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雜物間的木門,被猛地撞開。
藤原浩一馬當(dāng)先,手中緊握著那把已經(jīng)布滿豁口的銅錢劍,如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咆哮著沖了出去。
他將所有的屈辱和憤怒,都傾瀉在了擋路的行尸身上。
“為我開路!”
他身后,佐藤一郎和另外兩名隊(duì)員緊隨其后,用僅存的武器和身體,構(gòu)成了一個小小的、卻異常兇悍的突擊陣型。
求生的欲望和復(fù)仇的怒火交織在一起,竟讓他們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一路搏殺,鮮血與腐肉齊飛!
他們付出了其中一名隊(duì)員被尸群拖走撕碎的慘重代價后,終于渾身浴血地沖回了客棧大堂。
大堂內(nèi),一片狼藉。
但詭異的是,原先瘋狂圍攻他們的尸群,此刻卻仿佛接到了某種指令,紛紛退到了大堂的邊緣,形成一個包圍圈!
一雙雙空洞的眼眶里,綠色的鬼火幽幽地跳動著,像是在圍觀一場好戲!
在包圍圈的中央,客棧店主吳老貴,正悠閑地坐在一張完好的八仙桌旁,手里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慢條斯理地品著。
他看到藤原浩三人沖進(jìn)來,臉上不再有絲毫的偽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貓捉老鼠般的、病態(tài)的戲謔!
“喲,幾位貴客,這么快就想通了?”
他放下茶杯,笑瞇瞇地說道,仿佛剛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是想通了怎么死,還是想通了……怎么活?”
藤原浩死死地盯著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老東西,你找死!”
“找死?”
吳老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指了指周圍的行尸,又指了指停尸房的方向,那里,一股比所有行尸加起來還要恐怖的怨氣若隱若現(xiàn)。
“在這歸途客棧里,我,就是規(guī)矩!”
“而你們,只有兩條路可以選。”
他伸出兩根枯瘦的手指,慢悠悠地說道:
“要么,去那邊,看到那個紙人了嗎?”
他指向墻角一個扎得栩栩如生的紙人,那紙人臉上還畫著詭異的笑容。
“用你們其中一人的精血,將它浸染,再點(diǎn)火燒掉。它就能替那位‘小姐’死一次,你們,就能活到天亮。”
“要么……”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幽暗的停尸房深處。
“選一個人,穿上我為你們準(zhǔn)備好的嫁衣,走進(jìn)最里面的靈堂,和‘小姐’完成那場遲到了百年的冥婚?!?/p>
“只要拜了堂,她心愿已了,自然也會放過你們?!?/p>
吳老貴攤了攤手,臉上掛著令人作嘔的笑容:“二選一,很公平,不是嗎?”
公平?!
這分明是來自地獄的死亡陷阱!
藤原浩的目光在紙人和停尸房之間來回掃視,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
冥婚,聽起來就詭異至極,獻(xiàn)祭一人去和厲鬼成親,怎么看都像是十死無生的絕路!
相比之下,“替死之術(shù)”聽起來似乎代價更小,犧牲一人,救活剩下的人。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僅剩的同伴,已經(jīng)身受重傷、一條手臂被行尸扭斷的山本武身上。
山本武接觸到藤原浩的目光,瞬間明白了什么,臉上血色盡失,驚恐地向后退縮。
“不……隊(duì)長,你不能……”
“山本君?!?/p>
藤原浩的聲音冰冷而不帶一絲感情。
“為了大和的榮耀,為了我們能活下去,把情報帶出去,你的犧牲是必要的。你已經(jīng)身受重傷,無法再戰(zhàn)斗了,這是你為團(tuán)隊(duì)做出最后貢獻(xiàn)的機(jī)會!”
“放屁!”
山本武破口大罵!
“藤原,你這個混蛋!日記上說的是自愿!是自愿!你強(qiáng)迫我,會觸發(fā)禁忌的!”
“自愿?”
藤原浩冷笑一聲,對身旁的佐藤一郎使了個眼色。
“在這種地方,我的意志,就是你的‘自愿’!”
佐藤一郎面無表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早已拋棄了所有的道德和情感,腦子里只剩下效率和生存率的計(jì)算。
犧牲一個殘兵,保全兩個核心,這是最“合理”的選擇。
“你們……你們是魔鬼!”
山本武絕望地嘶吼著,但他的反抗在藤原浩和佐藤一郎的合力壓制下,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他被兩人死死按住,拖向了那個面帶詭笑的紙人!
“噗嗤!”
藤原浩沒有絲毫猶豫,用銅錢劍的劍尖劃開了山本武手腕上的動脈!
鮮血,瞬間噴涌而出,盡數(shù)灑在了那個紙人身上!
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紙人吸收了鮮血之后,竟像是活了過來,紙做的皮膚上浮現(xiàn)出詭異的紅暈,臉上那固定的笑容,仿佛也變得更加生動、更加邪異!
“有效!真的有效!”
藤原浩眼中爆發(fā)出狂喜!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只聽一聲尖銳的、如同嬰兒啼哭般的怪叫,從紙人的口中發(fā)出!
它猛地從墻角彈起,像一道白色的閃電,撲到了被按在地上的山本武身上!
“啊——!”
山本武發(fā)出了此生最凄厲的慘叫!
在藤原浩和佐藤一郎驚恐的注視下,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血肉精華仿佛被瞬間抽干!
短短幾秒鐘,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變成了一具皮包骨頭的干尸,臉上還殘留著極致的恐懼和痛苦!
選擇錯誤!
這血祭根本不是什么生路,而是為怨靈獻(xiàn)上的另一道開胃大餐!
“桀桀桀……”
吳老貴發(fā)出了得意的怪笑。
“真是愚蠢啊,‘替死’,‘替死’,當(dāng)然是要一個心甘情愿的替死鬼。你們這叫……強(qiáng)制獻(xiàn)祭,觸犯了這里最大的禁忌!”
隨著他話音落下,整個客棧的溫度驟然下降到了冰點(diǎn)!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混雜著無盡悲傷與滔天怨念的氣息,從停尸房的方向席卷而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大堂!
所有的行尸,都在這股氣息面前瑟瑟發(fā)抖,匍匐在地,仿佛在迎接它們真正的主人!
藤原浩和佐藤一郎只覺得渾身僵硬,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他們緩緩地、艱難地轉(zhuǎn)過頭,看向身后。
不知何時,一個身穿鮮紅嫁衣、頭戴鳳冠霞帔的身影,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們背后!
她靜靜地站著,但那從紅蓋頭下滲透出的怨氣,卻比尸群的利爪還要鋒利,刺得他們靈魂都在戰(zhàn)栗!
藤原浩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想尖叫,想逃跑,但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
那紅衣身影,緩緩地抬起了手,掀開了頭上的蓋頭。
蓋頭下,是一張美到令人窒息,卻又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她的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上,仿佛還掛著百年的淚珠。
然后,她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里面沒有瞳孔,沒有眼白,只有一片化不開的、深淵般的怨毒與仇恨!
藤原浩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到了那雙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驚恐扭曲的臉。
隨后,一只冰冷、修長的手,輕輕地掐住了他的脖頸。
極致的痛苦和冰寒瞬間傳遍全身,他的意識在迅速消散,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僵硬、異化……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身旁的佐藤一郎,也遭遇了同樣的命運(yùn)。
他們將永遠(yuǎn)留在這里,成為歸途客棧里,兩具嶄新的、臉上凝固著永恒驚恐的“喜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