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嫁給李安那天,整個宴會廳燈火輝煌,賓客滿座,笑聲連綿不絕。
李安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兒子”,高大英俊,事業(yè)有成,溫文爾雅,而最讓伊莎滿意的,
是李安的媽媽吳茜。吳茜退休前是個高工,按理說她不會喜歡沒有文憑,
做點化妝品生意的伊莎。她喪偶多年,一個人把李安帶大,性子清冷寡言,待人不茍言笑。
而她看向伊莎的眼神,卻充滿了好感和憐愛。伊莎剛來家里吃飯時,吳茜就非常熱情,
雖說話不多,卻十分周到,幾乎有些過分地體貼。
伊莎起初以為是她在努力做一個“好婆婆”,但發(fā)現(xiàn)她確實是很喜歡自己。伊莎大大咧咧的,
喜歡脫了鞋坐沙發(fā)上,她發(fā)現(xiàn)吳茜眼神落在她裸露的腳背上,一動不動。
那是一種安靜而克制的凝視。沒有欲望的張狂,也沒有長輩應有的審視,
反而像極了某種渴望——不動聲色的、帶著欣賞的意味。伊莎慢慢意識到,
吳茜并不是因為自己是李安的妻子而喜歡她。而是她本身,
——自由的、鮮活的、不顧世俗規(guī)矩的灑脫——深深吸引了這個習慣了清冷節(jié)制一生的女人。
伊莎有時會故意光著腳在客廳走,或是漫不經(jīng)心地把腳擱在茶幾上,一邊玩手機,
一邊偶爾瞟一眼吳茜的反應。第二次來李家時,吳茜就給她準備了專門的拖鞋。
那雙拖鞋是新的,款式卻異常講究。淡米色絨面,鞋面上綴著一顆小巧的珍珠扣,輕巧秀氣,
看得出不是隨便買的,而是精心挑選的樣式。伊莎笑著穿上,腳趾踩進柔軟鞋墊的一刻,
她抬頭與吳茜對視了一眼。吳茜的眼神輕輕一閃,低頭道:“我看你不愛穿那種笨重的棉拖,
這個輕些,腳也不捂?!币辽α诵?,“喲,媽你還真細心。
”她說這話時故意抬起腳來抖了抖,那珍珠扣在燈下晃了一下光,吳茜站在不遠處,
目光停在那雙腳上,神情溫順得近乎虔誠。從那以后,伊莎每次來,
吳茜總會把那雙拖鞋先放好在玄關的鞋架上——鞋頭整整齊齊朝里,仿佛等她一雙腳來填滿。
最開始,伊莎對吳茜的那點“體貼”并沒太在意。她也聽說了各種類型的婆婆,
有冷臉挑刺的,有笑面虎一樣掐著分寸的,像吳茜這樣什么都不說、事事做到位的,
倒是頭一回。可伊莎不是傻子。她做生意這么多年,眼力和察言觀色的本事,是磨出來的。
吳茜不是隨便準備的鞋,那鞋碼正好合腳不說,鞋墊還有淡淡香味,
甚至鞋跟高度也選得剛剛好,穿上走路時腳背線條最順。
不是那種兒媳婦來了敷衍一下的程度,而是非常用心的。
伊莎知道自己與吳茜是不同的兩種人。她沒學歷,也不講太多道理,
但她敢活、敢笑、敢做自己。她坐沙發(fā)就坐最舒服的位置,渴了就自己倒水,
不像吳茜那種人,活得像公式。而偏偏,這種肆意,吳茜很喜歡。有時在家,
她會霸道地欺負一下李安,偶爾被吳茜撞見,她似乎并不反感。
吳茜從來沒說過一句反對的話。
哪怕伊莎在客廳里輕飄飄地吩咐李安去拿水、洗水果、甚至脫下鞋隨手丟在地上讓李安收拾,
她也只是靜靜看著,神色平靜,覺得很自然。伊莎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點,是在一個周末的午后。
她坐在沙發(fā)中間,一邊刷著手機一邊抬腳踹了李安一下,讓他去廚房倒咖啡,
語氣懶洋洋的:“快去呀,你再磨嘰,我就收拾你了。”李安笑著從她腳邊站起來,
順手揉了揉她腳踝:“是是是,老婆大人?!边@時,吳茜正好從陽臺收衣服回來。
伊莎本以為她會露出一點長輩慣有的不滿表情,結(jié)果她只是低聲咳了一下,
目光輕輕掃過沙發(fā)方向,然后徑直走回自己房間,把門虛掩上了??伤难凵瘢?/p>
伊莎捕捉得分外清楚。那不是尷尬,更像是一種……藏不住的認同。那之后,
伊莎在家就特別放松了。有次,她坐在沙發(fā)上彎腰低頭涂著趾甲,吳茜路過幾次,
終于鼓起勇氣說“伊莎,我來幫你涂吧。看你彎著腰好累。”“媽你行?。?/p>
”她故意把聲音拖得慵懶。吳茜微微一怔,然后點了點頭,
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堅持:“我涂過手指甲,有時候也幫同事弄過。
”伊莎直起身,舒展了一下腰,把指甲油和刷子遞給她“給?!彼χf,“看看你的手藝。
”吳茜坐在腳凳上,把那雙淡米色拖鞋輕輕推到一邊,伸手捧起伊莎的腳。
她的手指溫熱而穩(wěn),動作細致得像在端一件瓷器。“別動啊?!彼吐晣诟?,輕捏她的腳趾,
一筆一筆描上去。客廳很安靜,只有電視機里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伊莎仰坐在沙發(fā)里,
半瞇著眼。她覺得吳茜對自己比自己的親媽對自己還好。或者說是另外一種好,
似乎總想著討好自己?!皨?,你這手藝不錯嘛,好看?!彼室馀恿艘幌履_趾。
吳茜沒抬頭,朝趾甲輕輕吹著氣:“你腳本來就漂亮,這樣更美了。
”伊莎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用吹,一會就晾干了”。她話雖這么說,卻沒有收回腳。
吳茜輕輕“嗯”了一聲,卻依舊低著頭,一下一下耐心地吹著,像是舍不得停。
那股氣息溫溫的、癢癢的,從趾尖一路傳上來,讓伊莎有點想笑,卻又不忍打斷她。
“這樣干得快”吳茜終于抬起頭,眼神帶著一種不動聲色的認真,“不容易蹭花。
”看著吳茜認真的樣子,伊莎忽然意識到,這樣的細致,不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照顧,
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歡自己。吹了一會,像是確認無誤似的,吳茜雙手捧著她的腳,
小心放到茶幾上?!白粫?,等我給你倒杯水?!薄畛酰辽钦娴挠行┎涣晳T。
吳茜對她的好,細致得近乎過頭。吃飯時總先給她夾菜,
連湯勺的位置都幫她調(diào)整好;她換下的鞋,總會被擺得整整齊齊,鞋頭對著門;甚至有一次,
她剛站起來要去倒水,吳茜就悄無聲息地從旁邊伸手,接過她的杯子,
仿佛這動作是天經(jīng)地義的。那種細致,不是普通的客氣,而像是一種……服侍。
尤其是她眼神里的安靜,沒有長輩的俯視,也沒有平輩的隨意,
反而透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等待——等她開口,等她使喚,等她露出滿意的神情。
伊莎一開始會下意識推開:“媽,我自己來?!笨蓞擒缈倳吐曊f:“沒事,你坐著。
”然后動作穩(wěn)而快地替她做完,像是怕她拒絕得更徹底。時間久了,伊莎發(fā)現(xiàn),
自己拒絕反而讓她失落。那種失落不是明顯的表情,而是很微妙的——手指在杯口頓了一下,
或者轉(zhuǎn)身時背影略微僵直。慢慢地,伊莎就不再推辭了。她開始習慣,
甚至享受這種被照料的感覺?;氐郊?,鞋子有人擺,水有人倒,
坐在沙發(fā)上就能等來一杯溫度恰好的茶。于是,
李家便漸漸有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場面——吳茜坐在小凳上,姿勢端正地給伊莎涂指甲油。
她動作小心翼翼的,像在雕刻一幅藝術品。伊莎開始自然地享受其中的節(jié)奏。每次涂完,
她會很自然地把腳翹高些,在吳茜眼前晃一晃,淡淡地說:“還不錯,
下次可以試試法式邊線。”或者干脆說一句:“這顏色不行,我皮膚白,不顯。
”吳茜每次都仔細聽,點頭回應,甚至主動查了法式指甲的做法,
幾乎像是在努力把這變成一項私人技藝,琢磨得越發(fā)嫻熟。那天傍晚,客廳燈光柔和,
吳茜已經(jīng)熟練地鋪好小毛巾,把腳凳放在伊莎面前。伊莎窩在沙發(fā)一側(cè),頭發(fā)松松挽起,
腳尖在空氣里輕晃著,指甲剛涂了一層底油,帶著淡淡的光澤。吳茜坐在她腳邊,
動作溫柔地推開指甲油蓋子,小心地蘸取刷頭,涂得一絲不茍。伊莎低頭看著她伏身的背影,
忽然輕哼了一聲:“唉……今天走了一下午,腳酸死了?!彼穆曇魩е稽c懶散的嬌氣,
帶著那種不經(jīng)意卻撒得極自然的柔軟。吳茜手一頓,抬頭看她一眼,“很酸嗎?
”“嗯——酸脹脹的,小腿都硬了?!彼f著,活動了一下腳踝。吳茜沉吟了一下,
放下小瓶子,把伊莎的右腳捧在掌心,輕輕地按揉起來。她手勁不大,卻極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