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彎腰撿東西,我甚至看到他后腰衣服下擺掀開的地方,也有一大片!我嘗試著,
在他又一次昏睡時(shí),用指尖飛快地碰了一下他手背上最大的一塊灰斑。冰冷!硬!
像摸到了一塊粗糙的、冰冷的樹皮!或者說…像某種嚙齒類動物身上干燥的皮!
我觸電般縮回手,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差點(diǎn)當(dāng)場吐出來。看著他躺在炕上,
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架子,蓋著破棉被,呼吸微弱而急促,
那些灰斑在昏暗光線下像一塊塊丑陋的補(bǔ)丁…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邊的恐懼和絕望壓垮了。
這房子,像一個(gè)巨大的、腐朽的棺材。香火味、霉腐味、還有二叔身上那股說不出的怪味,
日夜不停地侵蝕著我。那窗根下的破碗,每天雷打不動地會出現(xiàn)新的鈔票,紅的刺眼。
二叔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拖著越來越沉重的身體,去“虔誠”地把錢撿回來,
對著那個(gè)木頭耗子像磕頭,嘴里念叨著“翻倍”、“再給點(diǎn)”。
瓦罐里的“香火”消耗得很快,他又會偷偷摸摸拌上新的。那股生肉和腥臊氣,越來越濃烈。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看著二叔一天天迅速枯萎下去,眼里的光徹底熄滅,
只剩下一種麻木的、病態(tài)的等待。他在等什么?等灰仙爺再次“顯靈”?
還是等…那最終時(shí)刻的到來?這天傍晚,二叔沒再起來去撿錢。他躺在炕上,
像一截被徹底抽干了水分的枯樹根。破棉被蓋到下巴,只露出一張瘦得脫了相的臉。
顴骨高聳,眼窩深陷得像兩個(gè)黑洞,嘴唇干裂烏紫,微微張著,只有出的氣,沒有進(jìn)的氣。
屋子里死寂一片,只有他喉嚨里發(fā)出的、極其微弱而艱難的“嗬…嗬…”聲,
像破風(fēng)箱在茍延殘喘。我坐在炕沿邊的小板凳上,渾身冰涼,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那盞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煤油燈,燈芯捻得很小,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子里微弱地跳動,
把屋子里的一切都拉出長長的、扭曲變形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土墻上,像一群群蠢動的鬼魅。
空氣里那股濃得化不開的混合氣味,此刻更像尸窖里的味道。
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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