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凌晨兩點,警燈刺眼,林今夏從拘留所里走出來,腳步虛浮,卻依舊昂著頭?!傲中〗悖?/p>
您確定不讓我們幫您聯(lián)系律師?這起事件......”“不用?!彼穆曇艉茌p,
但字字清晰。身后的警員還想再勸,她卻已踩著十厘米高跟,踉蹌地走進夜色。
今夜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她只穿著酒紅色短裙,膝蓋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破了皮,
左手還戴著被砍斷的假鉆戒。她想起剛剛?cè)”kx開的那一瞬,沈執(zhí)站在玻璃窗外,雙手插兜,
西裝筆挺,冷得像尊雕塑。她沖他笑,結(jié)果他只輕輕皺了下眉。仿佛她的存在,
是件污穢的事。林今夏笑了出來,笑得肩膀都在發(fā)抖。她是為他頂?shù)淖铮?/p>
甚至連案底都背上了,可他一個字沒問,就直接讓秘書替他簽了轉(zhuǎn)移責任的文件。
她從不指望他會感動??伤龥]想到,他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愿給她。她赤腳走回出租屋,
整個人像只破掉的娃娃。打開門,屋里空無一人,連舍友也不知道去哪兒鬼混。
她一頭栽進床上,渾身濕透,不知是雨,還是那一瓶廉價白蘭地。手機震動。她點開,
是沈執(zhí)秘書的信息:“林小姐,以后請保持距離?!彼⒅且恍凶?,指尖哆嗦,
最終只回了一個字?!昂谩!笔謾C砸在枕邊,林今夏仰面躺著,眼睛一動不動。
她從十七歲愛他,到如今二十五歲為他坐牢,換來的不過是“保持距離”。她不甘心。
可她也知道,哪怕她全身是傷地跪在他面前,沈執(zhí)也不會憐憫一眼。他是沈家唯一的繼承人,
從小穿白襯衫就不沾灰的干凈少年。而她,
不過是個喝醉后被小報記者拍到出入會所的“高級陪侍”。身上的疤,
是他未婚妻給的;坐牢的罪,是他朋友甩鍋的;可她都認了。因為只要他不恨她,
她就還能繼續(xù)愛。她曾幻想有一天沈執(zhí)會回頭,哪怕只一眼,也好??蛇@場夢,
醒得太狼狽了。林今夏爬起來,走進浴室,關(guān)上門,把頭埋進冰冷的水流里。
耳邊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她想起監(jiān)獄里最后一夜,那老女人問她:“姑娘,你圖什么?
”她笑了,說:“圖他活得干凈?!睕]人聽懂這句話。也沒人知道,她為了讓沈執(zhí)脫罪,
刪了自己所有的聊天記錄,把手機摔碎,甚至去求了沈執(zhí)最厭惡的那位政界遠親。
她雙膝跪在酒店門口五個小時,只換來一句:“你這姿色,配替他求情?”她爬過去磕頭。
那人掐著她下巴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她說:“知道,我求你放過沈執(zhí)。
”她自甘墮落,做盡臟事,可唯一一次心甘情愿,竟是為了他。她不知道這樣值不值。
可當沈執(zhí)那晚順利離開審訊室,甚至連錄口供都沒被請去,她就知道——哪怕她是顆釘子,
也要替他擋住所有污泥。他值得干凈地活著。而她,不值得他記住。浴室水聲停了,
林今夏披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走出來,照鏡子時忽然一愣。她憔悴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她輕輕開口:“林今夏,你還要墮落到什么時候?”鏡子里的人卻笑了,笑得像哭。
“直到他看我一眼吧?!笔謾C再次震動,是個陌生號碼?!傲中〗?,沈總今晚在江灣會所,
他朋友訂了包間,問您還接不接單?”她怔了半秒,手指卻下意識點了“接受”。不接,
怎么靠近他?哪怕只是遠遠看一眼,她也甘之如飴。她知道自己瘋了,可她不在乎了。
她已經(jīng)連自尊都賠進去了,怕什么?夜色中,林今夏坐在車里,反復補妝,
一遍遍地擦掉嘴角那塊淤青。半小時后,她穿著吊帶短裙,踩著高跟出現(xiàn)在沈執(zhí)眼前。
他正靠在沙發(fā)上抽煙,聽朋友談生意??吹剿乃查g,他眼神微動,旋即皺起眉。
“你來這兒做什么?”她紅唇輕勾,仿佛回到了十八歲時,那場沈家春宴,她第一次見他,
鼓起勇氣遞上名片時的模樣?!吧驁?zhí),我來陪你?!彼渎暎骸皾L。
”她一步步走近:“我不滾,我來賣笑的。你朋友叫的?!彼樕珮O冷,
似乎下一秒就要扔杯子。林今夏卻已經(jīng)坐到他身邊,把杯子一飲而盡。
她酒氣沖天地靠近:“沈執(zhí)……你就不能,把我當個人看一次嗎?”沈執(zhí)猝然站起,
一把將她甩開。她撞在桌角,血順著膝蓋流下。全場鴉雀無聲。他像看一個瘋子一樣看著她。
“你早就不是人了,林今夏。”她坐在地上,笑著笑著哭了?!昂冒?,我不是人,
那你能不能看我一眼?哪怕一眼都好?!鄙驁?zhí)咬牙轉(zhuǎn)身。她卻爬起來,追上去,
嗓音近乎哀求。“沈執(zhí),我是真的很愛你啊……”他停住腳步。
卻只是丟下一句話:“林今夏,從今以后,我們不認識?!蹦且豢蹋胖?,
愛一個人到極致,竟是拿尊嚴換一地血。2林今夏又喝醉了。她趴在會所三樓的包間沙發(fā)上,
妝花了,眼神也散了,手指還在不停點著手機屏幕。沒人知道她在找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在等那個從來不會主動給她發(fā)消息的號碼,哪怕只是一個句號??芍钡椒諉T來催關(guān)燈,
她也沒等來。她從皮包里摸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丟在桌上,踉蹌著往外走。
身后一個喝了酒的富二代笑著問:“今夏,今晚不留下?
”她頭也不回:“你給得起沈執(zhí)的錢,我就陪你。”眾人哄笑。
她聽見有人低聲道:“一條舔狗,活得還不如狗。”她笑笑,沒反駁。
從她開始為沈執(zhí)頂罪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活得不像人了。她甚至已經(jīng)習慣這些嘲諷了。
走到電梯口時,包間門“咔噠”一聲開了。沈執(zhí)從里頭走出來,西裝挺括,神情冷淡。
林今夏站在電梯門口,撞上他的目光,心臟狠狠一跳。他沒有躲,也沒有開口,
只是眼神淡漠,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她主動揚起嘴角:“沈執(zhí),我們真有緣。
”“別跟我說話?!彼穆曇粝竦叮涞米屓藷o法靠近。她還想笑,可臉上已開始發(fā)麻。
“好,我不說話?!彼怨哉驹谝贿?。可電梯門一開,她卻硬是跟著他一起進去。
狹小的空間里,他站在右側(cè),她站在左側(cè),中間像隔著整座城市的距離?!澳悴挥门挛摇?/p>
”她輕聲說?!拔也皇桥??!彼托σ宦?,扭頭盯著她,“我是惡心。
”林今夏像被人當頭潑了冷水。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夠不要臉了,
可原來他連她的靠近都視為污穢。電梯到了一樓,他大步走出去。她沒追。
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破了邊的高跟鞋,忽然笑了出來。這一笑,喉嚨發(fā)啞,
像是一只被掐住的貓。她的心,終于麻木了。第二天醒來,是中午十二點。
林今夏裹著浴巾坐在鏡子前,化妝,畫眼線、描紅唇,皮膚因連續(xù)飲酒而變得發(fā)黃,
可她依舊逼自己完妝。因為她還要去還錢。她欠的錢,是當初給沈執(zhí)母親請專家時借的。
沒有他一句謝,沒有一句解釋,只有她自己四處求人,拼了命湊那筆數(shù)額。
高利貸三十天到期,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她穿上那條最艷的紅裙,踏進高利貸辦公室時,
男人斜靠在沙發(fā)上,手指夾煙,一臉戲謔地看她?!敖裣模汩L得漂亮,可腦子真不值錢。
”她笑了笑:“你放心,錢我會還?!蹦腥颂蛄颂蜓例X:“這數(shù)你覺得你靠一張嘴能還得起?
”她沒說話,只是默默脫下外套,露出細瘦的肩膀?!澳悴痪鸵@個?”對方瞇了瞇眼,
咂舌:“你還真是個尤物……嘖,沈執(zhí)知道你這么臟嗎?”她猛地抬頭,
眼神冷如刀鋒:“別提他的名字?!蹦腥苏?,隨即大笑:“你還真當自己是他的誰了?
”“你不過就是個不要臉的陪酒女,死心塌地地舔著一個不把你當人看的男人罷了。
”林今夏猛地起身,一巴掌甩過去?!芭尽钡匾宦暎懥链潭?。那人捂著臉,
臉色瞬間沉下來,眼里陰狠翻滾?!傲纸裣?,你給我等著?!彼龥]再停留,
轉(zhuǎn)身走出那間煙味熏天的屋子。站在街頭,天光刺眼。她腦子暈得厲害,胃里翻騰,
幾乎要吐??伤虏怀鰜怼K缇蛯W會了強忍。這世上,沒有人為她心疼。
包括那個她曾拼了命也要守護的男人。她本想死心的??擅\就是這么嘲諷。當晚,
她在會所門口碰到沈執(zhí)——他和朋友來參加一個應酬。她故意撞上去,
假裝不小心打翻他手里的紅酒。衣服濕了,他皺眉。她拿出紙巾遞過去,
眼里帶著小心和討好:“我賠你干洗費。”他沒接,只是看著她那副濃妝艷抹的樣子,
眼底的厭惡毫不掩飾。“林今夏,你真惡心。”她鼻子發(fā)酸,還是笑著回:“謝謝夸獎。
”他走進包間,她一個人站在走廊里。那一瞬,
她忽然意識到——他不是不記得她曾為他做過什么。他只是不在意。她為他頂罪,
他冷眼旁觀;她為他媽媽四處借錢,他一句不問;她賠盡尊嚴與清白,他只回一句:你不配。
林今夏靠在墻上,眼眶發(fā)紅。她終于明白——她不是“自甘墮落”。她是被他,
一點點推入深淵,然后甘之如飴地,往下跳。3沈執(zhí)的生日宴在星河灣酒店頂層,極盡奢華。
賓客非富即貴,香檳塔、名媛裙擺、鋼琴低語,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場精心策劃的儀式。
林今夏穿著一身鮮紅魚尾裙出現(xiàn)時,全場靜了一秒。她太艷,太張揚,太不合時宜。
那裙子緊身到幾乎勾勒出每一寸曲線,后背全開,裸到脊骨。她手里端著酒杯,
嘴角笑得像勾魂的狐貍精?!吧驁?zhí)?!彼浇禽p啟,聲音媚而不膩,“生日快樂。
”沈執(zhí)原本正在與人寒暄,聽到熟悉的聲音,動作一頓。他轉(zhuǎn)過頭,
眉心冷冷皺起:“誰讓她進來的?”旁邊助理剛要去請人出去,林今夏已自顧自走進來,
像在自己主場。眾人開始竊竊私語?!澳鞘橇纸裣陌??”“不是進過局子?怎么還有臉來?
”“聽說她專陪高端客,圈里誰沒見過她脫衣服……”沈執(zhí)臉色已冷到極點。“林今夏,
你想干什么?”林今夏腳步不停,緩緩靠近,抬頭,眼里笑意盛得像盛開的玫瑰。
“我來送你禮物?!彼龔陌锬贸鲆粋€小方盒,打開,是一只斷掉的手表表鏈?!斑€記得嗎?
大學那年你生日,我給你買過這只表,你嫌土,丟在操場上。我撿回來了,一直留著。
”沈執(zhí)一愣,眸色微沉:“你就是為這點破事來丟人現(xiàn)眼?”林今夏笑了,紅唇微揚,
聲音甜得膩死人?!爱斎徊皇恰!彼D(zhuǎn)頭,看向那群圍著沈執(zhí)的朋友,
尤其盯住了那個穿黑裙的高挑女人——沈執(zhí)未婚妻,商界千金。
“我還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我睡過你們當中的一個人?!北娙艘汇叮@詫不已。
“猜猜是誰?”她眨眼,像在玩游戲,“是沈執(zhí)的發(fā)???還是合作方的繼承人?
反正你們當初都搶著要我陪?!眻雒嫠查g失控。沈執(zhí)周圍的幾個青年臉色齊變,有的低頭,
有的退開,怕被牽連。而他本人,眼神像凝了一層冰霜。“你瘋夠了沒有?
”林今夏卻還在笑,笑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吧驁?zhí),我為你坐牢,為你借錢,
為你跪在酒店門口求你能不能別再往上頂……我什么都干了,最后換來一句‘你不配’。
”她往他面前靠近一步。“那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我就配?!彼e起酒杯,
仰頭一飲而盡,然后重重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濺,劃破她裸露的小腿,
血珠順著白皙皮膚流下?!澳悴皇亲類鄹蓛魡??”她笑得歇斯底里,“你看我多臟,
你看我多賤——可我愛你啊?!彼曇舾咂饋恚澏兜脦е耷唬骸澳銘{什么不看我一眼?
”“你他媽憑什么讓我活得不如狗?”空氣仿佛被抽空,全場寂靜,
只有她發(fā)瘋一般的喊聲回蕩在水晶吊燈下。沈執(zhí)的臉色已蒼白如紙。他張了張口,
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旁邊助理終于反應過來要去拉人。林今夏甩開,踩著高跟鞋,
一瘸一拐地走到人群中央?!皬慕裢?,你們誰想玩,盡管來找我。
”“我林今夏——不賣命了,賣身都行?!闭f完,她瀟灑轉(zhuǎn)身,
一步步踩過碎玻璃和眾人的唾棄,揚長而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
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圍觀她的崩潰,她走到街角,鞋帶斷了,高跟脫落,膝蓋磨在水泥地上,
血流得像不值錢的水。她抱著腿,蜷縮成一團,哭了。這一夜的她,終于不再堅強。
眼淚一發(fā)不可收拾。而在酒店頂樓包間里,沈執(zhí)久久站著,始終沒有動。直到所有人都走了,
他忽然說:“把今天所有的視頻,全都刪了。
”助理小心道:“可……林小姐自己錄了……”“刪掉?!彼穆曇舻偷奖c,指節(jié)泛白。
“以后,她去哪兒,跟誰,都別讓我再知道?!闭f完這句話,他整個人靠在沙發(fā)上,
閉上眼睛,像是疲憊至極。沒人知道,那一刻,他手心是濕的。是汗,
也是恍惚的……情緒碎片。4林今夏消失了。沒有預告,沒有告別,沒有最后一通電話。
仿佛整個城市突然將她吞沒,從他沈執(zhí)的世界里,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最開始,
他沒覺得怎樣。她愛鬧,愛作,愛惹人厭。他以為她只是賭氣,
不愿在生日宴上的鬧劇后再見他??梢贿B三天,她沒再出現(xiàn)。第五天,
會所經(jīng)理低聲問:“沈總,林小姐……她最近都沒來上過班。”第七天,
他的私人助理匯報:“查不到林小姐行蹤,手機已停機,出租屋退租?!鄙驁?zhí)皺起眉頭。
他一向自詡冷靜,可此刻莫名有些不安。他本能地打開朋友圈,
翻到她最后一條動態(tài)——一個月前,她發(fā)了一張夜市烤串的照片,配文:“吃一口辣的,
就沒那么苦了?!痹偻?,是一張模糊的監(jiān)控截圖。他忽然記起,那是他離開警局那晚,
她站在出口處沖他笑的照片。他皺了眉,點了“刪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