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沒吃的了，我們?nèi)ス涑邪?。”程嘉打開冰箱對沈祤遲說道。
“好，走吧。”沈祤遲和程嘉出了門。
超市生鮮區(qū)的冷柜正呼呼往外冒白氣，沈祤遲伸手去夠最里面那盒草莓，指尖剛碰到塑料盒，就聽見身后傳來個清亮的女聲：“不好意思，能幫我拿一下最上面那瓶酸奶嗎？太高了夠不著。”
他回頭時，程嘉正彎腰挑番茄，指尖捏著個通紅的，轉(zhuǎn)了半圈在看底部夠不夠新鮮。
沈祤遲“嗯”了一聲，抬手取下那瓶黃桃味的酸奶，遞過去時對方說了句“謝謝帥哥”，尾音帶點笑，還晃了晃手里的購物籃，“你也買草莓?。窟@款超甜，我上周買過?！?/p>
“是嗎？”沈祤遲隨口應(yīng)著，視線掃過對方籃子里的吐司和雞蛋，轉(zhuǎn)回來時，正好對上程嘉抬起來的目光。
程嘉手里還捏著那只番茄，沒再動，也沒說話，就那么看著他。超市的白熾燈在他睫毛上投了點影子，沈祤遲忽然覺得手里的草莓盒有點沉，剛想說“那我多拿一盒”，就見程嘉把番茄扔進購物袋，轉(zhuǎn)身往冷藏柜另一頭走了。
“哎，”沈祤遲愣了下，趕緊跟上去，“不挑了？
“夠了?！背碳蔚穆曇袈牪怀銮榫w，腳步卻比剛才快了點，路過零食區(qū)時，沈祤遲看見他停在薯片貨架前，伸手拿了包最辣的那款——明明平時他只吃原味。
“你不是不愛吃這個嗎？”沈祤遲追上去，把草莓放進推車里，“太辣了傷胃。”
程嘉沒回頭，又拿了包同款塞進車里，“突然想吃了?！彼浦囃白?，經(jīng)過日用品區(qū)時，導(dǎo)購員過來問要不要看看新到的男士沐浴露，程嘉頭也不抬地說“不用”，聲音硬邦邦的，倒把導(dǎo)購員嚇了一跳。
沈祤遲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忽然有點想笑。剛才那女生說話時，他分明瞥見程嘉手里的番茄捏得更緊了，蒂部的綠葉子都被擠得皺起來。
到了收銀臺，程嘉把東西一樣樣往傳送帶上放，輪到那盒草莓時，他頓了頓，手指在塑料盒上敲了敲，忽然開口：“剛才那人……你認識？”
“不認識啊?！鄙虻€遲掃碼付錢，余光瞥見程嘉的耳朵尖有點紅，“怎么了？”
“沒怎么?！背碳伟汛恿嗥饋恚D(zhuǎn)身就走，步伐快得像在賭氣。沈祤遲拎著另一袋追出去，超市門口的風(fēng)帶著點熱意，他看見程嘉站在臺階下等他，手里的袋子被捏得變了形，最上面那包辣薯片的邊角都卷了起來。
“走了?！背碳温氏冗~開步子，沈祤遲跟在他旁邊，聽著他踢到石子的聲音，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回去給你做草莓奶昔？”
程嘉的腳步頓了半秒，轉(zhuǎn)頭不相信的看向程嘉“你還會做奶昔？”
點頭表示肯定。
回到家，沈祤遲把草莓倒進洗菜盆里，水龍頭細細的水流漫過鮮紅的果實，他低頭一顆顆沖洗，余光瞥見程嘉窩在沙發(fā)里，沒開電視，也沒看手機，就盯著茶幾上那袋辣薯片出神。
“過來幫忙。”沈祤遲揚聲喊他。
程嘉磨磨蹭蹭地起身，走過來時還不忘把薯片往旁邊推了推，像是怕被看見。沈祤遲忍著笑，把瀝好水的草莓遞給他：“去蒂，切成小塊?！?/p>
程嘉拿起水果刀，力道卻沒輕沒重，草莓被切得歪歪扭扭，有的還濺出了汁水。沈祤遲從他手里拿過刀：“小心點，別切到手。”他重新拿起一顆，指尖捏著蒂部輕輕一轉(zhuǎn)，利落切掉，再均勻地切成四瓣，“像這樣?！?/p>
程嘉沒說話，盯著他靈活的手指，忽然冒出一句：“剛才那人說草莓甜，你就信了？
沈祤遲切草莓的手頓了下，抬眼看他。程嘉別過臉，假裝研究料理臺上的牛奶盒，耳朵卻又悄悄紅了。
“不確定，”沈祤遲慢悠悠地說，“所以想做奶昔嘗嘗，要是真甜，就分你一半。
程嘉“哼”了一聲，卻乖乖拿起一顆草莓，學(xué)著他的樣子慢慢切。客廳的吊扇轉(zhuǎn)著，帶來點微風(fēng)，空氣里飄著草莓的清甜，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帶著點酸意的甜。
沈祤遲把切好的草莓倒進攪拌機，加了兩勺蜂蜜，又倒了半盒牛奶。程嘉蹲在旁邊看，直到機器“嗡嗡”響起，他才開口：“少放點糖，太甜膩?！?/p>
“知道了。”沈祤遲按了啟動鍵，看著紅色的果肉漸漸打成漿，忽然覺得剛才超市里那點莫名的緊繃感，好像也跟著被攪碎了，融進這甜絲絲的空氣里。
打好的奶昔裝在兩個玻璃杯里，沈祤遲插了吸管遞過去一杯。程嘉接過，抿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卻還是嘴硬：“一般吧?！?/p>
沈祤遲沒拆穿他，自己也喝了一口，草莓的甜混著牛奶的香，確實不錯。他看著程嘉小口小口地喝著，吸管被嘬出輕微的聲響，忽然覺得，比起超市里那個陌生的搭訕，好像還是看他吃醋的樣子，更讓人心里發(fā)軟。
剩下的草莓還剩小半盆，紅得發(fā)亮，沈祤遲看著它們在果盤里滾來滾去，忽然心血來潮：“做個草莓蛋糕吧？
程嘉剛把空了的奶昔杯放進水槽，聞言動作頓了頓：“你會？
“那是當(dāng)然。”沈祤遲自信的說道？
蛋糕胚烤得不算完美，邊緣有點焦，但膨得高高的，散發(fā)著淡淡的麥香。沈祤遲把它從模具里取出來，用刀小心地片成三層，抹奶油的時候，程嘉伸手想去挖一點嘗嘗，被他拍開：“別搗亂?！?/p>
就一點?！背碳嗡Ｙ囁频挠稚爝^去，指尖剛碰到奶油，就被沈祤遲捏住了手腕。他的掌心有點熱，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分說的意味。程嘉愣了下，抬眼時撞進了沈祤遲眼里，那點沒消下去的別扭好像還在，卻混了點別的東西，像融化的奶油，黏糊糊的。
“等做好再吃?！鄙虻€遲松開手，耳尖又紅了，低頭繼續(xù)抹奶油，動作卻慢了點。
最后擺草莓的時候，沈祤遲把剛才挑出來的那幾顆擺在最頂上，紅得亮眼。程嘉看著他認真調(diào)整角度的樣子，忽然覺得這蛋糕比外面賣的還好看。
切第一塊的時候，沈祤遲把帶最紅那顆草莓的那塊遞給他。程嘉咬了一口，奶油的甜混著草莓的酸，恰到好處。他抬眼，看見沈祤遲正小口吃著自己那塊，嘴角沾了點奶油，像只偷嘴的貓。
“喂，”程嘉忍著笑，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碰到他皮膚時，沈祤遲瑟縮了一下，卻沒躲開，“好吃嗎？
程嘉嚼了兩下，沒看他，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比剛才喝奶昔時，又軟了點。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落在蛋糕上，把那幾顆草莓映得像要冒出血來，甜得人心里發(fā)暖，空氣中混雜著草莓的清香
“你怎么什么都會?。俊背碳纬灾案鈫柕?。
沈祤遲愣了一瞬“初中的時候?qū)W過一點?！?/p>
“那你還會些什么？”程嘉問道。
“彈鋼琴，吉他，攝影。”沈祤遲如實回答道。
“我家也有鋼琴，但我沒彈過，有時候我媽無聊的時候會彈著玩，”程嘉道。
“在哪呢？”沈祤遲問道。
程嘉指了一下次臥的方向“那里，什么樂器都有?！?/p>
沈祤遲起身走了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鋼琴，程嘉見他走過去也跟了上去，沈祤遲坐在琴凳上，轉(zhuǎn)頭看向程嘉“想聽什么？我彈給你聽。”
程嘉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將故事寫成我們》”
“你會唱嗎？”沈祤遲道。
程嘉微微點頭。
傍晚的房間里，夕陽透過紗簾落在鋼琴上，琴鍵泛著暖融融的光，沈祤遲坐在琴凳前，指尖輕輕落在黑白鍵上，前奏像流水般漫出來——是《將故事寫成我們》的旋律，溫柔得像在說悄悄話。
程嘉就站在鋼琴側(cè)后方，背靠著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前奏過半時，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點沒放開的微啞，順著旋律唱了起來：“這最美的秘密，是我們都在制造巧遇……”
歌聲和琴聲中混雜著草莓蛋糕還沒散的香甜。
“將故事寫成我們，從某天起，沒間距，心貼心……”唱到副歌時，程嘉的聲音不自覺地揚了揚，尾音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沈祤遲的左手在低音區(qū)走得更重了些，仿佛想借著琴聲把那點顫抖穩(wěn)穩(wěn)接住。
一曲終了，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里，兩人都沒說話。窗外的天色又暗了些，鋼琴的金屬踏板上落了點夕照的金，像誰悄悄撒了把碎光。程嘉先移開視線，抬手撓了撓后頸：“彈得不錯嘛?！?/p>
沈祤遲揚了揚嘴角：“你也不賴?！?/p>
程嘉低頭看了眼來消息的班級群，玫老師在群里發(fā)了一個文件，程嘉點了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分班表：“分班接過出來了?！?/p>
“我看看?！鄙虻€遲走到程嘉的身旁向他手機看去，他想要拿過程嘉的手機看，他握住程嘉的手機的同時也碰到了程嘉的手，沈祤遲的手縮了回去：“我去拿我手機看。”
“我們在一個班哎?！鄙虻€遲看到了分班情況，激動的對程嘉說道。
“對啊，我們四個還在一個班?！背碳蔚馈?/p>
“咳咳，”沈祤遲環(huán)胸走到程嘉身旁：“你是不是該兌現(xiàn)什么承諾了？”
“什么承諾？”程嘉刷著微信朋友圈，愣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昂，那個承諾啊，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p>
沈祤遲一聽，眼睛亮了起來，看著程嘉靜靜的等待著答案。
“我喜歡啊——”程嘉將音拖了老長：“我喜歡......我喜歡林俊杰啊，你猜我為什么要唱他的歌?！?/p>
沈祤遲的眼神又暗了下去，悄悄的生悶氣。
“Je t'aime bien（我喜歡你）”程嘉見他的模樣用法語對他說道。
沈祤遲一愣，腦袋懵懵的問他：“什么意思??？聽不懂?！?/p>
“不告訴你~自己琢磨去吧?！背碳握{(diào)皮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