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敬渾身濕透,冰涼的潭水順著道袍不斷滴落,浸得腳下草地一片深色,趕向自己的靜室。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濕透的道袍,并非僅僅因為寒冷,更是因為懷中那份緊貼著心口、用層層油紙嚴密包裹的秘籍。
那薄薄的紙卷,承載的并非普通的武學(xué),而是足以讓整個武林為之瘋狂、讓江河染血、讓門派傾覆的《九陰真經(jīng)》!
趙志敬知道,十幾年前,這九陰真經(jīng)出世時。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隱世多年的魔頭、名門大派的宿老……
都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為了這“天下第一神功”,從四面八方撲來!
江湖大俠們的比武不再是點到即止的切磋,而是不死不休的搏殺!
伏尸荒野、血染長街、門派火并、同門相殘……
多少成名人物一夜隕落,多少顯赫家族就此除名!
平靜的江湖瞬間化作修羅場,空氣中彌漫著貪婪、絕望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那是一場席卷天下的浩劫,起因就是這卷薄薄的經(jīng)文!
它像一個詛咒,所到之處,只留下斷壁殘垣和無盡的悲鳴。
最終,是那五位站在武道絕巔的“五絕”——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在華山之巔,以驚世駭俗的武力進行了曠世對決,才勉強為這場浩劫畫上了一個暫時的句號。
最后全真祖師王重陽以天下第一的身份得到了九陰真經(jīng)。
也鎮(zhèn)壓住了江湖上眾多武林人士對真經(jīng)的窺視。
這卷經(jīng)書,是力量的象征,更是災(zāi)禍的源頭!
趙志敬無比清醒地認識到:一旦他懷中的抄錄本暴露——
哪怕只是泄露一絲風(fēng)聲,讓外界知道《九陰真經(jīng)》的部分精要重現(xiàn)江湖,并且在一個小小的全真教三代弟子身上……
那沉寂了十幾年的恐怖風(fēng)暴,將瞬間被重新點燃!
而且,這一次的武林中人的怒火和貪婪,將千百倍地集中傾瀉在他趙志敬的頭上!
屆時,蜂擁而至的將不只是那些覬覦神功的亡命之徒。
恐怕連那些超然物外、或隱或現(xiàn)的絕世高手,甚至當(dāng)年參與華山論劍的某些存在比如西毒歐陽鋒!
都會被驚動,為了這九陰真經(jīng)不惜一切代價!
整個全真教在《九陰真經(jīng)》的誘惑面前,在足以讓五絕都動心的力量面前,它脆弱的如同暴風(fēng)雨中的紙船!
哪怕是丘處機,王處一,所有的全真七子齊上。
在那些被貪婪和力量沖昏頭腦、不擇手段的頂尖高手圍攻下,他們自身都難保,又怎么可能護得住他趙志敬?
全真教非但不能成為他的庇護所,反而可能因為他而引來滅頂之災(zāi),成為風(fēng)暴的中心,被撕扯得粉碎!
他趙志敬,將會成為整個江湖的獵物,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
等待他的,將是無休止的追殺、酷刑逼供。
最終在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中,被撕成碎片,連帶著這卷經(jīng)文一起,成為下一輪血腥爭奪的犧牲品!
這份認知,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趙志敬的心臟,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負擔(dān)。
濕冷的道袍緊貼著皮膚,帶來刺骨的寒意,卻遠不及心頭那份對暴露后果的擔(dān)憂來得冰冷徹骨。
趙志敬知道自己必須立刻、馬上、一刻不停地回到靜室!
將這燙手的山芋,這致命的誘惑,徹底轉(zhuǎn)化為只屬于他自己的力量!
在那之前,他必須像一個幽靈,不留下任何痕跡,不讓任何人察覺到他此刻懷揣著足以打敗整個武林格局的驚天秘密!
此刻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安全的靜室,將這驚天秘密徹底消化吸收。
然而,他剛離開水潭不過數(shù)步,前方疏朗的林間光影中,一個身影如同月下幽蘭般悄然出現(xiàn),攔住了去路。
那是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身著一塵不染的素白紗衣,與林間的翠綠形成鮮明對比。
她的肌膚是那種久不見天日的、近乎透明的蒼白,卻無損其驚人的美麗。
少女眉眼如畫,瓊鼻櫻唇,雖然氣質(zhì)尚顯青澀,沒有趙志敬在電視劇中看到的小龍女那種清冷到極致的仙氣。
卻自有一種少女的靈動與嬌憨。
趙志敬吃了一驚不,暗自想道:
“這女子如此美麗!
難道是古墓派的小龍女嗎?
怎么現(xiàn)在就這么大了?!
……
對面的少女顯然也沒料到會在此處撞見一個濕漉漉的道士,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詫。
待看清趙志敬身上的全真教道袍,她秀眉立刻蹙起,帶著古墓派弟子對全真教天然的敵意,脆聲呵斥道:
“喂!你這全真教的臭道士!
難道不知道你們祖師的規(guī)矩?
這后山連著古墓,是我古墓派的地界,不許你們?nèi)娼痰娜颂ぷ惆氩剑?/p>
你鬼鬼祟祟在這里做什么?”
趙志敬心中劇震,他瞬間認出眼前少女的身份。
她不是小龍女,而是尚未經(jīng)歷情殤、尚未變得偏執(zhí)狠毒的李莫愁!
此刻的她,眼神雖然帶著戒備,卻還保留著少女的天真與活力。
原著中也有描寫,李莫愁雖然沒有小龍女的清冷仙氣,但也是很美麗的。
最起碼在趙志敬看來,眼前的少女比前世那些女明星都要好看,而且是絕對的天然。
美色當(dāng)前,若在平時,趙志敬或許會生出幾分欣賞甚至調(diào)笑的心思。
但此刻,他懷中揣著重要的《九陰真經(jīng)》,一絲一毫的風(fēng)險都不能冒!
他瞬間壓下所有雜念,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平安脫身,速回靜室!
電光石火間,趙志敬臉上立刻堆滿了狼狽和惶恐。
他刻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身體配合著瑟瑟發(fā)抖,顯得虛弱又可憐。
“姑…姑娘息怒!小道…小道尹志平,絕非有意擅闖貴派禁地!”
趙志敬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和鼻音,顯得十分誠懇,
“實在是…實在是小道今日在后山采藥,一時失足,竟…竟跌入了那寒潭之中!”
他指了指身后還泛著漣漪的水面,又扯了扯自己濕透沉重、不斷滴水的道袍,證據(jù)確鑿。
“那潭水冰冷刺骨,小道掙扎許久才爬上岸來。
此刻已是凍得半死,只想趕緊回房換身干爽衣裳,免得染上風(fēng)寒送了性命!”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適時”地哆嗦了幾下,嘴唇也努力憋得發(fā)白,將一個倒霉落水、又冷又怕的小道士形象演得活靈活現(xiàn)。
趙志敬深深作揖,姿態(tài)放得極低:
“沖撞了姑娘,是小道莽撞該死!
還請姑娘高抬貴手,念在小道無心之失,又如此狼狽的份上,放小道離去吧!
小道保證,今后絕不再踏足此地半步!”
李莫愁看著眼前這個自稱“尹志平”的道士。
他確實渾身濕透,頭發(fā)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上,水珠不斷從下巴滴落,道袍緊裹著顯得身形單薄,整個人看起來既狼狽又可憐。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雖然帶著驚惶,卻也清澈(趙志敬刻意偽裝),不像師傅說的那般面目可憎。
師傅總說全真教的道士虛偽、沒人性。
可眼前這個…好像就是個倒霉的笨道士?
而且…他長得還挺清秀的。
有點好看哎……
聽著對方可憐兮兮的解釋,再看他凍得發(fā)抖的樣子,李莫愁心中的敵意不知不覺消了大半。
少女心性終究是善良的,一絲不忍和淡淡的憐憫升起。
“噗嗤…”
李莫愁看著趙志敬狼狽的樣子,再想到他自稱“尹志平”這個有點老氣的名字,和他此刻的窘態(tài)形成的反差,竟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綻放,更添了幾分少女的嬌美。
“原來是個倒霉蛋掉水里了?!?/p>
李莫愁的語氣緩和了許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
“行了行了,瞧你凍得那可憐樣兒。
趕緊滾回你的全真教去吧!
記住你說的話,下次再讓我在古墓附近看見你,可就沒這么好說話了!”
她揮了揮手,像驅(qū)趕一只落水的小狗。
危機解除。
趙志敬心中暗松一口氣,臉上卻依舊保持著感激和惶恐: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寬宏大量!小道這就走,這就走!”
他連忙再次作揖,轉(zhuǎn)身就要開溜。
“等等!”
李莫愁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
趙志敬心頭一緊,腳步頓住,暗自戒備,運足內(nèi)力,一有不對,就打算先下手為強!
他臉上卻擠出茫然:
“姑娘還有何吩咐?”
李莫愁歪著頭,帶著點好奇,問道:
“你剛才說,你叫尹志平?是哪個‘志’,哪個‘平’?”
趙志敬心中念頭急轉(zhuǎn),瞬間有了決斷。他毫不猶豫地答道:
“回姑娘,是‘志存高遠’的志,‘天下太平’的平。
小道尹志平,乃長春真人丘處機座下弟子?!?/p>
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師弟的名字報了出去,心中毫無負擔(dān),甚至帶著一絲惡意的快感。
萬一將來這古墓派女子找麻煩,自有尹志平去頂缸!
“尹——志——平?”
李莫愁小聲重復(fù)了一遍,覺得這名字平平無奇,遠不如眼前這道士狼狽的樣子有趣。
她擺了擺手:
“知道了,快走吧!再磨蹭真要凍病了!”
“是是是!多謝姑娘!”
趙志敬如蒙大赦,再不敢停留,也顧不得形象,抱著濕冷的身體,運起輕功,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朝著全真教的方向疾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間小徑。
李莫愁站在原地,看著那狼狽逃竄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又想起他剛才凍得發(fā)青的臉和報名字時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忍不住又抿嘴笑了笑。
“尹志平…真是個呆子道士?!?/p>
她輕聲自語了一句,搖搖頭,轉(zhuǎn)身輕盈地飄向古墓深處,很快也消失在陰影之中。
這次偶遇,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個有點滑稽的小插曲,轉(zhuǎn)眼便拋在了腦后。
而狂奔中的趙志敬,感受著懷中油紙包那堅實的觸感,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而滿意的弧度。
危機解除,禍水東引,最重要的目標(biāo)已然達成!
接下來,便是將這《九陰真經(jīng)》的精華,徹底化為己用的時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