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金踏出繁花谷時,暮色正濃,天邊殘陽如血,將他素白身影染得有些凄艷。襕衫上纏著的靈花微微顫動,似在不舍,又似在提醒著谷中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善惡交鋒。他抬手輕觸靈花,“待世間魔氛稍減,自會再來觀你盛放?!闭Z畢,靈花化作點點金芒,融入他衣擺的繁花繡紋,隱沒不見。
一路向東,花金行至“鏡水城”。這城池依鏡水而建,河水澄澈如鏡,倒映著兩岸樓閣、行人,晝夜皆美。只是近來,城中人心惶惶,傳聞鏡水夜夜鬧鬼,有女子哭聲隨波蕩漾,不少漁夫、船家喪命,尸體被拖入水底,再尋時只剩森森白骨。
花金在城門外整理衣裝,凈了面容,才緩步入城。城中建筑多是臨水而筑的木質(zhì)閣樓,雕梁畫棟間,卻彌漫著壓抑的氣息。街邊小販強打精神叫賣,行人腳步匆匆,目光躲閃。他尋了間簡陋客棧歇腳,小二見他是僧人打扮,雖面容清俊,卻因佛門近些年在“除魔”中時有爭議,態(tài)度冷淡,“客官,咱這小地方,佛法可鎮(zhèn)不住水鬼喲?!?/p>
花金不以為意,溫言謝過,安置好行囊,便往鏡水河畔去。暮色中,鏡水如一塊巨大的黑玉,波瀾不興,卻隱隱有陰氣滲出。他運轉(zhuǎn)神識,果然發(fā)現(xiàn)河底有濃郁魔氣翻涌,與繁花谷的魔息同源,只是更加隱晦、兇戾。
“阿彌陀佛。”花金低誦佛號,盤膝坐在河畔,周身佛光緩緩擴散,如一層薄紗覆在水面。不多時,水下有了異動,黑影在水底穿梭,撞得水面泛起漣漪,那哭聲也清晰起來,嬌弱中帶著怨毒,“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佛光照耀處,水面浮出一張慘白的臉,長發(fā)如墨,纏住花金腳踝,用力拖拽。他穩(wěn)穩(wěn)坐著,佛光化作利刃,切斷發(fā)絲,那女子身影顯形,青白色的裙裳破破爛爛,雙眼空洞,正是被魔骨氣息引動的溺亡怨靈。
“怨氣纏身,不得解脫。”花金嘆息,取出凈瓶,倒出一滴甘露,落入水中。藍光擴散,怨靈慘叫著掙扎,卻也在這光芒中,顯露出生前記憶:她本是城中繡娘阿蓮,與漁夫阿水生情,卻被惡霸少爺覬覦,逼入鏡水,含恨而亡。死后怨氣不散,又被魔氣侵染,才化作厲鬼,殘害生靈。
花金憐憫,正要繼續(xù)超度,水面突然炸起黑色水柱,將怨靈卷入其中,一道陰森男聲響起,“佛門禿驢,也敢壞本座好事!”魔氣凝聚成黑袍人模樣,立在水面,手中魔幡一揮,無數(shù)骷髏頭飛出,啃噬佛光。
花金迅速結(jié)印,佛光化作金鐘罩,抵擋住骷髏啃咬,“魔孽,還不現(xiàn)行!”他認(rèn)出這魔氣與繁花谷魔骨同出一脈,定是魔骨封印松動,溢出的魔氣滋養(yǎng)了這河底邪祟。
黑袍人桀桀怪笑,“你能破繁花谷,卻破不了這鏡水陰煞!今日,便叫你葬身此處!”魔幡旋轉(zhuǎn),鏡水倒灌,形成巨大水龍卷,裹挾著砂石、怨靈,砸向花金。他閃避不及,被水龍卷卷入,體內(nèi)氣血翻涌,卻仍強提佛光,試圖凈化這股兇戾。
混亂中,花金衣擺的繁花繡紋亮起,靈花殘留的力量與他體內(nèi)佛光共鳴,竟在水龍卷中開辟出一方凈土,繁花虛影浮現(xiàn),將怨靈與魔氣暫時隔絕。他抓住機會,誦起《往生咒》,梵音如利刃,切割魔氣。黑袍人見勢不妙,欲遁入河底,卻被花金以佛珠鎮(zhèn)住,現(xiàn)了真身——竟是百年前墜入魔道的修仙者魏絕,當(dāng)年為奪繁花谷靈脈,被魔骨侵染,僥幸未死,逃到此處,以鏡水怨氣溫養(yǎng)魔身。
“魏施主,回頭是岸,莫再與魔骨同流合污。”花金勸道,佛珠光芒柔和,似要引渡他的靈魂。魏絕卻滿臉猙獰,“回頭?我被正道追殺、被魔骨折磨時,誰來渡我?這世間,只有力量才是真理!”說罷,他引爆體內(nèi)魔氣,欲與花金同歸于盡。
劇烈的爆炸中,鏡水沸騰,城池?fù)u晃。花金被掀飛數(shù)丈,重傷吐血,卻仍護著河畔百姓,佛光拼盡全力撐開防護罩。就在眾人以為要命喪于此,花金體內(nèi)那股奇異力量再次爆發(fā),額間朱砂痣與繁花繡紋融合,一道巨大的佛影從他身后升起,腳踩繁花,手持凈瓶,正是“繁花佛影”完全形態(tài)!
佛影降臨,鏡水瞬間平靜,魔氣被滌蕩一空,魏絕的魔身也在佛光中消融,只余一絲殘魂,帶著不甘與迷茫。花金緩過氣,對殘魂合十,“施主,這世間或許有不公,但若因恨墮魔,只會讓更多人重蹈你的覆轍。放下執(zhí)念,隨我往生極樂,可好?”
殘魂沉默許久,最終化作一道光,沒入花金凈瓶。鏡水恢復(fù)澄澈,倒映著漫天繁星,百姓們從驚恐中回神,紛紛跪地叩謝。花金扶起眾人,“此乃佛門本分,諸位往后行善積德,便是對佛法最大的敬重?!?/p>
經(jīng)此一役,鏡水城恢復(fù)往日生機,花金卻深知,魔骨之危遠未解除。他在城中停留三日,以佛法為百姓祈福,教導(dǎo)孩童誦讀啟蒙佛偈,傳播“向善、包容”的佛理。那靈花繡紋在此次戰(zhàn)斗后,愈發(fā)靈動,仿佛真有繁花在衣擺間生長、盛放。
離開鏡水城時,朝陽初升,花金望著東方天際,知道下一處魔息之地,或許更加兇險。但他步伐堅定,佛心澄澈,衣袂飄飄間,繁花佛影若隱若現(xiàn)——這一路行來,是渡人,也是渡己,在與魔祟的交鋒中,探尋著佛法真正的慈悲與力量,待得勘破魔骨迷局,自會讓佛光,真正普照這苦難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