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出租屋。打開空調(diào)后，我脫了衣服癱坐在地板上，
等汗干透了再洗一下睡覺。我像往常一樣掏出手機，刷會抖音打發(fā)時間。
當刷到東南省教育局官方關于《本科普通批第三次征集志愿》的內(nèi)容時，
我的心撲通撲通直跳！我緊緊握著手機，心中喃喃道：“女兒，無論如何，
爸爸一定會圓你這個本科夢！”我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把本應發(fā)給老婆的信息，
錯發(fā)在了親戚群，第二天炸開了鍋......01 高考風波起那年高考完，
女兒物理類高考分數(shù)比本省二本還低了25分，雖有些遺憾，但她的成績我是心里有數(shù)的，
我知道她已經(jīng)盡力了。在我們村里，和他同一級的考生有11個，戲劇性的是，
她這個成就剛好屬于中間第6個，前面5個分數(shù)連普通?？贫疾粔?，徹底放飛了自我，
已經(jīng)做好了經(jīng)常打螺絲的準備。而后面5個人有3個收到了一本錄取通知書，
有2個收到了二本錄取書（公立），家里開開心心的幫自己的孩子辦了升學宴。
女兒收到了?？其浫铱戳藢W費還比較合理，再加他叔在城里，上學也有人照顧，
我和老婆也全力支持。不過，女兒還是打電話跟我表達了沒有考上二本的失落感，事已至此，
我只能好言安慰。緊接著發(fā)了戲劇性的事，不知道什么原因，
那年有些學生放棄了上民辦二本的機會，省里連續(xù)征集了普通本科幾次志愿。
而我女兒剛好在省里征求第二次志愿時，符合了上民辦二本的要求。于是乎，導致我知道時，
錯誤把這一信息發(fā)錯給親戚群里。我第二天上班時，我感覺群里的信息就沒停過。
我失業(yè)了在找工作，因此沒有時間及時查看信息，等我中午休息追個查詢信息時，
從帶有期望到憤怒只不過用了短短幾分鐘時間。第一條我女兒大姑。“喲，
小侄女運氣不錯啊，能趕上這好政策，我老梁家又得出一個大學了，可喜可賀啊！
”看到大姐這條信息，我很開心，果然是親姑。我繼續(xù)往下滑。第二條我女兒小姑。
“倩倩這孩子我從小就看好！雖然有新政策，但她自己實力也不差。
特別是這次數(shù)學考了146分，真是令我大開眼界！要不是她偏科，重點大學沒問題，
小姑為你開心！”她小姑這條信息，讓我內(nèi)心小小驕傲了一下。
畢竟146分在我心里已經(jīng)非常優(yōu)秀了！我弟在群里沒有說話，其實我很想知道他的看法。
當年他上大學的學費，都是我一個班一個班加出來的。接下來就是她大姨了。
“我覺得梁倩還是上?？频暮?，畢竟可以學一門技術，以后就業(yè)會方便點。
再說我認為?？坪投緵]什么區(qū)別，臨時要調(diào)整要退檔投檔，多麻煩啊？
”她大姨說的這話我并不反感，但誰不想自己的孩子在更好的學習氛圍下學習呢？
她二姨：“姐夫，倩倩女孩子家家的，學那么多有什么用？到時候還不是要嫁出去，
與其花錢給她上學，還不如留給自己養(yǎng)老呢？”這話讓我有點惱火，
女孩子青春也就那么幾年，難道讓她老了回憶青春都是螺絲的味道嗎？她三姨：“姐夫，
你不會給梁倩辦升學宴吧？哎呀，最近升學宴的份子錢都快把我搞窮了，
你這不是正經(jīng)考上的就不要辦了吧？”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這個。要不是發(fā)錯信息了，
我連通知都不會通知你們。但你一上來這么明擺著哭窮，顯得我是在顯擺，
還有她三姨說話水平有所欠缺，什么叫不正經(jīng)考上的？一切不都是看政策行事嗎！
我和老婆的姐妹們發(fā)言完，下面輪到我父母輩親戚了?！傲嘿痪筒皇菍W習的料，
靠政策上個民辦二本，純粹是浪費時間，還不如早點出去工賺錢劃算。”“是啊，
聽說現(xiàn)在的二本水分很大，上了也是白上，我們這好多畢業(yè)的都沒找到工作呢?！薄皩Γ?/p>
我聽說很多大學生整天談戀愛，有的還搞大了肚子，這學不上也罷?！薄拔乙策@么認為，
上個二本不一定能學個什么東西，又不是重點本科，我估計以后找工作難，還不如先打工，
過兩年找人嫁了省心。”“依我說啊，女孩子就不應該學那么多，學不學的出來，
以后都是別人的，你看我那孫媳婦，初中都沒畢業(yè)，現(xiàn)在開著小店，每天還能賺不少錢，
反而那些上了大學的，有的還找不到工作，
在啃老呢......”“沒考上重點本科就認命吧，上二本也是社會打醬油的料，
我們這些親戚當中沒有這先例吧？
......”02 親戚群里的冷嘲熱諷說實話看到這里我已經(jīng)看不下去了，
不要你們支持什么，冷水不用這么潑吧？我很惱火，很想在群里開罵，轉(zhuǎn)念一想都是長輩，
這口氣就憋下去了，都怪自己手賤。幾十號人的親戚群，就屬今天最熱鬧了。
一個開的說我女兒上學問題，到最后演變成家庭財富比拼了，
甚至恨不得把自己家賬戶余額發(fā)出來顯擺一下。我默默的把群設置成了免打擾，
我想我以后再也不會在群里發(fā)言了。我現(xiàn)在只關心了我老婆心里好不好受。
我老婆是天生的聽力障礙，所以我和他溝通只能通過發(fā)信息?！袄掀拍阍诟陕?？
你看到了群里的信息嗎？”她看到了，信息回復的很快?！爸境?，群里的信息我都看了，
我有點擔心，女兒上二本真的不好嗎？”我知道她心態(tài)肯定受到了影響，我安慰道：“老婆，
女兒是我們自己的，去哪里上學我們決定就行了。再說倩倩是上學的料，
她只是文科差了一點，我相信大學四年她能稍微調(diào)整一下，說不定以后還可能考研呢！
”“志成，真的嗎？”“那當然，我還能騙你不成？你什么都不要想，上學的事我會安排好。
”她回了個“Ok”手勢后，我們就結(jié)束了聊天。女兒去她外婆家今天應該會回來，
我打算晚上把這個消息告訴她，讓她開心一下。群里的信息并沒有影響我心態(tài)太久。
他們站在不同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我不能說他們是錯的。但是一個人發(fā)表自己的觀點時，
至少要考慮別人的立場，而不是肆無忌憚的表達。找完工作回到租房已經(jīng)10點了，
沒想到這時弟弟志偉打來了電話。“哥，好久沒打電話給你了，你怎么樣？
”我沒告訴任何人我失業(yè)了，而且還是在女兒高考的前一天。再加上當時女兒要高考，
我跟老婆都沒透露半點風聲。我已經(jīng)42了，我跟老婆說她除了心疼我，肯定還會擔心我。
跟兄弟姐妹說，他們不一定幫的了自己，我也不想在他們面前丟這個面子。萬一走漏了風聲，
指不定家里老父、老母都跟著要受氣，指不定事情還要傳遍十里八鄉(xiāng)。
我像往常一樣回道：“你哥我還不是老樣子，在廠里瀟灑著呢！這主管的工作太清閑了。
你呢，忙不忙？”志偉重點大學畢業(yè)后，進了一家外企研發(fā)部，
通過十幾年的努力好像當上了經(jīng)理，具體做什么我沒問，反正一天天的都是在研發(fā)新項目。
“大哥，我也每天在崗位上堅守，就是事情比較繁瑣，你也知道，
做技術的沒有省心的時候......”家長里短的問候了一會后，
我主動提及倩倩上二本的事他有什么看法。他沉吟了一下：“大哥，
對上倩倩讀書我是支持的，不說知識能改變命運，至少她可以體驗不同的生活。
至于上大專還是本科，我個人傾心于本科，畢竟學習的氛圍不同。倩倩這孩子是學理科的料，
基礎也不差，主攻一個方向還是有建樹的?，F(xiàn)在國家有政策是好事，但，大哥，
經(jīng)濟上的問題也不容忽視啊?！苯?jīng)濟問題？聽到這我一愣，“志偉你說的學費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拐了個彎問我：“大哥，你查了相關費用嗎？”我拍了拍腦袋，
昨天確實太興奮了，并沒有去看費用之類的，在我的潛意識里本科不會比?？聘甙伞?/p>
“我只好打著哈哈，志偉，這個我還真沒查過，不過我心意已決，不管多少錢我都會支持的。
”志偉深吸了一口氣，“大哥，如果差錢打電話給我就行了，其他我就不多說了?！薄澳呛茫?/p>
以后倩倩來省里上學了，還得要你多照顧照顧，上學的問題我不太懂，
我會讓倩倩自己聯(lián)系你，到時候我把學費轉(zhuǎn)給你就行！”03 學費驚魂掛完電話后，
我趕忙在各大官網(wǎng)查起了費用。
這一查確實讓我驚出一身冷汗......民辦二本年學費最低的19800元，
最高的達到了59800元每年。再加上住宿費、生活費這兩項大的支出，
四年下來最低都要20萬，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在我沒有送快遞前，我在工廠干著小主管，
吃住廠里除去開銷一個月落口袋7000。如果供女兒上學還是有點底氣的?？扇缃袷I(yè)了，
作為中年男人的我送快遞賺錢，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zhàn)。我老婆這種情況和現(xiàn)在的年齡，
不適合工作。嫁給我之后我沒讓她上過班，女兒沒有出生前，主要做家務，
女兒出生后照顧女兒加上做家務。她會接一些簡單的手工活，賺錢也不多。近些環(huán)境不好，
她在家只有做刺繡，賺錢不穩(wěn)定，因此全家的主要收入來源，就是我的工資。
我工作了20多年，在縣城買了套小房子，房子簡裝了沒有欠款，月供每月2000左右，
現(xiàn)在所有存款加上失業(yè)3個月工資的賠償，大概有11萬左右，其他沒有任何外債。
志偉的話讓我有些底氣，但我不能完全依靠他，他也有自己的家庭。
雖然他以前上大學所有費用都是我的，那是兄弟的情義，我不能以這個為借口找他要更多錢。
我思考了很久，想起了自己這么多年的打工生涯，我深知，只有上學的日子才是真正自由的，
人的青春很短暫，上學才是最美好的回憶。所以我希望女兒能在稍微好點的環(huán)境中學習成長，
我決定無論如何讓他去上二本。錢我可以想辦法賺，但錯失了這次機會，
女兒這輩子都不會有這種選擇了。想到此，我趕緊打電話給女兒，電話接通后，
她很開心的說媽媽已經(jīng)告訴她了。我問她是怎么想的，她說有個理工學院她一直有關注，
而且她喜歡機械設計制造及自動化專業(yè)，剛好這所大學能滿足她。聽到女兒的話我很開心，
我直接告訴她：“只要你想上，爸爸一定支持你！”“那太好了，謝謝老爸！”電話掛斷，
我一查費用，學費每年39800元，住宿費每年2500元，學雜費每年2000元，
我心里盤算了一下，這個完全可以接受！我算了算額外的費用，當前的錢是夠了。
我該擔心的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一想到每年要支出那么多，心里涼颼颼的，
我趕緊把房間的空調(diào)關掉。04 失業(yè)后的掙扎女兒上學的事情解決了，
現(xiàn)在要解決我自己的工作問題，由于發(fā)展轉(zhuǎn)型變化，
我所在的地方有很多工廠搬走或者歇業(yè)了。我領到結(jié)算賠償金的第二天，
特意請了幾個多年一直有交往的朋友吃了頓飯，
飯桌上我想讓讓他們幫我留意有沒有廠招工可以介紹，或者走個后門安排去他們所在廠。
誰知我話一出口，幾人就面露難色，開始訴苦了。說自己當前工作也不知道能做多久，
廠里一直在裁人之類的，我知道我不應該再提這件事情了。一頓飯吃下來，
這些曾經(jīng)稱兄道弟的哥們，沒有一句安慰的。我明白，友誼的小船就此已經(jīng)翻了。
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得了，42歲的年紀，再進場打工肯定是不可能了，
職場意味著被淘汰了。說句不好聽的，主管聽起來是個管理職位，
但在廠里并沒有什么含金量，除非你是技術過硬的主管人員，失業(yè)后可以找同行下家，
否則機會渺茫。我開始有點后悔自己沒有居安思危的思想，現(xiàn)在失業(yè)才想起來遲了。
生活還得繼續(xù)，家里有老婆、孩子還需要我，我現(xiàn)在是家里的梁柱的，
有義務和責任支撐這個家。于是我開始了瘋狂的網(wǎng)上找工作。令我痛心的是，
單單年齡這一個門檻，99%的職位已經(jīng)把我拒之門外。很多人說，男人打工的終點是保安。
可我仔細想想，現(xiàn)在連做這個工作的資格都沒有。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適合我的，
分別有快遞員、外賣員、保險銷售，
還有幾個高薪聘請銷售的......往后十天的時間我不是在面試就是在面試的路上，
經(jīng)過種種面試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心動高薪聘請的都是掛羊頭賣狗肉的。要么是無底薪畫餅的，
要么是業(yè)績遙不可及的。我欲哭無淚，虧得我整天收拾的人模狗樣的，到頭來免試了個寂寞。
期間上學的事情已經(jīng)弄好了，學校離志偉上班的地方十公里左右，
我又打了電話給志偉交代了一下，并把各項費用都轉(zhuǎn)了過去，總共轉(zhuǎn)了6萬。
第十天之后我再也沒有在網(wǎng)上找工作了，那經(jīng)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受不了這樣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