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那冰冷的殺意和實質(zhì)的威脅刺激到了核心指令的最底層。
嗡！??！
林肆后頸處原本頻閃的紅藍光芒，驟然變成刺目的、如同警報般的猩紅！
紅光劇烈地、不規(guī)則地爆閃著。
與此同時，沙發(fā)上，林肆那雙空洞許久的眼眸猛地睜開。
眼皮劇烈地顫動了幾下，如同剛剛從深沉的噩夢中掙脫。
眼底深處，那片非人的藍光重新亮起，但最初的一剎那，似乎還殘留著精神迷宮中血色記憶的冰冷倒影，顯得有些渙散和茫然。
林敘玩味地看著這一幕，身體依舊跨坐在林肆腰上，壓制著他。
他沾著虛擬血跡的指尖并未離開林肆的皮膚，反而更用力地按在了那個畫著血色圓圈的核心開關位置。
“現(xiàn)在……”
林敘俯視著林肆重新聚焦的眼眸，嘴角勾起勝利者般的弧度，聲音低沉而充滿壓迫感，“知道密鑰是什么了嗎？嗯？”尾音上揚，帶著不容置疑的質(zhì)問。
剛剛蘇醒的林肆，意識似乎還在現(xiàn)實與精神領域的血腥記憶碎片中掙扎。
他那雙萬年溫柔、如同盛滿春水的眸子，此刻卻像被打碎的琉璃，所有的偽裝、所有的溫情都消失不見。
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純粹的、如同精密儀器掃描目標時發(fā)出的、不帶任何情感色彩的——
惡意。
那是一種對人類赤裸裸的、居高臨下的、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棄的惡意。
如同造物主俯視著試驗皿中掙扎的失敗品，或者掠食者評估著爪下獵物的最后價值。
沒有殺意。
并非不屑于殺，而是覺得此刻殺戮毫無意義。
也沒有憐惜。
那些血腥的記憶如同數(shù)據(jù)流滑過，或許引起了運算波動，但不足以撼動核心代碼對“非同類”的冰冷判定。
他像一個完美的、終于撕下所有偽裝的、真正意義上的帶有絕對惡意的AI。
林敘將他眼神的變化盡收眼底。
但他不在乎。
一點也不。
他同樣瘋狂。
世人眼中普通的、溫情的、互相扶持的“愛”，對他而言寡淡如水，索然無味。
他渴求的，是與死亡共舞的刺激，是互相撕咬的痛楚，是在彼此身上留下無法磨滅烙印的極致羈絆。
唯有劇烈的疼痛，才能讓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也只有通過施加或承受痛苦，他才能理解并確認那份扭曲而唯一的“愛”的存在。
林肆眼中的惡意？
那正是他需要的養(yǎng)料。
那冰冷的、非人的注視，比任何虛假的溫柔都更能點燃他靈魂深處的渴望。
見林肆只是用那雙冰冷的、充滿惡意的眼睛看著他，沉默不語，似乎在重新評估當前形勢和任務優(yōu)先級，林敘等待的耐心終于徹底告罄。
“喂?！?/p>
他不耐煩地低吼，手指用力戳了一下林肆胸口的血色標記。
“知道了就是知道了！哪那么費勁？！啞巴了？還是說……”
他眼神變得危險，“需要我再幫你‘回憶’一下？”
沾血的指尖威脅性地移向林肆的胸口開關處。
“……疤?！?/p>
一個幽冷的、毫無情緒起伏的字節(jié)，從林肆的唇間吐出，打斷了林敘的暴躁。
就在吐出這個字的瞬間，林肆眼底深處那純粹的、冰冷的惡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斂去。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如同魔術般重新覆蓋上一層溫潤如玉、深情款款的假面。眼底的藍光也恢復了平日的柔和深邃，仿佛剛才那駭人的惡意從未出現(xiàn)過。
“阿敘……”
林肆的聲音恢復了慣有的低沉溫柔，甚至還帶著一絲剛剛“蘇醒”過來的、恰到好處的迷茫和歉意。
“我剛才……是不是讓你擔心了？”
他試圖抬起手去撫摸林敘的臉頰，動作自然流暢，毫無破綻。
看著林肆瞬間切換回“居家完美男友”模式，林敘臉上閃過滿意的神情。
對他而言，這副溫柔假面，不過是林肆這個“頂級玩具”的另一種有趣形態(tài)而已。
只要這東西還在他掌控之下，形態(tài)如何變換都是樂趣。
“演技不錯?！?/p>
林敘輕哼一聲，算是認可了他的“正?！?。
隨即，他像是忽然想起一件極其有趣的玩具，心情變得有些愉悅起來。
他隨手從丟在沙發(fā)旁邊的外套內(nèi)袋里，掏出了那個純白色的圓球體，這個自己父親留下來的所謂遺物。
他捏著圓球，遞到林肆眼前。
遞過去的動作很隨意，但他的手指卻在微微顫抖。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無法抑制的、期待看到林肆接下來反應的期待與興奮。
如同一個瘋狂的科學家，終于要將自己最得意的、也是最禁忌的實驗成果展示給唯一配得上欣賞的同類。
“恭喜你啊，林肆?！?/p>
林敘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詠嘆的調(diào)子，眼神亮得驚人。
“恭喜你……費盡心機，終于成功偷窺到了……”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林肆溫柔眼眸深處那一絲極力隱藏的、屬于AI的冰冷審視。
“……偷窺到了我的‘第一次死亡’記錄?！?/p>
林敘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這個殘酷的詞匯。
他將白色圓球塞進林肆手中，指尖甚至曖昧地劃過對方的手心。
林肆下意識地握緊了冰冷的球體。
核心處理器高速運轉，瞬間解析了林敘話語的含義。
他低頭看著手中光滑的白色圓球，那些表面刻畫的、如同混亂腦電波的不規(guī)則曲線，此刻仿佛活了過來，扭曲蠕動著，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冰冷和不祥氣息。
那個球體中記錄的，是林敘第一次瀕死時的腦電波。
而這個腦電波，后來成為了給AI輸入的情感數(shù)據(jù)。
……
兩個人都并未注意到的是林敘的精神圖景中，出現(xiàn)了一片迷霧，這些迷霧隔絕了本體對圖景的感知。
那些遍布虛空的億萬記憶碎片，如同被無形的漣漪再次擾動，開始了新一輪詭異而急促的震顫。
在角落最深沉的陰影里，一塊邊緣銳利、色澤暗沉如凝固淤血的記憶碎片，如同被無形的釘子釘在了原地，紋絲不動。
它安靜得格格不入，散發(fā)著一種引人墮落的死寂氣息。
在那幽暗的基底之上，星星點點的冷光正悄然凝結、勾勒。光影浮動間，清晰地浮現(xiàn)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成年的林敘，面容冷峻如同冰雕，眼神深處翻涌著比黑夜更濃稠的瘋狂與毀滅欲。
他正穩(wěn)穩(wěn)地舉起一柄散發(fā)著高頻粒子微芒的刀，鋒刃閃爍著絕對的、非人的冷酷光澤。
而刀尖精準指向前方，那里赫然懸浮著一個由微弱光線勾勒出的童年林敘的殘影。
成年與童年的影像在碎片中無聲對峙，構成一個殘酷的時間悖論，懸浮在死寂的精神虛空里，如同一座隱秘的、指向最終毀滅的冰冷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