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我的袖口滑進手腕，那枚藍(lán)閃蝶標(biāo)本緊貼著銀簪夾層，像塊燒紅的鐵。我站在回廊盡頭，指尖還在發(fā)麻——剛才觸到蝴蝶的瞬間，刺青不是痛，是哭。整片藤蔓在皮下抽搐，仿佛那翅膀里封著的不是蟲子，是活人的魂。
季臨風(fēng)靠在墻邊，肩上的傷滲著血，熒光藍(lán)的痕跡混在暗紅里，像是被什么東西污染了。他沒再說話，只是盯著我袖口的方向，眼神像在確認(rèn)什么。
“它不是死的?！蔽覊旱吐曇?，“它在等血?！?/p>
他猛地抬頭，瞳孔縮了一下。
“你父親的血?！蔽已a了一句，看著他鎖骨下的銀鏈，“或者，沾過謝家血的人?！?/p>
他笑了，嘴角扯出一道裂痕般的弧度：“你知道那鋼琴底下藏著什么？”
“你帶我去?！?/p>
“你會后悔。”
“我已經(jīng)后悔了十二年。”
他沒再廢話，轉(zhuǎn)身往西翼走。巡邏隊的腳步聲在十五分鐘前剛過，下一輪還有七分鐘。我們貼著墻根移動，像兩道不會呼吸的影子。他忽然停下，從鏈墜里摳出一顆子彈，用牙齒咬開底火，把火藥抹在門禁指紋槽上。
“舊工卡留下的印子，能騙過掃描三秒。”
我伸手按在他手背上。
刺青變了。
一朵粉色薔薇浮現(xiàn)在鎖骨，花瓣邊緣帶著荊棘，顫得厲害——不是怕失敗，是怕我看見之后，再也不會回頭。
門開了。
實驗室的燈自動亮起，冷白光照出一排排玻璃柜。我走進去，呼吸停了一瞬。
數(shù)百只藍(lán)閃蝶，整齊陳列，每一只翅膀上都刻著“謝”字。有的翅膀完整，有的殘缺，有的中央嵌著半顆珍珠。它們被釘在黑色絲絨上，針腳精準(zhǔn)到毫厘，像某種儀式。
我走近最近的展柜，指尖貼上玻璃。
刺青突然裂開。
冰紋蔓延，像有人在這房間里哭過，哭到心碎。時間很近，就在幾小時前。
“誰來過？”我問。
季臨風(fēng)沒回答，只是走到主控臺前，調(diào)出監(jiān)控。03號鏡頭亮起，畫面里是一間地下室，角落擺著一架舊鋼琴，琴蓋微啟，像是有人剛彈過。
我盯著那琴。
和露天琴臺那架，一模一樣。
“他每天都在那兒彈錯音?！奔九R風(fēng)低聲說，“不是發(fā)瘋，是在接收信號。你父親當(dāng)年做的實驗，用特定頻率激活病毒載體——這些蝴蝶，就是載體?！?/p>
我猛地回頭：“你說什么？”
“謝家滅門那晚，陸沉舟不是來殺人的?！彼⒅遥八莵砣∝浀?。你父親研究的‘情緒共感病毒’，需要活體媒介傳遞。蝴蝶，是最完美的宿主?！?/p>
我一步步走向中央展柜，手指懸在標(biāo)本上方。
“那你為什么幫我？”
他沉默了幾秒，忽然撩起袖子，掌心一道新鮮劃痕正在滲血：“因為我也是實驗品之一。你父親最后一批測試對象，名單上有我?！?/p>
我愣住。
“他救過我?！奔九R風(fēng)聲音低下去，“貧民窟的孤兒，發(fā)燒快死了，他把我?guī)Щ厝?，治好了病?？伤苍谖疑砩洗蛄酸?，說‘這是未來的鑰匙’。后來陸家找到我，拿解藥換忠誠。我交出了實驗室坐標(biāo)。”
他抬頭看我：“我賣了他。但我沒交出你。”
我盯著他掌心的血。
“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我想還?！彼f，“用命還。”
我伸手，從袖中取出那枚濕透的蝴蝶標(biāo)本，輕輕放進展柜空位。
咔。
一聲輕響。
展柜自動啟動恒溫系統(tǒng)，熱風(fēng)緩緩吹出。
我意識到不對，想把它拿出來，已經(jīng)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