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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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家離云府隔了小半個京城。
額頭上的傷口還沒養(yǎng)好。
我就顧著往云家跑。
七夕節(jié),但凡有燈又有水的地方都堵。
聽了八百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表白詞。
我眼神很銳的在人群里看到了秋成。
站他面前的女人吊梢眉,說話吹鼻子瞪眼。
「秋成,誰不知道你主子死了?!?/p>
「沒人要你就跟我走了,我有一門手藝還能餓死你不成?!?/p>
「整個京城我這樣的都找不到第二個了!」
秋成無奈,秋成捏手,秋成想逃。
我正了正頭頂?shù)陌l(fā)冠。
又撩了眼自己身上極颯爽的一身男裝。
大搖大擺的走到了秋成面前。
「誰說他主子沒了的?」
那女人差一點(diǎn)拿著香包往我身上砸了。
可卻看見秋成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懵了,「不是,他長的比我嚇人嗎?你哭什么?」
我知道秋成在哭什么。
在云府等著溫景回家的日子里,我總和秋成湊一塊看街上的美姑娘。
我攬著他肩膀,總愛說這么一句。
「秋成,只要我在一天,你在京城便有個家,有個能喝酒吃肉的地方?!?/p>
秋成心思細(xì),見了多少姑娘都沒看對眼。
拿酒杯跟我一碰,爽利的咽下肚。
「不娶妻也行,只要能陪著少爺?!?/p>
短命的主子碰上個忠仆,秋成哭的鼻涕泡都快甩我身上。
我橫在他跟那姑娘中間,說話很狂。
「你自己出去打聽打聽,從南到北有沒人沒聽過小爺名字的。」
「知道了就快滾,我的人你看看誰敢惹!」
還沒等我掏出錢袋子砸人,女人溜的比誰都快。
我拉著秋成下橋時,他整個人還有些懵。
眼神帶著試探著問我,「到底是不是你???少爺?!?/p>
我在他額頭上敲了下,「笨。」
「不然還有誰關(guān)心你終身大事?!?/p>
「話說你沒把我壓枕頭底下的賣身契燒了吧?還有箱子里的金子?!?/p>
一長串的問題,秋成應(yīng)接不暇。
等他反應(yīng)過來,打著哭嗝問我的第一句是。
「少爺,你怎么活過來的?」
莫名的,我想到千佛寺方丈那句,天命難違。
笑著挑眉道,「或許,天命可違。」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從鬼門關(guān)回來,跑進(jìn)另一個人身體里的。
但我知道,這一次我不會再給自己留遺憾。
云府的白幃還未摘。
白燈籠在火光里晃蕩著,有股悚然的冷。
正猶豫著要怎么跟我爹娘解釋。
身后,一輛熟悉的馬車停下。
以前我太愛纏著溫景了。
總在她的馬車還沒到溫府前就沖出去接她。
我以為這次,沒有我在。
她應(yīng)該會喜歡這段路的安靜。
可撞進(jìn)眼里的,是一張好瘦削好蒼白的臉。
瘦到我都不敢認(rèn),這竟是溫景。
她從馬車上下來時,腿有些跛。
視線卻始終灼熱的,粘在我身上。
我不理解。
秋成先一步擋在我身前,仇視著溫景。
「神醫(yī),莫不是又瞧著我家客人心動了?」
溫景啟唇,舌尖抵在齒根,「客人?」
我點(diǎn)頭,提著手中的桃酥,面不改色。
「是,我替我父親來看望云大人。」
「神醫(yī)有何見解?」
隔著方家門口那座巨大的石獅子。
溫景攏了攏身上的單衣,有些落寞的垂了眉。
「天涼郁氣重,桃酥不宜多用?!?/p>
「若想解膩,可配山楂茶?!?/p>
有一瞬,我以為是溫景認(rèn)出了我。
我吃桃酥時,她最愛給我遞一杯山楂茶。
可細(xì)細(xì)思索,又覺得不是。
她是個醫(yī)者,仁心濟(jì)世理應(yīng)如此。
云府的大門關(guān)上,秋成心有余悸的拉我袖子。
「少爺,你覺不覺得溫景變了?」
「她以前可從來不跟陌生男人搭話的?!?/p>
我啞然,在看到爹娘的那一刻,將這些疑惑拋諸腦后。
不論溫景變或沒變。
我重活一次,跟她,自是不會再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