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號”游艇劃破墨色的海面,引擎低吼,如同巨獸的喘息。
冰冷咸腥的海風呼嘯著灌滿甲板,吹得人衣衫獵獵作響,也帶走了最后一絲陸地的暖意。
巨大的黑暗籠罩著一切,只有游艇自身的燈光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上切割出有限的光域,
映照著翻滾的黑色浪濤,更顯得周圍深邃、死寂、令人窒息。甲板上,
云晚像一灘徹底失去生氣的爛泥,癱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右手粉碎性骨折的劇痛從未停止,
像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著她的神經(jīng),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難以忍受的痛苦。
海風吹透了她身上單薄破爛的布料,帶走本就微弱的體溫,讓她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
牙齒咯咯作響。臉上那塊沾滿血污的真絲手帕不知何時被吹落了,
露出她慘白如紙、布滿淚痕污垢和絕望的臉。她渙散的眼神空洞地望著墨色的天穹,
沒有星星,只有濃得化不開的黑。靳沉那句“該上路了”如同魔咒,
在她混沌的腦海中反復回蕩。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陳越死了,死得那么慘。
她自己也只剩下一口氣。靳沉要把他們帶去哪里?沉海嗎?像處理垃圾一樣?
也好…也好…至少…唯唯…想到兒子,
那空洞麻木的眼底才掠過一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屬于母親的痛苦光芒。
那個孩子…她甚至不敢去想靳沉會怎么對待他…她連爬過去哀求的力氣都沒有了。不遠處,
陳越的尸體被隨意地丟在角落里,蓋著一塊臟兮兮的帆布。
帆布下露出一只扭曲變形、沾滿污穢的腳。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海風的咸腥,
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死亡的氣息。靳沉背對著這一切,站在船頭最前端。
海風將他純黑的西裝外套吹得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挺拔而孤峭的輪廓。
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里,微微仰著頭,閉著眼,似乎在感受這凜冽的海風,
又似乎在聆聽大海深處某種無聲的召喚。月光吝嗇地灑下一點微光,
勾勒出他英俊卻冰冷如石刻的側(cè)臉線條。他像一尊矗立在海神領域的黑色雕像,
周身散發(fā)著一種與這艘即將進行死亡航程的游艇格格不入的、沉寂的肅殺之氣。
游艇在黑暗中不知航行了多久,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引擎的轟鳴似乎減弱了一些。“靳總,
到了?!卑n低沉的聲音在靳沉身后響起,打破了船頭死寂的沉默。靳沉緩緩睜開眼。
眼前依舊是墨色的海,墨色的天。但他知道,這里遠離了所有航線,遠離了所有陸地的窺探,
是真正的、被遺忘的深海。他轉(zhuǎn)過身,目光平靜無波地掃過甲板上的兩個“貨物”。
阿梟和幾個黑衣人已經(jīng)無聲地行動起來。他們掀開蓋著陳越尸體的帆布,像拖拽一袋水泥,
將尸體拖到船舷邊。另一個人則走向癱在地上的云晚?!安弧痹仆硭坪躅A感到了什么,
破碎的喉嚨里擠出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抗拒,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掙扎著想向后縮,卻只是徒勞地在地上蹭動了一下。黑衣人面無表情,
像處理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粗暴地將她架了起來。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
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哼?!敖偂瓥|西準備好了?!卑n指了指船舷邊。
那里放著兩個半人高的、厚實的工業(yè)塑料桶,旁邊散落著幾袋未開封的水泥,
還有一個手動攪拌器和幾桶清水。濃烈的水泥粉塵味在咸腥的海風中彌漫開來。
靳沉踱步過去,目光落在那些工具上,眼神深邃難辨?!伴_始吧?!彼胤愿?。
阿梟點頭。黑衣人立刻行動起來,動作麻利而高效。他們打開水泥袋,
將灰色的粉末倒入塑料桶中,然后加入清水。手動攪拌器發(fā)出沉悶的“嗡嗡”聲,
在寂靜的海面上格外刺耳。灰白色的水泥漿在桶里被快速攪動著,越來越粘稠。
云晚被兩個黑衣人死死架著,拖到了其中一個塑料桶旁邊。
濃烈的水泥粉塵嗆得她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看著桶里那翻滾的、粘稠的、如同泥漿怪物般的灰白色液體,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
她明白了!靳沉不僅要他們死,還要他們以一種最絕望、最痛苦、最屈辱的方式消失!
沉入這冰冷的海底,被水泥永遠封固,成為海底的活祭品!
“不…不要…靳沉…求求你…”云晚爆發(fā)出最后的力氣,絕望地哭喊起來,聲音嘶啞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