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開局即地獄,我成了自己追的鬼血從棺材縫里滲出來的時候,天還沒亮。
青石板上蜿蜒出一道暗紅細線,像蜈蚣爬過百年古墓的碑文。開封府差役跪了一地,
沒人敢碰那口黑漆棺材。只有一個人站著——沈無咎。他披著玄色捕風(fēng)氅,
腰間懸著一柄無鞘短刀,刀身泛青,刃口如犬齒參差。那是“夜煞”的標志性兇器。而此刻,
那把刀,正插在新娘的咽喉里。新娘穿著大紅嫁衣,卻被縫在了棺材內(nèi)壁。針腳細密,
從耳后繞頸,一路縫到鎖骨,再分岔至雙肩,像是有人用紅線把她“釘”在了死地。
她的臉朝外,眼睛睜著,瞳孔擴散,嘴角卻微微上揚,仿佛在笑?!暗谄邆€了。
”有人低聲說。沈無咎沒動。他盯著那把刀,呼吸很輕。這不是他的刀。但全城都知道,
這是他的刀法——七案連環(huán),死者皆被“縫”于密閉空間,刀口一致,角度一致,
連血流方向都一致。唯一的不同是,前六案,他都在現(xiàn)場破案;第七案,他成了嫌疑人。
“沈大人,”刑部侍郎徐知白踱步上前,聲音溫和,“您昨夜為何獨自來此義莊?
”“我收到密信,說這里有線索?!鄙驘o咎終于開口,嗓音沙啞如磨砂?!翱汕伞?/p>
”徐知白笑了,“全城宵禁,唯獨您能通行。而這新娘,
是您未婚妻的替身——她原定今日出嫁,卻被您以‘沖煞’為由推遲三日?!比巳候}動。
沈無咎猛地抬頭。他從未訂婚。更無未婚妻。“荒謬。”他說。“證據(jù)確鑿。”徐知白揮手,
一名仵作捧出一只錦盒,“我們在新娘指甲縫里,找到了這個?!焙兄惺且黄冀?,玄色,
邊緣焦黑,與沈無咎的捕風(fēng)氅材質(zhì)一致?!斑€有這個?!彼秩〕鲆幻躲~牌,
刻著“開封府總捕”四字,“在棺底壓著,沾了血?!鄙驘o咎瞳孔驟縮。那是他的腰牌。
昨夜還在他書房?!吧驘o咎,”徐知白朗聲道,“你涉嫌連環(huán)殺人‘夜煞案’,現(xiàn)予拘押,
押送大理寺候?qū)?!”鐵鏈嘩啦作響。沈無咎沒反抗。他只問了一句:“誰給我的密信?
”“匿名。”徐知白微笑,“但字跡,與你平日批閱卷宗的筆跡,九成相似。
”沈無咎閉了眼。他知道,有人在復(fù)刻他的行為模式——精準到思維、習(xí)慣、甚至破案節(jié)奏。
而真正的“夜煞”,正在看著他被捕。---牢房陰冷,墻角爬滿霉斑。沈無咎坐在草席上,
手腕被鐵銬磨出血痕。外面?zhèn)鱽砟_步聲,輕而緩,不像獄卒。門開了。進來的是個少年,
約莫十七八歲,穿粗布短打,肩背微駝,手里提著一盞油燈。燈焰搖曳,
映出他左臉一道蜈蚣狀疤痕?!澳闶钦l?”沈無咎問?!鞍⑾U?!鄙倌甑吐暎?/p>
“我爹是上月被‘夜煞’縫死在米缸里的米商?!鄙驘o咎瞇眼:“你來報仇?”“不。
”阿蟄放下燈,從懷里掏出一卷泛黃紙,“我來給你看這個?!奔埳袭嬛呔呤w的布局圖,
每具尸體周圍都標著奇怪符號:井、鬼、柳、星、張、翼、軫?!岸怂??!鄙驘o咎低語。
“對?!卑⑾U點頭,“我爹死前,嘴里含著半片星圖。我拼了三個月,才湊齊七案對應(yīng)。
”沈無咎突然站起:“你怎知我會信你?”“因為你昨夜沒去新娘家?!卑⑾U直視他,
“你若真是兇手,何必等她推遲婚期?真正的‘夜煞’,等不及?!鄙驘o咎沉默。
門外忽有響動。兩人迅速熄燈。黑暗中,沈無咎聽見鐵鏈輕響,有人在撬鎖。不是獄卒。
是殺手。門被推開一條縫,寒光閃過,一柄短刀直刺阿蟄咽喉。沈無咎猛地拽鐵鏈,
將少年扯倒,刀鋒擦頸而過,釘入墻面。刺客抽刀再刺,沈無咎抬腿踹中對方膝蓋,
咔嚓一聲,那人跪地。阿蟄撲上去奪刀,卻被反手劃中手臂,血濺三尺。沈無咎怒吼,
掙斷鐵鏈,撲上前去。月光從窗縫照入,映出刺客的臉——竟是他自己。面具下的五官,
與他一模一樣。那人冷笑,甩出一枚銅錢,釘入地面。銅錢上刻著“癸未年七月初七”字樣。
沈無咎心頭一震。那是他母親的忌日。刺客轉(zhuǎn)身躍窗而出,輕功極佳,落地?zé)o聲。
阿蟄捂著手臂顫抖:“他……他不是人。”沈無咎拾起銅錢,指尖發(fā)冷。這不是模仿。
這是獻祭。每一樁案,都在復(fù)刻他的記憶——第一案,縫殺賣花女,因他七歲那年,
母親被族人縫口沉塘;第二案,將軍遺孀被釘于梁上,因他父親戰(zhàn)死后遭權(quán)貴毀尸……這些,
從未記錄在案。兇手知道他最深的痛。“你查到什么?”沈無咎問阿蟄?!暗谄甙傅男履铮?/p>
本不該死?!卑⑾U喘息,“她叫柳含煙,是禮部尚書柳崇文的庶女。原定嫁入趙家,
可趙家公子昨夜暴斃,婚事取消。她今早本要去廟里還愿,
卻被臨時改道送來義莊——說是你下令的?!鄙驘o咎眼神一凜。他從未下令?!罢l改的路線?
”“徐知白?!卑⑾U咬牙,“他昨夜調(diào)換了你的簽牌?!鄙驘o咎明白了。這是局。從頭到尾,
都是局。他被塑造成“夜煞”,不是為了掩蓋殺人,而是為了啟動某種儀式。七案,七星,
七宿相連——是北斗逆位。民間傳說,北斗主死,南斗主生。若以七具怨尸為引,
布成逆北斗陣,可召“地煞臨世”,血洗皇城。而他,是陣眼。
因為他是唯一破過七樁奇案的人——他的“破案之魂”,正是儀式所需的“明鏡之心”。
門外忽又傳來腳步聲,這次是大隊人馬。“沈無咎!”徐知白的聲音在走廊回蕩,
“你越獄襲差,罪加一等!”沈無咎抓起短刀,拉起阿蟄:“走!”兩人翻窗而出,
墜入后巷。夜雨初歇,巷中積水映著殘月。沈無咎左肩中了一箭,血浸透衣袍?!叭ツ??
”阿蟄問?!俺悄?,鬼市?!鄙驘o咎咬牙,“找一個人?!薄罢l?”“瞎子九。
”---鬼市在汴河舊渠下,一條被遺忘的地下水道。入口藏在廢棄的龍王廟井底,
需踩著腐木梯子下墜十丈。空氣中彌漫著腐臭與香灰混合的氣息。兩側(cè)石壁上插著蠟燭,
火光幽綠,照出墻上密密麻麻的符咒。人影綽綽,皆戴面具。有賣假藥的,有販情報的,
也有專接“臟活”的殺手中介。沈無咎拖著傷臂,一步步走下臺階。“你來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角落里坐著個老瞎子,眼窩深陷,手里撥弄著一串人骨念珠。
他穿灰袍,腳邊蹲著一只三眼白貓?!熬艩??!鄙驘o咎拱手,“我需要真相。
”“你已被通緝?!毕棺泳爬湫?,“全城懸賞三千兩買你人頭。”“所以你更該收錢。
”沈無咎扔出一袋金銖,“說吧,誰在幕后?”瞎子九不動,只讓貓嗅了嗅錢袋,
才緩緩開口:“七案死者,皆與‘癸未逆案’有關(guān)?!鄙驘o咎心頭一震。癸未年,他七歲。
那年冬至,父親沈硯之率十萬大軍北伐,卻在雁門關(guān)遭副將出賣,全軍覆沒。
朝廷定性為“叛國”,沈家滿門抄斬。母親被族人縫口沉塘,他因年幼被流放邊關(guān)。
“那些死者……”阿蟄顫聲問?!岸际钱?dāng)年參與構(gòu)陷沈家的人。”瞎子九道,
“賣花女是沈夫人陪嫁丫鬟,她作偽證說夫人通敵;米商曾收受賄賂,
偽造軍糧賬本;將軍遺孀是副將之妻,她親手燒了沈硯之的兵符……”沈無咎拳頭緊握。
原來“夜煞”并非隨機殺人。是在清算?!澳切熘啄??”他問?!八钱?dāng)年主審官之一。
”瞎子九冷笑,“如今裝清白,實則最怕你翻案?!薄翱伤麨楹我在E我?
”“因為儀式需要‘明鏡之心’?!毕棺泳盘鹂菔郑赶蚴谏弦环菆D,“七煞歸位,
唯有讓真正的破案者成為‘罪人’,才能完成‘心墮’——你若認罪,魂即墮入地煞之陣,
成為引煞之人?!鄙驘o咎渾身發(fā)冷。他若認罪,不僅洗不清冤屈,還會成為滅城的導(dǎo)火索。
“那真正的‘夜煞’是誰?”阿蟄問。瞎子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真想知道?
”他拍了拍手。石壁后走出一人。青衫磊落,手持玉簫,眉目如畫。竟是大理寺少卿裴照。
沈無咎瞳孔驟縮。裴照,他最信任的同僚,三年前親手將他舉薦為總捕。兩人共破三十六案,
情同手足。“為什么?”沈無咎聲音嘶啞?!耙驗槟愕瓪⒘宋胰??!迸嵴蛰p聲道,
簫尖滴血。“什么?”“癸未年,沈硯之北伐前,曾斬殺七名通敵官員。其中一人,
是我父親?!迸嵴昭凵耋E冷,“他以‘寧錯殺不放過’為由,屠我滿門。我僥幸逃生,
改名換姓,等了二十年?!鄙驘o咎搖頭:“不可能!我爹從不濫殺!”“你不信?
”裴照冷笑,從懷中掏出一卷血書,
“這是你爹親筆寫的‘清君側(cè)名錄’——上面有我父之名!”沈無咎接過,展開。
確實是父親筆跡。但……墨色新舊不一。他猛地抬頭:“這是偽造的?!迸嵴找徽?。
“我爹寫字,喜用松煙墨,而這紙上的墨,是油煙?!鄙驘o咎冷笑,“且‘清君側(cè)’三字,
筆鋒頓挫,是臨摹者刻意模仿的痕跡?!迸嵴漳樕⒆儭!罢嬲〝车模悄愕??
”沈無咎逼近一步,“他才是副將的親兄!你為洗刷污名,不惜借我之名復(fù)仇,
布下這逆北斗陣,想借地煞之力,重塑朝綱?”裴照沉默良久,忽然大笑:“聰明??上?,
太遲了?!彼郑窈崣M吹。簫聲凄厲,如鬼哭。剎那間,鬼市震動。蠟燭盡數(shù)轉(zhuǎn)為幽綠,
墻壁符咒滲出血跡。三眼白貓仰頭嘶叫,瞎子九猛然站起,念珠斷裂,骨珠滾落一地。
“子時三刻,煞已歸位?!迸嵴昭壑蟹浩鸪嗉t,“沈無咎,你既是破案者,
也當(dāng)是祭品——跪下,迎我主降臨!”沈無咎拔刀。刀光如電。他一刀斬斷簫管,
第二刀逼退裴照,第三刀劈向地面。“阿蟄!”他怒吼,“星圖!破壞它!”阿蟄撲向石壁,
撕扯符紙。裴照怒極,袖中飛出七枚銀針,直取阿蟄咽喉。沈無咎飛身攔截,肩傷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