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后奶奶的逆襲我,于玲瓏,十七歲,先帝昭儀,當(dāng)今圣上的庶母,
皇太子蕭澈的……后奶奶。大行皇帝駕崩前,拉著我的手,氣若游絲:“玲瓏啊,
朕這一輩子,最放不下的就是太子……”我哭得梨花帶雨,心想您放心,我也放不下。
放不下這滿宮殿的金銀珠寶,放不下我剛到手的榮華富貴。老皇帝喘了口大氣,
接著說:“太子年少,還需人提點教導(dǎo)。你……品性純良,最得朕心,
以后就由你……”“不不不,臣妾蒲柳之姿,難當(dāng)大任!”我嚇得差點把眼淚憋回去。
開玩笑,太子蕭澈,十三歲監(jiān)國,十五歲平定邊亂,是京城所有貴女的夢,
也是所有皇子的噩夢。他那個人,就是一尊玉雕的煞神,冷心冷面,手段狠戾。
讓我去教導(dǎo)他?我怕不是想提前去地下跟先帝團(tuán)聚??上?,君無戲言。老皇帝說完這句,
就龍馭上賓了。于是,一道“昭儀娘娘協(xié)理東宮內(nèi)務(wù),督太子勤學(xué)”的旨意,
就這么把我拍進(jìn)了東宮。我成了大齊開國以來,第一個住進(jìn)東宮的太妃。輩分上是奶奶,
年紀(jì)上……比太子殿下,還大著那么一歲。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我搬進(jìn)東宮別院的第一天,我的掌事姑姑張嬤嬤,愁得頭發(fā)都快掉光了?!澳锬?,
這東宮不比咱們關(guān)雎宮,太子殿下……他……他不喜歡活物?!蔽亦局献樱?/p>
滿不在乎:“沒事,本宮可以當(dāng)個死物。
”張嬤嬤:“……”她遞給我一本冊子:“這是東宮的輿圖,殿下的寢殿和書房都標(biāo)出來了,
娘娘千萬要繞著走。”我接過輿圖,看著上面復(fù)雜的亭臺樓閣,腦子發(fā)暈。算了,兵來將擋,
水來土掩。只要我茍得住,沒人能把我怎么樣。我決定先睡個午覺,養(yǎng)精蓄銳。一覺醒來,
天都擦黑了。我餓得前胸貼后背,想找點吃的,卻發(fā)現(xiàn)我的小廚房壓根沒開火。
張嬤嬤去內(nèi)務(wù)府給我領(lǐng)份例,小宮女們都在前頭收拾,整個別院靜悄悄的。我嘆了口氣,
決定自力更生。憑著記憶里輿圖的碎片,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東宮大廚房的方向摸索。
東宮真大,比我的關(guān)雎宮大了至少五倍。我繞來繞去,不僅沒找到廚房,還徹底迷了路。
空氣里傳來一陣潮濕的水汽,混著淡淡的皂角香。我眼睛一亮,有水汽的地方,
多半就離廚房不遠(yuǎn)了!我循著水汽,拐進(jìn)一處月亮門,眼前是一片熱氣騰騰的湯池。
白玉為底,引的是溫泉水,整個殿內(nèi)溫暖如春。一個身影正背對著我,站在池邊。水霧繚繞,
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他寬肩窄腰,身形挺拔,只在腰間松松垮垮圍了塊白布。
水珠順著他緊實的背脊滑落,沒入那截勁瘦的腰線。嘖,這身材,不錯。我清了清嗓子。
那人似乎被驚動了,回過頭來。霧氣太大,我看不清他的臉,
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利落的下頜線條。想來是東宮新來的小太監(jiān),一個人在這兒偷偷泡澡。
也是,都是苦命人。我秉持著作為“后奶奶”的慈愛之心,決定關(guān)懷一下晚輩?!靶聛淼??
”我開口,語氣盡量溫和。他沒說話,只是站在那兒,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我往前走了兩步,
離他近了些:“身子骨瞧著不錯。以后好好當(dāng)差,少不了你的好處?!彼€是不說話。
我有點不高興了。這小太監(jiān),架子還挺大。“怎么,嫌賞賜不夠?”我揣測著他的心思,
“也是,你們這個年紀(jì),火力正旺,光要錢有什么用。”我腦子里靈光一閃,
想起了張嬤嬤白天塞給我的《宮廷生存法則一百條》里的其中一條:恩威并施,收買人心。
“這樣,”我擺出一副體恤下屬的姿態(tài),“明兒我讓張嬤嬤給你尋個機(jī)靈的宮女,
也好過你在這兒自己……沖涼水澡降火?!蔽艺f得情真意切,感天動地??諝?,仿佛凝固了。
就在這時,一群真正的太監(jiān)宮女提著燈籠,火急火燎地沖了進(jìn)來,聲音里帶著哭腔。“殿下!
殿下您怎么一個人來湯池了!著涼了可怎么好!”“快給殿下更衣!
”燈籠的光亮瞬間驅(qū)散了水霧。那張臉,清晰地呈現(xiàn)在我面前。劍眉星目,鼻梁高挺,
薄唇緊抿。不是那尊玉雕的煞神,皇太子蕭澈,又是誰?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眼神像是淬了冰的刀子,一刀一刀,將我凌遲。我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剛才,
我是不是說,要給他找個宮女?還說他火力旺?還說讓他降降火?我兩腿一軟,
差點直接給他表演一個五體投地。完了。開局即地獄。我這“死物”,
怕是活不過明天早上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從湯池殿“飄”回別院的。
張嬤嬤已經(jīng)領(lǐng)了份例回來,見我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嚇了一跳?!澳锬?,您這是怎么了?
”我抓住她的手,聲音顫抖:“嬤嬤,我現(xiàn)在收拾東西跑路,還來得及嗎?
”張嬤嬤:“……娘娘,您是先帝的昭儀,能跑到哪兒去?”是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我絕望地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毀滅吧,趕緊的。第二天,我稱病不起,試圖逃避現(xiàn)實。
結(jié)果,太子殿下派人送來了“問候”。來的是蕭澈的貼身大太監(jiān),王德全,一個笑面虎。
他皮笑肉不笑地站在我的床前,傳達(dá)了太子殿下的“關(guān)懷”。“殿下聽聞娘娘鳳體抱恙,
心急如焚,特命奴才送來千年的人參,萬年的靈芝,定要為娘娘補(bǔ)補(bǔ)身子?!彼f著,
身后的小太監(jiān)呈上兩個巨大的托盤。我看著那比我臉還大的人參,嘴角抽搐。
這是想讓我補(bǔ)死,好繼承我那點可憐的嫁妝嗎?“殿下還說,”王德全慢悠悠地繼續(xù),
“他今日的功課,是《禮記》中的《孝經(jīng)》,其中頗多不解之處,懇請娘娘移步書房,
為殿下解惑?!蔽遥骸啊眮砹?,報復(fù)來了。我一個靠著裙帶關(guān)系進(jìn)宮的文盲,
他讓我去講解《孝經(jīng)》?這是要把我按在地上,反復(fù)摩擦。我掙扎著起身,
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有勞公公,本宮……換件衣裳就去?!卑雮€時辰后,
我磨磨蹭蹭地挪到了東宮書房。蕭澈端坐在書案后,一身玄色暗紋錦袍,襯得他面如冠玉,
氣質(zhì)清冷。他手上拿著一卷書,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我是一團(tuán)空氣。我硬著頭皮上前,
屈膝行禮:“臣妾見過太子殿下?!薄班?。”他從鼻子里哼出一個單音,算是回應(yīng)。
書房里燃著安神香,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我局促地站在一旁,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放下書卷,抬起那雙深邃的黑眸,看向我?!罢褍x娘娘,”他開口,
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身體好些了?
”他特意在“昭a(bǔ)gger儀娘娘”四個字上加重了讀音,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我干笑兩聲:“托殿下的福,好多了。”“那就好。”他點了點頭,
指了指書案上的《禮記》,“孤今日讀到‘夫孝,天之經(jīng)也,地之義也’,始終不解其意。
還請娘娘……為孤解惑?!蔽铱粗敲苊苈槁榈墓抛?,眼前一黑。我認(rèn)識它,
它不認(rèn)識我??!但我能說我不會嗎?不能。那是欺君。我深吸一口氣,把心一橫。不懂,
就瞎編。我走到書案旁,裝模作樣地低頭看了看,然后清了清嗓子,開始了我的表演。“咳,
殿下,這‘天之經(jīng),地之義’,講究的是一個順應(yīng)天意,合乎道義。”他挑了挑眉,
不置可否:“哦?愿聞其詳。”“你想啊,”我越說越來勁,開始自由發(fā)揮,“天,是什么?
是先帝。地,是什么?是咱們這些臣子。經(jīng),是什么?是規(guī)矩。義,是什么?是情義。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先帝定下的規(guī)矩,就是最大的規(guī)矩。咱們做臣子的,要懂情義,
要知恩圖報。”我偷偷瞥了他一眼,他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我膽子更大了。“就比如說,
先帝讓臣妾來協(xié)理東宮,這就是‘天之經(jīng)’。殿下您呢,就該順應(yīng)天意,對不對?
”“至于‘地之義’嘛,就是說,您看,我一個弱女子,背井離鄉(xiāng),入宮也不容易。
殿下您作為儲君,未來的天子,得體恤下情,對我多加關(guān)照,這就是‘地之義’。
”我一口氣說完,感覺自己簡直是邏輯鬼才。書房里一片死寂。蕭澈靜靜地看著我,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個上躥下跳的猴子。許久,他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罢褍x娘娘,
真是……見解獨到?!蔽抑t虛地擺擺手:“哪里哪里,隨便說說,隨便說說?!薄凹热蝗绱耍?/p>
”他話鋒一轉(zhuǎn),“那后面這句,‘居上不驕,為下不亂,在丑不爭’,又該作何解釋?
”我心頭一緊,又來了。我硬著??scalp頭皮繼續(xù)胡謅:“這個嘛,‘居上不驕’,
是說像殿下您這樣身居高位的人,不能驕傲自滿。要……要多聽取像我這樣來自底層的聲音。
”“‘為下不亂’,就是說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不能給您添亂。比如,不能亂闖您的湯池,
不能亂說一些有的沒的?!蔽疫@是在拐彎抹角地道歉。“至于‘在丑不爭’……”我卡殼了。
丑?什么丑?我靈機(jī)一動,指著書房墻上掛著的一幅畫,那畫上畫的是幾塊奇形怪狀的石頭。
“殿下您看這幅畫,畫上的石頭,是不是很丑?”蕭澈順著我的手指看過去,
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此乃前朝畫圣吳道子的《奇石圖》,價值連城。”“???
”我傻眼了,“這……這么丑的石頭,還值錢?”“所以說??!”我強(qiáng)行把話圓回來,
“‘在丑不爭’,就是告誡我們,不要去爭搶那些看起來丑,但實際上很值錢的東西!
要有高尚的品德!對,就是這個意思!”我說完,自己都想給自己鼓掌。蕭澈沉默了。
他低頭,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我看到他端著茶杯的手,肩膀在輕微地,
一下一下地抖動。他是在……笑?不,不可能。煞神怎么會笑。他一定是被我氣得發(fā)抖。
我縮了縮脖子,決定見好就收?!暗钕?,若是沒有別的事,臣妾就先告退了?!彼畔虏璞?/p>
抬眸看我,眼神里有一種我看不懂的,亮晶晶的東西?!澳锬锫??!蔽胰缑纱笊?,
轉(zhuǎn)身就跑。身后,傳來他清清冷冷的聲音?!皩α耍欠镀媸瘓D》,是孤最喜歡的藏品。
”我的腳步驟然一頓,感覺后背涼颼颼的。我,好像又搞砸了。
2 太子的秘密自從“解經(jīng)”事件后,蕭澈對我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他不再冷冰冰地?zé)o視我,而是開始……折騰我。今天讓我陪他練字,明天讓我陪他下棋,
后天又讓我陪他品茶。美其名曰:“請昭儀娘娘指點。”我一個半文盲,能指點他什么?
指點他怎么把字寫得更丑,把棋下得更臭嗎?有一次,他正在臨摹一幅山水畫,非要我評價。
我看著那畫上云山霧罩,完全看不懂,只能硬著頭皮夸:“殿下這畫,氣勢磅礴,意境深遠(yuǎn),
一看就有大家之風(fēng)!”他放下筆,淡淡地問:“娘娘可知,孤畫的是何處?”我哪知道。
但我嘴比腦子快:“這……這畫的是昆侖仙境吧!看這山,高聳入云,看這水,波瀾壯闊!
”他沉默了一下,說:“孤畫的是東宮后花園的假山。”我:“……”為了挽尊,
我搶過他手里的筆,豪氣干云道:“殿下,您這畫還是缺了點睛之筆!看我的!
”我蘸飽了墨,對著畫紙就是一通狂草。結(jié)果,手一抖,一坨巨大的墨點,
直接滴在了畫中央,毀了整幅畫。空氣再次凝固。蕭澈看著那坨墨跡,臉色黑得像鍋底。
我急中生智,握著筆在墨跡上迅速勾勒了幾筆,然后指著那個四不像的東西,
大聲宣布:“殿下!您看!這叫‘大潑墨寫意’!我給您這假山上,添了一只鎮(zhèn)宅神獸!
此乃神來之筆!”蕭澈看著畫上那只被我畫得像狗又像豬的玩意兒,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多謝娘娘賜畫?!彼麖难揽p里擠出幾個字。我看得出來,他已經(jīng)處在爆發(fā)的邊緣。
我把筆一扔,溜之大吉。我以為他會把那幅畫燒了,結(jié)果第二天,我聽王德全說,
殿下把那幅畫,掛在了他的寢殿里。我百思不得其解。張嬤嬤一語道破天機(jī):“娘娘,
殿下這是在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您有多……特別?!蔽矣X得她用詞很委婉。3沒過幾天,
我聽說蕭澈病了。據(jù)說是受了風(fēng)寒,臥床不起。我的機(jī)會來了!
《宮廷生存法則一百條》第二十二條:在上位者脆弱時,要及時送上關(guān)懷,效果翻倍。
我立刻命令我的小廚房,燉了一鍋濃濃的雞湯,親自提著食盒,
雄赳赳氣昂昂地殺向了蕭澈的寢殿。我到的時候,太醫(yī)院的院使和幾個太醫(yī)正圍在床邊會診,
一個個面色凝重。我心一沉,這么嚴(yán)重?我撥開人群,沖到床邊,一臉關(guān)切:“殿下,
您怎么樣了?”蕭澈躺在床上,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嘴唇緊抿,看到我來,
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太醫(yī)院院使見我來了,連忙行禮:“見過昭儀娘娘?!蔽覕[擺手,
憂心忡忡地問:“殿下的病,到底如何?要不要緊?”院使捋著胡子,面露難色,
支支吾吾地說:“殿下……殿下這……乃是……乃是‘春華萌動’之兆,陽氣升騰,
并非……并非風(fēng)寒?!蔽覜]聽懂?!笆裁创夯葎??說人話!”旁邊一個年輕的小太醫(yī),
臉皮薄,紅著臉小聲解釋:“娘娘,院使的意思是,殿下……殿下是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jì),
身體自然燥熱,乃是……乃是男子成長的必經(jīng)階段?!蔽遥骸啊迸叮叶?。
不就是青春期發(fā)育嘛!搞得這么神神秘秘。我看著滿屋子愁眉苦臉的太醫(yī),
一副“你們這群庸醫(yī)”的表情?!岸啻簏c事兒!瞧把你們給急的!”我豪邁地一揮手,
“本宮有秘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蕭澈在床上,
用被子把自己的臉蒙住了一半,只露出一雙又羞又惱的眼睛瞪著我。我把雞湯往桌上一放,
清了清嗓子,大聲宣布:“此乃‘氣血郁結(jié)’之癥!需要疏通經(jīng)絡(luò),活血化瘀!”“來人!
”我指揮著殿內(nèi)的太監(jiān),“把殿下扶起來!”“跟著本宮做!第一節(jié),原地跳!對,就這樣,
跳起來!大聲喊出來!嘿!哈!”我在屋子中央,手舞足蹈,又蹦又跳?!暗诙?jié),
擴(kuò)胸運(yùn)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把郁結(jié)之氣都吐出去!”整個寢殿,鴉雀一作雀無聲。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床上的蕭澈,已經(jīng)把整張臉都埋進(jìn)了被子里,
只留一個不停抖動的被面,表達(dá)著他內(nèi)心的崩潰。我跳得滿頭大汗,
感覺自己為殿下的“病情”付出了巨大的努力?!霸趺礃樱俊蔽也嬷?,喘著氣問太醫(yī)院使,
“本宮這法子,是不是比你們開藥強(qiáng)多了?”太醫(yī)院使的胡子都在抖,
他哆哆嗦嗦地說:“娘娘……娘娘真是……真是……神人也?!蔽矣X得他是在夸我。
那天之后,蕭澈整整三天沒讓我去“指點”他。4我樂得清閑。直到第四天晚上。我嘴饞,
想吃桂花糕,又不想驚動廚房的人。于是我憑著日益精進(jìn)的認(rèn)路技巧,
一個人摸到了東宮大廚房。廚房里沒人,但蒸籠里還溫著一盤桂花糕。我大喜,正準(zhǔn)備下手,
黑暗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罢褍x娘娘,好興致。”我嚇得一哆嗦,手里的桂花糕都掉了。
一個人影從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來,月光灑在他身上,正是蕭澈。他也是來偷吃的!
“殿……殿下?”我有些尷尬。“嗯?!彼麘?yīng)了一聲,走到我身邊,
自然而然地拿起一塊桂花糕,放進(jìn)嘴里。我們兩個,一個是太妃,一個是太子,
像兩只偷油的老鼠,在廚房里默默地啃著桂花糕。氣氛莫名有些……和諧。就在這時,
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和說話聲,是巡夜的侍衛(wèi)。我大驚失色。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
我們倆的老臉往哪兒擱!電光火石之間,蕭澈抓住我的手腕,猛地一拉。
他把我拽進(jìn)了一個狹小的儲物間,然后關(guān)上了門。儲物間里漆黑一片,堆滿了雜物,
空間小得可憐。我整個人幾乎是貼在他懷里。我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撲通,
撲通,就在我的耳邊。能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冷冽皂角香,混著桂花糕的甜膩,無孔不入。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我感覺自己的臉在發(fā)燙,心跳也亂了節(jié)奏。這是我兩輩子加起來,
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離得這么近。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但他沒有放開我。
我們就在這片黑暗和寂靜中,僵持著。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溫?zé)岬暮粑?,輕輕噴在我的頭頂。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低低地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八麄冏吡??!薄芭?。”我應(yīng)了一聲,
卻不敢動。他又說:“你……你身上有桂花糕的碎屑?!薄鞍??”下一秒,我感覺他的手指,
輕輕地,拂過我的嘴唇。那觸感,帶著薄繭,有些粗糙,卻又帶著灼人的溫度。我渾身一僵,
腦子里轟的一聲,炸開了煙花。他……他他他……“好了?!彼栈厥?,
聲音恢復(fù)了平日的清冷,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錯覺。他拉開門,率先走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捂著自己滾燙的臉,感覺心臟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這個儲物間,
以后就是我的愛情萌芽地了。我單方面宣布的。5偷吃事件后,我和蕭澈之間,
有了一種不可言說的默契。他還是那個清冷的太子,我還是那個沙雕的太妃,但我們都知道,
有些東西不一樣了。他會默許我把他書房里的珍貴孤本,拿來墊桌腳。
我也會在他熬夜批閱奏折時,假裝路過,給他送一碗熱乎乎的核桃露。這種地下黨般的友誼,
讓我在這深宮里,第一次感到了些許暖意。直到中秋宮宴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平靜。
宮宴設(shè)在太和殿,新帝攜皇后,率文武百官,宗室親貴,齊聚一堂。我作為先帝的昭儀,
座位被安排在女眷席的第二排,一個不遠(yuǎn)不近的位置。蕭澈作為太子,
自然是坐在新帝的下首。宴會進(jìn)行到一半,一道菜被端了上來。那是一盤精致的芙蓉糕,
做成了蓮花的形狀,粉粉嫩嫩,煞是好看。我正要下筷子,坐在我旁邊的德太妃,
一個平日里就愛跟我別苗頭的老女人,突然陰陽怪氣地開口了?!鞍眩褍x妹妹可仔細(xì)些。
這芙蓉糕,可是太子殿下的心頭好。咱們做長輩的,可不能跟小輩搶食吃呀。
”我夾著糕點的手一頓。轉(zhuǎn)頭一看,果然,給蕭澈上的那份,比我們的都要大一些。
我心里有點不爽。不就是塊破糕點嗎?至于嗎?我偏要吃。我不僅要吃,
我還要吃得津津有味。我夾起一塊,放進(jìn)嘴里,故意咂咂嘴,一臉陶醉。“嗯,好吃!
真是人間美味!”德太妃被我噎得說不出話,冷哼一聲,扭過了頭。
就在我準(zhǔn)備夾第二塊的時候,我突然發(fā)現(xiàn),蕭澈那邊的氣氛有點不對。
王德全正緊張地站在蕭澈身邊,似乎想阻止他吃那盤芙蓉糕。而蕭澈,卻面色如常,
執(zhí)起銀箸,似乎正要品嘗。我心里咯噔一下。宮斗戲碼里我最熟的情節(jié)要上演了?下毒!
這芙蓉糕里有毒!目標(biāo)是太子!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偉大的念頭從我腦中升起。我,于玲瓏,
作為先帝親封的“太子督導(dǎo)師”,作為和太子殿下一起偷過桂花糕的革命戰(zhàn)友,
我必須保護(hù)他!我猛地站起身,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
我端起蕭澈面前那盤最大的芙蓉糕,義正言辭,大義凜然地宣布:“殿下!此等美味,
理應(yīng)由長輩先嘗!”在所有人,包括蕭澈震驚的目光中,我把一整盤芙蓉糕,
都倒進(jìn)了自己嘴里。我甚至還嚼了兩下。味道……有點怪。甜中帶澀,還有一股濃烈的酒味。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是在我的別院里。
頭痛欲裂。我睜開眼,看到張嬤嬤和幾個小宮女守在床邊,一個個眼圈通紅?!澳锬?,
您終于醒了!”張嬤嬤撲過來,差點哭出聲。我掙扎著坐起來:“我……我怎么了?
”“娘娘,您昨天在宮宴上……您……”張嬤嬤欲言又止。一個小宮女憋不住,
小聲說:“娘娘您昨天……喝醉了?!薄昂茸??”我一愣,“我沒喝酒啊,
我就吃了盤芙蓉糕?!薄澳擒饺馗饫?,摻了西域進(jìn)貢的‘醉仙釀’!
”張嬤嬤恨鐵不成鋼地說,“一滴就能放倒一頭牛!您……您吃了一整盤!
”我:“……”我好像,搞了個大烏龍?!拔摇液茸砹酥?,都干了什么?
”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小心翼翼地問。張嬤嬤的臉,瞬間變得五顏六色。
“您……您先是抱著太和殿的柱子,說那是您失散多年的親哥哥。
”“然后……然后您跳到桌子上,脫了鞋,拿著一只雞腿當(dāng)麥克風(fēng),
唱了一晚上的十八摸……”“最后……最后是太子殿下,黑著臉,用他的披風(fēng)把您裹起來,
親自抱回來的?!蔽夷X子里“轟”的一聲,徹底炸了。社會性死亡,莫過于此。我完了。
我沒臉見人了。我猛地躺回去,用被子蒙住頭,發(fā)出了絕望的哀嚎。
就在我準(zhǔn)備就此長眠不醒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昭儀娘娘,醒了?
”是蕭澈。我把頭在被子里埋得更深了。張嬤嬤她們識趣地退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他走到我的床邊,坐下。我能感覺到床沿陷下去一塊?!捌饋?。
”他說。我不動?!霸俨黄饋?,孤就把你昨天晚上干的好事,在宮里宣揚(yáng)一遍。
”我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怒視著他。這個魔鬼!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常服,
少了幾分儲君的威嚴(yán),多了幾分少年人的清雅。他靜靜地看著我,眼神里沒有嘲笑,
也沒有憤怒,只有一種……很復(fù)雜的情緒?!澳恪蔽覄傁肓R他,聲音卻有點哽咽。
太丟人了?!盀槭裁匆阅潜P糕點?”他突然問?!拔摇蔽艺Z塞。
我總不能說我以為有毒,想舍身救你吧?那也太傻了。“我就是……想吃?!蔽易煊?。
他定定地看了我?guī)酌耄蝗恍α?。是真的笑了,嘴角上揚(yáng),眉眼彎彎,像冰雪初融,
春暖花開。我直接看呆了。原來這尊煞神,笑起來這么好看?!坝诹岘嚕彼形业拿?,
聲音里帶著一絲笑意,“你是孤見過的,最笨的女人?!蔽译m然很不滿,但無法反駁。
“那盤芙蓉糕,的確有問題?!彼従忛_口,神色恢復(fù)了嚴(yán)肅,“但不是毒。
”“是有人想讓孤在宮宴上失儀,才在里面加了‘醉仙釀’。孤早就察覺,正準(zhǔn)備將計就計,
引蛇出洞。”“結(jié)果,”他看著我,眼神無奈又好笑,“被你這條魚,給截胡了。
”我:“……”所以,我不僅搞了個大烏龍,還破壞了他的計劃?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對不起?!蔽业拖骂^,小聲道歉?!安槐??!彼f,“雖然計劃被打亂了,
但也并非全無收獲?!彼D了頓,繼續(xù)說:“至少,孤知道了,昭儀娘娘……是真心待孤的。
”我猛地抬頭看他。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我只是……”我結(jié)結(jié)巴巴,想解釋些什么。“于玲瓏,”他打斷我,一字一句地說,
“從今日起,你是我的人了?!边@句話,霸道,直接,不容置疑。卻讓我這個假奶奶,
老臉一紅,心頭小鹿亂撞。這算是……養(yǎng)成系的霸道太子,愛上我這個沙雕后奶奶的戲碼嗎?
好像……有點刺激。6自從蕭澈單方面宣布“你是我的人了”之后,
我們的關(guān)系進(jìn)入了一個新階段。他開始光明正大地對我好。我宮里的份例,永遠(yuǎn)是最好的。
新出的料子,新采的茶葉,新貢的瓜果,內(nèi)務(wù)府都巴巴地先給我送來。德太妃氣得臉都綠了,
在背后嚼舌根,說我一個先帝的昭儀,竟然魅惑太子。我聽了,不怒反笑。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