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我去嗎?”
“姐姐……大人!”
最后兩個字,花火刻意加重了語氣,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嘲弄與疏離。
“大人”這個稱呼,如同宗家與分家之間那道無形的、冰冷的壁壘。
此刻被她輕飄飄地拋出,卻像一塊巨石,重重砸在了雛田的心上。
雛田的身體猛地一顫。
那聲“大人”像一根冰冷的針,戳破了她所有勇氣。
她下意識地絞緊雙手,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剛剛才恢復些許血色的臉頰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裂痕。
無聲無息,卻又清晰可見。
她們之間,早已不是單純的姐妹。
一個是日向宗家未來的繼承人。
一個,是額頭被刻上“籠中鳥”的分家成員。
這個冰冷的認知,讓雛田的心臟一陣陣抽痛,幾乎無法呼吸。
她狼狽地低下頭,額前柔順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神情,只露出一個微微顫抖的下巴。
“我……我只是……”
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重的鼻音,聽起來讓人心疼。
“只是……只是隨便問問?!?/p>
“你若是不想去,也……也沒關系的。”
她努力想擠出一個笑容,試圖掩飾自己的失落與難過。
嘴角卻只是徒勞地抽動了幾下,顯得比哭還要難看。
看著雛田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花火心底那股莫名的煩躁感愈發(fā)強烈。
真是……礙眼。
可偏偏,在那煩躁之下,又有著一絲無法割舍的、源自血脈的心疼。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我知道了?!?/p>
花火淡淡地開口,移開了視線,仿佛在自言自語。
算了。
她心底為自己的妥協(xié)找著理由。
與未來的七代目火影夫人打好關系,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是什么壞事。
更何況,自己穿越至今也一直沒有出去看看,趁此機會去真切感受一下這個世界也不錯。
“真、真的?”
雛田猛地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驚喜,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花火沒有看她,視線重新落回到演武場那根孤零零的木樁上。
仿佛剛才那番令人窒息的對話,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什么時候?”
雛田的眼睛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如同被雨水洗滌過的天空,清澈而明凈。
那是一種小心翼翼的,失而復得的欣喜。
她因為激動,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大、大概……大概五點左右。”
“在、在村口那家……那家新開的烤肉店?!?/p>
她的聲音里,重新帶上了一點微弱的,卻又真實存在的雀躍。
“嗯。”
花火應了一聲,算是知道了。
雛田的嘴角,終于不受控制地向上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雖然很淺,卻如同雨后初晴的虹霓,帶著讓人心頭一松的明亮與溫暖。
她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化作一句。
“那……那我先回去了?!?/p>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期待。
“我等你?!?/p>
花火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
雛田的腳步聲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輕快,逐漸遠去。
直到那股熟悉而溫暖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感知范圍之外,花火才幾不可察地松了松緊繃的肩膀。
真麻煩。
這種帶著血緣羈絆,卻又隔著一層身份、記憶與靈魂的交往。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練功服,因為方才的刻苦練習,早已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
額頭上,那枚被劉海巧妙遮掩的“籠中鳥”印記,此刻仿佛也隱隱傳來一絲微弱的灼痛。
今天是沒法繼續(xù)練習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屬于原主日向花火的衣物并不算多,大多是素凈的顏色,款式也偏向于保守的練功服與和服。
她挑了一件相對日常一些的深藍色短衫,配上合身的黑色長褲。
鏡子里的少女,面容尚顯稚嫩,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
但那雙純白色的眼眸,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幽深。
她仔仔細細地整理著額前的劉海,試圖用它們遮住那個不祥的印記。
然而,無論她怎么調(diào)整,似乎都無法確保那青色印記被完全遮擋。
無奈之下,她從隨身的忍具包里取出一個最普通的黑色護額,戴了上去。
護額的金屬片上沒有任何村子的標志,只是一片空白。
自欺欺人罷了。
花火在心中自嘲。
不過,至少能讓自己看起來更順眼一些,不至于那么……異類。
雛田早已經(jīng)等在門外不遠處的回廊下,有些局促不安地站著。
看到花火從房間里出來,她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帶著些許羞澀的笑容。
“花火。”
花火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邁步向前。
雛田連忙跟了上去,小心地與她并肩而行。
兩人并肩走在通往村口的青石路上。
夕陽的余暉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在地面上輕輕晃動。
“你的護額……”
雛田似乎想找些話題,打破這略顯尷尬的沉默。
“我可不想跟你的隊友解釋這種東西。”
花火的聲音依舊平淡,語氣里聽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
卻讓雛田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剛剛鼓起的一點勇氣又悄悄溜走了。
整個人再度陷入了那種熟悉的低氣壓之中,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幾分。
花火微微抿了抿唇,心中閃過一絲煩躁。
她并非沒預料到雛田的反應,只是……每次看到她這副膽小怯懦、遇事只會退縮的樣子,那股源自身體與靈魂深處的不耐,總會壓過理智,化作尖刺脫口而出。
她并不想將自己穿越后的遭遇,以及這具身體所承受的痛苦,歸結在雛田身上。
但她也無法忍受這種令人窒息的軟弱。
這或許才是她們姐妹之間,一直無法真正跨越的鴻溝。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一路沉默,直到抵達了那家新開的烤肉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