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內(nèi),燭火昏黃。
蕭景珩解開內(nèi)衫,左肋下一道猙獰的傷口赫然在目,皮肉翻卷,邊緣泛著不祥的青紫,顯然是淬了毒。
更深處,還有一道陳年舊疤,像一條扭曲的蜈蚣,橫亙在心口偏左。
“箭傷?北境‘寒鐵’所制?”女子用銀針輕輕撥弄新傷,聲音平靜。
蕭景珩眸光一凝:“你識得?”
“常見。”女子不答,從藥罐中挑出幾片翠綠欲滴的葉子,搗碎成粘稠汁液。
她又取出一小塊暗紅礦石粉末混合,藥泥瞬間滾燙,散發(fā)辛辣刺鼻氣味。
“忍著?!痹捯粑绰?,她已將滾燙的藥泥狠狠按在傷口上!
“呃!”蕭景珩悶哼一聲,肌肉繃緊如鐵,額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那痛楚深入骨髓,遠(yuǎn)超傷口本身,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點(diǎn)燃。
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才沒讓痛呼出口。
女子面無表情,手指卻異常穩(wěn)定,仔細(xì)將藥泥均勻敷滿,又用白布緊緊包扎。
整個過程,她的眼神偶爾掠過他心口那道舊疤,快得像錯覺。
“毒已封住,三日一換藥。忌辛辣,忌酒,忌動怒。”她收手,聲音依舊平淡,“診金,紋銀五十兩?!?/p>
蕭景珩強(qiáng)忍劇痛,從懷中取出銀票遞過去。
他的目光卻緊緊鎖住她:“姑娘醫(yī)術(shù)通神,為何屈居此地?‘鬼醫(yī)’之名,從何而來?”
女子接過銀票,收入袖中。
“屈居?這里清凈?!磲t(yī)’?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自然配得上這名字。”
“死人堆?”
“北境苦寒,流放之地,餓殍遍野,瘟疫橫行。每日與死神為伴,救活一個,便如從鬼門關(guān)搶人。久而久之,便得了這‘鬼醫(yī)’的諢號。”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刻骨寒意。
“北境流放……”蕭景珩心頭猛地一跳,一個幾乎被塵封的名字閃過腦海,但他不敢深想,只覺荒謬。
他強(qiáng)撐著站起身:“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還有要務(wù),三日后……”
“不必說了?!迸哟驍嗨?,背對著他清洗銀針,水聲嘩嘩,“拿了銀子,就該走人。我的藥鋪,不留閑人?!?/p>
蕭景珩看著她孤絕的背影,欲言又止。
最終,他裹緊斗篷,推門走入風(fēng)雪之中。
寒風(fēng)撲面,左肋的劇痛和心口舊疤的隱痛交織,讓他腳步踉蹌了一下。
他扶住門框,回頭最后望了一眼藥鋪內(nèi)那抹青色的身影。
燭光下,她正低頭凝視著手中那根沾了他血的銀針,眼神晦暗不明。
蕭景珩心中莫名一緊,一種強(qiáng)烈的不安和……熟悉感,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