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法鋪·“癡呆女孩說媒案”·卷一》前言:在宇宙蟲洞的另一端,有一個中藥宇宙,
也就是所謂平行宇宙,這里有著與藍星相同的世界規(guī)則,
但是這里的人似乎都是以中藥藥性為行事準則。(本故事創(chuàng)作純屬虛構(gòu),如有雷同,
純屬巧合)一.“喜”從天降,禍從媒起“喵~嗷嗚~咪咪咪咪~(翻譯:火腿腸,交出來!
本喵心情好,饒你不死!
)”“解憂法鋪”那扇永遠擦不干凈、仿佛自帶復古濾鏡的落地窗前,
何歡皮律師正撅著屁股,對窗臺上一只油光水滑、眼神睥睨的大橘貓,
進行著艱苦卓絕的外交談判。他努力擠出自認為最友善(實則略顯猙獰)的笑容,
手指夾著一根皺巴巴的火腿腸,在玻璃外晃悠?!斑鳎。L?。?大橘懶洋洋地舔舔爪子,
尾巴一甩,留給他一個肥碩而決絕的背影?!皣K!談判破裂!這屆喵星人,契約精神呢?
”何歡皮悻悻地收回火腿腸,塞進自己嘴里,嚼得腮幫子鼓起。他轉(zhuǎn)過身,
視線落在自己的辦公領域——那景象,堪稱“知識風暴”過境后的標準廢墟。
卷宗像被轟炸過一樣攤開、堆疊、甚至有幾頁頑強地掛在桌沿,
了一半的薯片袋、幾本封面花哨的《貓咪心理學入門》散落其間;一支筆帽不翼而飛的鋼筆,
正兢兢業(yè)業(yè)地在某個文件夾封面上洇開一朵墨色的花。在這片混沌之中,唯一格格不入的,
是一方整潔的“凈土”。郁金,他的助手,正安靜地坐在稍遠的工位上,
指尖在鍵盤上輕盈跳躍,發(fā)出細密規(guī)律的嗒嗒聲,如同某種鎮(zhèn)定的白噪音。
她穿著米白色的高領毛衣,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沉靜的側(cè)臉。
她甚至沒抬頭,只憑感覺,在何歡皮轉(zhuǎn)身的瞬間,
伸手精準地將他那杯即將親吻地板的咖啡杯往里推了半寸?!坝艚?,你說,
”何歡皮一屁股陷進他那張吱呀作響的老板椅,
把腳翹上桌面(差點碰倒一摞搖搖欲墜的案卷),“我這‘喵語六級’是不是發(fā)音有問題?
還是那橘座純粹是PUA大師,就想看我獻殷勤?”郁金終于從屏幕前抬起頭,
推了推無框眼鏡,眼神平靜無波:“何律,
根據(jù)您上次試圖用同樣方法‘感化’樓下花店那只三花的結(jié)果來看,
問題可能出在‘談判標的物’的吸引力不足。以及,”她頓了頓,
目光掃過何歡皮腳邊那份被鞋尖蹭到的文件,“‘王氏遺產(chǎn)爭奪案’的補充證據(jù),
王二狗先生要求今天下午三點前反饋初步意見?!焙螝g皮“嗷”一聲把腳縮回來,
手忙腳亂地去搶救文件:“王二狗?哦,就那個懷疑他爸把傳家寶夜壺藏進骨灰盒那位?
讓他等等!我這正跟喵星建交呢,事關重大…哎喲!”話音未落,
皮從舊貨市場淘來的、據(jù)說是“招財”但聲音像破鑼的玩意兒——突然“哐啷啷”一陣狂響,
幾乎要把門框震下來。一個男人,準確地說,
一個臉上刻滿愁苦、仿佛剛從腌菜壇子里撈出來的男人,頂著風鈴的余威,
跌跌撞撞沖了進來。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夾克,手里緊緊攥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舊帆布包,
眼神倉惶地在凌亂的辦公室里掃視,最后定格在唯一看起來“正常”的郁金身上。
“律…律師!救命啊律師!”男人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外地口音,撲到郁金的桌前,
“俺家…俺家要完了!”郁金站起身,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引導力:“先生,您別急,
請這邊坐。這位是何歡皮律師?!彼赶蛘噲D把嘴里半根火腿腸咽下去的何歡皮。
落里那個穿著印有巨大卡通貓頭圖案衛(wèi)衣、頭發(fā)像被電擊過、嘴角還沾著點肉糜的年輕男人,
眼神里的希望瞬間黯淡了三分。他猶豫著,
還是被郁金引導著坐到了何歡皮對面那張嘎吱作響的訪客椅上。
何歡皮好不容易把火腿腸順下去,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點“專業(yè)”表情,
雖然效果看起來更像消化不良:“咳,這位…苦瓜兄?怎么稱呼?遇啥事兒了?先說好,
本店小本經(jīng)營,咨詢費按分鐘計,童叟無欺,概不賒賬。”男人沒在意稱呼,
急吼吼地開口:“俺姓張!俺是…俺是從外地來的!俺娘,俺娘她被抓了!判了!
拐賣婦女罪??!天大的冤枉?。 薄肮召u婦女?”何歡皮眉頭一挑,來了點興趣,
身體稍微坐直了些,“從外地?國外嗎?跨國人口買賣?那得加錢!”“不是國外!
”張大哥急得直擺手,“就鄰??!俺娘,俺娘她就是…就是個媒婆!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媒婆!
”“媒婆?”何歡皮剛提起來的那點勁兒又泄了一半,重新癱回椅背,“說媒說成拐賣了?
您娘這業(yè)務跨度有點大啊?是把姑娘從村東頭‘拐’到村西頭了?”“不是?。『温蓭?!
”張大哥急得快哭了,“是…是那些姑娘!俺娘給說媒的姑娘,有的…有的腦子不太靈光!
有些癡傻的!”“癡傻?”何歡皮眼神銳利起來,“腦子不太靈光?有多不靈光?
有醫(yī)院證明嗎?低智力那種?”“對對對!”張大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有的有那啥證明!
低智力!癡傻呆的!俺娘是好心?。〗o她們找婆家!”“哦——”何歡皮拖長了調(diào)子,
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然后呢?‘好心’怎么還‘拐賣’了?
‘案發(fā)’總得有個由頭吧?總不能是姑娘嫌新郎官太帥,幸福得報警了吧?
”張大哥的臉瞬間灰敗下去,聲音也低了下來,
架…失手…失手把女的打死了…嗚嗚…那女的…被打死了啊…”辦公室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郁金敲擊鍵盤的手指停了下來。何歡皮臉上的玩世不恭也消失了,他坐直身體,
眼神變得沉靜銳利?!按蛩懒??”何歡皮的聲音很輕,卻像冰碴子,“然后呢?案子爆了,
你娘這個‘好心’的媒婆,就因為是牽頭人,被抓了?以拐賣婦女罪?”“判了!已經(jīng)判了!
”張大哥痛苦地抱著頭,“俺娘冤??!真不是賣人!就是介紹對象!收點辛苦費,茶水錢!
而且…而且那些姑娘的父母,都是同意的??!有的是父母帶過來的,有的是父母同意了的!
”“父母同意?”何歡皮猛地拔高了音量,那表情,仿佛聽到了本世紀最冷的笑話,“蛤??
?父母同意?!大哥,您家老太太這業(yè)務范圍挺廣啊?是給活人‘說媒’呢,
還是給牲口‘配種’呢?!”他猛地轉(zhuǎn)向郁金,語速快得像連珠炮,“郁金!快!濃茶!
double!不,triple!我CPU要原地爆炸螺旋升天了!”郁金無聲起身,
走向角落的茶水臺,動作依舊平穩(wěn),但眼神深處也掠過一絲凝重。
張大哥被何歡皮劈頭蓋臉的質(zhì)問砸懵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辯解:“可…可俺們之前請了倆律師!
他們說…說法律沒規(guī)定傻子不能結(jié)婚!還說父母同意就行!這…這罪名不成立!”“停停停!
打住!”何歡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那杯剛被郁金搶救回來的咖啡再次危在旦夕,
“那倆律師是對方派來的臥底吧?!還是你從村口電線桿子上‘包打贏’小廣告請來的?
父母同意?!父母能替自家閨女決定‘我要跟這個男人困覺生孩子’嗎?!?。?!
”他身體前傾,目光如刀,直刺張大哥眼底:“那癡呆姑娘自己!
她知道‘困覺’是啥意思不?
知道‘生孩子’是玩過家家還是真生個娃出來要喂奶把尿伺候一輩子不?
她自己能說‘我愿意’嗎?!您這辯護邏輯,不是自投羅網(wǎng),
是直接一個猛子扎進法官挖好的坑里,還自帶鐵鍬把自己埋瓷實了,
順便在上面蹦了個迪啊大哥!”張大哥被他吼得臉色煞白,
嘴唇哆嗦著:“可…可俺們那兒…農(nóng)村…都這樣啊!癡呆閨女找個婆家,常見得很!
父母收了彩禮,閨女有人管,不都挺好?”“常見?常見就合法?”何歡皮嗤笑一聲,
那笑聲里帶著刺骨的涼意,“以前裹小腳還常見呢!浸豬籠還常見呢!法律保護的是人!
是那個傻姑娘!是她作為一個人的權(quán)利!不是她爹媽收錢的權(quán)利!
也不是您娘那點‘辛苦費’!懂嗎?”他站起身,在狹小的空間里踱步,
衛(wèi)衣上的大貓頭隨著動作晃悠,顯得有些滑稽,但話語卻字字誅心:“您說對她好?
給她找個可能腦子也不咋地的傻男人,生個可能還是傻的孩子,
美其名曰等她爹媽死了有人養(yǎng)?嚯!您這算盤珠子崩的,我在火星都聽見了!
”他猛地指向郁金,“郁金!記下來!這位張大娘,
榮獲本年度‘癡傻人生規(guī)劃局’終身成就獎!業(yè)務能力直逼閻王爺他老人家!
”郁金默默地在筆記本上劃了兩筆。何歡皮停下腳步,盯著張大哥,
語氣罕見地帶了點壓抑的怒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她需要什么?她需要的是陽光!
空氣!自由!是像照顧孩子一樣被好好對待!被尊重!而不是像個物件一樣,
被塞給另一個可能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傻子,去當什么‘老婆’!去當生育機器!
法律上白紙黑字寫著,她沒那個‘性同意能力’!懂嗎?
就是她自己根本沒法說‘我愿意跟你困覺’!您這‘父母同意’,
聽著就跟集市上‘這頭豬我賣了,錢貨兩訖,您拿好嘞!’ 一個味兒!
一股子牲口市的餿味兒!”張大哥被這劈頭蓋臉、辛辣刻薄卻又無法反駁的道理徹底擊垮了。
他癱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嘴里喃喃地重復著:“那…那按您這么說…全世界的癡呆女孩…都不能結(jié)婚了?
都…都得孤零零等死?”何歡皮看著他絕望的臉,那點怒火漸漸平息,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
他重新坐下,手指煩躁地耙了耙他那頭亂發(fā),難得地正經(jīng)起來,
聲音也低沉了許多:“不是‘不能’,張大哥。是她‘不需要’!法律認為,
她壓根兒沒那個能力去理解、去承擔婚姻這種關系意味著什么。強行塞給她一段婚姻,
不是您以為的‘恩賜’,是對她這個人,對她那點可憐巴巴的自主權(quán),最徹底的‘剝奪’!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張大哥灰敗的臉,又落在旁邊一直安靜聆聽、眼神清澈的郁金身上。
郁金微微頷首,目光沉靜,像一泓深潭,無聲地傳遞著某種力量。何歡皮搓了搓下巴,
眼中那點屬于“解郁律師”的、對離奇案件的探究光芒,又幽幽地亮了起來。
“嘖…不過嘛…”他咂摸了一下嘴,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
“這案子…埋得挺深啊…有點意思?!彼偷乜聪蛴艚?,眼神發(fā)亮:“郁金!干活!
把卷宗翻出來!仔仔細細地摳!看看這十來個姑娘里面,有沒有那么一兩個,
看著是有點‘呆’,但神志其實還算清醒?能自己吃飯穿衣,能傻樂著點頭說‘要嫁’的?
或者…”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看看咱這位張大娘,是不是真傻?
傻到壓根兒沒看出來人家姑娘是‘真傻’?‘不知道’可是個好寶貝??!這案子…得加錢!
啊不,得好好研究研究!”“好的,何律?!庇艚饝?,
動作利落地從身后整齊的文件柜中抽出一個厚厚的卷宗袋,走到何歡皮身邊,
輕輕放在他面前相對干凈的一小塊桌面上。她纖細的手指翻動著泛著油墨味的紙張,
速度很快,眼神專注。辦公室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張大哥屏住呼吸,
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突然,郁金的手指停在一頁詢問筆錄的某一行。她微微蹙眉,
湊近了些,指尖點著那一行字,聲音平靜卻清晰地響起:“何律,您看這里。
關于那個叫‘小芳’的女孩,這份證言里提到,她的那份‘低智力障礙證明’…開具日期,
是在張大娘給她介紹完‘對象’、雙方家長見面并收了‘彩禮’之后的…第三天。
”何歡皮猛地湊過去,幾乎和郁金頭碰頭。他盯著那行字,眼中那點狡黠的光芒瞬間暴漲,
嘴角咧開一個夸張的、充滿發(fā)現(xiàn)獵物般興奮的弧度?!芭痘??”他拖長了調(diào)子,
手指重重地在那行日期上點了點,抬頭看向一臉茫然的張大哥,又看看郁金,
眼中閃爍著發(fā)現(xiàn)寶藏的光芒?!皬埓蟾?,您家老太太這事兒,水有點渾啊…這時間點…嘖,
有貓膩!大大的貓膩!”風鈴又無風自動地“哐啷”輕響了一聲,
仿佛在為這場剛剛拉開序幕的荒誕悲喜劇,敲響了第一記詭異的鑼音。二、深入“傻”境,
荒誕升級吉普車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蹦跶,像一頭喝醉的鐵皮騾子,揚起漫天黃塵,
糊滿了擋風玻璃。何歡皮坐在副駕,腦袋隨著顛簸有節(jié)奏地磕著車窗玻璃,
發(fā)出“咚咚”悶響。他身上那件熒光綠的潮牌衛(wèi)衣,印著一個巨大的、眼神睥睨的骷髏貓,
與窗外灰撲撲的田野和遠處低矮的土坯房形成了慘烈的視覺沖突。
一條皺巴巴、疑似某次開庭遺物的暗紅色領帶,歪歪扭扭地掛在他脖子上,像條垂死的綬帶。
“郁金啊,”何歡皮有氣無力地呻吟,
努力把視線從窗外單調(diào)的景色和不斷撲上來的灰塵上移開,“你說咱這趟,
算不算‘深入敵后’?我感覺我的五臟六腑都快被這路給‘和解’了?!瘪{駛座上,
郁金穩(wěn)穩(wěn)地把著方向盤,白襯衫纖塵不染,米色西裝褲熨燙得筆直,連頭發(fā)絲都沒亂一根。
她專注地看著前方坑洼的路面,聲音平靜:“何律,根據(jù)導航,還有十五分鐘到達張家溝。
建議您系好安全帶,前方路段…坑更多。”何歡皮哀嚎一聲,認命地把自己更深地陷進座椅,
像一灘融化的貓餅。張家溝,一個被群山環(huán)抱、仿佛被時光遺忘的小村莊。
空氣中彌漫著柴火、牲畜糞便和一種說不清的陳舊氣息。
何歡皮那身扎眼的行頭和郁金一絲不茍的職業(yè)裝,一下車就成了全村焦點。
幾個蹲在墻根曬太陽的老漢,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嘴里啪嗒啪嗒地抽著旱煙,
像審視著誤入陷阱的珍禽異獸。第一站:“新郎”家(打死女孩那戶)。低矮的土坯房,
院子里散亂地堆著農(nóng)具和柴火。一個黑瘦的中年男人(死者的丈夫)蹲在門檻上,
眼神呆滯地看著地面。一個干癟的老太太(男人的娘)迎了出來,
臉上刻著深深的愁苦和一種奇異的麻木。聽說何歡皮是“城里來的律師”,
老太太的嘴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霸炷醢?!花了大價錢討回來的媳婦兒,
還沒給俺家生個帶把兒的,就沒了!賠錢貨!”老太太拍著大腿,唾沫星子橫飛,
“跟俺家柱子(她兒子)拌兩句嘴,就敢還手!柱子那是沒輕沒重的傻子嗎?能怪他?
這錢花的,冤死了!虧大發(fā)了!”何歡皮嘴角抽搐了一下,努力維持著職業(yè)假笑:“大娘,
您這‘大價錢’,具體是多少???”老太太警惕地瞥了他一眼,含糊道:“反正…反正不少!
夠買兩頭好牛犢了!現(xiàn)在人財兩空!俺找誰說理去?”蹲在門檻上的“柱子”突然抬起頭,
嘿嘿傻笑兩聲,
含糊不清地嘟囔:“打…打跑了…不聽話…買新的…”何歡皮內(nèi)心OS瞬間刷屏:“好家伙!
真當買牲口???還帶‘包生兒子’和‘不滿意包換’的售后服務條款?
這‘客戶’體驗感也太硬核了!”他強忍著把手里記錄本砸過去的沖動,轉(zhuǎn)頭看向郁金。
郁金面無表情,但拿著錄音筆的手指關節(jié)微微發(fā)白。她另一只手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
顯然在記錄位置和環(huán)境細節(jié)。第二站:走訪其他“癡傻新娘”家庭。
情況只能用觸目驚心來形容。一家:昏暗的廂房里,
一個年輕女子被一根磨得發(fā)亮的鐵鏈拴在床腳。她衣衫襤褸,頭發(fā)黏結(jié)成塊,
眼神空洞地望著漏風的窗戶。她的“婆婆”理直氣壯:“怕她亂跑!跑丟了咋辦?
上次跑出去掉水溝里,撈上來差點凍死!拴著是為她好!
”何歡皮看著那女子手腕上被鐵鏈磨出的紅痕,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為她好?那您兒子呢?”“下地干活了!養(yǎng)這么個閑人,
不得多干點?”婆婆一臉理所當然。另一家:一個看著只有十幾歲、神情怯懦的女孩,
正吃力地抱著一大盆臟衣服往屋外走。她的“丈夫”,一個流著哈喇子的壯漢,
正坐在門檻上啃地瓜。女孩不小心絆了一下,水盆晃蕩,濺出幾滴水落在壯漢腳邊。
壯漢頓時暴怒,嘴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嗬嗬聲,猛地站起來,一腳踹在女孩后腰上!
“沒用的東西!洗個衣服都弄不好!”旁邊的“婆婆”非但不阻止,反而尖聲呵斥。
女孩悶哼一聲摔倒在地,臟衣服散落一地,她蜷縮著身體,像只受驚的鵪鶉,
連哭都不敢大聲。何歡皮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手指捏得咔咔作響。
郁金卻比他更快一步,不動聲色地側(cè)身擋在他前面半步,看似隨意地調(diào)整了一下站姿,
手機攝像頭卻精準地對準了倒地的女孩和罵罵咧咧的婆媳二人。她的聲音依舊平靜,
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這位婆婆,我們是律師,來了解情況的。您這樣對待…家人,
不太好吧?”那婆婆被郁金清冷銳利的眼神看得一窒,罵聲噎在喉嚨里,
悻悻地拉起還在嗬嗬叫的兒子進了屋,“砰”地關上了門?!俺雎??
這是把親生閨女推進火坑換錢花!”何歡皮走出那家院子,聲音低沉得像從牙縫里擠出來,
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嘲諷。第三站:走訪“娘家”。有的父母早已拿著“彩禮”消失無蹤,
杳無音信。找到的幾家,要么唉聲嘆氣,愁容滿面:“養(yǎng)不起啊…嫁出去,
好歹有條活路…”;要么眼神躲閃,
“收了錢…就是人家的人了…好壞都是命…”何歡皮看著一個頭發(fā)花白、佝僂著背的老父親,
渾濁的老眼里滿是無奈和麻木,他最終什么刻薄話也沒說出口,只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這所謂的“出路”,不過是把女兒從一個火坑,推向另一個更深的火坑,
順便榨干她最后一點作為“人”的價值。調(diào)查過程壓抑得讓人窒息,
直到郁金帶來了關鍵的轉(zhuǎn)機。在村委那間積滿灰塵、散發(fā)著霉味的檔案室里,
郁金像一臺精密的人形掃描儀,在堆成山的、散發(fā)著陳腐氣息的舊文件中快速翻檢。
她的白襯衫袖口沾上了灰,但動作依舊沉穩(wěn)高效。何歡皮則百無聊賴地靠在門框上,
研究墻上一張褪色的“生豬飼養(yǎng)模范戶”獎狀。突然,
郁金的手指停在一本泛黃的“民事調(diào)解登記簿”上。
她抽出夾在里面的一張邊緣卷曲、字跡有些模糊的紙?!昂温桑催@個。
”郁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何歡皮湊過去。
那是一張?zhí)ь^印著“張家溝村民委員會”的證明信。
內(nèi)容赫然寫著:茲證明:我村村民李桂花(女),由其父母李老栓、王翠花帶領,
于XXXX年X月X日,經(jīng)本村媒人張金花(張大娘)介紹,與本村村民趙鐵蛋相識。
經(jīng)村委會了解及現(xiàn)場觀察:該女李桂花雖反應稍緩,但生活基本能自理,言談清晰,
對與趙鐵蛋的婚事明確表示歡喜同意。雙方家長均在場表示滿意。特此證明。
王老蔫(簽名) 劉老栓(簽名)日期:XXXX年X月X日何歡皮的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
死死盯著那個日期——案發(fā)前三個月! 他猛地搶過那張紙,指尖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嘴角卻抑制不住地瘋狂上揚?!袄罟鸹ā!反應稍緩…言談清晰…歡喜同意!
”何歡皮興奮地低吼,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的哥倫布,“郁金!我的福星!我的定海神針!
我的…呃…算了,反正你太牛了!這玩意兒!就是撕開柏茯苓那張‘秩序大網(wǎng)’的指甲刀??!
”他激動得在狹小的檔案室里轉(zhuǎn)圈,差點撞翻一摞舊報紙:“看見沒?案發(fā)前!村委會背書!
‘言談清晰’!‘歡喜同意’!張大娘撮合她的時候,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姑娘腦子雖然慢點,
但能自己拿主意!這哪是拐賣?這分明是…呃…業(yè)務能力有待提高的婚介服務!
至于其他那些真傻的?那只能怪張大娘眼神不好,或者信息不對稱嘛!
‘不知道’的黃金護盾,這不就來了嗎?!
”就在何歡皮手舞足蹈、沉浸在戰(zhàn)略突破的狂喜中時,
一個冰冷、仿佛帶著冰碴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何律師,收集這些陳年舊紙和邊緣證詞,
試圖模糊核心犯罪事實——‘明知’被害人無民事行為能力,
并‘以出賣為目的’進行交易——不過是徒勞的垂死掙扎。法律的秩序,不容褻瀆。
”柏茯苓!他像一尊精心雕琢的冰雕,出現(xiàn)在檔案室門口。一身筆挺的深灰色高定西裝,
皮鞋锃亮得能當鏡子,連一根頭發(fā)絲都精準地待在它該在的位置。
與這布滿灰塵的破敗環(huán)境格格不入。他銳利的眼神掃過何歡皮手里那張皺巴巴的證明信,
嘴角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何歡皮的好心情瞬間被澆滅了一半。他轉(zhuǎn)過身,
把那張證明信寶貝似的揣進懷里(衛(wèi)衣口袋),順手從窗臺上拈了根不知名的草莖叼在嘴里,
斜睨著柏茯苓,痞氣十足:“喲!柏大律師!您這‘秩序探測器’夠靈敏的?。?/p>
追到這犄角旮旯來了?徒勞?垂死掙扎?”他嗤笑一聲,
“我看您這‘明知’的帽子扣得比村口王麻子賣的鍋盔還大還硬!我們這叫‘探尋真相’,
懂不?法律講的是證據(jù)鏈!閉環(huán)!懂嗎?不是您那套‘父母點頭=人口買賣’的萬能公式!
這公式在我這兒,算!不!通!”柏茯苓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角似乎微微抽搐。
他最厭惡何歡皮這種吊兒郎當、毫無章法的態(tài)度。“強詞奪理!”他聲音更冷,
帶著斬釘截鐵的力度,“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任何試圖為這種踐踏人權(quán)的罪行開脫的狡辯,
都是對司法公正的侮辱!秩序,不容褻瀆!” 說完,
他仿佛多待一秒都會沾染上這里的“混沌”氣息,猛地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背影挺拔而決絕。然而,就在他即將邁出村委會那低矮的門檻時,
腳下突然一滑——不知是誰在門口潑了半盆臟水,混著泥土,形成了一小片泥濘。
柏茯苓那锃亮的皮鞋猝不及防地踩了上去!
“呲溜——”盡管柏茯苓憑借強大的核心力量瞬間穩(wěn)住了身形,沒有摔倒,
但那昂貴的皮鞋鞋面和筆挺的西褲褲腳,已然濺上了星星點點的、極其刺眼的泥漿污點。
“噗…” 何歡皮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趕緊用咳嗽掩飾,肩膀卻抖個不停。
郁金默默別開了臉,但嘴角似乎也向上彎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柏茯苓的身體瞬間僵硬。
他低頭看著自己褲腳和鞋面的污漬,那張萬年冰山臉上,
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那是混合著震驚、憤怒、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狼狽。他深吸一口氣,
仿佛要用盡全身力氣維持住“秩序”的表象,頭也不回地、以一種近乎同手同腳的僵硬姿態(tài),
迅速消失在了門外。“嘖嘖嘖…”何歡皮搖頭晃腦,心情大好,“看來柏大律師的‘秩序’,
也怕村里的‘混沌泥潭’啊!”傍晚,兩人在村里唯一一家號稱“飯店”的小館子坐下。
桌上擺著一盤黑乎乎的“特色炒雜碎”,散發(fā)著難以名狀的氣味。何歡皮用筷子扒拉著,
毫無食欲?!坝艚?,你看,”他用筷子尖點了點那盤菜,靈感迸發(fā),“這案子,
就像這盤‘張家溝特色菜’!”郁金抬眼看他,安靜地等待下文。“表面看,
”何歡皮指著菜,“冠冕堂皇,叫什么‘父母同意’、‘婚嫁習俗’,就像這菜名,
聽著挺像那么回事?!?他用筷子粗暴地扒開表面幾片蔫掉的菜葉,
露出底下黏糊糊、顏色可疑的糊狀物,“但扒拉開來,里面是啥?全是餿的!餿的!
本質(zhì)上就是披著習俗外衣的人口買賣!”他放下筷子,
眼神變得銳利而冷靜:“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
不是去跟法官、跟柏茯苓爭辯這盤‘菜’好不好吃(習俗合不合理),那只會引火燒身,
把自己也熏餿了!我們要做的,是證明兩點!”他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我當事人張大娘,
可能就是個眼瞎鼻塞的廚子!她做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