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季嶼沒有再出現(xiàn)。
我給他打電話,不接。
發(fā)消息,不回。
我回我的出租屋找他,房東說,他前幾天就搬走了。
他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我心里越來越慌。
他一個大男人……不對,他現(xiàn)在用著我的身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身無分文,能去哪?
我把我們之前一起待過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沒有他的蹤影。
我甚至想過報警,但我要怎么跟警察解釋?
說我跟影帝季嶼互換了身體,現(xiàn)在我找不到我自己的身體了?
警察不把我當(dāng)精神病抓起來才怪。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助和恐慌。
沒有了季嶼在旁邊嘰嘰喳喳,我才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他的生活。
習(xí)慣了他在片場對我的百般挑剔。
習(xí)慣了他半夜給我發(fā)消息,吐槽他又看到了什么爛片。
習(xí)慣了我們倆為了明天吃什么而斗嘴。
他就像一根刺,扎進(jìn)了我的生活,剛開始很疼,但拔掉之后,卻留下了一個空落落的洞。
電影后期制作很快就完成了。
華姐給我打電話,說電影定檔在賀歲檔,讓我準(zhǔn)備一下,要開始跑全國路演了。
我心煩意亂,一點都提不起精神。
“華姐,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p>
華姐打斷我,“你那個小助理,我已經(jīng)幫你‘處理’掉了。一個助理,敢對你指手畫腳,太不像話了。我已經(jīng)把他拉進(jìn)行業(yè)黑名單了,以后他別想在圈子里混了?!?/p>
我腦子“嗡”的一聲。
“你……你說什么?”
“我說,我把他……”
“你憑什么!”
我沖著電話怒吼,“華姐,我告訴你,你立刻!馬上!把他從黑名單里給我撤下來!否則,這部電影的任何宣傳,我都不會參加!”
華姐被我吼懵了。
“季嶼,你……你為了一個助理,跟我發(fā)這么大火?”
“他不是助理!”
我?guī)缀跏且е勒f,“他是我……最重要的人?!?/p>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
我不能再等了。
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季嶼之前跟我提過,他有個關(guān)系特別好的發(fā)小,是個開酒吧的。
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憑著記憶里的幾個關(guān)鍵詞,在網(wǎng)上搜到了那家酒吧。
我立刻打車趕了過去。
酒吧里燈紅酒綠,音樂震耳欲聾。
我一眼就看到了吧臺角落里,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我的身體)穿著最簡單的白T恤,頭發(fā)亂糟糟的,正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酒,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又落寞。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他似乎喝醉了,沒有認(rèn)出我,只是抬起眼皮,掃了我一眼,又繼續(xù)喝酒。
“一杯威士忌,加冰?!?/p>
我對酒保說。
然后,我轉(zhuǎn)過頭,看著他。
“一個人喝酒,不寂寞嗎?”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他沒理我。
“還在為那天吵架的事生氣?”
他喝酒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后猛地轉(zhuǎn)過頭,死死地盯著我。
那雙屬于我的眼睛里,此刻充滿了紅血絲,還有震驚、憤怒,以及一絲……委屈。
“你來干什么?”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來找你。”
“找我干什么?看我笑話嗎?”
他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現(xiàn)在就是個笑話。一個連自己身體都找不回來的廢物?!?/p>
“你不是廢物?!?/p>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季嶼,你聽著。我承認(rèn),那天我說話很重,我跟你道歉?!?/p>
“但是,我還是要說,我想換回來。不是因為你的生活不好,也不是因為我的生活有多好。而是因為,我們都應(yīng)該回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你是天生的演員,你應(yīng)該站在舞臺中央,接受所有人的鮮花和掌聲。而不是躲在這里,用酒精麻痹自己?!?/p>
“而我,”我笑了笑,“我就是個普通人。我想憑我自己的努力,去過我想要的生活。也許會很辛苦,也許會很狼狽,但那是我自己的人生。”
“季嶼,我們把身體換回來吧。然后,你繼續(xù)做你的大明星,我去做我的小社畜?!?/p>
“我們……就當(dāng)從沒認(rèn)識過?!?/p>
我說完,仰頭,把那杯威士忌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燒得我眼眶發(fā)熱。
季嶼一直沉默地看著我。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我聽不懂的疲憊。
“林沫,如果我說,我不想換回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