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到站的提示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植無踩著厚厚的積雪下車，
每一步都陷進沒腳踝的雪窩里。風卷著雪沫子打在臉上，
冰涼的觸感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可心里的亂麻卻越纏越緊。顧瑕伊眼底的紅血絲，
他緊繃的下頜線，他轉(zhuǎn)身時繃直的背影，
還有那句刻意疏離的“林爺爺不在家”……無數(shù)個碎片在腦海里盤旋，攪得她心口發(fā)悶。
巷口的積雪被車輪碾出兩道深痕，植無低著頭往前走，靴底碾過冰面發(fā)出細碎的咯吱聲。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社團群又在催問禮盒的事，她劃開屏幕，
指尖卻在輸入框上懸停了很久，最終只回了個“已處理”。就在這時，
身后傳來輕微的引擎聲，輪胎碾過積雪的聲音格外清晰。植無下意識地回頭，
一輛黑色轎車正緩緩停在她身后幾步遠的地方，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顧瑕伊。
植無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顧瑕伊推開車門下車，黑色的大衣被風吹得微微揚起，
他幾步走到她面前，身上的雪松氣息隨著動作漫過來，瞬間包裹了她。“你跑什么？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眼神卻亮得驚人，像雪地里驟然升起的星子。
植無往后退了一步，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撞得她耳膜嗡嗡作響?！拔覜]有跑。
”她別開視線，聲音細若蚊蚋?！澳悄銥槭裁床桓铱次?？”顧瑕伊逼近一步，
目光灼灼地鎖住她，“從剛才在樓上，到現(xiàn)在，你一直在躲我?！彼哪抗馓珷C，
像要穿透她所有的偽裝。植無攥緊了口袋里的手機，指節(jié)泛白：“我沒有躲你，
我只是……要回家了?！薄爸矡o?！鳖欒σ镣蝗唤兴拿郑曇舫亮讼聛?，
帶著一種近乎執(zhí)拗的認真，“我們談?wù)??！薄斑@十年，你就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沙啞，目光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有委屈，有不解，還有深藏的思念。
植無的眼眶瞬間紅了。怎么會沒有？那些日日夜夜在心底盤旋的話，
那些想問的“你還好嗎”，那些想說的“對不起”，早已在心里盤根錯節(jié)，長成了參天大樹。
可話到嘴邊，卻只剩下哽咽。那些年的愧疚和不安，在這一刻洶涌而出，她用力眨了眨眼，
試圖把眼淚逼回去，聲音卻控制不住地發(fā)顫：“對不起……我那時候……”“我知道。
”顧瑕伊打斷她，眼神里的戾氣漸漸散去，只剩下心疼，“我后來想了很多次，
如果換成是我，或許也會不知所措?！彼D了頓，深吸一口氣，
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這幾年，我畫了很多畫，去過很多地方，以為這樣就能把你忘掉。
我甚至害怕再見到你，怕重蹈覆轍，怕你再次消失?！毖┗湓谒慕廾?，
瞬間融化成水珠，像落了淚?！翱蓜偛旁跇巧?，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所有的害怕都是徒勞?！彼哪抗鉁厝岬孟褚煌舸核?，“植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