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天河倒灌,狠狠砸在青石鋪就的庭院里,濺起一片渾濁冰冷的水霧。
厚重的水汽彌漫在周府那幾進(jìn)幾出、雕梁畫棟的深宅大院中,往日里清雅的檀香、墨香,
此刻全被一股子濕木頭和泥土的腥氣壓了下去,沉甸甸地壓在人心上。正廳里燈火通明,
亮得刺眼。黃花梨木的太師椅上,周世昌端坐著,
那張一向掛著和煦笑容、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臉,此刻卻板得像一塊浸透了寒氣的青石板。
他身上的藏青色云錦長衫,在過于明亮的燈光下泛著一種冷硬、不近人情的光澤。
廳內(nèi)聚滿了人,都是“寶鑒樓”的核心弟子和幾位分量不輕的供奉,個個屏息凝神,
眼神復(fù)雜地投向廳堂中央那個孤零零的身影。陳默就站在那束冰冷燈光匯聚的焦點里。
他渾身濕透,單薄的舊布衫緊貼在身上,勾勒出青年清瘦卻倔強(qiáng)的輪廓。
冰冷的水珠順著他額前凌亂的黑發(fā)不斷滾落,滑過他蒼白的臉頰,在下頜處匯聚成線,
一滴一滴砸在腳下光亮如鏡的金磚地面上,發(fā)出微弱卻清晰的“啪嗒”聲。他挺直著脊背,
像一桿不肯折斷的標(biāo)槍,唯有那雙眼睛,死死盯著周世昌,
眼底深處燃著兩簇被冰水也無法澆熄的火焰,混雜著震驚、憤怒,
還有一絲被至親背叛后難以言喻的劇痛。他的腳邊,散落著幾塊刺目的碎瓷片。釉色青白,
勾勒著纏枝蓮紋的邊沿鋒利如刀,在燈光下閃著幽幽冷光。那是寶鑒樓”的鎮(zhèn)庫之寶,
明代永樂官窯的青花纏枝蓮紋玉壺春瓶——的殘骸。“孽障!”周世昌的聲音不高,
卻像一把重錘,裹挾著不容置疑的雷霆之怒,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氣里,震得眾人心頭一顫。
他緩緩抬起手,食指如鐵鑄般,直直指向陳默的鼻尖,“周某待你如親子,傳你衣缽,
視你為‘寶鑒樓’未來棟梁!晚晴更是傾心于你,許以婚約!你…你竟敢監(jiān)守自盜,
行此調(diào)包毀寶、欺師滅祖的禽獸行徑!”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陳默的心臟。
他身體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嘴唇翕動,似乎想辯解什么,
但目光掃過周世昌身邊那個依偎著的倩影時,所有的話語都被凍結(jié)在喉嚨里。
蘇晚晴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蘇繡旗袍,身姿依舊窈窕動人。
只是那張往日對著他巧笑倩兮、眼波流轉(zhuǎn)的俏臉,此刻卻像覆了一層寒霜。她的眼神躲閃著,
不敢與陳默對視,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透露出內(nèi)心的驚惶。但當(dāng)周世昌話音落下,
她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推了一把,猛地向前一步,聲音帶著哭腔,
尖利地劃破了凝滯的空氣:“陳默!我…我親眼看見的!就在庫房后門!
你…你抱著那個裝著真品的錦盒,慌慌張張…然后…然后你就把它摔了!你這個騙子!賊!
”她纖細(xì)的手指也指向陳默,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仿佛在控訴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轟”的一聲,陳默只覺得一股熱血猛地沖上頭頂,眼前陣陣發(fā)黑。庫房后門?調(diào)包?摔碎?
這彌天大謊像一張從天而降的巨網(wǎng),帶著毒刺,將他牢牢捆縛。他猛地看向蘇晚晴,
那眼神銳利如刀,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質(zhì)問。蘇晚晴被他看得渾身一哆嗦,
下意識地往周世昌身后縮了縮,臉色越發(fā)慘白,卻死死咬住了下唇,不再言語。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話說?”周世昌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帶著一種虛偽的、痛徹心扉的疲憊,仿佛真的被最信任的人傷透了心。他緩緩閉上眼,
再睜開時,只剩下裁決者的冷酷,“念在師徒一場,我不送你去吃牢飯。但從此刻起,
你陳默,再不是我‘寶鑒樓’的人!你所學(xué)所識,皆源于我周家,今日一并收回!滾出江城,
永遠(yuǎn)別再踏足古玩行一步!否則,休怪周某不講往日情面!”“收回”?
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兩個字像兩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上。他自幼癡迷古物,
天賦奇高,那些浸淫在瓷片玉器、筆墨紙硯中的日日夜夜,
那些被師父贊許的慧眼識珍的瞬間,早已融入骨血,成為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今,
輕飄飄一句“收回”,就要抹殺他二十多年的一切?連同他視若生命的尊嚴(yán)與驕傲?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又被他死死咽下。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帶來尖銳的刺痛,卻遠(yuǎn)不及心頭被撕裂的萬分之一。他環(huán)視四周,那些昔日同門,
有的眼神躲閃,有的面露鄙夷,有的則是一副看好戲的冷漠。
曾經(jīng)溫暖、充滿墨香和古物清氣的“寶鑒樓”,此刻在他眼中,
只剩下冰冷刺骨的虛偽和令人作嘔的算計?!昂恰呛恰币魂嚨统?、壓抑到極致的笑聲,
從陳默緊咬的齒縫間擠了出來。那笑聲干澀嘶啞,帶著無盡的悲涼和一絲即將燎原的瘋狂。
他猛地抬起頭,濕透的黑發(fā)下,那雙眼睛亮得驚人,不再是憤怒的火焰,
而是一種沉淀下來的、冰封千里的幽暗。他不再看任何人,目光穿透人群,
仿佛要洞穿這金碧輝煌的廳堂,看向外面無邊的雨幕和未知的黑暗?!昂靡粋€收回!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窗外的暴雨聲,像冰層下的暗流,帶著徹骨的寒意,
“今日之辱,我陳默,記下了。”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蘇晚晴身上,那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
有被背叛的痛楚,有被愚弄的憤怒,最終都化為了深不見底的漠然。
蘇晚晴被他看得心頭發(fā)慌,一種莫名的恐懼攫住了她。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yīng),
猛地摘下左手無名指上那枚光華流轉(zhuǎn)的鉆石戒指——那是他們的訂婚信物。她揚(yáng)起手,
用盡全身力氣,將那枚象征著過往甜蜜與承諾的戒指,狠狠擲向陳默腳邊的水洼里。
“ 啪嗒!”小小的水花濺起,渾濁的泥水瞬間包裹了那點璀璨。戒指在水洼里翻滾了一下,
沉入淺淺的泥底,只留下一點模糊的、屈辱的光暈。那一聲輕響,像是一道最終的判決。
陳默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他看著水洼里那點微弱的反光,仿佛看到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
被徹底埋葬。再抬頭時,他臉上所有的情緒都已褪盡,只剩下一種磐石般的冰冷和沉寂。
他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也沒有去撿那枚戒指。他緩緩地,卻又無比堅定地轉(zhuǎn)過身。
濕透的布鞋踩在冰冷光滑的金磚上,留下一個個清晰的水印,每一步都沉重?zé)o比。
他挺直著那仿佛隨時會被壓垮、卻始終不肯彎曲的脊梁,一步一步,
穿過那些或鄙夷或憐憫或冷漠的目光,走向敞開著的、被暴雨瘋狂沖刷的朱漆大門。門外,
是鋪天蓋地的黑暗和冰冷的雨水,像一個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怪獸。他沒有任何猶豫,
一步踏入了那無邊的風(fēng)雨之中。單薄的身影瞬間被狂暴的雨幕吞沒,
只留下一個決絕、孤絕的背影,刻在廳內(nèi)每一個人的眼底。冰冷的雨水瞬間包裹了他,
刺骨的寒意順著每一個毛孔鉆入身體深處。陳默沒有回頭,只是迎著鋪天蓋地的雨幕,
一步一步,朝著周府大門外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寒冷走去。背后,
那扇象征著富貴、權(quán)威和將他徹底驅(qū)逐的朱漆大門,在風(fēng)雨中發(fā)出沉重的“吱呀”聲,
緩緩合攏,將他與那個燈火輝煌卻又冰冷徹骨的世界,徹底隔絕。門縫最后消失的瞬間,
他仿佛聽到周世昌冰冷的聲音穿透雨幕傳來:“傳話下去,陳默此人,品行卑劣,欺師滅祖,
已被我‘寶鑒樓’除名!江城乃至整個古玩行,誰若再與此賊有半點瓜葛,
便是與我周家為敵!”聲音在雨水中顯得模糊而遙遠(yuǎ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封殺令。
陳默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只是那挺直的脊背,在滂沱大雨中顯得更加孤峭,
像一柄被遺棄在荒野、卻依舊不肯折斷的殘劍。他摸遍全身,
只有幾張被雨水浸得模糊的零鈔,加起來還不夠買兩個最便宜的饅頭。江城古玩界的天才?
周世昌的關(guān)門弟子?蘇家大小姐的未婚夫?那些曾經(jīng)耀眼的光環(huán),在冰冷的現(xiàn)實面前,
脆弱得如同腳邊被雨水泡爛的紙片。他成了一個身無分文、被整個行業(yè)唾棄驅(qū)逐的喪家之犬。
雨似乎小了些,變成了冰冷的、連綿不斷的絲線。陳默扶著粗糙冰冷的墻壁站起身,
長時間的蜷縮讓他的雙腿麻木僵硬。他必須動起來,
否則這深秋的寒意會一點點奪走他的體溫。他漫無目的地沿著狹窄污濁的巷子往前走,
目光空洞地掃過兩邊緊閉的門戶和堆積的雜物。世界仿佛被雨水洗褪了顏色,
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絕望。不知走了多久,巷子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岔口,稍微開闊些,
形成了一個臨時的地攤小集市。幾個同樣被生活逼到角落的小販縮在油布傘下,
的舊貨——褪色的搪瓷缸、斷齒的木梳、銹跡斑斑的鐵皮玩具……散發(fā)著貧窮和無奈的氣息。
陳默的腳步被一種近乎本能的東西牽引著,在一個最不起眼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攤主是個干瘦的老頭,裹著一件看不清原色的破棉襖,蹲在一張臟污的塑料布后面,
塑料布上散亂地放著幾件雜七雜八的東西:一個豁口的粗陶碗,一把斷了柄的銅煙鍋,
幾枚邊緣磨損的銅錢……吸引陳默目光的,是塑料布角落里,
一個被隨意丟棄、沾滿污泥的東西。它形狀渾圓,像個扁罐,又像個被壓扁的葫蘆,
通體覆蓋著厚厚的污垢和干涸的泥漿,幾乎看不出本色,
只有幾處被雨水沖刷或無意摩擦過的地方,在昏暗的光線下,
透出一點極其微弱、極其內(nèi)斂的、仿佛沉淀了時光的溫潤光澤。陳默的心跳,
毫無征兆地漏跳了一拍。一種源自血脈深處、被無數(shù)次真品磨礪出的直覺,
像微弱的電流般瞬間竄過他的脊椎。他蹲下身,動作有些僵硬,
目光死死地鎖住那個被污泥包裹的物件?!袄喜?,這個……怎么賣?”他的聲音干澀沙啞,
帶著長時間沉默后的滯澀,指了指那個臟污的圓罐。攤主老頭抬起渾濁的眼睛,
瞥了一眼陳默指的東西,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渾身濕透、落魄得如同水鬼的年輕人,
咧開嘴,露出幾顆焦黃的牙齒,含糊不清地說:“哦,那個腌咸菜的破罐子???
家里翻出來的破爛,看著礙眼,給五塊錢拿走得了?!蔽鍓K錢。
陳默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幾張濕漉漉的零鈔。他幾乎掏空了口袋,才湊出幾張皺巴巴的票子,
遞了過去。老頭接過錢,隨意地揣進(jìn)懷里,嘟囔了一句:“拿走拿走,省得占地方。
”陳默伸出冰冷僵硬的手,小心翼翼地拂開罐子周圍的其他雜物,將它捧了起來。
入手沉甸甸的,那分量感絕非尋常粗陶可比。污泥掩蓋了它的真容,
但指尖觸及罐身未被污垢完全覆蓋的極小一塊區(qū)域時,
一種細(xì)膩溫潤、如同嬰兒肌膚般的觸感,清晰地傳遞過來。他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悸動,捧著罐子,
如同捧著最后的希望,轉(zhuǎn)身離開了地攤,重新沒入深巷的陰影中。在一個稍微避風(fēng)的墻角,
他停了下來。雨水順著屋檐滴落,在他腳邊匯成小小的水渦。他顧不得寒冷和饑餓,
用袖子沾著冰冷的雨水,開始一點點、極其耐心地擦拭罐子表面的污泥。污泥很厚,
也很頑固。冰冷的雨水浸濕了他的袖口,寒意刺骨。但他專注得忘了一切,
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手中這個被污穢包裹的秘密。時間一點點流逝,天色更加昏暗。終于,
當(dāng)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擦去一塊杯口大小的污垢時,
一片溫潤如玉、仿佛凝聚了月華的光澤,驟然刺破黑暗!那片被擦出的區(qū)域,
呈現(xiàn)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瑩白色,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釉面光滑細(xì)膩到了極致,
如同凝固的羊脂。最令人心神震顫的是,在那瑩白的釉面之下,
隱隱約約透出極其淡雅、如同云霧般氤氳開來的青色花紋!那青色,不是浮于表面的張揚(yáng),
而是深藏于胎骨之中,由內(nèi)而外透出的寧靜與悠遠(yuǎn)。
“ 雨過天青云破處……”一個古老而神圣的名字,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敬畏,
如同驚雷般在陳默腦海中炸響!汝窯!污泥包裹的、被當(dāng)作腌菜罐丟棄的,
竟然是傳說中的宋代汝窯天青釉蓮花式溫碗!存世不過數(shù)十件的稀世奇珍!
其溫潤含蓄的天青釉色,被歷代帝王奉為至寶,有“宋瓷之冠”的美譽(yù)!任何一件現(xiàn)身,
都足以震動整個收藏界!陳默捧著溫碗的手,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額發(fā)流進(jìn)眼睛,帶來一陣刺痛,他卻渾然不覺。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撞擊著肋骨,幾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狂喜如同洶涌的海嘯,
瞬間沖垮了之前所有的冰冷、絕望和屈辱。他死死盯著碗壁上那片顯露出來的天青色,
那顏色純凈得如同初霽的天空,釉層肥厚瑩潤,光澤內(nèi)斂含蓄,
帶著一種穿越千年時光的寧靜力量。這就是他翻身的資本!不,這不僅僅是資本,
這是一座足以打敗江城古玩格局、甚至震動整個收藏界的金山!就在這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粗魯?shù)暮攘R聲從巷口傳來。“媽的,那小子人呢?
剛才還看見在這邊晃悠!” “肯定躲起來了!周老板說了,要‘好好關(guān)照’他,
讓他徹底滾出江城!” “仔細(xì)搜!別讓他跑了!”是周家的人!追捕的狗腿子!
陳默瞳孔驟縮,巨大的危機(jī)感瞬間壓倒了狂喜。他猛地將溫碗緊緊抱在懷里,
用濕透的、單薄的衣襟盡可能遮掩住那驚心動魄的一抹天青,同時身體像貍貓般向后縮去,
緊緊貼在冰冷潮濕、布滿苔蘚的墻角陰影里,屏住了呼吸。腳步聲越來越近,
手電筒的光柱胡亂地在巷子里掃射,好幾次幾乎擦著陳默藏身的角落掠過。
粗重的喘息聲和污言穢語就在咫尺之遙。“呸!算那小子走運(yùn)!這鬼天氣!” “走吧走吧,
諒他一個喪家犬也翻不出浪來!回去跟周老板復(fù)命。”腳步聲罵罵咧咧地遠(yuǎn)去了。
陳默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松弛,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緊貼著冰冷的墻壁,心臟仍在狂跳。
他低頭,借著遠(yuǎn)處微弱的路燈光,再次看向懷中溫碗露出的那一小片天青,
那純凈的釉色在暗夜里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散發(fā)著微弱卻堅定的光暈。不能留在江城!
這里是周家的地盤,周世昌絕不會放過他。懷璧其罪,一旦這溫婉的消息泄露一絲一毫,
等待他的將是滅頂之災(zāi)!他必須立刻離開!帶著這足以改變命運(yùn)的珍寶,遠(yuǎn)走高飛!
陳默不再猶豫,將溫碗用破布仔細(xì)包裹了幾層,緊緊揣入懷中最貼身的位置。
那冰冷的瓷壁緊貼著胸口,卻奇異地帶來一絲滾燙的希望。
他最后看了一眼周府大宅所在的、那片被雨幕籠罩的、燈火輝煌的方向,
眼底的冰冷和火焰交織成一片深沉的決心。三年!三年后,深秋的江城國際會展中心,
燈火輝煌,衣香鬢影。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將穹頂之下每一個角落都照得纖毫畢現(xiàn)。
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氛、雪茄和金錢特有的、令人微醺的氣息。
一年一度的“瀚海秋拍”重器專場,正迎來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今晚壓軸的,
是第88號拍品——明代永樂官窯青花纏枝蓮紋玉壺春瓶。
當(dāng)這件器物被四名戴著白手套的工作人員,極其鄭重地護(hù)送至展臺中央,
在高清攝像機(jī)的捕捉下,其全貌清晰地呈現(xiàn)在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時,
整個拍賣大廳瞬間陷入了一片近乎窒息的寂靜,隨即爆發(fā)出壓抑不住的驚嘆聲。
那玉壺春瓶亭亭玉立,線條流暢優(yōu)美如少女的頸項。瓶身飽滿,釉面肥厚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