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呢？他所有的血汗錢，都成了這對狗男女偷情的資本！成了趙強那輛不知名豪車的首付！成了他那個空殼公司的啟動資金！成了他們揮霍無度、嘲笑他是“傻子”的底氣！
“噗——”
一口滾燙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從陳默口中噴了出來，星星點點地濺在攤開的賬本上，染紅了那些記錄著背叛和恥辱的數(shù)字。他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連忙用手撐住桌子才沒有倒下。劇烈的耳鳴聲尖銳地響起，蓋過了書房里所有的聲音。
他用手背狠狠擦掉嘴角的血跡，那鮮紅的顏色刺得他眼睛生疼。身體里的某個地方徹底碎了，塌了，被這赤裸裸的、帶著血腥味的真相碾成了齏粉。
最后一絲名為“情”的東西，徹底灰飛煙滅。
剩下的，只有冰冷、粘稠、足以焚毀一切的恨意！像黑色的原油，在他血管里無聲地沸騰、咆哮！
他慢慢直起身，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所有的痛苦、迷茫、掙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種近乎非人的、空洞的冰冷。那冰冷深處，是即將噴發(fā)的、毀滅性的熔巖。
他拿起桌上那本濺了血的賬本，手指用力到幾乎要將硬殼封面捏碎。指節(jié)上纏著的軟布早已被鮮血浸透，暗紅一片。
“我的錢…好花嗎？”他對著空氣，對著那本染血的賬本，用一種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語調(diào)，低低地問。
沒有人回答。只有窗外城市永不熄滅的霓虹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冰冷的恨意像一層堅硬的鎧甲，包裹著陳默殘破的心臟。他面無表情地清理了書房的狼藉，碎裂的顯示屏被扔進巨大的黑色垃圾袋，沾血的鍵盤和鼠標(biāo)也被丟棄。地板上的血跡被仔細擦去，不留一絲痕跡。纏在手上的布條解開，傷口已經(jīng)不再流血，留下幾道猙獰的暗紅痂痕。他簡單沖洗了一下，貼上幾個創(chuàng)可貼。
做完這一切，他像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走進廚房，打開冰箱。里面塞滿了各種昂貴的食材，很多標(biāo)簽甚至還是外文的。他拿出幾樣林薇愛吃的，熟練地處理起來。廚房里很快彌漫開食物的香氣。
當(dāng)他把最后一道精致的菜肴端上餐桌時，客廳的掛鐘指向了晚上七點。鑰匙轉(zhuǎn)動門鎖的聲音準(zhǔn)時響起。
林薇推門進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手里還拎著一個小巧的購物袋，印著某個奢侈品牌的LOGO?？吹揭蛔雷迂S盛的晚餐和系著圍裙、站在桌邊的陳默，她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綻開一個驚喜的笑容：“哇！默默！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做了這么多好吃的？”
她放下包和購物袋，像只歡快的蝴蝶一樣撲過來，踮起腳尖在陳默臉頰上親了一口，帶著她慣用的香水味?！靶量嗬怖瞎?！看著就好好吃！”
陳默的身體在她靠近的瞬間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僵硬，但他控制住了。他甚至還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極其勉強、卻足以迷惑林薇的淺笑：“看你最近好像挺累的，犒勞一下你。洗手吃飯吧?！?/p>
“老公最好啦！”林薇開心地轉(zhuǎn)身去了洗手間。
陳默看著她窈窕的背影，眼神冰冷得像深冬的寒潭。他轉(zhuǎn)身，從酒柜里拿出一瓶醒好的、價值不菲的勃艮第紅酒，穩(wěn)穩(wěn)地倒了兩杯。深紅色的酒液在水晶杯里蕩漾，像凝固的血。
飯桌上，林薇顯得格外開心，嘰嘰喳喳地說著公司里的趣事，抱怨著某個難纏的客戶，又炫耀了一下新買的包包。陳默只是安靜地聽著，偶爾“嗯”一聲，或者給她夾菜。他吃得很少，大部分時間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她。
“對了，默默，”林薇放下筷子，拿起紅酒杯抿了一口，臉上泛起自然的紅暈，語氣帶著點撒嬌，“跟你說個事兒唄？我表妹林倩，你知道的，她最近實習(xí)快結(jié)束了，想留在實習(xí)的那家設(shè)計公司。不過他們公司門檻高，想轉(zhuǎn)正得有點硬關(guān)系…你不是認識他們老板嗎？就是上次一起打高爾夫的張總？能不能…幫忙遞個話？”
林倩？陳默腦海里閃過一張和林薇有五六分相似、但氣質(zhì)更清冷安靜的臉。林薇的遠房表妹，大學(xué)剛畢業(yè)，印象里是個話不多、有點內(nèi)向的女孩。以前家庭聚會見過幾次。
陳默端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他抬起眼，看著林薇充滿期待的眼睛，那眼神清澈無辜，仿佛她提出的是再正當(dāng)不過的要求。他沉默了幾秒，就在林薇以為他要拒絕，臉上笑容快要掛不住時，他開口了，聲音平靜無波：
“張總？嗯，是認識。小事，回頭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p>
林薇臉上的笑容瞬間綻放，像一朵吸足了養(yǎng)分的食人花：“真的？！老公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最有辦法了！” 她探過身，又想親陳默，被他不動聲色地借著倒酒的動作避開了。
“不過，”陳默放下酒瓶，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最近公司資金有點緊。城西那個新盤的項目，材料款壓得太死，賬期拖得太長。我這邊現(xiàn)金流有點吃緊?！?/p>
林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神閃爍了一下：“??？這樣啊…那…那怎么辦？” 她放下酒杯，手指無意識地絞著餐巾。
“趙強，”陳默盯著她的眼睛，清晰地吐出這個名字，像吐出一塊冰，“上個月不是又從我這兒借了二十萬，說是他媽住院急用嗎？我記得他說就周轉(zhuǎn)幾天。這都快一個月了。你幫我問問，他那邊什么時候能還？我這邊等著錢付供應(yīng)商的尾款，拖不起。”
“趙強？”林薇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點，帶著一絲明顯的慌亂，“他…他啊…他…” 她眼神飄忽，不敢看陳默，“他…他媽那病挺麻煩的，手術(shù)費超支了…他…他最近也挺難的…可能…可能還得再緩幾天…”
“緩幾天？”陳默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薇薇，這不是小數(shù)目。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資金鏈斷了，大家一起完蛋。這樣，你把他電話給我，我親自跟他要?；蛘?，你把他約出來，我當(dāng)面跟他談。就明天吧，找個地方，叫上他。”
“別！”林薇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尖利。看到陳默瞬間變得銳利的眼神，她連忙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掩飾道：“我…我是說…默默，你那么忙，這點小事哪用你親自出面?。∥摇颐魈炀腿フ宜?！催他還錢！一定催他還！你放心！”
她的保證聽起來蒼白無力，甚至帶著一絲懇求的意味。
陳默看著她慌亂的樣子，心底一片冰冷。他拿起酒杯，輕輕晃動著里面深紅的液體，聲音恢復(fù)了之前的平靜，甚至帶上了一點溫和：“好，那你盡快。公司的事，不能耽誤?！?他頓了頓，補充道，“對了，林倩的事，我明天一早就給張總打電話。”
“嗯嗯！謝謝老公！你最好了！”林薇如蒙大赦，連忙點頭，端起酒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大口。
一頓各懷鬼胎的晚餐終于結(jié)束。林薇主動收拾碗筷，顯得格外殷勤。陳默則借口要處理點工作郵件，回到了書房。
關(guān)上書房門，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響。陳默走到窗邊，點燃了一支煙。猩紅的火點在黑暗中明滅不定，映著他毫無表情的側(cè)臉。
他沒有開燈，任由窗外城市的霓虹將他的影子拉長，投射在冰冷的墻壁上，像一個沉默的、伺機而動的鬼魅。
他拿出手機，在通訊錄里找到了“林倩”的名字。手指在撥號鍵上懸停了片刻，最終沒有按下去。他點開了短信界面，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敲擊著，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眼底深處那抹冰冷的算計：
“林倩？我是陳默。聽薇薇說你實習(xí)的事？方便的話，明天下午三點，公司樓下‘藍山咖啡’，見面聊聊？有些情況，我覺得你需要知道?！?/p>
短信發(fā)送成功。陳默將手機屏幕按滅，隨手扔在書桌上。他深吸了一口煙，辛辣的煙霧涌入肺腑，卻奇異地帶來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清醒。
餌，已經(jīng)撒出去了。
魚，該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