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手機屏幕的光,慘白地映著林溪的臉。銀行APP顯示的余額數(shù)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房東催租的短信就在上方,像最后通牒。房租、媽媽的醫(yī)藥費……這座繁華都市的冰冷,
此刻全壓在她單薄的肩膀上。幾天前的一幕又在眼前翻滾。油膩的啤酒肚頂在辦公桌邊緣,
周扒皮——她那位前上司,肥厚的巴掌“啪”地拍在她剛交的方案上,金表晃眼?!傲窒?,
這就是你熬了三天做的東西?狗屁不通!”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她臉上,“公司不養(yǎng)閑人!
能干干,不能干——滾蛋!”他湊近,帶著煙臭味的呼吸噴在她耳邊,聲音壓低,
卻透著赤裸的惡意:“當然,晚上陪我‘深入探討’一下項目,
也不是沒得商量……”一股惡寒從腳底竄起,壓過了失業(yè)的恐懼。林溪猛地后退一步,
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尖利:“周總,請自重!方案哪里不行,我改。其他的,免談!
”“給臉不要臉!”周扒皮瞬間變臉,指著門口咆哮:“收拾東西!立刻!馬上!滾!
”失業(yè)來得猝不及防。積蓄在母親突如其來的重病面前,杯水車薪。她像個陀螺,
連日奔波在各大招聘會和求職網(wǎng)站,回應她的只有石沉大海和冰冷的拒絕函。希望,
像指縫里的沙,一點點漏光。手機突然震動,一條推送粗暴地闖入視線:【重金招募!
兇宅試睡主播!地點:西郊槐蔭路44號!每晚5000元!膽小勿擾!
確認參與需點擊下方鏈接!】“5000元!”林溪的心臟像被重錘猛擊,驟然停跳,
隨即瘋狂擂動。這個數(shù)字,恰好能解燃眉之急!兇宅?
西郊那個傳聞鬧鬼、死過人的槐蔭路44號?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就在這時,
眼角的余光瞥見出租屋窗外——一個模糊的、近乎透明的白影,貼著對面樓的墻壁,
無聲無息地“飄”了過去!“??!”林溪短促地驚叫一聲,手機差點脫手摔落。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窗外只有黃昏灰暗的天空和對面樓晾曬的衣服。幻覺?最近壓力太大,
總是看到些奇怪模糊的影子。醫(yī)生說她可能是植物神經(jīng)紊亂……五百塊和五千塊,
生存和尊嚴……兩個念頭在她腦子里瘋狂廝殺。恐懼像冰冷的水,
澆不滅那簇名為“急需用錢”的火焰。兇宅?鬼?此刻,它們帶來的恐懼,
竟敵不過周扒皮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和催命般的賬單?!案闪?!”一股狠勁從心底涌起。
她需要錢,現(xiàn)在就要!顫抖的手指,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重重地點在了那個招聘鏈接上。
一個標注著“星火直播”的界面彈出,一份電子協(xié)議。
條款很簡單:完成一夜試睡直播(至少6小時),保持屋內(nèi)物品無損(若損壞需按價賠償),
遇到無法處理的“異常”可隨時終止直播并聯(lián)系平臺方(提供了一個緊急聯(lián)系電話)。
賠償條款讓她心頭一緊,但5000塊的誘惑壓倒一切。她迅速填寫信息,勾選同意。
幾乎是下一秒,一個地址定位和平臺方負責人簡短的確認信息就發(fā)了過來:【林溪主播?
明晚8點,槐蔭路44號門口,準時開播。鑰匙在門口地墊下。保重。】沒有多余的廢話,
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冰冷。第二天傍晚,林溪站在了傳說中的槐蔭路44號門前。
夕陽殘血般的余暉,勉強涂抹在眼前這棟破敗的二層小樓上。它孤零零杵著,
像一座被遺忘的墓碑。最扎眼的,是院中那棵巨大的老槐樹,枝葉異常茂密,
即使在盛夏傍晚,也透著一股子沁骨的陰涼,將小樓牢牢籠罩在它的陰影下。沒有鄰居,
四周死寂。只有風聲穿過槐樹葉,發(fā)出類似嗚咽的沙沙聲??諝夥路鹉Y了,
沉甸甸地壓在身上。林溪深吸一口氣,胸腔里灌滿了帶著塵土和陳腐氣息的涼風。
她攥緊了口袋里直播用的微型相機,指尖冰涼。目光掃過緊閉的、油漆剝落的院門,
最終落在門縫下那塊骯臟的地墊上。鑰匙,就在那下面。通往未知和五千塊的門票。
也是通往恐懼深淵的邀請函。她蹲下身,指尖觸碰到冰冷、潮濕的地墊邊緣,
用力一掀——2.冰涼的金屬鑰匙插進銹蝕的鎖孔,發(fā)出艱澀的“咔噠”聲。林溪用力一擰,
門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股混合著灰塵、霉菌和某種難以形容的陳舊腐朽氣息撲面而來,
嗆得她咳嗽了兩聲。屋內(nèi)一片漆黑,死寂得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摸索著墻壁,
按了幾下開關,毫無反應。果然斷電了。她擰亮帶來的強光手電,一道光柱刺破黑暗,
照亮了懸浮飛舞的灰塵粒子。深吸一口氣,林溪打開了手機直播。屏幕亮起,
她努力調(diào)整出一個還算鎮(zhèn)定的表情,對著鏡頭:“大家…晚上好。我是主播林溪,
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著名的‘槐蔭路44號’里面了。如大家所見,這里…嗯…非常有年代感。
” 她的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屋子里顯得格外單薄。直播標題:【新人首播!
揭秘西郊著名兇宅“槐蔭44號”!】。觀眾人數(shù)緩慢爬升,十幾個人。
彈幕飄過:? “主播膽子可以啊,真敢進!”? “場景布置得挺像那么回事,
道具組加雞腿?!? “主播聲音在抖?劇本痕跡太重了吧?
”? “鏡頭晃晃悠悠看得頭暈,能不能穩(wěn)點?”? “坐等主播嚇尿褲子跑路。
”林溪忽略那些嘲諷,將鏡頭緩緩掃過。光束所及之處,
是傾覆的桌椅、剝落的墻皮、滿地狼藉的碎片和……大片大片焦黑的痕跡,
深深烙印在地板、墻壁甚至天花板上。火災的印記,觸目驚心。
空氣中那股焦糊味似乎更濃了些?!斑@里…發(fā)生過火災?!彼曇舾蓾仃愂鲋聦?,
繼續(xù)向內(nèi)移動。腳步聲在空曠中回響,格外清晰。她走向后院,那里有一扇破損的玻璃門,
外面就是那棵巨大的老槐樹。推開吱呀作響的門,夜晚的涼風灌進來,
帶著槐樹特有的、略帶苦澀的氣息。手電光柱打在粗壯的樹干上,
樹皮溝壑縱橫如同扭曲的臉龐。就在林溪靠近槐樹根部時,
一股毫無征兆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猛地攫住了她!仿佛瞬間跌入冰窖。
這股寒意并非來自夜風,而是某種…源自黑暗深處的冰冷注視。同時,她的眼睛猛地一刺!
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疊加。在那粗糙的樹皮表面,一個模糊的、孩童哭臉的輪廓一閃而逝!
像是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破,輪廓扭曲變形,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傷和……怨念?“呃!
”林溪倒吸一口冷氣,渾身汗毛直立,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她下意識地猛然后退一步,
撞在身后的門框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強光手電的光束劇烈晃動起來。
彈幕瞬間活躍:? “臥槽主播怎么了?臉色突然煞白!”? “看到啥了?!
鏡頭晃太快啥也看不清啊!”? “演技爆發(fā)時刻?666!”? “是不是踩到老鼠了?
哈哈!”? “別自己嚇自己主播,穩(wěn)??!”“沒…沒什么!”林溪強壓下喉嚨口的驚呼,
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可能…眼花了,樹影晃了下。”她極力掩飾,
將鏡頭快速轉向別處,不敢再看那棵樹。但那股冰冷的注視感并未完全消失,如影隨形。
一陣陰風毫無征兆地卷起,后院的老槐樹發(fā)出密集而怪異的“沙…沙…沙…”聲,
那聲音不像是普通的樹葉摩擦,更像是有無數(shù)細小的東西貼著耳朵在急切地低語,
令人頭皮發(fā)麻。就在這時,林溪的手機屏幕突然閃爍了幾下!
直播畫面瞬間布滿跳躍的雪花點,發(fā)出刺耳的“滋啦”電流聲!直播間一片混亂。
彈幕爆炸:? “臥槽!??!雪花屏!經(jīng)典靈異場景!”? “信號干擾?太巧了吧!
”? “特效!絕對是特效!主播下血本了!”? “手電光還在晃!主播沒事吧?
”? “這氛圍…有點上頭了!”雪花和雜音只持續(xù)了幾秒就恢復了正常。
林溪后背已經(jīng)驚出一層冷汗。剛才那幾秒,她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凝滯了。她不敢再停留后院,
匆匆退回屋內(nèi),關上了那扇漏風的破門,仿佛能把那冰冷的注視和詭異的低語隔絕在外。
客廳里,她找了塊相對干凈的地板,放下背包,準備喘口氣。
手電光柱隨意地掃過通往二樓的樓梯口——那樓梯是木質(zhì)的,破舊不堪,臺階布滿灰塵。
她剛坐下,手電光還沒移開——“噠…噠…噠…”清晰無比的腳步聲,
從漆黑的二樓走廊傳來!聲音很輕,很脆,帶著詭異的節(jié)奏感。
聽起來……像是一個小孩子光著腳丫,在空曠的地板上小跑?林溪的心臟驟然停跳!
時間仿佛凝固了。全身的血液瞬間沖向頭頂,又在下一刻冰冷地退去,讓她手腳冰涼。
彈幕也在瞬間的死寂后,徹底瘋了:? “?。。。。?!腳步聲?。。。?!”? “樓上!
樓上有人?!”? “主播別嚇我!我戴著耳機!!”? “劇本!肯定是提前放的錄音!
”? “主播快看樓梯口??!鏡頭對準!!”林溪僵在原地,血液凍結。
她強迫自己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抬起頭。手電光柱如同她繃緊的神經(jīng),顫抖著,
凝固般地射向那通往二樓的、漆黑一片的樓梯口。光柱所及之處,只有腐朽的木臺階,
和深不見底的黑暗。腳步聲停了。死一樣的寂靜再次降臨,比之前更加沉重,
壓得人喘不過氣。林溪的眼睛死死盯著樓梯上方那片吞噬光線的黑暗深淵,喉嚨發(fā)緊,
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靜靜地回望著她。3.死寂。
只有林溪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沖撞耳膜的轟鳴在炸響。手電光柱死死釘在漆黑的樓梯口,
那片虛空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也吞噬著她的理智。彈幕已經(jīng)徹底瘋狂:? “主播說話??!
別嚇人!”? “腳步聲沒了?還是主播嚇傻了?”? “快跑啊?。?!還愣著干嘛!
”? “道具組收工了?沒后續(xù)了?”? “樓上肯定有問題!主播上去看看!
我給你刷火箭!”“火箭”兩個字像針一樣刺痛了林溪麻木的神經(jīng)。5000塊!
這該死的5000塊!它像一根無形的鎖鏈,把她死死釘在原地,
哪怕恐懼已經(jīng)快要沖破天靈蓋?!翱伞赡苁秋L?”她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自己都不信。她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冰冷的腐朽氣息灌入胸腔,帶來短暫的清醒。
她必須做點什么!要么上去確認,要么……承認失敗,滾出這里,放棄那救命的錢。
視線掃過手機屏幕,直播間右上角的觀看人數(shù),不知何時已經(jīng)突破了300!
彈幕禮物還在零星飄過。熱度,意味著錢!她需要的不止是5000塊,還有后續(xù)的關注度!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中成形——上去!“各位…老鐵,”林溪對著鏡頭,
努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因緊張而尖利,
“我們…我們上去看看剛才是什么東西在‘歡迎’我們!禮物…禮物別忘了走一波!
”她幾乎是用吼的說出最后一句,既是給觀眾打氣,更是給自己壯膽。她猛地舉起手電,
光束如同顫抖的長矛,刺向樓梯深處。一步,
兩步……腐朽的木質(zhì)臺階在她腳下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呻吟,仿佛隨時會碎裂坍塌。每上一級,
空氣便更陰冷一分,那股無形的、粘稠的注視感也愈發(fā)沉重,死死纏繞著她。
二樓是一條狹窄的走廊,兩側是緊閉的房門。塵埃在光柱中狂舞,嗆得她喉嚨發(fā)癢。
墻面覆蓋著厚厚的煙熏火燎痕跡,比樓下更加猙獰。
焦糊味混雜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類似潮濕木頭腐敗的氣息,濃得令人窒息。死寂。
絕對的死寂。剛才的腳步聲仿佛從未存在過。這反而讓林溪的心臟揪得更緊。
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著,鏡頭掃過那些緊閉的門。
其中一扇門吸引了她的注意——比其他的更破敗,門板焦黑變形,
門鎖的位置只剩一個扭曲的空洞。強烈的直覺告訴她,聲音來自這里。她站在門前,
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鞋底傳來。心跳如雷。她伸出顫抖的手,
指尖觸碰到那焦黑冰冷的門板——“嘭!!”一聲巨響猛地在她身后炸開!不是敲門聲,
更像是什么沉重的東西狠狠砸在墻上!林溪魂飛魄散,猛地轉身,手電光劇烈晃動!
只見走廊盡頭,一扇原本虛掩的房門,此刻正以一種極其緩慢、沉重的幅度,
自行向內(nèi)緩緩打開!“吱嘎……”木門轉動的呻吟聲,在死寂中拖得老長,如同瀕死的哀嚎。
彈幕瞬間被尖叫刷屏:? “臥槽后面!門開了?。 ? “啊啊啊啊啊主播快看你后面!
”? “特效???這效果也太真了!”? “是風!絕對是風吹的!主播別回頭!
”? “樓上你家的風會這么開門?!”林溪渾身冰冷,血液幾乎凝固。
她強迫自己將鏡頭和手電光猛地對準那扇緩緩洞開的門!光束刺入房間……里面空蕩蕩的,
只有滿地狼藉的碎片和更濃重的焦痕。手電光掃過墻壁——突然定格!
那面被熏得漆黑的墻壁上,竟清晰地映照出窗外那棵巨大老槐樹的影像!
槐樹的枝條在夜風中瘋狂搖曳,如同無數(shù)狂舞的鬼爪!而就在那扭曲樹影的中央,
一個模糊不清的、如同小孩蜷縮的人形輪廓,正緊緊“貼”在樹影里!它的“臉”部分,
似乎正對著鏡頭方向!“呃??!”林溪驚駭?shù)煤韲蛋l(fā)緊,手機險些脫手!
這根本不是實物的影子!是某種東西借助槐樹的影像,在向她示威?!就在這時,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惡意,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猛地從身后那扇門內(nèi)爆發(fā)!直刺林溪的后心!
那股寒意遠超后院的感覺,帶著濃烈的怨毒和一種近乎實質(zhì)的“拉扯”力量,
仿佛要將她的靈魂從身體里硬生生拽出去!強烈的求生本能壓倒了恐懼!
林溪爆發(fā)出一聲尖叫,猛地向前一撲!動作幅度太大,手機從她汗?jié)竦氖种谢?!“啪?/p>
”一聲脆響摔在地上!直播畫面瞬間天旋地轉,最后定格在布滿焦痕的天花板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