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寵冠六宮賢惠得體的賢妃祁素安。宮宴上,皇帝醉醺醺捏著我手腕:「愛妃的手,
比玉還涼?!挂雇頃r分,那位原本應該在宴席之上的大將軍闖了進來,
他雙目猩紅緊緊扣住我的手腕?!纲t妃娘娘的手,臣不覺得涼?!刮覓暝柍馑?,
「大膽傅容,你敢輕薄本宮?」「不是娘娘說臣是登徒子嗎?」我是祁素安,
是安寧侯府捧在手心里的女兒,也是皇帝后宮中最得寵的賢妃。
今日是我朝大將軍凱旋歸來的宴席,殿外冰天雪地,殿內(nèi)熱鬧一片。皇帝斜倚在御座中,
身軀隨著歌舞微微搖晃,「愛妃……」皇帝打著酒嗝醉醺醺的,聲音含混不清「來,
給朕瞧瞧……你這手啊,嘖,怎么總是這般涼?
比朕庫房里頂級的羊脂白玉……還要冰人……」說著,他的粗糙大手就爬上了我手背。
我微微垂首一如既往的溫婉恭順「陛下,天氣涼,臣妾覺得有些冷。」
言畢我適時的咳嗽了兩聲。「冷?來人!快!快給朕的愛妃披上點!」
皇帝混沌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一名內(nèi)侍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捧來一件厚重華貴的貂裘。
皇帝仍覺得不滿意,斥責了下面的奴才一人二十大板,罰俸三個月。我感到有些惋惜,
想向皇帝進言,又因畏懼皇權而選擇閉了嘴。畢竟陛下是天呢。我能感覺到,
殿內(nèi)無數(shù)道目光匯聚而來。那些重臣們,有的皺眉,有的垂眼,有的嘴角繃緊。
他們眼底翻滾著不加掩飾的輕蔑與無聲的譴責,指向這沉迷溫柔鄉(xiāng)的君王。
在這片審視的目光中,唯有主位之下的傅容將軍,恍若未覺。
一身玄色戰(zhàn)袍在滿殿華服中顯得格外冷硬,那雙深潭似的眼眸里面沒有酒意,沒有逢迎,
只偶爾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光。他正側身與鄰座的副將低語,嘴角噙著一點閑適的笑意。
而皇帝,自是什么都不在乎,無人敢挑釁皇權。我借著起身整理沉重裘衣的間隙,
語氣輕柔:「陛下,青玉那丫頭在后殿盯著醒酒湯,臣妾有些不放心,
怕她笨手笨腳糟蹋了東西。容臣妾去瞧瞧,片刻便回?!够实勖院攸c了點頭,
有些舍不得放開了我的手:「去吧…愛妃,快去快回?!刮倚辛艘欢Y,起身背對皇上,
面向大殿我卻紅了眼眶輕輕擦拭眼角。落在眾位大臣眼里,
我是不想面對那些奴才被打從而選擇逃避。因為,我是賢妃。所有人都知道,賢妃柔婉恭順,
時常吃齋念佛為百姓誦經(jīng)祈福,宮里宮外無不稱頌。而我母家安寧侯府,更是數(shù)年行善積德,
打抱不平,贏得一片美譽。那時我18歲,正值青春的美好年華。
36歲的皇帝一朝看上我便設計冊封我為嬪妃。眾人都悄悄可憐我,
可憐我小小年紀嫁的卻不像畫本子那樣圓滿。如今我25歲,做了五年賢妃,
跟在皇上身邊也有七年了。七年,可真長啊。墨玉扶著我,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穿過回廊來到了后殿的小廚房。一路上冷的嚇人,侍衛(wèi)們像冰雕一樣凍的僵直。
不過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作為賢妃自然是要照顧他們吃好喝好?!副菹麓锬飿O好,
這小廚房僅供娘娘一人使用,還是在這大殿之后,離陛下的朝政之地僅一步之遙?!?/p>
墨玉邊拉簾子邊扶著我進了小廚房。小廚房里暖和極了。青玉正忙著做醒酒湯,
另一名后殿的宮女在幫著打下手。她們見到我進來,忙放下手中事行禮。
我點頭示意她們起來,脫下那件貂裘,輕車熟路的走向一旁凈了手。
「陛下不喜醒酒湯的味道」我抬起剛剛擦凈的手指向旁邊的那個宮女。
「你等下把手上的藥膳整理干凈后去本宮的關雎宮取一些桂花膏來?!?/p>
后又轉(zhuǎn)頭看向墨玉「墨玉,你把貂裘給這位宮女,讓她穿著去吧?!?/p>
那婢女微微一震惶恐道「娘娘,這不合規(guī)矩,奴婢怎么敢穿娘娘的衣衫。」
宮里的奴才們都不容易,我不愿他們平白受多余的苦,總是會照顧他們一些。
我輕拍她的肩膀是以安慰,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外面天寒地凍的,
還要勞煩你走這一趟也是辛苦,穿吧?!鼓菍m女面露喜色,忙謝恩「多謝賢妃娘娘體恤?!?/p>
她接過墨玉遞來的華麗貂裘,臉上露出貪婪地神色,珍惜的撫摸著貂裘。我只當沒看到。
那宮女接過貂裘后,手腳麻利的干完了手中的活。我看著她小心翼翼地穿上貂裘,
身影漸漸消失在了走廊盡頭?!改锬?,這醒酒湯還得有一會呢,您先坐下歇會兒?!?/p>
青玉忙不迭的湊到我跟前,用軟墊和毛毯鋪了一個座椅扶我坐下?!覆患??!刮逸p聲道。
外面大雪紛飛,門前原本明亮的宮燈,不知怎的滅掉了幾盞。小廚房里昏暗了下來,
門外出現(xiàn)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我抿了一口茶水,又輕輕放下。門被推開,帶來一絲絲涼意,
很快又被關上。我抬眼望去,來的正是今日的主角那位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傅容。
他腰背挺得筆直,大手揮一揮就拂去了肩頭的雪花。可他的眼中有著比雪花更加冰冷的寒意。
只見他眉目肅然,正氣凜然的單膝跪下,語氣恭敬帶著肅穆「臣傅容,給賢妃娘娘請安。」
仔細看去,這傅容生的確實好。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筆直,薄唇微微上揚。這些年在外征戰(zhàn),
皮膚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更添了一分成熟男人的魅力?!笇④娬埰?,怎么將軍沒在宴席,
來到了這小廚房呢?」我擺弄著手腕上的琥珀吉祥手串,像是隨便一問。他起身微微頷首,
眼中不知是燈火映的明亮還是本身就明亮。「大殿對臣來說過于炎熱,
這白雪飄飄的室外對臣來說更相宜?!埂杆猿甲咧咧?,就來到了小廚房?!?/p>
我直勾勾的看向他,雙眸一瞇,笑的意味不明全然不像平日里宮人們看到的賢妃。
「這后殿小廚房,乃是陛下親口下旨為本宮一人所制,將軍漏夜前來怕是有些不妥?!?/p>
傅容眼眸一閃,嘴角輕輕一撇,大步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帶著凜冽的酒氣,
飄向我的鼻尖。他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向我?!盖嘤?,外面雪下的大了你去廊外掃雪。」
「墨玉,宮燈里的煤油凍住了,你去尋些新的來?!拐f話的不是我,是傅容。而青玉和墨玉,
抬頭看了看我的臉色后低頭快速退了下去。房間里只剩下我和這位大將軍面面相覷,
一時有些安靜。我有些懊惱的起身,幾步走到醒酒湯前。還沒等我拿起湯勺,
一雙大手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腕。身后也傳來了溫熱的氣息。「賢妃娘娘的手,臣覺得不涼。
」傅容站在我身后,近在咫尺的勾唇一笑,眼底暗流洶涌。我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羞紅了臉。輕推開他,笑罵一句「登徒子?!贡戕D(zhuǎn)過身去,不再看他。哪知他力氣見長,
一把扶住我的肩將我擺正,迫使我與他對視。傅容的目光炙熱,里面仿佛翻涌著無數(shù)青絲。
他語氣溫柔,輕輕拉起我的手愛若珍寶,
另一只手撫摸著那琥珀手串「卿卿......我......好想你......」
我敷上他的手,眸中流露著外人不曾看到過得溫柔:「你送我的手串我一刻也不曾摘下?!?/p>
我當然也是想的,憑借著從前的溫暖我才能撐過這無情的后宮。
傅容的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烏黑的眼眸中褪去了上陣殺敵的寒冷無情,
轉(zhuǎn)而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歡喜。他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抵入墻角。雙臂緊靠在墻上,
將我全然環(huán)住,我無處可逃,也無處可避。眼前是傅容放大的臉龐,
溫熱的氣息灑在我的臉上。他太想我了,想當今陛下的‘賢妃’。
憑借著思念他在戰(zhàn)場上苦苦掙扎出了一方屬于傅容的天地。此刻他緊緊盯著我的唇,
呼吸也沉重了起來。他積壓了太久?!盖毓讲拍窠憬悴簧魅隽诵┟河驮陂T口,
您仔細腳下?!骨嘤竦穆曇敉高^木門清晰的傳了進來。秦公公,
那是自小跟著陛下長大的首領公公?!竾K。」傅容的眼眸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冰冷,
又多了一種被打擾的不悅感?!概徘馗=o賢妃娘娘請安?!归T外陛下的大太監(jiān)正在求見,
門內(nèi)的大將軍還戀戀不舍的不想放手。我苦笑著抽出手,拉著他走到寬大的臺面旁。
撫上他的肩,輕輕地按了下去?!高M。」傅容高大的身軀躲在這臺面下,屬實有些擁擠。
迫不得已他只能盡力縮小自己,雙臂環(huán)抱著我的小腿,用我繁復的衣裙來遮擋。
秦福進來環(huán)視一周,只看見我在為陛下熬煮羹湯,便低頭回話。「賢妃娘娘,
陛下?lián)哪宦飞鲜芎?,特命奴才過來看看您?!刮覕嚺丫茰?,神色認真?!副緦m無事,
嘶—」話未落,我借著低頭看湯的功夫低頭看去,傅容戰(zhàn)袍上的裝飾扎到了我。有點痛。
秦福抬起頭來,一臉擔憂道「娘娘,怎么了?」我故作淡然,抬起一只手輕輕吹了吹「無妨,
只是被這熱氣熏了一下?!埂改锬铮傻米⒁馍碜?,等下陛下又要心疼娘娘了?!?/p>
秦公公在一旁吹捧著,陛下有多么寵愛我。我低頭輕笑,一臉嬌羞,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
「秦公公,這湯還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好了,可本宮剛才命一名小宮女去關雎宮取桂花膏來,
卻遲遲不見她歸來。」「公公可否替本宮去尋一尋?」秦福一聽賢妃娘娘有事,
忙不迭的應下,讓身邊的小太監(jiān)去尋人?!改锬锓判?,我這徒弟干活機靈利索,
馬上給您尋來人,那奴才先告退了?!刮椅⑽㈩h首,低頭繼續(xù)仔細的熬煮著醒酒湯。
關門聲響起,傅容還掛在我的小腿上不愿起來?!高@些年,你越發(fā)的得寵,
那老皇帝對你倒是極好。」他抬起頭,一雙原本應該鋒利冰冷的雙眸,此刻眼角微紅,
眸中帶著一絲委屈。「卿卿,這些年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是啊,
這么多年了一直跟著老皇帝做小伏低,隱忍度日,伺候君王哪有那么容易。我從來也不「賢」
。我深吸一口氣,蹲了下去,與他對視?!妇鸵啾M甘來了,這些日子我會回家一趟。」
傅容立刻心領神會「好,我等你?!顾f著翻開外衣,撕下一塊繡著傅容兩字的布條。
那是為了死去的戰(zhàn)士們能夠留有姓名的布條,每一位將士都有。
那布條后面歪歪斜斜縫著一塊更小的布包,輕飄飄的。
我摘下一只金釵用上面刺手的裝飾小心地挑開幾根線,里面是一些淡黃色的粉末。手一抖,
冷不丁的都灑在了醒酒湯里。算了,灑就灑了吧。我用湯勺細心地攪勻著,
傅容不舍得看向我?!肝蚁茸吡??!埂溉グ伞!挂槐K茶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
我?guī)е丫茰祷氐搅舜蟮睢!副菹拢丫茰昧?,請您用一些吧?!?/p>
我雙手捧上潔白的玉碗?!赣袆趷坼恕!够实壑粐L了一口就放下了碗。
「怎么今日這醒酒湯味道有些不一樣呢?」他一雙飽經(jīng)風霜眼睛醉醺醺的看向我。
我連忙起身,屈身行禮指尖攥緊衣襟,看向一旁的秦公公?!副菹滤∽?,
臣妾命一名宮女去取桂花膏來,卻一直不見她回來,
怕耽誤陛下喝湯所以便帶著醒酒湯先行一步回來?!刮姨ы蚧实郏?/p>
柳葉般的眉毛擰成一團,顫抖著紅了眼眶?!赋兼舱埩饲毓珟统兼獙ふ夷俏粚m女,
似乎...」我轉(zhuǎn)頭看向秦福,猶豫了一下「似乎還沒有找到?!够实勰纳岬梦疫@可憐樣,
忙拉著我坐下噓寒問暖?!阜潘?,這幫奴才越來越不像話了,給賢妃當差還敢偷懶!」
皇帝震怒的聲音從大殿上傳來,底下的奴才跪了一地,只留下一堆不知所措的大臣們。
「秦福,去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找回來那個宮女,找到后捆了直接扔朕面前?!埂甘鞘鞘牵?/p>
奴才這就去。」秦福像一陣風一樣跑了出去??烊フ野桑@天這么冷,可別出什么意外。
皇帝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時又和大臣們痛飲起來,欣賞著曼妙的舞姿?!刚f來,
大將軍今年也不小了,立下如此赫赫戰(zhàn)功陛下也該為其尋一門好的親事?!?/p>
不只是哪一位大臣開口說道,其余三三兩也有附和的?!刚f得對!傅容也是該儀親了,
讓朕想想?!够实勖嗣掳停种篙p叩桌面?!副菹拢嫉脛贇w來思家心切,
并不急著娶親,只想多陪陪父母?!垢等荽藭r起身,不卑不亢的行禮。「且,
臣戎馬半生也想找個賢良淑德,互通心意的女子成親?!刮业皖^剝著手里的蜜桔,
皇帝不愛吃白線,我正仔細的清理著。傅容的目光依舊冷冷的注視著皇帝,
皇帝也只是大手一揮「隨便你?!拐斘乙鸭毱つ廴獾拈僮游菇o皇帝時,
秦福急匆匆的走到皇帝身邊耳語了幾句。聽得不真切,不過我知道那個宮女終于找到了。
沒等秦福說完,皇帝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所有人連帶著我也跪下求皇上息怒。
「把人帶上來?!沟弁劳醯穆曇艋厥幵诖蟮钪?,無人敢吱聲。
沒一會一個半死不活的「毛絨」團就被扔到了大殿中央。是那個宮女,
裹著貂裘渾身濕漉漉的,細看過去還有冰碴,此刻正凍得瑟瑟發(fā)抖。
「你竟然穿朕賜給賢妃的貂裘,好大的膽子!」皇帝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那件華麗的貂裘,
此刻被水浸泡的像一堆枯柴,早已經(jīng)失去了它應有的顏色?!副菹孪⑴?/p>
那貂裘是臣妾瞧著外面太冷了,才叫她穿著去關雎宮的,
御賜之物損壞還請陛下懲罰臣妾一人?!刮以俅喂蛳拢蓱z的向皇帝請罪。
皇帝一臉心疼「愛妃就是太好心了,快快起來,這貂裘朕在給你一件就是?!?/p>
他的手貪婪地撫上我的臉龐,輕輕擦拭我的眼角眉梢。我能感覺到,
臺下一道凌厲的目光一閃過。「你這小丫頭快跟皇上說說這是怎么回事?!?/p>
秦公公的聲音打斷了皇帝與我的親密。
「奴......奴婢......奉賢妃娘娘的命去關雎宮取桂花膏,
回后殿的路上竄出幾個眼生的太監(jiān).......他們捂著奴婢的嘴拖著奴婢走到了荷花池,
將奴婢推了下去......」那宮女抖得更厲害了,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說話都不成調(diào)了?!概井敃r大喊賢妃娘娘救命,那幾個太監(jiān)像是慌了神般吵了起來,
人了之類的......另一個太監(jiān)說不可能她穿著這么貴的衣服呢...怎么也是個主子,
誰都一樣...」這下皇帝更生氣了,推翻了桌上所有的碗碟大喊著「誰敢傷朕的賢妃,
這后宮里竟有如此歹毒之人!」我嚇壞了,緊緊攥著帕子,身體微微顫抖著。
秦福早就整個人趴在了地上,他知道涉及賢妃皇帝不殺一百個人也要殺幾十個人。「陛下,
奴才的徒弟去尋這丫頭時看到了那幾個小太監(jiān),似乎......」他猶豫了一下,
不好開口「似乎什么?!」皇帝不耐煩道。「似乎往淑妃娘娘的未央宮去了。」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