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留下的信箋上,墨跡潦草,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死也不嫁那個殘廢!」
我爹氣得渾身發(fā)抖,將那封信撕得粉碎,碎片如雪花般落下,飄在我冰冷的指尖?!改媾?/p>
逆女!這是抗旨!是要我們沈家滿門抄斬??!」母親在一旁垂淚,拉著我的手,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他們悲戚的目光,最終像兩道無形的枷鎖,
死死地落在了我的身上。父親的聲音沙啞而沉重,不帶一絲溫度:「阿寧,我們沈家的榮辱,
就看你了。」替嫁。嫁給那個曾是天之驕子,如今卻雙腿盡廢,被圈禁于王府,
性情暴戾的七皇子,蕭玨。京中人人談之色變,說他是個活閻王。姐姐寧死不嫁,于是,
這份“榮幸”就落到了我這個庶女沈安寧的頭上。他們不知道,我自幼隨外祖學醫(yī),專攻的,
便是這骨骼經脈之癥。也好,這潭死水,我去攪一攪。1“砰!”合巹酒被他狠狠掃落在地,
琥珀色的酒液濺濕了我大紅的嫁衣裙擺,暈開一片深色的狼藉。
蓋頭早已被他用一根玉如意挑開,扔在地上?;椟S的燭火下,他坐在輪椅里,
一張臉俊美如畫,卻蒼白得沒有半分血色,眉眼間盡是化不開的戾氣和嘲諷。
“沈相好大的膽子,竟敢偷梁換柱,用一個庶女來羞辱本王?”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每一個字都淬著毒,“還是說,你姐姐沈月,嫌本王這個廢人,臟了她的眼?”我垂眸,
平靜地收拾著地上的碎瓷片:“殿下息怒,姐姐她……突發(fā)惡疾,恐將病氣過給殿下,
所以才由臣女代嫁?!边@個理由,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昂牵瑦杭??”蕭玨冷笑一聲,
輪椅緩緩向我靠近,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真是本王聽過最虛偽的借口。
”他伸出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我被迫抬起頭,
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那里面沒有半分新婚的喜悅,只有滔天的恨意和厭棄。
“你叫什么?”“臣女,沈安寧?!蔽胰讨矗槐安豢旱鼗卮?。
“沈安寧……”他咀嚼著我的名字,眼中的嘲弄更深了,“安寧?本王這王府,
就是一座活死人墓,你在這里,永遠不會有安寧。”他猛地甩開我的手,力道之大,
讓我踉蹌著后退了兩步,才勉強站穩(wěn)?!皾L出去?!彼麆e過臉,不再看我,
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驅逐。偌大的喜房,瞬間冷如冰窖。我沒有哭鬧,也沒有爭辯。
默默地將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凈,然后走到外間,在冰冷的軟榻上和衣躺下。我知道,
他現在是一只受了重傷的困獸,渾身是刺。想要靠近他,急不得。2第二天一早,我醒來時,
蕭玨已經不在內室了。伺候的侍女小蓮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告訴我,王爺天不亮就去了書房,
脾氣很不好,讓我沒事不要去招惹他。這座所謂的王府,冷清得不像話。下人寥寥無幾,
一個個都垂著頭,死氣沉沉。我繞著王府走了一圈,發(fā)現這里雖大,卻處處透著破敗。
院子里的雜草長得比人都高,許多房間的門窗都破了,用木板釘著,寒風從縫隙里灌進來,
發(fā)出嗚嗚的聲響。這里不是王府,是一座冷宮,一座囚籠。
我在小廚房里找到了一些僅有的食材,粗米,幾顆蔫了吧唧的青菜。我親手熬了一碗米粥,
配上一碟清炒的時蔬,端著去了書房?!皾L?!蔽胰诉€沒進去,
隔著門就聽到了他冰冷的聲音。我推開門,只見他正坐在窗前,手里捧著一卷書,
但目光卻空洞地望著窗外枯敗的景象,渾身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郁?!暗钕拢?/p>
該用早膳了。”我將托盤放在書案上。他眼皮都未抬一下,聲音依舊是那個字:“滾。
”“殿下的腿,是三年前在圍場被驚馬所傷,對嗎?”我忽然開口,語調平穩(wěn)。
他的身體猛地一僵,捧著書的手指瞬間收緊,指節(jié)泛白。他終于轉過頭,
那雙淬了冰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里面翻涌著驚濤駭浪。這是他最大的禁忌,
是剜在他心頭的一道血淋淋的傷疤。“誰讓你提這個的?”他的聲音壓抑著暴怒,
像一頭即將失控的野獸?!俺寂皇窍敫嬖V殿下,”我不懼他吃人的目光,一字一句,
清晰地說道,“驚馬只是表象。真正傷了殿下雙腿的,是毒。
一種混合了西域奇草‘斷魂散’的慢性毒藥?!薄按硕娟幒荩?/p>
平日里只會讓殿下覺得雙腿麻痹,氣血不暢??梢坏┡c馬骨粉末相遇,便會瞬間爆發(fā),
侵蝕經脈,造成雙腿盡廢的假象?!蔽艺f完,整個書房死一般的寂靜。蕭玨臉上的暴怒,
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震驚和不敢置信。這件事,是皇室秘聞。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在與太子狩獵時,不幸墜馬摔斷了腿。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杯太子親手遞過來的酒,有問題??商t(yī)查不出,父皇不愿深究,
最終只能以“意外”定論。他被廢了雙腿,奪了兵權,圈禁于此,從云端跌入泥沼。這件事,
成了他心底最深、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我,一個昨天才嫁進來的女人,卻一語道破了天機。
“你怎么會知道?”他聲音沙啞,眼中的戒備和殺意濃得幾乎要溢出來?!俺寂酝ㄡt(yī)理。
”我迎著他的目光,終于說出了我的目的,“并且,我能治好殿下的腿?!?“治好我的腿?
”蕭玨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低沉地笑了起來,笑聲里充滿了悲涼和自嘲?!叭陙恚?/p>
宮中所有太醫(yī)都束手無策,父皇遍請?zhí)煜旅t(yī),也都斷言本王此生再無站起來的可能。你?
”他抬起眼,目光像刀子一樣刮在我的臉上,“一個沈相府用來固寵的棋子,也敢口出狂言?
”“信與不信,殿下一試便知?!蔽也⒉粴怵H,“殿下如今已是這般境地,再差,
又能差到哪里去呢?給我三個月,若是沒有半點起色,殿下再將我趕出去也不遲。”我的話,
像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他最后的防線。是啊,他已經一無所有了。廢人一個,囚徒一個。
還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答應?!澳阋绾沃??
”他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八幵?,針灸,輔以內服湯藥。
”我條理清晰地說道,“過程會很痛苦,非有大毅力者不能忍受?!薄巴纯啵?/p>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慘淡的笑,“本王這三年,哪一天不痛苦?”他答應了。
從那天起,我成了七王府里最忙碌的人。我將整個王府后院那片荒蕪的土地,
都開辟成了藥圃。托侍衛(wèi)小蓮幫我從宮外采買各種稀奇的藥材種子。蕭玨的毒很復雜,
解藥的配方更是刁鉆。許多藥材千金難求,我只能自己嘗試種植。每天,我天不亮就起床,
為他準備藥浴。那藥湯黑乎乎的,氣味刺鼻。第一次,他泡進去不到一刻鐘,
就痛得渾身冷汗,幾欲昏厥。他咬著牙,一聲不吭,蒼白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出了血。
我知道那種痛,像是無數只螞蟻在啃噬骨髓,又像是千萬根鋼針在穿刺經脈。
這是藥力在沖擊他體內淤積多年的毒素,是死去的經脈在被強行喚醒。他越痛,
說明越有希望。藥浴之后是針灸。我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一根根刺入他腿上的穴位。
他起初是抗拒的,不愿讓任何人碰觸他那雙毫無生氣的腿。
那是我第一次強硬地抓住他的腳踝,不顧他的掙扎,沉聲道:“殿下,
你若想一輩子坐在這輪椅上,當個任人嘲笑的廢物,現在就可以把我推開!”他愣住了,
眼中的怒火漸漸熄滅,化為一片死寂。最終,他閉上了眼,任由我施為。那些日子,很苦。
王府的份例被克扣得厲害,下人們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小蓮和兩個忠心耿耿的老仆。
我們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我便帶著小蓮,將王府里能變賣的東西都拿去換了米糧。
那些名貴的擺件,字畫,甚至是我微薄的嫁妝。蕭玨看在眼里,什么都沒說,
只是在我深夜還在藥房里搗藥時,會默默地讓小蓮給我送來一件披風。在我因為勞累過度,
趴在桌上睡著時,醒來會發(fā)現身上多了一床被子。他依舊話不多,依舊冷著一張臉,
但那冰封的湖面下,似乎有了一絲融化的跡象。4轉眼,一個月過去了。這天,
我正在給他施針,捻動著他膝蓋上一處大穴的銀針,輕聲問道:“殿下,有感覺嗎?”以往,
他總是沉默,或者冷冷地吐出一個“沒有”。但今天,他沉默了許久,才用一種極為沙啞,
近乎夢囈般的聲音說:“……麻?!蔽倚闹幸幌?,手上的動作卻不敢停,
繼續(xù)追問:“是怎樣的麻?”“像……有東西在爬。”成功了!這是他三年來,
腿上第一次恢復知覺!我激動得眼眶都紅了,抬頭看向他,卻見他依舊閉著眼,
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眼角,竟有一滴晶瑩的淚珠,悄然滑落。這個男人,
在朝堂傾軋中沒有哭,在被廢圈禁時沒有哭,在日復一日的痛苦折磨中沒有哭,卻在這一刻,
因為一絲微弱的知覺,落了淚。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他不是什么暴戾的活閻王,
只是一個獨自舔舐傷口太久,快要被絕望吞噬的可憐人。我沒有戳破他的脆弱,
只是默默地施完了針,為他蓋好被子?!暗钕?,好好休息。”我轉身欲走,
手腕卻被他一把拉住。他的手心,滾燙得驚人?!爸x謝你?!边@是他第一次,
對我說這三個字。我心中一暖,回頭對他笑了笑:“這是臣女分內之事?!睆哪翘炱?,
我們的關系有了微妙的變化。他不再對我冷言冷語,
有時甚至會主動問我一些關于藥理的問題。他會看我種的那些藥草,
聽我講每一種草藥的習性。他會把我愛吃的菜,默默地夾到我的碗里。我們之間,
依舊沒有太多甜言蜜語,卻多了一種相濡以沫的默契。王府的日子依舊清苦,
但因為有了彼此的陪伴,似乎也變得沒有那么難熬了。5好景不長,麻煩很快就找上了門。
那天,我正在藥圃里侍弄我的寶貝藥草,管家匆匆忙忙地跑來:“王妃,不好了!
相爺和大小姐來了!”我心頭一沉。我那個嫌貧愛富的父親,還有那個視我為眼中釘的姐姐,
他們來做什么?我換了身干凈的衣服,來到前廳。只見我爹沈相沉著一張臉坐在主位上,
而我的好姐姐沈月,則是一身華服,珠光寶氣,正用一種挑剔又鄙夷的目光,
打量著這間陳設簡陋的廳堂。在她身邊,還站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
眉宇間帶著幾分傲氣。想必就是她新攀上的高枝——安遠侯府的小侯爺,林浩。“安寧,
見了為父和姐姐,為何不跪?”我爹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的架勢。
我淡淡地福了福身:“女兒如今是七王妃,按規(guī)矩,只需向君父行跪拜之禮。父親大人,
怕是受不起女兒這一拜?!薄澳?!”我爹氣得吹胡子瞪眼?!懊妹眠@是嫁入王府,
翅膀硬了啊?!鄙蛟玛庩柟謿獾亻_口了,“只是不知,你這王妃當得有幾分風光?
瞧瞧這王府,破敗得跟亂葬崗似的,妹妹在這里,怕是吃了不少苦吧?”她說著,
還故意亮了亮手腕上那只碩大的翡翠鐲子,語氣里滿是炫耀:“哎,這也沒辦法,
誰讓妹妹嫁的是個……廢人呢?!薄敖憬?!”我冷下臉,“慎言!”“怎么?我說錯了?
”沈月有恃無恐地笑起來,“京城里誰不知道,七王爺就是個靠輪椅過活的廢物?
妹妹你替我嫁過來,也算是為了家族犧牲,姐姐我心里感激著呢?!彼f著,
從丫鬟手里拿過一個食盒,放在桌上:“這是我讓小侯爺特地從‘品香樓’帶來的點心,
你怕是許久沒嘗過這么好的東西了吧?快吃吧,別客氣?!蹦鞘┥岬淖藨B(tài),
像是在打發(fā)一個乞丐。一旁的林浩,也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正要發(fā)作,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氨就醯耐蹂?/p>
還輪不到你們來教訓?!笔挮k自己轉著輪椅,從后面緩緩出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袍,雖然依舊坐在輪中,但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皇家威儀,
卻讓整個廳堂的空氣都為之一滯。沈月和林浩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我爹也慌忙站了起來,
躬身行禮:“臣,參見七王爺?!笔挮k的目光,冷冷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
最后落在我姐姐沈月的臉上?!澳憔褪巧蛟??”沈月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臣女……正是。”“很好?!笔挮k點了點頭,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王記住你了?!薄皾L?!彼徽f了一個字,卻帶著千鈞之勢。
我爹和沈月他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多言半句,灰溜溜地帶著人走了。等人走后,
蕭玨才看向我,眼神復雜?!白屇闶芪??!蔽覔u了搖頭,走到他身后,
握住輪椅的推手:“我們回去吧?!彼麤]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覆在了我放在推手上的手上。
他的手,依舊滾燙。6那次之后,沈月似乎跟我杠上了。
她隔三差五就借著“探望妹妹”的名義,來王府炫耀一番。今天帶了西域進貢的葡萄,
明天帶了江南新上的綢緞。每一次,都把安遠侯小侯爺林浩掛在嘴邊,
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攀上了高枝,日子過得有多風光。她總是有意無意地刺痛蕭玨。“唉,
妹妹,不是我說你。女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嫁個好郎君。你看我,
小侯爺對我真是千依百順,前兒個還為我一擲千金,買下了城南別院。
不像有些人……”她說著,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蕭玨,“守著個空蕩蕩的王府,
有什么意思呢?”蕭玨從始至終都冷眼旁觀,一言不發(fā)。但我知道,他心里是不好受的。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被別人這樣當面羞辱自己的無能。等沈月走后,
我默默地收拾著她留下的一地狼藉?!澳憔蜎]什么想說的?”蕭玨忽然開口。我抬起頭,
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昂蠡趩幔俊彼粗业难劬?,問,“后悔替她嫁給本王這個廢人嗎?
”我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與他平視。“殿下,在我心里,
你從來都不是廢人。”我認真地看著他,“你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傆幸惶欤?/p>
你會重新站起來,讓所有看不起你的人,都跪在你的腳下。”我的話,讓他整個人都震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我,眼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有感動,有震撼,
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情。“沈安寧……”他伸出手,想要觸摸我的臉頰,
卻又在半空中頓住,最后無力地垂下。他還是自卑的。哪怕他的腿已經有了好轉的跡象,
但在他心里,自己依舊是那個殘缺不全的人。我卻主動握住了他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殿下,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蹦翘焱砩希谝淮螞]有回書房,而是留在了臥房。
我們就這樣,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邊的軟榻上,靜靜地度過了一整夜。房間里很安靜,
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但我知道,有什么東西,已經悄然改變了。7第二年的春天,
我藥圃里的那些珍稀藥材,終于長成了。解毒的方子,也湊齊了最后一味藥。
我將所有的藥材熬制成一碗漆黑如墨的藥汁,端到蕭玨面前?!暗钕?,喝了它。
”這是最后一關了。喝下這碗藥,他體內的余毒將會被盡數拔除。但這個過程,
也將是前所未有的痛苦。蕭玨看著那碗藥,眼神決絕。他沒有絲毫猶豫,端起來,一飲而盡。
藥效發(fā)作得很快。幾乎是瞬間,他的臉色就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青筋暴起,像是承受著凌遲般的痛苦。他死死地咬著牙,
不讓自己發(fā)出一聲呻吟。我守在他身邊,心疼得無以復加,卻又無能為力。
這是他必須自己闖過去的關。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以為他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
他猛地噴出了一口黑血。那血落在地上,滋滋作響,帶著一股腥臭。是毒血。毒血排出,
他整個人都虛脫了,昏死過去。我連忙為他擦拭身體,施針穩(wěn)住他的心脈。他這一睡,
就是三天三夜。這三天里,我衣不解帶地守著他,時刻探查著他的脈象。
小蓮幾次勸我去休息,都被我拒絕了。直到第四天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的時候,
他的手指,終于動了一下。我心中一喜,連忙湊過去。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曾經被陰霾和戾氣籠罩的眸子,此刻,清澈明亮,宛如新生。“我……”他張了張嘴,
聲音沙啞。“殿下,你醒了!”我激動地握住他的手。他看著我,
眼神里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然后,他目光下移,落在了自己那雙沉寂了三年的腿上。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撐住床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然后,在我和小蓮震驚又狂喜的目光中,
他緩緩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雙腳,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地上。雖然還有些顫抖,但他,
確實是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了!“我站起來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
聲音里帶著不敢置信的顫抖,“安寧,我站起來了!”下一秒,他一把將我緊緊地擁入懷中。
那個擁抱,是如此的用力,仿佛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里。我靠在他的胸膛,
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眼淚,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三年了。這個被所有人遺棄的男人,
終于,重新站立在了天地之間。8蕭玨能站起來的消息,我們并沒有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