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興駕駛的車子平穩(wěn)地駛在回城的路上,窗外的風景從醫(yī)院的白墻灰瓦漸漸變成熟悉的街道。云小舟靠在駕駛后座,看著張其軍從包里翻出個小馬扎——是張其軍特意準備的,墊在云小舟腳下,怕長時間坐著腿麻。
王彩虹從后視鏡里沖張其軍笑說:“你這裝備夠齊全的,連這個都帶了?”
張其軍正給云小舟的水杯擰開瓶蓋,聽到王彩虹的話,張其軍頭沒抬起就說:“醫(yī)生說小舟得抬高腿?!?/p>
前排的李嘉興咳嗽兩聲,打破了這小小的凝滯說:“其軍這細心勁兒,以后誰嫁給他可享福了?!?/p>
王彩虹立刻接話說:“可不是嘛,比某些人強多了,上次我崴了腳,某人就只會說‘沒事吧’?!蓖醪屎缯f著,用光瞥了眼李嘉興。
李嘉興連忙討?zhàn)堈f:“那不是沒經(jīng)驗嘛,下次下次,我肯定把小馬扎、拖鞋、紅花油全備齊了!”
車廂里的笑聲漫出來,混著窗外街道的喧囂,格外熱鬧。
云小舟接過張其軍的遞過來裝滿水的水杯,云小舟指尖碰到張其軍的手,兩人都頓了一下。 云小舟低頭呡了一口水。
李嘉興忽然開口說:“對了,小勇剛才發(fā)消息說‘奶茶店這兩天生意挺好’。
云小舟聽了李嘉興的話,眼睛亮了亮說:“真的?那我回去的趕緊去奶茶店看看!”
張其軍接過話說:“不急,先休息養(yǎng)好身體?!睆埰滠娬f得自然,像是早就盤算好了。
王彩虹在旁邊“嘖嘖”兩聲,撞了撞李嘉興的胳膊,兩人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李嘉興駕駛的車子經(jīng)過長途的奔波,在拐彎時回到云小舟的出租屋居民樓下,那是——歐陽菲菲的舊房子。
李嘉興把車停在樓下那棵最粗的梧桐樹下,笑著回頭對云小舟說:“到了,終于到家了?!?/p>
云小舟看向窗外,墻根處的青苔還是老樣子。
“我先下去開門。”張其軍說著就要下車,手卻被云小舟輕輕拽了一下。
“等等?!痹菩≈坌÷曊f,“我自己能走,慢點就行?!?/p>
張其軍走下車時繞過去打開云小舟那邊的車門接著對云小舟說:“還是我背你上去吧?!睆埰滠娬f完就蹲下身,后背挺得筆直,像座穩(wěn)穩(wěn)的山。
王彩虹在旁邊推了推李嘉興說:“學著點,這才叫教科書級別的照顧。”
李嘉興連忙點頭說:“學到了學到了,下次你再崴腳,我直接背你跑醫(yī)院?!?/p>
“去你的!”王彩虹笑著捶了李嘉興一下,兩人的打鬧聲里,張其軍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背起云小舟,腳步輕得像怕驚動樓道里的聲控燈。
云小舟剛用鑰匙擰開歐陽菲菲那扇舊木門,門軸“吱呀”一聲轉(zhuǎn)開時,屋里突然響起一片歡呼聲。
云小舟驚訝的發(fā)出:“哦!”
云小舟站在門口,看著滿屋子的人;李姐提著精致的禮盒和一籃桃壽籺遞給張其軍說:“這是我做的套壽籺?!?/p>
李姐又轉(zhuǎn)頭對云小舟說:“聽說我們的小勇士平安回來了!”李姐笑容滿面,眼角的皺紋里都藏著喜悅。
李姐接著說;“這桃壽籺啊,中間點了紅印,寓意往后平安健康,大家快嘗嘗!”
云小舟望著一個個小巧圓潤、印著紅印的桃壽籺,鼻尖微微發(fā)酸。就趕忙接過李姐做的桃壽籺,吃起來,籺皮軟糯,咬開后是香甜的餡料,濃郁的香氣在口中散開,暖到了云小舟心里。
李嘉興拿起一個桃壽籺,調(diào)侃道:“我也吃點,沾沾喜氣,以后我們出去玩都順順利利的!”,
云小舟說:“你們怎么來的這么早?”
李姐說:“就知道你們今天回來。張其軍吩咐我提前過來的?!崩罱阏f完,已經(jīng)把烏雞湯盛進了碗,香氣順著熱氣飄過來,混著陳美娟帶的百合香,格外熨帖。
陳美娟正往茶幾上擺水果,見云小舟進來,立刻放下手里的草莓迎上來說:“可算回來了,在醫(yī)院住著多憋屈。”
小勇則舉著個鼓鼓囊囊的紙袋,獻寶似的湊過來說:“小舟姐你看,這是我買的獼猴桃,我嘗了一個,酸酸甜甜的!”
云小舟對小勇說:“獼猴桃你拿去剝皮后切成片,讓大家也都嘗嘗!”
陳美娟對云小舟說:“小勇一早就去菜市場買烏雞,小勇特意燉了烏骨雞湯給你補補身子”陳美娟笑著幫云小舟接過行李,陳美娟接著說:“我這漢堡店今天都沒開門,特意過來的?!?/p>
云小舟感激的對陳美娟說:“謝謝你的關心?!?/p>
云小舟接著又轉(zhuǎn)頭對小勇說:“你來了那么奶茶店的生意怎么辦?”
小勇?lián)蠐项^,把切好的獼猴桃往果盤里擺:“奶茶店有臨時工盯著呢。”
云小舟剛坐下,李姐就把雞湯端到云小舟面前,還細心地撇去了油花對云小舟說:“快趁熱喝,小勇煮烏雞湯湯時,我特地加了當歸和枸杞。”
李姐看著云小舟小口抿湯,忽然嘆了口氣說:“回來就好,那天接到電話,我這心一直懸著,晚上都沒睡好?!?/p>
“讓大家擔心了?!痹菩≈鄯畔峦耄劭艏t紅的,“其實沒那么嚴重,張其軍處理得及時?!?/p>
提到張其軍,陳美娟突然笑了:“說起來,張其軍對你可真上心。那天在醫(yī)院,張其軍守在床邊,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勇想替他盯會兒,他都不讓?!毙∮略谂赃咟c頭邊說:“對對對,張其軍還跟護士打聽各種注意事項,記了滿滿一頁紙,比我考駕駛照還認真!”
正說著,門鈴響了。小勇跑去開門,回來時跟在張其軍身后,張其軍手里多了一盆翠綠的綠蘿。
張其軍說:“剛從花店買的,說屋里放盆綠植好。”張其軍把綠蘿放在窗臺,陽光透過玻璃照在葉片上,亮得晃眼。
“你怎么跑去買綠蘿了?”云小舟看著張其軍額角的汗,知道張其軍定是急著趕回來的。
張其軍說:“我想讓屋子里氧氣滿滿的”
張其軍把綠蘿往窗臺里挪了挪,避開直射的陽光,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葉片上的水珠,順著玻璃滑出一道水痕。張其軍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衣服領口已經(jīng)洇出一片深色。
張其軍順“剛才車子剛要拐彎前,看見巷口花店開著。”張其軍聲音有點發(fā)緊,目光落在綠蘿舒展的葉片上,像是在數(shù)葉脈,“花店老板說這東西耐陰,不用天天照太陽,你養(yǎng)著省心?!?/p>
張其軍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綠色看著舒服,你在家歇著的時候,多看看能解悶。”說這話時,張其軍眼角的余光偷偷往云小舟那邊瞟,正撞見云小舟彎著嘴角看自己,頓時有些慌亂,伸手去扶花盆說:“我再擺穩(wěn)點,別摔了?!?/p>
“不用忙了?!痹菩≈酆鋈婚_口,聲音輕輕的,“放那兒挺好的?!痹菩≈劭粗鴱埰滠娛置δ_亂的樣子,想起在醫(yī)院時,張其軍守在床邊給她讀報紙,讀著讀著就打盹,腦袋一點一點的,卻總在她動一下時立刻驚醒。
張其軍的手還搭在花盆沿上,聽見這話,指尖蜷了蜷。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落在張其軍手背上,映出細碎的光斑,像極了貓兒山溪水里的光點。
“對了,”張其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從背包里掏出個小噴壺說:“這個噴壺是老板送的,說偶爾給葉子噴點水,能更亮?!睆埰滠姲褔妷胤旁诖芭_,離綠蘿不遠不近,正好伸手就能夠到。
小勇在旁邊看得直樂:“其軍哥,你這是把花店搬來了?連噴壺都帶了?”
張其軍沒理小勇,只看著云小舟,眼神里帶著點期待說:“你要是覺得麻煩……我每天過來幫你噴也行?!?/p>
云小舟沒立刻回答,只是伸手碰了碰綠蘿的葉子,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云小舟抬頭時,正好對上張其軍亮晶晶的眼睛,像藏著星子,心里忽然軟得一塌糊涂。張其軍的眼睛瞬間亮了,像被點燃的篝火,連額角的汗都像是在發(fā)光。窗臺的綠蘿被風一吹,葉片輕輕晃了晃,像是在替他應和似的。
屋里頓時熱鬧起來;李姐系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手里還拿著鍋鏟說:“小舟你可別動,乖乖在沙發(fā)上坐著,腿剛好利索,可不能沾累?!?/p>
李姐沖張其軍揚了揚下巴說:“其軍,你幫著照看小舟點,遞個水什么的,別讓她自己動彈?!?/p>
張其軍連忙應聲,往云小舟手邊的茶幾上又添了個靠墊說:“靠著舒服點,要不要看會兒電視?遙控器在這兒?!?/p>
云小舟笑著搖頭:“不用,聽你們說話就挺好?!痹菩≈劭粗罱戕D(zhuǎn)身回廚房的背影,陳美娟正舉著兩根胡蘿卜問“切成滾刀塊還是條”,兩人湊在一起嘀咕著什么,笑聲順著油煙味飄出來,格外親切。
另一邊,李嘉興把剝好的橘子遞了一半給王彩虹,自己嘴里塞著一瓣說:“累不累?剛才開車時看你打了好幾個哈欠。”
王彩虹嚼著橘子,眼睛彎成月牙:“還行,就是坐久了有點腰酸。”
王彩虹輕輕踢了踢李嘉興的鞋說“早知道讓你開慢點,非說要趕在飯點前到?!蓖醪屎缱焐媳г怪讣鈪s幫李嘉興彈掉了肩上的橘子瓣碎屑。
小勇突然從沙發(fā)上彈起來,擼起袖子就往廚房沖說:“李姐!美娟!我來搭把手!我跟我媽學過炒菜,廚藝不會太差!”
李姐在廚房沖小勇喊:“小勇,你把那袋土豆削了皮再切絲吧,小心點別劃到手!”
“收到!”小勇響亮地應著,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廚房門口,手里拿著削皮刀還蠻熟溜的,削下來的皮歪歪扭扭堆了一小堆,但切絲就差點意思了,陳美娟一邊擇著青菜,一邊瞅著小勇手里的土豆絲,笑得直不起腰:“我說小勇,你這哪是切絲啊,分明是土豆塊和土豆條的‘混合軍團’?!?/p>
小勇臉一紅,手里的菜刀頓了頓,土豆絲又歪歪扭扭斷成一截截:“這土豆不聽話,總滾?!毙∮抡f著,干脆把土豆按在案板上,卯足了勁想切得細點,結果一刀下去,土豆要么被切的厚得像硬幣,要么薄得透光,既不成絲也不成片。
陳美娟看了眼案板上的“成果”,忍不住樂了:“行了行了,你這手藝跟你媽差遠了。切絲不用急,你切好的土豆,一會先把土豆泡在水里去去淀粉,泡完等會兒你再來炒?!?/p>
“哦?!毙∮鹿怨园淹炼菇z倒進盆里,接了水,看著它們在水里飄來飄去,忽然撓撓頭笑了,“其實我最拿手的是煎雞蛋,下次給你們露一手!”
小勇的話和窘迫的樣子逗得陳美娟直笑。
“好啊,”陳美娟笑著往小勇手里塞了個西紅柿,“先把這個切了,不用太講究,塊大塊小都行。”
小勇立刻來了精神,拿起西紅柿“咔咔”剁起來,雖然形狀依舊豪放,倒比切土豆時利落多了。廚房的抽油煙機嗡嗡響著,混著兩人的笑聲和菜刀碰撞案板的聲音,像支熱鬧的小曲,從半開的門縫里飄出去,和客廳里的說話聲纏在一起,格外有煙火氣。
客廳里,張其軍正給云小舟一邊按摩一邊講有趣的事云小舟聽得認真,
廚房的香味越來越濃,排骨燉玉米的甜香、番茄炒蛋的酸香、清炒時蔬的清香混在一起,勾得人肚子直叫。
李嘉興探頭往廚房里看了眼,回來沖大家宣布說:“再有十分鐘,開飯!”
王彩虹推了推李嘉興:“你去把小勇炒好的土豆端出來?!?/p>
李嘉興笑著起身,路過客廳時,瞥見張其軍正幫云小舟調(diào)整坐姿,手輕輕扶著云小舟的腰,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么。
李嘉興腳步頓了頓,然后快步走進廚房端起一碟土豆小心翼翼的走出來。
云小舟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眾人忙碌的背影,忽然覺得這舊房子里,藏著比任何華麗宮殿都溫暖的東西。
廚房的抽煙機的悶響停下來時,李姐端上最后一盤菜——紅燒魚塊,說是“年年有余”的彩頭。幾個人圍坐在餐桌旁,燈光昏黃,映得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
“來,干杯!”小勇舉著果汁杯,“祝云老板,早日康復,也祝我們……下次旅行順順利利,再也別遇到蛇了!”
大家都笑起來,杯子碰到一起,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云小舟看著對面的張其軍,張其軍正低頭幫她挑魚刺,動作認真得像在做什么要緊事。云小舟忽然想起達努節(jié)的月光,想起張其軍背著她下山時急促的心跳,想起此刻滿屋子的飯菜香——原來幸福從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就是這樣一碗熱湯,一群朋友,和一個愿意為你挑魚刺的人,湊在一起,把日子過得暖暖和和的。
飯后,李姐他們陸續(xù)離開,張其軍留下來幫忙收拾。他洗碗時,云小舟靠在廚房門口看張其軍,水流嘩嘩地響,他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洗潔精的泡沫在瓷碗上堆起小小的山,張其軍的手指靈活地轉(zhuǎn)著碗沿,把油漬一點點蹭掉。水流從水龍頭里涌出來,在池子里撞出細碎的水花,濺在張其軍挽起的袖口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云小舟就那么靠著門框,看著張其軍認真的樣子。暖黃的燈光斜斜地打下來,給張其軍的側臉描了圈柔和的邊。
云小舟忽然想起在貓兒山的溪邊,張其軍舉著袋子追在自己身后,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又想起他背著自己下山時,后背的襯衫被冷汗浸透,卻還是喘著氣說“別怕”。那些畫面混著此刻廚房的水聲、泡沫破裂的輕響,像一鍋慢慢熬著的糖水,在心里漸漸漫出甜意。
“要幫忙嗎?”云小舟忍不住開口,聲音在嘩嘩的水流聲里顯得格外輕。
張其軍猛地回頭,泡沫差點濺到臉上?!安挥貌挥?,”張其軍連忙擺手,手背上的泡沫蹭到額角,倒像沾了點雪花,“你坐著就好,地上滑?!睆埰滠姷拖骂^繼續(xù)洗碗,動作卻慢了些,耳根悄悄泛起紅。
云小舟沒再說話,就那么看著。看張其軍把洗干凈的碗一個個碼進消毒柜,看張其軍用抹布擦干凈池沿的水跡,看張其軍轉(zhuǎn)身時,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淺淺的影。廚房的油煙味還沒散盡,混著窗外飄進來的晚風,竟讓人覺得格外安心。
“張其軍,”云小舟忽然開口,“明天……你還來嗎?”
水流聲猛地一頓,張其軍握著盤子的手停在半空,泡沫順著指尖往下滴。他轉(zhuǎn)過身時,額前的碎發(fā)被水汽蒸得有些濕,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盛了星子。
“來。”張其軍幾乎是脫口而出,張其軍手一頓,轉(zhuǎn)過身時,眼里的光比燈光還亮:“來,我?guī)г绮蛠?。?/p>
“好啊?!痹菩≈圯p輕說。張其軍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雀躍,又怕顯得太急切,趕緊補充,“我早上來給你帶豆?jié){油條,?!?/p>
張其軍低頭繼續(xù)洗抹布,水流聲又響起來,卻比剛才慢了些,像是在等云小舟的下文。
云小舟靠在門框上笑,看著張其軍認真的側臉,忽然想起達努節(jié)篝火旁,張其軍吹著竹笛看她跳舞的樣子。那時的月光很亮。
“好啊?!痹菩≈圯p輕應道,“不過別太早,我可能起不來?!?/p>
張其軍洗抹布的手頓了頓,嘴角繃不住地往上揚,連帶著水流聲都輕快了幾分?!安辉绮辉纾睆埰滠娬f,“我等你醒?!?/p>
窗外的夜風吹過,云小舟看著張其軍在廚房里忙碌的背影,忽然覺得,明天的豆?jié){油條,一定會格外甜。
云小舟笑了,點了點頭。云小舟凝視著張其軍說:“要不今晚你別走了,留下來陪我?”
張其軍擦干手說:“我就等你這句話?!?/p>
張其軍定定地看著云小舟。 云小舟愣了愣,臉頰騰地燒起來。
“我……”云小舟剛想再說點什么,張其軍已經(jīng)把擦干手的毛巾重新掛回原來的掛鉤上,并快步走了過來,身上還帶著洗潔精的檸檬香。張其軍沒靠太近,只站在離云小舟半步遠的地方,燈光在張其軍睫毛上投下淺淺的影。
張其軍聲音放得很輕說:“從在醫(yī)院守著你的時候就想你了?!毕袷桥麦@擾了什么。
張其軍又看著云小舟說:“我怕你夜里疼得醒過來,怕這就房子有老鼠,夜里有什么動靜嚇著你,更怕……我走了,你在夢里想起蛇的時候,身邊沒人?!睆埰滠娦睦锸侵涝菩≈鄄幌矚g老鼠和蛇的。
張其軍說著,伸手輕輕碰了碰云小舟腕間的同心結,紅繩被水浸得發(fā)深,卻依舊系得很緊。張其軍說:“盤杜鵑說,同心結要兩個人守著才靈?!?/p>
云小舟的心跳得像擂鼓,耳尖燙得能煎雞蛋。云小舟看著張其軍眼里的自己,忽然想起在貓兒山山頂,張其軍望著她的眼神,和此刻一模一樣——干凈,認真,還藏著點小心翼翼的歡喜。
張其軍笑了,眼角的細紋都舒展開來,像被月光熨平了說“讓我吻你一下?!睆埰滠娬嬲\的說:“就一下?!?/p>
“那……”云小舟吸了口氣,聲音帶著點發(fā)顫的甜,
張其軍未等云小舟說完,吻便落了下來。
張其軍的吻很輕,像貓兒山清晨落在草葉上的露珠,帶著張其軍掌心殘留的洗潔精檸檬香,還有點微不可察的顫抖。云小舟的睫毛顫了顫撞上張其軍的呼吸,兩人都頓了頓,呼吸交纏在一處。
張其軍果然只吻了一下,便輕輕退開,額頭抵著云小舟耳尖,鼻尖又蹭到云小舟的臉頰,帶著點燙人的溫度。張其軍低聲重復,聲音啞得像蒙了層霧,眼底卻亮得驚人說:“就一下,沒忍住?!?/p>
云小舟的臉發(fā)燙,抬手想推開張其軍,指尖卻觸到張其軍滾燙的耳垂,反而被燙得縮回手?!澳恪痹菩≈巯胝f點什么,喉嚨卻像被棉花堵住,只剩下心跳聲在耳邊轟隆隆響,比達努節(jié)的銅鼓聲還震。
張其軍看著云小舟泛紅的眼角,忽然笑了,伸手替云小舟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fā):“不鬧你了?!睆埰滠娹D(zhuǎn)身去拎沙發(fā)上的毯子,腳步輕得像怕踩碎地上的月光,“我去沙發(fā)那邊,有事喊我?!?/p>
云小舟沒應聲,只是看著張其軍把毯子鋪在沙發(fā)上,又折回去房間抱個枕頭出來枕,動作慢騰騰的,像是在拖延時間,云小舟忽然開口輕聲說:“沙發(fā)太窄了?!?/p>
張其軍回頭時,眼里的驚訝還沒褪去,就聽見云小舟接著說:“其軍,你還是到臥室去睡吧?!?/p>
張其軍說:“可我怕我翻身時會不小心壓到你受傷的腿。”
云小舟笑著說:“我相信你不會的,哪怕在夢里你都會想著如何照顧我?!?/p>
張其軍的動作快得像一陣風,幾乎是在云小舟話音落地的瞬間,就將云小舟緊緊擁進懷里。這一次的吻不再是淺嘗輒止的試探,帶著壓抑了太久的焦灼與珍視,像盛夏的驟雨,熱烈得讓人喘不過氣。
云小舟的后背抵在冰涼的廚房門框上,身前卻是張其軍滾燙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張其軍劇烈的心跳,和她自己的心跳撞在一起,亂得像鼓點。他張其軍手小心翼翼地護著云小舟,另一只手扣在她后頸,力道緊得像怕一松手,云小舟就會消失似的。
呼吸交纏間,云小舟聞到張其軍身上淡淡的洗潔精味,還有點讓人臉紅的汗?jié)駳庀?,是獨屬于張其軍的味道?/p>
不知過了多久,張其軍才稍稍退開,呼吸粗重得像剛跑完山路。“小舟……”張其軍啞著嗓子喊她的名字,指尖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我……”
“我知道。”云小舟抬手,輕輕按住他想說什么的嘴唇,指尖能感受到張其軍溫熱的呼吸,“別說了?!?/p>
張其軍的睫毛顫了顫,忽然把臉埋進云小舟頸窩,像個找到歸宿的孩子,聲音悶悶的:“等你腿好了,我?guī)慊丶乙娂议L
頸窩處傳來他溫熱的呼吸,帶著點發(fā)顫的尾音,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開一圈圈滾燙的漣漪。云小舟的手指僵在張其軍唇上,隨即慢慢蜷起,輕輕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見家長?”云小舟的聲音帶著點懵,更多的卻是藏不住的甜,像含了顆化不開的糖。
張其軍從云小舟頸窩抬起頭,眼里還蒙著層水汽,卻亮得驚人,像貓兒山夜里的星星。“嗯。”張其軍重重點頭,指尖又去碰云小舟腕間的同心結,“我爺爺早就念叨著,讓我?guī)€喜歡的姑娘回家看看。爺爺說…要是遇到真心想疼的人,就別錯過了?!?/p>
張其軍說得認真,耳根卻紅透了,像被達努節(jié)的篝火烤過。云小舟看著他這副模樣, 忽然想起在醫(yī)院時,張其軍給她喂粥,粥勺碰得碗沿叮當響;想起張其軍背著她下山時,喘著氣說“拼了命也會護著你”;想起剛才那個熱烈的吻里,藏著多少沒說出口的惦記。
“那……”云小舟吸了吸鼻子,聲音軟得像棉花,“你爺爺會不會覺得我太麻煩?又是受傷,又是……”
“不會?!睆埰滠姶驍嘣菩≈鄣脑?,語氣篤定得像山澗的石頭,“我爺爺要是知道我為了救你,連襯衫都撕了,肯定夸我有擔當?!?/p>
張其軍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云小舟:“回臥室睡?!?/p>
張其軍低頭看著云小舟,眼里的溫柔快要溢出來,“我明早醒了,我就去買豆?jié){油條?!?/p>
云小舟把臉埋進張其軍懷里,聞著張其軍身上讓人安心的味道,輕輕“嗯”了一聲。窗外的月光透過綠蘿,在地板上織出溫柔的網(wǎng),把云小舟摟住的他,和被張其軍抱著的她,輕輕裹了進去。
臥室的燈被張其軍用腳尖勾亮時,云小舟忽然想起盤杜鵑的話——“達努節(jié)的月光會照亮真心人”。原來真心被照亮的那一刻,連空氣都是甜的。
云小舟微微仰頭,唇瓣輕觸在張其軍下頜線的胡茬上,帶著點扎人的癢。張其軍的腳步猛地頓住,抱著云小舟的手臂緊了緊,喉結在脖頸間滾動了一下,像有團火順著血脈燒下去。
“調(diào)皮?!睆埰滠姷托σ宦暎曇魡〉孟癖簧凹埬ミ^,低頭在云小舟額頭印下一個輕吻,“再鬧,我可要報復了喔?!?/p>
云小舟把臉往張其軍懷里埋得更深,耳尖燙得能烙餅。張其軍的懷抱很穩(wěn),隔著襯衫也能感受到溫熱的體溫,還有那跳得格外用力的心跳,像在為這個吻打節(jié)拍。
臥室的燈光暖融融的,張其軍輕輕將云小舟放在床上,動作輕得像放下一片羽毛。張其軍剛要直起身,手腕卻被云小舟輕輕拽住。云小舟仰著臉看張其軍,眼里盛著月光似的,亮閃閃的說:“其軍,你今晚哪都不能去
張其軍握著云小舟的手頓了頓,隨即用指腹輕輕蹭了蹭云小舟的手背,掌心的繭子磨得人發(fā)癢,語氣卻軟得像棉花:“不走?!闭f完,張其軍的吻再次像雨點落下
這一次的吻不再帶著初見時的試探,也沒有了方才的焦灼,倒像春雨落在新苗上,細密又溫柔。張其軍的唇輕輕掃過云小舟的眉眼,鼻尖,最后落在唇上,帶著點小心翼翼的珍重,像對待失而復得的珍寶。
云小舟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張其軍的衣襟,后背抵著柔軟的床墊,身前卻是張其軍滾燙的溫度。張其軍的手始終護著云小舟,另一只手撐在枕側,生怕壓到云小舟分毫。呼吸交纏間,云小舟能嘗到張其軍發(fā)間洗發(fā)水的清冽,混著點淡淡的煙火氣,是獨屬于張其軍的味道。
不知吻了多久,張其軍才稍稍退開呼吸里帶著點微啞的笑意:“這下信了?我哪兒都不去。”
云小舟的臉燙得厲害,把臉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雙亮晶晶的眼睛:“吵得我睡不著了?!?/p>
“那我不說話了?!睆埰滠娦χ?,卻沒起身,就那么撐在云小舟上方,指尖輕輕拂去云小舟額前的碎發(fā),“我看著你睡?!?/p>
云小舟拉著張其軍的手往被子里帶了帶:“那你也早點睡,別在旁邊看著了?!?/p>
張其軍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踏實得很。“我先在這兒睡,等你睡沉了我再去折疊床。”張其軍看著云小舟眼睫上沾著的光,輕聲說,“這樣你一睜眼,就能看見我。”
月光從窗簾縫里溜進來,在張其軍臉上投下淺淺的光影,像被揉碎的星光。云小舟看著張其軍,忽然覺得眼皮發(fā)沉,握著張其軍衣襟的手慢慢松開,最后抵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漸漸墜入夢鄉(xiāng)。
張其軍直到她呼吸均勻,才輕輕起身,在折疊床上躺好。他關了燈,窗臺的綠蘿靜悄悄的,像在守護著這滿室的溫柔,連月光都放輕了腳步,生怕驚擾了這難得的安寧。
而張其軍想:未來的日子,也將如李姐的桃壽籺一般,帶著美好的寓意,甜甜蜜蜜,平平安安。