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無聲地開了條縫。里面黑洞洞的。
我吸了口氣，抬腳跨過那道高高的門檻。
身后，門輕輕合上了。隔絕了外面那點微弱的光。
眼前一片暗紅。蓋頭遮著，只能看到腳下巴掌大的一塊地。是光滑冰冷的地磚。
藥味更濃了，濃得發(fā)苦。還有一種...一種沉滯的氣息。像很久沒開窗透氣的屋子，混合著某種昂貴的、冷冽的熏香。
我站著，沒動。
偌大的寢殿，靜得可怕。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咚咚咚，擂鼓一樣。還有...一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
在左邊。
我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挪過去。腳步放得極輕。
走了大概十幾步，呼吸聲稍微清晰了點。帶著點艱難的、拉風(fēng)箱似的雜音。
我看到了一張巨大拔步床的輪廓。深色的木頭，垂著厚重的墨色帳幔。帳幔沒完全放下，掀開了一角。
借著帳?？p隙里透出的、不知從哪里滲進(jìn)來的微弱天光，我看到了床上躺著的人。
只一眼，心猛地一縮。
他穿著白色的中衣，襯得臉色灰敗，像蒙了一層死氣。嘴唇干裂發(fā)白。頭發(fā)散在枕上，漆黑，卻毫無光澤。臉頰瘦削得厲害，顴骨高高凸起。
這就是周珩。
那個名字能讓小兒止啼的暴君。
現(xiàn)在，他無聲無息地躺著，胸膛幾乎看不出起伏。除了那點微弱的呼吸，他跟死人沒什么兩樣。
床邊放著一個矮凳，上面擱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早涼透了。
旁邊還站著一個人。一個穿著青色衣裙的侍女，低眉順眼，手里捧著一塊濕帕子。她似乎完全沒察覺到我進(jìn)來，或者說，根本不在意。
這就是我的“新房”。一個活死人，一個冷漠的侍女。
沒有喜燭，沒有合巹酒，什么都沒有。
我走到床前，離他三步遠(yuǎn)，停下。不知道該做什么。沖喜？怎么沖？難道要對著一個昏迷的人拜天地？
時間一點點流走?？諝庹吵淼没婚_。
腿站得有些僵。我小心地、盡量不發(fā)出聲音地，挪到那個矮凳旁邊，慢慢坐了下去。凳子冰涼。
侍女終于抬眼看了我一下，眼神木然，很快又垂下去。
我盯著床上的人。他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輪廓異常清晰，也異常脆弱。褪去了暴戾的傳聞，只剩下一種瀕死的沉寂。
袖子里那塊芙蓉玉佩硌著手腕。
燕朝云現(xiàn)在一定在得意地笑吧？把我推進(jìn)這個活死人墓。
心頭那股一直壓著的火，蹭地冒起來。憑什么？憑什么我要替她受這個罪？就因為我娘是妾？因為我好拿捏？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jìn)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