前露了臉，這兩年，不好見皇上?！?/p>
“坤靈宮養(yǎng)了一只貍奴，是五皇子的心肝寶貝，他自個兒養(yǎng)不好，便托付給娘娘養(yǎng)。你就在坤靈宮陪這只貍奴玩。”
“過兩年，那事兒淡了，皇上看開了，你再去娘娘身邊服侍?！?/p>
董寒蘇一字一句聽進心里去，斂眸輕應(yīng)：“謝皇后娘娘恩典，謝烏萱姐姐提醒。我都記下了?！?/p>
貍奴總沒有人難伺候。
而且那貍奴是五皇子紀(jì)衢的心肝寶貝，日后少不得要與五皇子接觸。
若非信任，皇后怎么敢讓她接近她的兒子？
董寒蘇的眸色深了深。
重生后堪稱步步驚險，還好，這一步步，都走對了。
她自己的選擇，以及祖父的余蔭，讓她獲取了皇后的信任。
現(xiàn)在看來，至少皇后這一派系，與祖父的死是沒有牽連的，而且皇后對她祖父的死是同情的。
烏萱見她懂事，沒有半分不情愿，唇畔的笑意更深。
臨入坤靈宮之前，烏萱突地問：“當(dāng)時，四皇子殿下從那五個小太監(jiān)手下救了你，你為何不將那對歹人的話，通過四皇子，告訴溫妃呢？”
溫玉妃已被皇帝下旨，撤銷封號，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不過消息尚未傳出去，為了不顯得刻薄，烏萱用“溫妃”來稱呼溫氏。
董寒蘇知道，這是皇后的最后一道考驗，神色認(rèn)真地回道：
“事關(guān)段尚宮，我不知事情輕重，亦不知事情真假，不敢貿(mào)然向皇后娘娘或其他娘娘說明。”
烏萱聽了，心中再無疑慮。
當(dāng)時的情況，確實是告訴段尚宮最為合適。
段尚宮是七局一司的最高女官，董寒蘇的做法沒有任何可指摘的。
她輕笑著夸贊道：“怪不得娘娘夸贊你有分寸，事情一落定，便命我向段尚宮要人，把你要來坤靈宮?！?/p>
董寒蘇靦腆地笑了笑：“娘娘謬贊，今后我定當(dāng)盡心盡力為娘娘辦差，以報娘娘的知遇之恩?！?/p>
烏萱握了握她的手：“好姑娘。這宮里，咱們做奴婢的，主子最看重的，便是忠心二字。有娘娘護著你，皇上也不會拿你怎樣?！?/p>
言外之意，離開皇后的庇護，董寒蘇無處可去，還可能被皇帝看不順眼弄死。
董寒蘇知道怎么回事，但不能說，口中忙道：
“謹(jǐn)記姐姐教誨?！?/p>
她知道，烏萱特意提到四皇子紀(jì)徵，也有試探的意思。
皇后肯定擔(dān)心，她一直在浣衣局過得辛苦，紀(jì)徵是第一個向她釋放善意的人，萬一她因為那點善意，做出背叛皇后的事。
上輩子，紀(jì)徵的恩，她還完了，紀(jì)徵欠她的恩，她也討回來了。
這輩子，他們兩不相干。
主持一場宮女之間的斗毆紛爭，連救都算不上，并不足以令她賠上一生。
皇后要檢驗她的忠心，只管看日后。
入了坤靈宮，董寒蘇先去沐浴洗漱干凈，再換上坤靈宮宮女的衣裳，厚實暖和，方才由烏萱領(lǐng)著進入主殿。
董寒蘇微微抬眼，看了一眼主位上的皇后，立即恭順地低眉，跪在地上，清脆的聲音在大殿響起：
“寒蘇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她深深叩首，以絕對臣服忠心的姿態(tài)。
皇后滿意地頷首，笑道：“快起身吧，地上涼。從今日起，寒蘇，你便是坤靈宮的人了。差事是什么，烏萱都與你說了？”
“謝娘娘恩典！”
董寒蘇聲音不卑不亢。
既然皇后對她祖父抱有好感，她便不能像在金蕊手下那般懦弱卑怯。
她起身含笑說道：“是，烏萱姐姐說，娘娘派奴婢伺候五皇子殿下養(yǎng)的貍奴。奴婢甚是歡喜，十分感念娘娘恩德。其實，奴婢幼時，也曾養(yǎng)過貍奴?！?/p>
皇后覺得是緣分，笑問：“養(yǎng)得如何？”
“奴婢出生時，那貍奴便由奴婢阿娘養(yǎng)著了，”董寒蘇眸中露出幾分懷念，“奴婢又養(yǎng)了它九年，它也陪了奴婢九年，最后是壽終正寢?！?/p>
皇后聽了，越發(fā)高興：“看來，這差事非交給你不可了?！?/p>
說罷，吩咐人把貍奴抱來。
皇后抬抬下巴：“寒蘇，你去抱抱它。”
董寒蘇忙用帕子擦了擦手，又把雙手合掌互相搓了搓，搓熱了，方才去抱小太監(jiān)遞過來的貓兒。
貓兒認(rèn)生，又因一直嬌慣，有些傲氣，撲騰四肢要逃跑。
董寒蘇反手從荷包里掏出一塊羊奶糕。
貓兒聞到羊奶糕的味兒，猶豫幾番，最后伸出舌頭去舔。
這貍奴尚小，只有董寒蘇的巴掌大，董寒蘇能聽到貓兒舌頭舔舐的沙沙聲，又乖又歡快。
她暗自慶幸。
小貓兒小，脾氣尚未定型，也沒吃過多少好東西，最好哄。
若是成年的大貓兒，她可不一定能降服。
她問小太監(jiān)：“這貍奴，可取了名字？”
小太監(jiān)先看了眼皇后，然后回答：“五殿下為它取名，小浪花?！?/p>
董寒蘇眼眸一彎。
這只貍奴，是貍花貓，毛色是黑白浪紋相間。
“小浪花，這名字又嬌憨，又貼切。殿下是會取名字的?！?/p>
皇后聞言一笑，她從頭看到尾，此時放下茶盞道：
“可見你是真養(yǎng)過貍奴的。今后，就由你和平安照顧它。”
平安是抱貓兒來的小太監(jiān)的名字。
皇后每日事務(wù)繁忙，可不愛養(yǎng)寵物，因幼子喜歡，方才撥出宮人，精心伺候小浪花。
有宮人進來回稟事情，皇后便擺手讓董寒蘇和平安下去：
“寒蘇多與小浪花熟悉熟悉，平安你把小浪花的習(xí)慣和忌諱告訴她?！?/p>
二人應(yīng)諾，來到小浪花專屬的貓舍。
這屋子，比烏萱分配給董寒蘇的寢舍，寬敞明亮多了，室內(nèi)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奢華。
光貍奴的玩具就有幾十樣。
平安好奇地打量董寒蘇，眼神隱含對陌生人的防備，笑嘻嘻問：
“寒蘇姐姐想知道什么？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董寒蘇抱著小浪花沒松手。
她是后來者，要在這兒占據(jù)一定地位，必須先與這個貓主子熟悉起來。
她抿唇笑了笑，道：“就先說說小浪花的喜愛、厭惡、作息吧?！?/p>
平安便一一細(xì)說起來。
董寒蘇看到貓房里有筆墨紙硯，問了能不能用，得到肯定的答案，便研墨，鋪了紙，將他所言，一一記錄。
平安眼里便露出驚嘆的神色：“姐姐竟會寫字？”
董寒蘇淡淡笑道：“讀過幾年書。”
宮里知道董寒蘇入宮前身份的人，其實并不多。
尚宮局、浣衣局、宮正司的女官們知道，另外便是皇后、皇帝，慎刑司掌事定然也知道。
但最后，卻是皇后告訴皇帝，她的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