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之紫禁驚魂消毒水的味道還殘留在齒間,蘇晚猛地睜開眼,
卻被刺目的鎏金帳頂晃得瞇起了眼。鼻尖縈繞的不再是熟悉的來蘇水味,
而是一種混合著龍涎香與炭火的陌生氣息。她掙扎著坐起身,
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鋪著明黃色錦緞的拔步床上。身上的白大褂早已不見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月白色繡玉蘭花的旗裝,衣襟處的盤扣硌得鎖骨生疼。
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夾雜著銅爐里炭火燒裂的輕響?!斑@是哪兒?” 蘇晚喃喃自語,
大腦像被灌滿了鉛。她記得自己正在醫(yī)學(xué)院的實驗室里整理標(biāo)本,忽然一陣眩暈襲來,
裝著清代古尸牙齒樣本的玻璃罐摔在地上,再醒來就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雕花窗欞外飄進幾片雪花,落在窗臺上瞬間融化。蘇晚湊到窗前,看見青磚鋪就的庭院里,
幾個穿著藏青色旗裝的丫鬟正掃著積雪,發(fā)髻上的銀簪在雪光中泛著冷光。
廊下掛著的紅燈籠被風(fēng)吹得搖晃,照亮了門楣上那塊燙金匾額 ——“阿哥所”。
“康熙年間…… 紫禁城?” 蘇晚的手指撫過冰涼的窗紙,心臟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作為考古系輔修醫(yī)史的學(xué)生,她曾在博物館見過無數(shù)次類似的場景,可當(dāng)真正置身其中時,
才明白史書上那些鉛字根本無法承載的沉重?!肮媚镄蚜??”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蘇晚轉(zhuǎn)身,看見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端著銅盆走進來,看見她站在窗前,
嚇得 “撲通” 跪在地上,“姑娘恕罪!奴婢不該讓您獨自醒著!
”蘇晚被這陣仗嚇得后退半步:“你起來吧,我沒事。” 她努力模仿著古裝劇里的語氣,
卻發(fā)現(xiàn)嗓子干得發(fā)疼。小丫鬟怯生生地起身,將銅盆擱在架上:“姑娘昨夜發(fā)了高熱,
太醫(yī)來看過,說是受了風(fēng)寒。如今能醒過來,真是菩薩保佑?!?她一邊說一邊絞著帕子,
眼神里滿是關(guān)切。蘇晚這才注意到自己額頭還纏著布條,伸手一摸,果然有些發(fā)燙。
她接過帕子擦了擦臉,冰涼的觸感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我…… 我這是在哪兒?”“奴婢叫春桃?!?小丫鬟眨著圓圓的眼睛,
“這里是七阿哥的住處呀。姑娘您是……” 她忽然頓住,像是想起了什么,
“姑娘您不記得了?您是昨日被送進府的秀女,因突發(fā)急病,暫時安置在阿哥所偏院。
”秀女?蘇晚的心沉了下去。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旗裝,
忽然明白過來 —— 恐怕是原主染了急病沒撐住,才讓自己占了這具身體。就在這時,
院外傳來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春桃臉色一白,連忙拉著蘇晚走到門邊:“七阿哥來了!
姑娘快準(zhǔn)備接駕!”蘇晚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按著頭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萬福禮。
清冽的寒氣透過薄薄的鞋底滲上來,凍得她腳趾發(fā)麻。一雙云紋錦靴停在眼前,
靴筒上繡著的金線在昏暗的光線下流動,
像極了博物館里那尊鎮(zhèn)館之寶 —— 康熙御賜的白玉帶鉤?!吧碜雍眯┝??
” 一個溫潤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冬日陽光般的暖意。蘇晚抬頭,
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里。男子穿著石青色常服,腰間系著塊羊脂玉佩,
墜子隨著呼吸輕輕晃動。他的眉眼算不上頂出眾,卻有著一種沉靜的溫和,
尤其是左眉尾那顆小小的痣,讓整個人多了幾分煙火氣。最讓蘇晚驚訝的是他的左腿,
雖然站得筆直,卻能看出些微的不便。“七阿哥胤祐……” 蘇晚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
史書記載他是康熙第七子,因幼時墜馬傷了腿,終身跛行,
卻也因此避開了九子奪嫡的腥風(fēng)血雨,得以善終?!盎匕⒏绲脑挘褵o大礙。
” 蘇晚低下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她知道在這座宮城里,
任何一點異常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胤祐 “嗯” 了一聲,
目光落在她額頭上的布條:“太醫(yī)說你脈象古怪,似是中了什么邪祟。
” 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卻讓蘇晚后背沁出冷汗?!霸S是近日天寒,偶感風(fēng)寒罷了。
” 蘇晚攥緊了衣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知道所謂的 “脈象古怪”,
不過是現(xiàn)代人體質(zhì)與古人存在差異,可在這個信奉鬼神的年代,
這足以成為被冠上 “妖邪” 罪名的理由。胤祐沉默了片刻,
忽然彎腰扶住她的胳膊:“地上涼,進屋說話?!?他的指尖帶著淡淡的藥香,
觸碰到她衣袖的瞬間,蘇晚像被燙到般縮回手。這突兀的舉動讓空氣瞬間凝固。
春桃嚇得臉都白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阿哥恕罪!姑娘她不是有意的!
”蘇晚也意識到自己失禮,正想道歉,卻見胤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隨即化為溫和的笑意:“無妨。病中之人,難免性情急躁?!?他轉(zhuǎn)身對春桃說,
“去把太醫(yī)開的方子再煎一副來?!钡却禾彝讼拢返v才在桌邊坐下,
看著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蘇晚:“你叫什么名字?”“蘇晚?!?她小聲答道,
忽然想起什么,“草民…… 民女蘇晚?!薄疤K晚。” 胤祐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
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聽著倒像是江南的名字?!?他抬眼看向她,“你父親是做什么的?
”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哪里知道原主的底細?
情急之下想起博物館里那塊蘇姓官員的墓志銘:“家父…… 家父是蘇州織造府的筆帖式。
”胤祐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原來是蘇筆帖式的女兒。難怪看著不像北方女子。
” 他不再追問,轉(zhuǎn)而說起別的,“你既在我這里養(yǎng)病,就安心住著。等病好了,再做打算。
”蘇晚這才松了口氣,連忙道謝。看著胤祐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她忽然發(fā)現(xiàn)他走路時,
左腿確實比右腿短了寸許,卻走得異常沉穩(wěn),像棵在風(fēng)雪里站了多年的松樹。接下來的幾日,
蘇晚便在偏院安心養(yǎng)傷。春桃告訴她,原主是蘇州織造府選送的秀女,因父親得罪了上司,
才被塞進這趟渾水。昨日入宮時恰逢大雪,原主本就體弱,一凍便發(fā)起高熱,
竟就此香消玉殞。2 阿哥說的秘密“姑娘真是好福氣。” 春桃一邊給她換藥一邊說,
“七阿哥是出了名的寬厚。若是被分到其他阿哥院里,怕是……” 她沒再說下去,
但那未盡之意,蘇晚聽得懂。蘇晚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心里五味雜陳。
她知道自己終究是要回去的,可看著銅鏡里這張蒼白的臉,又覺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這具身體的原主與她同名,連生日都只差一天,或許這不僅僅是巧合。這天午后,
蘇晚正在屋里臨摹《女誡》—— 這是春桃說秀女必做的功課,忽然聽見院外傳來爭執(zhí)聲。
她走到門邊,看見兩個小太監(jiān)正圍著春桃推搡,手里還拿著個破碎的瓷碗。
“不過是個三等丫鬟,也敢擋我們的路?” 一個尖嗓子的太監(jiān)罵道,“七阿哥的藥灑了,
你擔(dān)待得起嗎?”春桃急得滿臉通紅:“明明是你們自己撞過來的!
”蘇晚推門出去:“住手!” 她擋在春桃身前,冷冷地看著那兩個太監(jiān),“不過是個藥碗,
何必為難一個丫鬟?”尖嗓子太監(jiān)上下打量著她:“你又是哪根蔥?敢管咱們的事?
”“我是蘇晚,在七阿哥院里養(yǎng)病。” 蘇晚挺直脊背,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氣勢,
“這藥若是重要,我賠給你們便是。若是故意找茬,就請回稟七阿哥,讓他來評評理。
”那兩個太監(jiān)顯然沒料到她如此強硬,對視一眼,撂下句 “走著瞧” 便灰溜溜地走了。
春桃拉著蘇晚的手,眼眶紅紅的:“姑娘不該為奴婢出頭的,他們是九阿哥院里的人,
不好惹的?!碧K晚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別怕,有我在?!?話音剛落,就看見胤祐站在廊下,
不知看了多久。她心里一緊,正想解釋,卻見胤祐朝她走來,
遞給她一個小小的錦盒:“打開看看?!碧K晚疑惑地打開盒子,里面躺著支銀質(zhì)的梅花簪,
簪頭的寶石在陽光下閃著溫潤的光?!斑@是……”“昨日見你發(fā)間無飾,想著或許能用得上。
” 胤祐的目光落在她素凈的發(fā)髻上,“在這宮里,太過素凈,容易被人欺負(fù)。
”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頭看向他,恰好撞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溫柔,
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漾開圈圈漣漪。日子在平靜中悄然流逝。蘇晚的身體漸漸好轉(zhuǎn),
開始幫著春桃做些雜事。她發(fā)現(xiàn)胤祐雖身處皇家,卻活得異常簡樸。
他的書房里沒有金銀玉器,只有滿架的書和幾盆蘭花;他每日清晨都會親自給那些花草澆水,
動作緩慢卻專注;他的左腿在陰雨天會疼得厲害,卻從不在人前皺眉,只是獨自坐在書房里,
一遍遍臨摹《蘭亭集序》。蘇晚知道他在忍受著怎樣的痛苦。作為醫(yī)史學(xué)生,
她曾研究過古代跛行的治療方法,那些粗糙的手法在現(xiàn)代看來簡直是酷刑。于是有一天,
她鼓起勇氣對胤祐說:“阿哥若是信得過民女,民女或許能緩解您的腿疾。
”胤祐正在翻書的手頓住了:“你懂醫(yī)術(shù)?”“家父曾教過一些推拿的法子。
” 蘇晚半真半假地說,“或許能試試。”胤祐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好,我信你。
”那天下午,蘇晚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他的腿。褪去長褲后,
那道從大腿延伸到膝蓋的疤痕猙獰地盤踞在蒼白的皮膚上,邊緣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黑,
顯然是舊傷發(fā)炎了。蘇晚的指尖輕輕拂過疤痕,能感覺到皮下組織的粘連?!皶行┨?。
” 她輕聲說,指尖開始按照現(xiàn)代康復(fù)手法按壓穴位。她的動作很輕,卻帶著專業(yè)的精準(zhǔn),
每一次按壓都恰到好處地避開神經(jīng)密集區(qū)。胤祐起初還緊繃著身體,漸漸地,他放松下來,
甚至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蘇晚抬頭,看見他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少了平日里的沉穩(wěn),多了幾分孩子氣的脆弱。
夕陽透過窗欞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蘇晚忽然想起博物館里那枚刻著 “祐” 字的玉印,冰冷的玉石此刻有了溫度。
她悄悄起身,為他披上了件外衣。從那以后,蘇晚每日都會為胤祐做康復(fù)推拿。
他的腿漸漸有了起色,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到陰雨天就疼得無法入睡。
兩人之間的氛圍也變得微妙起來,有時會一起在書房看書到深夜,有時會在庭院里并肩看雪,
話不多,卻有種默契在悄然滋生。這天,
蘇晚正在藥房幫胤祐抓藥 —— 她已經(jīng)能熟練地辨認(rèn)各種草藥了,
忽然聽見外面?zhèn)鱽硇鷩W聲。春桃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姑娘不好了!九阿哥來了,
說要找您問話!”蘇晚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九阿哥胤禟是八爺黨的核心人物,
向來與胤祐不和。他來找自己,絕非好事。果然,沒等蘇晚出去,胤禟就帶著人闖了進來。
他穿著件寶藍色錦袍,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這位就是蘇姑娘?果然是個美人胚子,
難怪七哥寶貝得緊?!碧K晚福了福身:“見過九阿哥?!薄安槐囟喽Y?!?胤禟走到藥柜前,
拿起一味藥聞了聞,“聽說蘇姑娘醫(yī)術(shù)高明,能治七哥的腿疾?不知能不能也給我看看?
” 他說著,忽然伸手去摸蘇晚的臉。蘇晚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藥架。
一排藥罐摔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響聲。3 風(fēng)雪中的誓言“放肆!” 一個怒喝聲傳來。
胤祐拄著拐杖快步走進來,擋在蘇晚身前,“九弟這是做什么?
”胤禟挑眉:“我不過是想請?zhí)K姑娘給我看看病,七哥何必動怒?” 他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話說回來,七哥藏著這么個寶貝,可不夠意思。不如讓給我?
”胤祐的臉色沉了下來:“蘇姑娘是父皇選的秀女,九弟休要胡言!”“秀女又如何?
” 胤禟嗤笑一聲,“還沒冊封,誰都有機會。” 他湊近胤祐耳邊,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七哥,你一個跛子,配得上這樣的美人嗎?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刺中了所有人的痛處。蘇晚看見胤祐的手緊緊攥住拐杖,指節(jié)泛白,
左腿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她忽然上前一步,擋在胤祐身前:“九阿哥說笑了。在民女看來,
七阿哥仁厚聰慧,是世間難得的良人。倒是九阿哥,心胸狹隘,言語粗鄙,
怕是配不上任何人。”這話一出,滿室皆驚。胤禟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你找死!
” 他揚手就要打下來?!白∈?!” 胤祐一把將蘇晚拉到身后,用拐杖擋住了胤禟的手,
“九弟若是再胡鬧,休怪我不客氣!”胤禟看著怒目而視的胤祐,
又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眼神卻異常堅定的蘇晚,忽然笑了:“好,好得很!七哥,
咱們走著瞧!” 他甩袖而去,留下一地狼藉。胤祐轉(zhuǎn)過身,看著蘇晚:“你剛才太沖動了。
” 他的語氣里帶著責(zé)備,眼神卻很柔和?!拔抑皇菍嵲拰嵳f?!?蘇晚的臉頰有些發(fā)燙,
“九阿哥不該那樣說您?!必返v嘆了口氣,伸手拂去她發(fā)間的藥渣:“在這宮里,
實話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你這樣,會吃虧的?!薄坝邪⒏缭?,我不怕?!?蘇晚脫口而出,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臉?biāo)查g紅透了。胤祐愣住了,隨即笑了起來。
那笑容像冰雪初融,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好,有我在?!蹦翘焱砩希K晚躺在床上,
輾轉(zhuǎn)反側(cè)。胤祐那句 “有我在” 一直在耳邊回響,讓她心跳不已。
她知道自己對這個古代皇子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可感情這東西,從來由不得人控制。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中透著甜蜜。胤祐會帶蘇晚去御花園看梅,會把珍藏的孤本借給她看,
會在她看書時悄悄為她披上外衣。蘇晚也會為他做些現(xiàn)代的小點心,教他認(rèn)一些草藥,
在他腿疾發(fā)作時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然而,好景不長??滴跻獮閹孜话⒏缰富榈南鱽恚?/p>
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那天,胤祐從朝堂回來,臉色異常凝重。他坐在書房里,
沉默了很久,才對蘇晚說:“父皇要為我指婚,是都統(tǒng)阿喇尼的女兒。
”蘇晚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住,疼得說不出話。她知道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
卻沒想到來得這么快。在這個年代,皇子的婚姻從來不由自己做主,
更何況是他這樣身有殘疾的皇子,能得到都統(tǒng)的女兒為妻,已經(jīng)是皇恩浩蕩?!肮舶⒏?。
” 蘇晚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卻覺得嘴角比哭還難看。胤祐看著她,眼神復(fù)雜:“蘇晚,
我……”“阿哥不必多說?!?蘇晚打斷他,“民女身份低微,能在阿哥身邊待這段時日,
已是天大的福氣?!?她轉(zhuǎn)身想走,卻被胤祐拉住了手。他的手心很燙,
帶著微微的顫抖:“蘇晚,我不會忘了你。
”蘇晚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阿哥忘了才好。這樣對誰都好。”從那天起,
蘇晚開始刻意避開胤祐。她不再去他的書房,不再為他推拿,甚至在院子里遇見,
也只是匆匆行禮便轉(zhuǎn)身離開。胤祐似乎也明白了她的心思,沒有再來找她,只是春桃說,
他夜里常常一個人在書房待到天明。指婚的圣旨下來那天,整個紫禁城都張燈結(jié)彩,
唯有阿哥所的偏院冷冷清清。蘇晚坐在窗前,看著外面飄起的雪花,手里捏著那支銀梅花簪。
春桃走進來,紅著眼圈說:“姑娘,七阿哥要大婚了。咱們…… 也該搬走了。
”蘇晚的指尖捏著那支銀梅花簪,簪頭的寶石被體溫焐得溫?zé)?。她望著窗外紛飛的雪花,
忽然想起初見胤祐時,他靴筒上流動的金線,與此刻廊下紅燈籠的光暈重疊在一起,
晃得人眼睛發(fā)酸?!鞍崛ツ睦??” 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春桃絞著帕子,
聲音帶著哭腔:“內(nèi)務(wù)府的人來說,讓您…… 讓您去辛者庫待著。”辛者庫。
這三個字像冰錐刺進蘇晚的心里。她雖不是清史專家,卻也知道那是宮里最低賤的地方,
專供旗籍罪臣家眷從事苦役。原主的父親得罪上司,如今怕是連帶著她也成了棄子。
“我知道了?!?蘇晚將銀簪小心翼翼地插進發(fā)髻,冰涼的金屬貼著頭皮,
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些,“收拾東西吧,就帶幾件換洗衣物。
”4 辛者庫的抉擇春桃還想再說什么,卻被她眼神里的堅定攔住了。其實蘇晚心里清楚,
這或許是最好的結(jié)局。離開阿哥所,離開胤祐,才能讓他安心大婚,
才能讓自己在這深宮的泥沼里,保留最后一絲體面。收拾好的包袱輕飄飄的,像她此刻的心。
蘇晚走出偏院時,特意看了一眼胤祐的書房,窗欞里透出昏黃的燈光,
卻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也是,他明日就要大婚了,此刻想必正忙著準(zhǔn)備吧。雪下得更大了,
掩蓋了青石板上的足跡。蘇晚跟著內(nèi)務(wù)府的太監(jiān)穿過長長的回廊,
積雪在腳下發(fā)出咯吱的聲響。路過御花園時,她看見那株梅花開得正盛,
像極了胤祐送她銀簪那天的模樣。“快走!磨蹭什么!” 太監(jiān)不耐煩地推了她一把。
蘇晚踉蹌著往前撲去,額頭重重撞在廊柱上,眼前瞬間一片漆黑。倒下的瞬間,
她似乎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跑來,石青色的常服在風(fēng)雪中格外醒目。再次醒來時,
蘇晚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熟悉的偏院床榻上。額頭纏著厚厚的布條,隱隱傳來刺痛。
春桃趴在床邊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痕?!靶蚜??” 一個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晚轉(zhuǎn)頭,看見胤祐坐在床邊,眼下有著濃重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
他的石青色常服沾著雪水,發(fā)間還殘留著冰晶?!鞍⒏纭?蘇晚掙扎著想坐起來,
卻被他按住了?!皠e動,傷口剛處理好?!?胤祐的指尖帶著涼意,輕輕拂過她的額頭,
“怎么這么傻?摔倒了都不知道吭聲?!碧K晚的眼眶瞬間紅了:“我已經(jīng)不是這里的人了,
不該再麻煩阿哥?!薄霸谖倚睦?,你永遠是?!?胤祐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
“辛者庫你不能去,我已經(jīng)跟內(nèi)務(wù)府說好了,你暫時還住在這里。
”“可你……” 蘇晚想說他明日就要大婚了,這樣不妥?!拔业幕槭?,我自有安排。
” 胤祐打斷她,眼神里帶著她從未見過的執(zhí)拗,“蘇晚,有些話我必須告訴你。
我不會娶都統(tǒng)的女兒,絕不?!碧K晚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在這個皇權(quán)至上的時代,
皇子抗旨拒婚,無異于自尋死路?!澳惘偭??” 她抓住他的手,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那可是皇阿瑪?shù)闹家?!你這樣做,會掉腦袋的!”“我知道?!?胤祐反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傳來,“但我不能娶別人,我的心里…… 只有你。
”這句話像驚雷在蘇晚耳邊炸響,讓她頭暈?zāi)垦?。她看著眼前這個沉靜溫和的皇子,
忽然明白他平日里的隱忍和克制下,藏著怎樣洶涌的深情。“可是……”“沒有可是。
” 胤祐的眼神異常堅定,“我已經(jīng)奏請皇阿瑪,求他收回成命。若是他不準(zhǔn),
我便自請削去爵位,只求能和你相守?!碧K晚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涌而出。
她知道胤祐做出這個決定需要多大的勇氣,也知道這背后潛藏著多大的風(fēng)險。
九子奪嫡的風(fēng)暴正愈演愈烈,他本可以憑借腿疾置身事外,如今卻為了她,主動卷入這旋渦。
“不值得?!?她哽咽著說,“為了我,不值得?!薄爸档谩?/p>
” 胤祐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動作溫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遇見你的那天起,
我就知道值得?!贝巴獾难┎恢螘r停了,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暖洋洋的。春桃不知何時醒了,悄悄退了出去,還體貼地帶上了門。接下來的日子,
紫禁城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涌動。胤祐抗旨拒婚的消息像長了翅膀,傳遍了整個皇宮。
康熙震怒,將他禁足在阿哥所,不準(zhǔn)任何人探視。蘇晚每天都在焦慮中度過,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